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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道斯·伦纳德·赫胥黎 著,孙法理 译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ISBN9787544777254
出版时间2020-11
装帧精装
开本32开
定价35元
货号29176852
上书时间2024-11-13
前言
所有的道德家都一致认为,耽溺于悔恨是不可取的情绪,做错了事就应该认错,努力加以补救,勉励自己以后好好干,千万别老是为错误难过。在烂泥里翻滚并不是清洁身体的好办法。
艺术也有道德,它的许多信条跟一般的道德信条相同,至少相似。因为作品不高明而悔恨跟因为行为有错误而悔恨一样,都是不可取的。应当找出毛病,承认毛病,以后尽量避免重蹈覆辙。回头咀嚼十五年前的文学作品中的问题,要想把当初没弄好的东西补缀得天衣无缝,拿中年的时光来弥补那另外一个人——当初的自己——所造成并遗留下来的艺术上的缺陷,必然会徒劳无功。因此我让这本《美丽新世界》保留了它的本来面目。作为艺术品这本书有不少的毛病,但是我担心要纠正它恐怕得重新写过才行。可作为年龄更大的另一个人,修改起来是大有可能不但会改掉故事的毛病,而且会抹掉它原有的长处。因此,为了抵制诱惑,以免耽溺于艺术的悔恨之中,我宁可把它的好好坏坏一律保留,而去考虑别的问题。
可是,故事里严重的缺点似乎至少还得提一提。那就是,只给了野蛮人两种选择:在乌托邦过混沌的日子或是在印第安村过原始的生活。后者在某些方面要多几分人情味,但是在其他方面却照样怪诞不经。我在写这本书时有一个念头:人类被给予的自由意志不过是让他们在混沌和疯狂之间进行选择。我觉得这念头很有趣,而且很可能是事实。不过为了戏剧效果,我让野蛮人说出的话比他所受到的宗教培养所能容许的清醒得多了。培养他的是一些一半怀着生殖力崇拜一半信仰酷烈的苦修的教徒。实际上,读过莎士比亚也不足以成为他可能说出那种话的理由。当然,到后我让他脱离了清醒状态,让他重新受到身上土生土长的苦行主义的控制,以疯狂的自我惩戒
和令人失望的自杀做了结束。“从此以后这些人便这样痛苦地死去了”,这叫这本寓言的作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觉得有趣,他崇拜美,他是个怀疑论者。
我今天并不打算证明清醒是不可能的,相反,我倒深信它可能,而且希望多看到一些清醒,尽管我也跟过去同样肯定清醒是一种相当罕见的现象,并为此感到难过。因为在我近几本书里都谈到过清醒,特别是编过一本由清醒的人谈清醒,谈怎样做到清醒的文选,而又有一位著名的学院派批评家告诉我说,我代表了危机时代的知识阶层的一种可悲的症状。我认为教授先生的言外之意是他和他的同事们代表的就是成功的可喜的症状。对人类有贡献的人是值得应有的尊重和纪念的,让我们为教授们修建一座神殿吧。那神殿应该修在欧洲或是日本某个被劫掠一空的城市的废墟上,在那古代遗骨洞穴的门口我愿意刻上几个六七英尺高的简单的词:庄严纪念世界的教育家们。 SI MONUMENTUM REQUIRIS CIRCUM SPICE.
还是回到未来吧……我如果要重新写这本书,我会给野蛮人第三个选择:在他那乌托邦与原始生活的两难选择之外再给他一个可能性:清醒——这个可能性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实现,就在一个由某些从“美丽新世界”中流放出来和逃亡出来的人组成的社会里,地点在保留地附近。在这个社会里,经济是亨利·乔治式的分散经济,政治是克鲁泡特金的合作式政治,科学和技术像安息日一样是为人设置的,而不是让人去适应它、受它奴役的(就像我们现在一样,而在“美丽新世界”里尤其严重)。在那个社会里,宗教是对人类终极问题的自觉的、理性的追求,是对遍及宇宙万物的“道”、 “理体”、高超的“神性”或是“梵天”的统摄全局的知识的追求。生活的压倒的哲学应该是一种高级的功利主义,其中快乐原则须从属于终极目的原则——在生活的每一次偶发事件面前需要提出而且回答的问题是: “这种思想或行为对于我——或尽可能多的人——追求人类的终极目标能作出什么贡献?产生什么干扰?”
在我设想的修改本里,这个受到原始人群培养的野蛮人先得有机会直接了解到由一些追求清醒的人自由合作组成的一个社会;明白了它的性质,然后才被送到乌托邦去。这样一改, 《美丽新世界》就会具有艺术和哲学(如果对小说作品也用得上这样大的字眼的话)的完整性了。而在这两方面,以本书现在的情况看,显然是不足的。
但是《美丽新世界》是谈未来的,而谈未来的书,无论其艺术或哲学的质量如何,它所作出的种种预言推敲起来先得有一副可能应验的样子,才能引起大家的兴趣。现在,十五年后,站在当代历史的下坡路上的有利地势看来,这书的预言有多少是可信的呢?在这段痛苦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能证实或否定我 1931 年的预言呢?
我的预言的一个明显的大漏洞立即出现了。 《美丽新世界》里面没有提到核裂变。实际上这事是颇为奇怪的。因为在本书写作之前许多年,使用原子能的可能性已经成了普遍的闲谈话题。关于这个问题,我的老朋友罗伯特·尼科尔甚至还写过一个很成功的剧本。我记得自己也在一本 20 年代末出版的小说里偶然提起过它。因此正如我所说,在“我主福帝” 700 年时,火箭和直升机竟然还没有使用核裂变能,就似乎很奇怪了。这个疏忽也许不能够饶恕,但至少还是容易解释的。 《美丽新世界》并不是一本为科学而提倡科学的书,它是把科学作为能够影响到人类个体的东西而提倡的。它没有提起物理学、化学和工程学的成就,因为觉得承认是理所当然的。它所特别描述的科学进步是指可能应用到人类身上的生物学、生理学和心理学研究的未来成果。要根本改变生命质量只有依靠各种生命科学。研究物质的科学在某些方面的应用可能破坏生命,或者让生命令人难以忍受地复杂和痛苦起来。它们若不是由生理学家或心理学家当做工具使用,是难以改变生命本身的自然形态及其表现形式的。原子能的释放标志着人类历史的一次了不起的革命,却不是影响深远的终极革命,除非我们把自己炸为飞灰,从而结束历史。
这场真正革命性的革命不应该在外部世界进行,而应该在人类的灵魂和肉体上进行。生活在一个革命的时代,萨德侯爵自然会利用这种革命的理论来为他那特殊商标的混沌辩解。罗伯斯庇尔进行了一种浮光掠影的革命:政治革命。巴贝夫深入了一些,尝试了经济革命。萨德认为自己是真正革命的革命的使徒,那革命超出了政治和经济革命之外,是对每个男人、女人和孩子的革命。以后他们的身体要成为大家的性财产,他们的心灵要被清洗,洗掉自然的一切礼仪,洗掉传统文明苦心培养的一切心理压抑。萨德主义跟真正有革命意义的革命之间当然没有必要的或不可避免的联系。萨德是个疯子,他那场革命的多少带有自觉性的目标是普遍的混乱和毁灭。统治“美丽新世界”的人可能不清醒(就清醒的意义而言),但他们并不是疯子。他们的目标不是无政府主义而是社会的稳定。他们是为了获得稳定才使用科学手段进行了后的、个人的、真正革命的革命的。
而同时,我们还处在也许是后革命前的一次革命的初级阶段,这次革命的下一阶段可能就是原子战争。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用不着白费工夫去对未来做种种预言了。但可以设想的是,我们还能有足够的头脑,即使不能停止一切战争,也能像我们 18 世纪的祖先一样让行为理智起来。三十年战争的难以想象的恐怖实际上给了人们一个教训。在那以后的一百多年里,欧洲的政治家和将军们有意识地拒绝了引诱,在大部分斗争中没有把军事力量使用到毁灭的极限,也没有战斗到把对方彻底消灭。当然,他们是侵略者,贪求着利益和荣誉,但是他们也是保守派,决心不惜一切牺牲保卫自
己的天下,不让它受到侵犯——那才是他们所关心的现实。而在我们这过去的三十年里,保守派却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右翼民族主义者和左翼民族主义者。后的保守政治家是蓝斯当侯爵五世。他给《泰晤士报》写信建议,次大战应该像 18 世纪大部分战争一样以妥协的方式结束,那份曾经是保守派的报纸的编辑拒绝发表他那封信。于是民族主义的激进分子为所欲为,其结果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法西斯主义、通货膨胀、萧条、希特勒、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的毁灭、几乎是无所不在的饥荒。
那么,假定我们能够像我们的先辈们从马德堡吸取教训一样,从广岛吸取足够的教训,我们就可能期望一个不算真正和平,但毁灭性受到限制的有限战争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核能将被限制在工业用途上。很显然,其结果会是一连串全面的速度空前的经济变革和社会变革。人类生活的一切现有模式都会被粉碎,不得不临时设想出新的模式来适应原子能这个不讲人情的事实。穿现代服装的普洛克路斯忒斯(原子科学家)将让人类睡到他们自己制造的床上去。要是人类的长短不对,他们可就要大倒其霉了,就得挨抻或是被砍掉腿——它跟实用科学真正大踏步前进之后所带来的挨抻和截肢相同,只是厉害多了。而这类远非不痛苦的手术将会由高度集中的集权主义政府来执行。这是无法避免的,因为近的将来跟近的过去很可能相像,而在近的过去,由主要是无产者进行的大规模生产的经济所带来的技术的飞速变化,有一种造成经济和社会混乱的倾向。为了对付混乱,权力集中起来了,政府加强了控制。在原子能得到控制之前,全世界的政府都极有可能多少出现整体集权主义化的情况,而在
《美丽新世界》是二十世纪经典的反乌托邦文学之一,与乔治·奥威尔的《1984》、扎米亚金的《我们》并称为“反乌托邦”三书,在国内外思想界影响深远。
故事背景设在福特纪元632年(即遥远的未来2532年)的人类社会。它是世界性国家,被称为“文明社会”,之外还有“蛮族保留区”,由一些印地安部落居住。伯纳和列宁娜去保留区游览时遇到了约翰和他的母亲琳达,琳达曾是新世界的居民,来游玩时不慎坠下山崖而留下,并生下了约翰。伯纳出于自己的目的,将琳达母子带回新世界,琳达很快因服用过量的唆麻(一种兴奋剂)而死,约翰对新世界也由崇拜转为厌恶,与新世界激烈冲突后自缢身亡。
这是一部寓言作品,展现了赫胥黎眼中的人类社会的未来图景:通过有效的科学和心理工程,人类从遗传和基因上就已经被先天设计为各种各样的社会成员,完全沦为驯顺的机器,个性被扼杀,文学艺术濒于毁灭。作者写作此书的目的在于警醒人类。
阿道斯·赫胥黎(Aldous Leonard Huxley,1894年7月1963年11月)英格兰作家。
少时就读于伊顿公学,后毕业于牛津大学的巴利俄尔学院。他下半生在美国生活。作为生物学家的儿子,他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对人类生活中的矛盾具有超人的预见力。他以小说和大量散文作品闻名于世,也出版短篇小说、游记、电影故事和剧本。通过他的小说和散文,赫胥黎充当了社会道德、标准和理想的拷问人,有时候也是批评家。他在1932年创作的《美丽新世界》让他名留青史。著名作品还有长篇小说《铬黄》《男女滑稽圆舞》《光秃秃的树叶》《点对点》《瞎了眼睛在噶扎》《几个夏季之后》《时间须静止》《天才与女神》《岛》等。
《美丽新世界》是二十世纪经典的反乌托邦文学之一,与乔治·奥威尔的《1984》、扎米亚金的《我们》并称为“反乌托邦”三书,在国内外思想界影响深远。
故事背景设在福特纪元632年(即遥远的未来2532年)的人类社会。它是世界性国家,被称为“文明社会”,之外还有“蛮族保留区”,由一些印地安部落居住。伯纳和列宁娜去保留区游览时遇到了约翰和他的母亲琳达,琳达曾是新世界的居民,来游玩时不慎坠下山崖而留下,并生下了约翰。伯纳出于自己的目的,将琳达母子带回新世界,琳达很快因服用过量的唆麻(一种兴奋剂)而死,约翰对新世界也由崇拜转为厌恶,与新世界激烈冲突后自缢身亡。
这是一部寓言作品,展现了赫胥黎眼中的人类社会的未来图景:通过有效的科学和心理工程,人类从遗传和基因上就已经被先天设计为各种各样的社会成员,完全沦为驯顺的机器,个性被扼杀,文学艺术濒于毁灭。作者写作此书的目的在于警醒人类。
阿道斯·赫胥黎(Aldous Leonard Huxley,1894年7月1963年11月)英格兰作家。
少时就读于伊顿公学,后毕业于牛津大学的巴利俄尔学院。他下半生在美国生活。作为生物学家的儿子,他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对人类生活中的矛盾具有超人的预见力。他以小说和大量散文作品闻名于世,也出版短篇小说、游记、电影故事和剧本。通过他的小说和散文,赫胥黎充当了社会道德、标准和理想的拷问人,有时候也是批评家。他在1932年创作的《美丽新世界》让他名留青史。著名作品还有长篇小说《铬黄》《男女滑稽圆舞》《光秃秃的树叶》《点对点》《瞎了眼睛在噶扎》《几个夏季之后》《时间须静止》《天才与女神》《岛》等。
"章
一幢灰白色的大楼,矮矮的,只有三十四层。门口大书:中央伦敦孵化与条件设置中心,盾式的图案上是世界国的格言:社会,本分,稳定。
底楼的巨大厅堂面对着北方。尽管对夏天而言窗户外已经很冷,室内却热得像在赤道。薄薄一道森严的光耀眼地射进了窗户,渴望搜索出什么苍白的、长鸡皮疙瘩的穿便衣的非专业人员的形象,却只找到了实验室的玻璃器、镀镍橱柜和闪着凄凉的光的陶瓷。对荒凉的反应还是荒凉。工人穿的大褂是白色的,手上戴的橡胶手套死尸般煞白。光线冻住了,冻死了,成了幽灵,只有在显微镜黄色的镜头下,才找到了某种丰腴的有生命的物质。那东西在镜头下浓郁得像奶油,躺在实验桌上一排排擦得锃亮的漂亮的试管里,
向远处伸展开去。
“这里,”主任开了门说, “就是孕育室。”
孵化与条件设置中心主任进屋时,三百个孕育员身子都俯在仪器上。他们有的不声不气,全神贯注,几乎大气不出;有的则心不在焉地自语着,哼着歌,吹着口哨。一群新来的学生低声下气地跟在主任身后,有些紧张。他们全都非常年轻,红扑扑的脸蛋,乳臭未干。每个人都拿着一个笔记本,那大人物说一句他们就拼命地记一句——从大人物那里直接受教是一种难得的特权。中央伦敦孵化与条件设置中心主任对亲自带领新生参观各个部门特别重视。
“这只是给你们一个全局的印象。”他向他们解释。因为既然需要他们动脑筋工作,就得让他们了解一些全局,尽管他们如果想成为良好的社会成员过幸福的日子,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具体细节通向品德与幸福,而了解全局只是必不可少的邪恶,这个道理凡是聪明人都是明白的,因为形成社会脊梁的并不是哲学家,而是细木工和喜欢集邮的人。
“明天,”主任总对他们微笑,亲切而略带威胁地说, “你们就要安下心来做严肃的工作了。你们不会有多少时间了解全局的。而同时……”
而同时,从大人物的嘴直接到笔记本也是一种特权。孩子们发狂地记着笔记。
主任往屋里走去。他身材修长,略显瘦削,身板挺直,长长的下巴,相当突出的大门牙,不说话时两片嘴唇勉强能包住,嘴唇丰满,曲线好看。他究竟是老还是年轻?是三十岁还是五十岁?或是五十五岁?很难讲。不过,在这个安定的年代,福帝纪元 632 年,并没有谁会想到去问一问。
“我从头说一说。”主任说,积极的学生把他的意思记进了笔记本:从头说一说。 “这些,”他一挥手,“就是孵化器。”他打开一道绝缘门,向学生们展示一架架编了号的试管。“这都是本周才供应的卵子,保持在血液的温度,”他解释道,“而男性配偶子的温度,”说着他开了另一道门,“必须保持在三十五度而不是三十七度。十足的血液温度能够使配偶子失效。”窝在发热器里的公羊是配不出崽的。
他仍然靠在孵化器上,向他们简要地讲述现代的授精过程,铅笔在本子上匆匆地涂抹着。当然,先从外科手术介绍起——“接受手术是为了社会的利益,同时也可以带来一笔报酬,相当于六个月的工资。”然后他讲到保持剥离卵存活、使之活跃发展的技术,对温度、盐度和黏稠度的考虑;讲到用什么液体存放剥离的成熟卵。然后他把学生领到了工作台前,向他们实际展示了这种液体是怎样从试管里抽取的,是怎样一滴一滴注入特别加温的显微镜玻片上的;展示了液体中的卵子如有异常如何检查,卵子如何记数,如何转入一个有孔的容器里,那容器是如何浸入一种有精子自由游动的温暖的肉汤里的——他强调肉汤里的精子浓度至少是每立方厘米十万(同时他领着他们观看操作),如何在十分钟后从液体里取出容器,再次检验其中的东西。如果有的卵子还没有受精,就再浸泡一次,必要时还要再浸泡一次;然后受精卵便回到孵化器里,留下阿尔法们和贝塔们,直到终于入瓶。而伽马们、德尔塔们和伊普西龙们则要到三十六小时之后才重新取出,再进入波坎诺夫斯基程序。
“波坎诺夫斯基程序。”主任重复道。学生们在各自的小笔记本里的这个字下面画一道杠子。
一个卵子形成一个胚胎,一个成人,这是常规。但是一个经过波坎诺夫斯基程序处理的卵子会萌蘖、增生、分裂,形成八至九十六个胚芽,每个胚芽可以成长为一个完整的胚胎,每一个胚胎成长为一个完整的成人。以前一个受精卵只能生成一个人,现在能生成九十六个人。这就叫进步。
“从根本上讲,”主任下结论道,“波坎诺夫斯基程序包含了一系列对发展的抑制——我们制止卵子正常发育生长。而出人意外的是,卵子的反应却是:萌蘖。”
卵子的反应是萌蘖,铅笔忙碌着。
他指点着。一条非常缓慢地移动着的传送带上有满满一架试管正在进入一个巨大的金属柜,另一架试管也在逐渐露出,机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他告诉他们:一架试管通过金属柜需要八分钟。八分钟的 X 光强力照射大体是一个卵子所能经受的照射量。有些卵子死去了,有些不敏感的卵子一分为二,而大部分卵子则萌蘖出四个胚芽,有的则萌蘖出八个。它们又全部被送回孵化器,胚芽在其中继续发育。两天后又给予突然的冰冻。冰冻,抑制。两个分为四个,再分为八个。胚芽反而分蘖了,分蘖之后又用酒精使之几乎死亡,随之而来的是再分蘖,又再分蘖——胚芽再长胚芽,新胚芽又发展出新胚芽——然后便任其自由生长,此时如再抑制,一般是会造成死亡的。这时原始卵可能已经分裂为八至九十六个胚胎——你们会承认这在大自然中是了不起的进步。恒等多生,不是母体分裂时代那种可怜巴巴的双生或三生。那时卵子分裂是偶然的——现在实际上一个卵子一次能够生长为四五十个,或八九十个人。
“八九十个人呀。”主任双手一挥,重复了一句,仿佛在抛撒赏金似的。
可是有个学生却傻乎乎地问起那能有什么好处来。
“我的好孩子!”主任猛然转身对着他, “这你还看不出来?你连这也看不出来?”他庄严地举起一只手, “波坎诺夫斯基程序是稳定社会的一种重要手段!”
稳定社会的一种重要手段。
批量生产的标准化男性和女性。一个小工厂的人员全部由一个经过波坎诺夫斯基程序处理的卵子产生。
“九十六个多生子女操作九十六部完全相同的机器!”那声音由于激动几乎在颤抖, “你们现在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地位,有史以来的次。”他引用了全球的格言: “社会,本分,稳定。”这是了不起的话。“如果我们能够无穷无尽地波坎诺夫斯基化,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这些都由同一标准的伽马们、一模一样的德尔塔们、一成不变的伊普西龙们解决了,由数以百万计的恒等多生子解决了。大规模生产的原则终于在生物学里使用了。
“但遗憾的是,”主任摇摇头,“我们不能够无限制地波坎诺夫斯基化。”
九十六个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七十二个已是很不错的数量。要用同一个男性的精子从同一个卵子生产出尽可能多批量的恒等多生子,这已是成绩(遗憾的是,只能够算是次佳成绩),而且就连这也很困难。
“因为在自然状态下,要让两百个卵子成熟需要三十年之久。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稳定人口,将人口稳定在此时此地的水平。 花四分之一个世纪去生产少数几个多生子——那能有什么用处?”
显然毫无用处。但是泼孜纳普技术却大大加速了成熟的过程。他们有把握在两年之内至少生产出二百五十个成熟的卵子,然后让它们受精,再波坎诺夫斯基化——换句话说,乘以七十二,于是你得到差不多一万八千个兄弟姐妹,一百五十批恒等多生子,全都在两年之内出生,年龄一样大。
“在特殊的情况下我们可以用一个卵子培养出一万五千个成年人。”
主任向一个浅色头发的健壮青年招了招手——那人正好路过。 “福斯特先生。”他叫道。那健壮的青年走了过来。 “你能够告诉我们一个卵子的记录是多少吗?”
“在本中心是一万六千零一十二个。”福斯特先生毫不犹豫地回答。他长着一对快活的蓝眼睛,说话迅速,显然很以引述数字为乐。 “一万六千零一十二个,共是一百八十九批恒等多生子。但是在赤道的有些孵化中心,”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成绩还要好得多。新加坡的产量常常超过一万六千五百个,而蒙巴萨实际上已达到一万七千的指标。但是他们的条件优越。你要是能看看黑人卵子对黏液的反应就好了!你若是习惯于使用欧洲材料的话,黑人卵子的反应会叫你大吃一惊的。不过,”他笑了笑,又说(但眼里却有战斗的光彩,翘起的下巴也带有挑战意味), “不过,只要有可能我们还是想超过他们。目前我正在培养一个惊人的德尔塔加卵子,只有十八个月时间,却已经有一千二百七十个孩子,有的已经换瓶,有的还处于胚胎状态,可仍然健壮。我们还有可能超过蒙巴萨。”
“我喜欢的就是这种精神!”主任拍了拍福斯特先生的肩膀叫道, “跟我们一块走走吧,让孩子们有幸获得你的专门知识。”
福斯特先生客气地笑了笑。 “乐意效劳。”便一起同行了。
装瓶室一片繁忙,却节奏和谐,井井有条。切成适当大小的新鲜母猪腹膜片从大楼次底层的器官库里由小电梯里送出来,吱的一声,然后是咔哒!电梯孵化器打开,装瓶线上的人只需伸出一只手,抓住腹膜片,塞进瓶里,按平,已经装好的瓶子还没有沿着运输线走开,吱,咔哒!又一块腹膜片从下面冒了出来,只等着被塞进另一个瓶子——那缓慢的传送带上的无穷的行列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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