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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小泉八云著 杨维新译
出版社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ISBN9787546360652
出版时间2011
版次2011年一版一印
印刷时间2011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页数269页
定价24元
上书时间2015-12-18
和风之心
在火车站
昨天从福冈来了一份电报,报告在那儿被捕的一个亡命的犯人,为着今天的审判,将在正午到站的火车被送到熊本来。一个熊本的警察为着护送那犯人到福冈去了。
四年前有一个强盗在夜间侵入相扑街的某家,恫吓和绑缚了那家人,把许多的贵重品劫夺走了。然而因警察巧妙的追踪,那强盗在二十四小时内—在没有工夫处置他的赃物之前,便被捕着了。但是在他被送到警察局去的途中,他把桎梏破断,夺了擒获者的剑,把他杀死,又逃走了。从此以后直到前礼拜,关于那强盗更详细的事情,便什么也不晓得了。
那时熊本的一位侦探偶然去视察福冈的监狱,在囚人们之中。看到了四年间好像照相似的烧印在他脑皮上的一个脸相。“那个男子是谁?”他问了守护者。“一个盗贼,”答复的是这样,“登录的名字是草部。”侦探走近那囚人去,说:
“你不是姓草部的。野村贞一,你是个杀人犯,熊本县正要找你。”于是那重犯把一切都告白出来了。
我为着要目击那强盗到火车站的情形,和一大群的人去了。我猜想会听到愤怒的声音和看到愤怒的情状;我并且还恐怕会有暴动的事发生。那被杀害了的警察是很受着人家的爱戴的;他的亲戚一定也在观众的中间吧;而且熊本的民众是不很温和的。我还想会看到许多的警察临场戒备。然而我的预料全都错误了。
火车在匆忙和骚扰的照常的情景中,在穿着木屐的旅客们的疾走和滴滴答答的足音中,在叫卖《熊本新报》和柠檬水的小孩子的呼喊声中停止了。我们在栏栅的外边差不多等了五分钟之久。然后,看到那犯人被一个警卫从小门推了出来—一个垂着头,两手被绑在背后的、模样野蛮的大汉。犯人和警卫一起停止在小门的前面;于是人群拥挤着向前去看—然而静静地。那时候警卫喊出来:
“杉原君!杉原O-Kibi!在这儿没有?”
一位背着小孩儿站在我身边的纤小的女人,答道:“哈吚!”在群众中挤着前进。这女子便是那被杀者的妻子,女人背着的小孩儿便是他的儿子。在警卫的一摇手之下,群众便倒退着,于犯人和警卫的周围让出一块空地。来到这空地内,那背着小孩儿的女人和杀人犯面对着。四围如死一样的沉静。
一点都不是对女人,而只是对着那小孩儿地,那警卫说起话来了。他低低地说,然而很明了,所以他的片言只语我都听得出来:
“小孩儿,这个便是四年前杀死了你的父亲的男子。那时候你还没有生下来;你是在你母亲的胎里的。现在你没有父亲来爱你,便是这个男子的所为。瞧着他(在这里,警卫把一只手放在犯人的颚边上,严厉地强迫着他抬起眼睛来),仔细地瞧着他,小孩儿!不要怕。这是苦痛的事,但是你的义务哦。瞧着他!”
那男孩儿从母亲的肩上,好像害怕着似的睁开大眼睛凝视着;于是开始啜泣;于是眼泪掉下来了;然而他还是凝然不动地,顺从地瞧,瞧—瞧,直瞧入那畏缩着的脸孔。
群众好像停止了呼吸的样子。
我看见犯人的容貌扭歪;我看见他不管身戴镣铐地突然投身跪下去,把头部在尘土中叩着,发出一种震动人心的,悔恨之情到极时的嘎哑声来了:
“赦罪!赦罪!请赦我的罪,小孩儿!我做出了那样的事—并不是因为怨恨,只是因为太恐怖,因为一心只想逃走。我真是恶极坏极!我真是对你做出了不可形容的大罪过!但现在我要为着我的罪去死。我愿意死!我欢喜死!所以,哦,小孩儿,请可怜我!赦我的罪吧!”
小孩儿还是细细声地哭着。警卫把在战栗着的罪人拉起来;沉默的群众左右分开,让他们从旁边通过去。然后,极其突然地,全部的群众都欷歔啜泣起来了。而当那太阳晒黑的护卫者从身旁边通过的时候,我看见了从前未尝看过的—人们绝少看过的—恐怕我永远再不会看到的一样东西,就是日本警察的眼泪。
群众退散了,剩我留在背后默想这个情景的不可思议的教训。这儿有不逸出常轨的正义,那由罪恶最简单的结果的感动人心的目击现状,使你认识罪恶。这儿有绝望的悔恨,那在死之前只祈求着宽恕。这儿有民众—在愤怒时恐怕是帝国内最危险的民众,那是理解一切,被一切所感动,满足于悔恨和惭愧,而且因为有着人生的苦难和人性的弱点之简单深刻的体验,所以不充满着愤怒,而只是充满着对于罪恶的大悲哀。
但在这个插话中的最重要的事实,因为是纯东洋的,是诉诸罪人的父道的感情,诉诸成为每个日本人的灵魂的大部分的对于小孩子的潜在的爱,而促进悔恨这回事。
有这样的一个故事:就是在日本盗贼之中最著名的石川五卫门,有一次在夜里侵入一家,要杀害而盗劫,被一个伸手给他的小孩儿的笑容所迷,竟留着和那小孩儿玩耍,终于把一切实行他的目的的机会都失掉了。
要相信这个故事是不难的。每年警察的记录都告诉我们专门的盗贼们对于小孩儿表示爱的例子。数月前地方新报曾记载过一个可怕的杀人事件—盗贼杀害了全家人的事件。七个人,在睡着的时候被砍成肉酱了。但是警察们发现了一个完全不受伤害的小孩儿独在一堆血泊中哭着,而且他们发现了的确无疑的证据,那是证明杀戮者们为着要不伤及那小孩儿一定花了很大的心思的。
明治二十六年六月七日
日本文化的特质
一
不失一舰不败一战,日本打败了中国的势力,建设了一个新高丽,扩张了它自己的领土,而把东方的政治局面完全改变了。这个可惊的事实似乎是在政治的方面,但更堪惊叹的是在心理的方面;因为这是表明向来为诸外国所不相信的日本民族能力的一个大活动的结果,而这种能力是程度很高的能力。心理学家晓得所谓“西洋文化的采用”,在仅仅三十年的时间,是不能够把从来所没有的任何机能附加在日本人的脑筋中的。他也晓得那是绝不能使日本民族的心性或德行起什么急遽的变化的。像这种的变化在一代之中不能造成。传导来的文化影响得要缓慢很多,必须有数百年的时日,才能够生出某种永久的心理的效果来。
从这个观点看起来,日本似乎是世界中最异常的国家,而在它(日本)的欧化的一切插话中,最可惊异的就是国民的头脑能够耐着这样沉重的震动。这事实虽然在人类史上是没有比类的,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那不外乎就是把既存的思想机关的一部分修改罢了。此事,在几千勇敢的青年心中也已经是致命的苦痛了。西洋文化的采用绝不是像没有思虑的人们所想象的那么容易。所以要求代价很高的这个心的修改,只在日本民族向来有着特殊的能力的方面得到好结果,是一回很明白的事。就是西洋工艺上的发明的应用,在日本人的手中显出了很可称赞的成绩,主要的也是在日本民族历年来由固有的奇异的方法所熟习了的技艺方面产生了优秀的结果。这儿没有什么根本的改变,不过是把固有的技能转变为新而且较大的规模罢了。科学的职业也明示着同样的情形。在某种的科学,例如对于医药学、外科医术(世界上没有比日本人再好的外科医术)、化学、显微镜检查法等,日本人的天性生来就适合,所以关于这些学艺他们所作出来的成绩是世人所尽知的。在战争和政策方面,日本也显示着可惊叹的手腕;然而日本人自有史以来,原是以伟大的军事的和政治的能力为其特征。可是,在不适合于日本民族性的方面,却做不出什么显著的事绩来。譬如说,在西洋音乐、西洋美术、西洋文学等的研究,时间好像是白白地浪费了的样子 。这些学艺对于我们的情绪生活给予非常的感兴,然而对于日本人的情绪生活却不能给予同样感兴。无论哪一个深刻的思想家都晓得靠着教育的能力是不能够转变个人的情绪的。想象东洋民族的感情在仅仅三十年间因和西洋思想的接触而会转变过来,简直是荒谬之至。情绪生活的存在比理智生活还要早,还要根深,所以更不能够因环境的变化而突然地转变,正如镜子的表面不能因来往的反映而变化一样。日本那样奇迹地作出来的一切好成绩,是都没有经过什么自己改造便作出来的;那些想象今日的日本,在感情上比三十年以前已经接近我们一些了的人们,是否认没有异议的余地的科学的事实。
同情是受制限于理解的。我们只能够在我们所能理解的程度上表同情。一个人可以想象他和日本人或中国人表同情;但这同情的真实性,不过是普通的情绪生活的几点极单纯的表面部分罢了—这些部分在小孩儿和大人是相同的。东洋人的较复杂的情感,是由祖先以来或个人的种种经验联结而成,那和西洋的生活一点都不真实确切地相符合,因此我们不能充分地知解。以同样的理由,日本人也不能对欧洲人表甚深的同情的,纵使他们愿意。
在西洋人,要洞悉日本的理性和感情两方面(两者本是互相混合的)的真相,依然是不可能的事,然而同时他要抛弃日本的生活比自己的生活是渺小得很多这个确信,也是同样不可能的。日本的生活是风雅的,具备着极有趣、极有价值的优美的可能性。然而是怎样的渺小哦,若是和西洋的生活对照起来,那西洋的生活便简直是超自然的了。我们只能够由看得到和测定得来的实物来下判断,而照这样地判断起来,在东西的感情和理性的世界之间,是发现怎样的一个对照哦!日本首都的脆弱木造的街衢和巴黎或伦敦的大街的雄壮及坚牢的对照还不算什么。若是将东西两者所表白出来的他们的梦想、愿望、感觉等比较起来的时候—如天主教大礼拜堂和神道教的庙宇之比,如威尔第的歌剧或瓦格纳的三部歌剧和艺伎的演奏之比,如欧洲的叙事诗和日本短歌之比—自情感的容积上说,自想象的力量上说,自艺术的综合上说,这其间是有怎样不可计算的差异哟!不错,我们的音乐实在是近代的艺术,但是追溯到远古的无论哪一时代去,在创作力上的差异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显明—在那建筑了大理石的圆形竞技场、贯通各地的大水道的伟大的罗马时代的确是这样,在那雕刻之技达到神境、文学绝伦的希腊时代也的确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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