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大革命史

比起其他已出版的同名书籍，本书可以更好地献给读者。拉博·德·圣艾蒂安先生因在国民议会中担任立法者和演说者而声名鹊起。他能力卓著、热心积极。他撰写法兰西历史的初衷是驳斥那些对自己祖国名声的诋毁，因此，他不愧为国民历史学家。
拉博·德·圣艾蒂安先生的笔触简短、优美，长于雄辩、令人折服。他的这部作品简洁、生动地记录了举世闻名的法兰西大革命的起源、直接原因、发展过程及结束。他以绝不逊色于古罗马元老院议员塔西佗的笔法描绘了每一个有利于自由建立的难忘场景。他一方面描绘了顽固的偏见、盲目的迷信、阴谋诡计、自私的背叛及专制暴政的野蛮，另一方面记述了爱国主义的正直和慷慨、开明立法的睿智和民众的激情涌动。他的风格似乎兼具大卫·休谟的庄严和伏尔泰的鲜明讽刺。
我相信，本书的出版将会使那些渴望在英国进行一场革命的幻想家浮想联翩。而下文将向每一位没有对现有革命思潮屈尊的读者证明，革命对法兰西是多么不可或缺，同时也会证明，革命对于英国来讲是多么没有必要。我们会发现，历史发展的这一轨迹对我们绝对有利，因此，在读过此书之后，每一个诚实的英国人都会回溯这段历史，并大声疾呼：我们不需要革命。
同时，我也绝不认为我们的社会制度无须改革。毫无疑问，英国还有诸多弊端，但通过立法，我们足以解决弊端、修补现有制度。不过，立法措施成功与否取决于立法者和实施者。并非每个渴求改革的公民都能承担改革者的庄严职责，狡猾的手腕和巧言令色的野心无法承担爱国主义者才能胜任的改革职责。通过改革，那些制造麻烦的污秽之流会被阻挡在社会之外。每个国家都有政治人物，他们的名号恰恰会对他们要采取的措施不利，他们的一举一动也会玷污立法的纯洁。
英国人的理智会使他们反对那些认为一切皆对的极端怯懦，也会否定那种认为一切皆错的无原则的狂徒。
当有人向法兰西立法者提议他们效仿英国的宪法时，大多数的法兰西立法者说：“英国宪法不适合法兰西国情。”
所以，对于那些把法兰西宪法夸大为适合英国的改良版宪法时，难道英国人不是更有理由回答说“那不适合英国国情”吗？
那些痛骂革命的小册子缺乏智慧，只是在发泄情绪，其措辞狭隘，既不明智，也不公正。本书将为法兰西大革命辩护。侮辱和中伤一个正在努力摆脱非基督教暴政统治的国家是狭隘的，也是不明智的，因为没有人知道等待这个国家的会是什么；因为这个国家所受的迫害、它的顽强抵抗及它被奴役的经历，会引起每个人的关注；因为大家会迅速对这个国家产生好感，并因之前轻率地误解了它而想要补偿它。总而言之，正如近年来美国的情况一样，繁荣可以使所有的基督教徒都同意国家的主张。侮辱和中伤一个正在努力摆脱非基督教暴政统治的国家也是不公平的，因为没有哪个国家有权谴责另一个国家的内部立法，更不用说个人了，因为国家的立法本身就是一个独立的权力系统。为了激起国民对法兰西自由主义者的憎恨，英国浪费的人才和时间令人震惊。政客们应该痛惜法兰西自由主义者们所犯的错误，而不是咒骂这些错误：就像摩押国王巴勒召巴兰来诅咒以色列人，但巴兰依照神的命令祝福以色列人一样。
君主们总是在抱怨，他们的臣民过于看重共和精神了。毫无疑问，共和精神的影响大大增强了。原因显而易见：共和政体有更多的机会来展示自身独有的优越性，同时理所应当可以期待获得应有的回馈。上帝和自然赋予共和政体值得称道的“雄心壮志”。天才永远是积极进取的，他们不会顺从于庸碌无为的统治。在君主政体中，凭借功绩也可以晋升至应有的地位，但这比在共和政体中的晋升要困难得多：因为君主们身边总是充斥着觊觎高位、巧舌如簧的小人，所以有才能的人单凭功绩几乎难以获得晋升，并且事实上还会因此遭到排挤。
君主无法履行自己晋升有功人员的职责或许对公众有利，或者说更有益，因为有才能的人无须依附于君主和大臣。
很高兴我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翻译米拉波伯爵和他那爱国的同僚拉博·德·圣艾蒂安先生的作品。只要法兰西立法者们的工作无损基督教的真正原则，只要他们是为人类谋福祉，那么他们就应该得到那些钦佩他们的、慷慨宽容的人的最美好祝愿，尽管这些人也会哀叹立法者们的错误。

詹姆斯·怀特
1792年4月26日
于伦敦

本书的目的是讲述法兰西大革命的部分历史。希望每一位读者都能读到它，并将它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这样就能驳斥那些污蔑法兰西王国的言论，而这些言论恰是自由的敌人极力散播的。
革命背后隐藏的原因只能交由后人判断，这些原因所引发的革命加速了权力下放，但一般原因还要再往前追溯。人类的发展促成了革命，而从某种程度上看，法兰西大革命前召开的议会宣告了革命的开始。如果说有什么事情使外国人震惊的话，那就是在众多激昂的革命者和敌对势力引发的动荡中人们体验到的幸福感。革命的暴风雨似乎要一次次颠覆政治体制的小船，而凭借其坚实的骨架和优秀的领航员，这艘小船一次次躲过了被颠覆的命运。这三年的革命令人难忘，场面惊心动魄。它经历了开始、发展和结束。私人利益促成了各种阴谋，而这些阴谋都在伟大的立法机构和国家本身的强大力量面前灰飞烟灭。直到国王路易十六接受新宪法，这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才暂时告一段落。
法兰西王国的穹窿中仍有乌云不时飘过，使某些特殊利益体烦恼的是，他们发现自己必须服从整体的利益。有关特权的斗争仍在继续，这毫无意义。贵族们的优越只存在于他们的幻想中。哪怕特权已经被废除，贵族仍旧自鸣得意地认为特权还存在。封建制度不复存在，但贵族仍竭力恢复封建制度腐朽的思想。他们想把12世纪愚昧的骑士思想纳入18世纪的启蒙思想。因此，虽然年岁增长，但这些贵族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笃信的箴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过时。他们身边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所以他们自身也必须作出改变，否则他们就会被社会淘汰。当原有的社会体制不再被公众支持，它还能站得住脚吗？
神职人员举着所谓和平宗教的旗帜，寻找制造矛盾、发动战争的借口及手段。他们扰乱家庭，分裂国家，根本无法放弃财富和权力！
不久，下层人民就会掌握新知以摆脱被奴役的命运，尤其是最危险的思想奴役。届时，要么神职人员成为普通公民，要么普通公民抛弃神职人员。
在之前的野蛮时代和专制时代，滥用权力的神职人员日益增多，但现在消失了。神职人员一度得到专制王权的支持，专制王权设置神职人员，并将其作为王权专制的工具。因此，在过去的两年中，神职人员虚伪地依附、维护王权。支持贵族阶层就是支持国王。但虚伪永远不会带来成功，除非它所面对的对象轻信他言。从路易十六自愿限制王权的那一刻起，神职人员就被剥夺了一切借口。自这时起，我们就看到神职人员为恢复自己的特权而公开斗争，但最终他们不得不认清现实，尽管他们不断地制造麻烦，但法兰西王国根基已定，宪法已确立，我们书写这场大革命史的时刻已到来。

几个世纪以来，法兰西民族一直受制于专制法律，这些法律给人民的生活和财产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在自由国家里，人民至上；而在专制王权下，人民贱如蝼蚁，被形形色色的暴君奴役，以至其最纯粹的特性都被赋税、暴力、官场、迷信、特权耗尽了。仅法兰西国王征收的税就比欧洲其他强大的国王所征之税总额还多。神职人员免费获得国王领土净收入的五分之一。此外，神职人员拥有大量财产。而除了随意施与的无偿恩赐，神职人员却无甚贡献。封建制度赋予贵族的收入对农业来讲是真正的负担，同时带来了无数烦恼，这有失国家的脸面。尽管拥有巨额财富，但贵族们认为自己不需要为公共事业承担任何费用。因此，公共负担全部落在了平民身上。特权阶层和贵族阶层利用专制特权获得或换取了不缴纳国家赋税的权利。官场腐败导致司法腐败，每场诉讼都是诉讼当事人的负担。这是灾难性的负担，诉讼当事人不但因此交税，而且常常会丧失全部财产。
尽管人们交的税如此繁重，政府还是想要征收新的税种。与此同时，王室的开支十分随意，而一直以来，平民交的税都浪费在了浮夸无用之处。国王路易十六周围充斥着贪得无厌的男人和自私自利的女人。他们用种种借口挥霍着国家的财富。国家往往为了少数人的利益而发动破坏性的战争。之前两任国王在位期间都发生了战争，给人民带来了灾难。迫不得已才贷的款不断给国家带来巨额债务，所有人都对国家的财政状况感到震惊。除了令人沮丧的破产，国家没有任何前景可言。
对于财富的专制常常伴随着对人的专制。为了获取平民阶层的财富，国家就要奴役平民。自从欧洲效仿亚洲组建君主自己的军队以来，国王就成为其臣民生命和财富的主宰。这种机制是君主设计出来的，旨在削弱各封地的势力、解除各封地珍视的军事力量。这标志着欧洲专制时代的开始。君主们发动战争，却将战争的责任归咎于人民的愚蠢，这就为辱骂军队提供了借口，而辱骂军队又成为发动新战争的借口和手段。没有军队，暴君们就不会取得什么成就。无论在什么地方，如果你看到一支军队是由它的主人支付薪酬，你可能会说，这个人是专制君主，或者说会成为专制君主，那自由也是如此。以前，我们的国王只有在获得人民同意之后才会制订法律，但现在的国王再也不屈尊与人民协商。国王的意志就是最高法律。君主制的本质发生了改变，成为希腊人所说的暴政，即统治者的专制政府。广阔的版图使国王不可能事必躬亲与大臣们协商就是法兰西国王统治一切的方式。专制君主有时会希望人民幸福、国家繁荣，因为这是其家族的遗产。而毫无疑问，大臣们也会注重建立自己的权力、维护自己的利益。法兰西王国专制史上有一个时期为首相制时期，当时人民或多或少地受到奴役，因为大臣们或多或少有些专制。首相制后期，大臣们通过一些特别的做法，满足个人复仇、秘密逮捕、任意囚禁的需要。同时他们增加了充盈国家财富的手段，办公场所和雇用人员被售出，其所得不但充实了国库，也充实了他们的个人腰包，支撑了幕僚开支。
一个国家如果只服从一个人的意志，就或多或少地有专制色彩，但没有哪个国家比法兰西王国遭受的压迫更屈辱。从枢机主教黎塞留执政开始到1789年议会成立，国王的子民一直遭受暴政的重压，承受了更多的屈辱。但人民天生拥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天赋，叫作“精神”，并且侧面受到了哲学家的启蒙。国王的顾问们嘲笑人民的判断，嘲笑人民对世事的讽刺。最后，随着人民认识的提高，人们普遍意识到尊严的重要性。但这毕竟只是普通人的想法，因此顾问们依旧专横、傲慢地藐视民意。正是顾问们对民意的无视导致了他们的毁灭。专制政权未能意识到自己是可以被推翻的，这才导致了专制政权的衰落，这一点怎么强调都不过分。

本书以法国大革命的起因、发展、高潮、结束为时间轴，详细解读了革命爆发前法兰西王国严重的社会矛盾、尖锐的思想割裂、激烈的等级对立，革命爆发后保王派与革命派的殊死斗争、暴民运动对王权和社会秩序的冲击、《人权宣言》通过导致革命目标的巨大分歧，以及革命结束时的王室妥协、民权兴起。

拉博·德·圣艾蒂安（Rabaut de Saint Etienne，1743—1793），法国温和派革命者、第十届国民议会主席，因在国民议会中担任立法者和演说者而声名鹊起，曾参与有关《人权宣言》的辩论，著有《希腊的原始社会》等，在制宪会议期间致力于制定宪法，反对建立共和国。
译者：顾伟，曲阜师范大学翻译学院讲师，苏州大学翻译学在读博士。发表论文六篇，出版译著两部，主持市厅级课题三项，参与国家级、省部级课题各一项。

“拉博·德·圣艾蒂安的《法国大革命史》是研究法国大革命的一百二十五种原始文献之一”——《费加罗报》

→1 场改变世界历史进程、使人类从封建社会加速走进资本主义社会的革命；
→3 大等级不同政治诉求的激烈斗争与妥协； 
→30 余位关键政治人物对大革命发生、发展、高潮、结束的控制与引领。
→小16开本精装，护封 内封设计，50幅精美插图，带给您不一样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