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你,却亦可说刻刻想到你 (1923.10.14夜,寄) 真卿吾爱: 十二晨五时起身,七时即偕李乃尧先生自何师家起身赴法邮船码头,九时坐驳轮船至高尔第埃船。李先生周到检,遍示船中诸所并致托船上诸员役,且以彼故得悉一法妇。妇善英语,坐头等,告我房号姓名,谓有事尽可往告彼也。吾与李先生相识浅乃至相别已不觉依依。铭弟送我至法邮船码头,我促其归,送行时优选看很难过,幸得卿不在沪上也。我昨天已认得胡文稷君,又认得吴孺谏君。吴君亦四川人,曾在震旦肄业两年。吾辈三人在邮船码头会到他们,亦很得李先生的帮忙。吾们住室都是隔壁,他们两人法文比我好,但不能接近听讲,有时还要靠我的英文,因为我的同房是三个本,有一个能讲英文的,在法船码头遇见一个中国,他坐二等舱,船行后他来寻我们。他是浙江桐乡人,曾在法国三年,四月间回国,现再往法继续读书,姓周名昌炽,我说东大毕学,他问我何鲁先生,我把我的情形答应他,他很看重我。他亦曾预备过算学、物理,他明白我的情形,因此,那胡、吴二君亦极称重我了。这三本人极和蔼,且称我英文说得好。不过比他们好点罢了。他们法语极好,我向他们慢慢学,想到巴黎的时候定能说几句。船上只有我们四华人到法,尚有一二是到或新加坡,我们没有通问了。船上有一英人同其夫人及子女,我且同他的儿子玩笑。还有一位法国教士在奉天传教,他能讲上海话,极和善,喜帮忙,他亦是到巴黎的。一三餐,早餐为牛乳咖啡及面包,在六时至七时。午餐在十时,夜餐在六时。每两人面上一大瓶酒,一大瓶水,极纯洁。何、李两师曾告诉我说吃西餐饮水不妨,不过必要多少加点酒,因为李先生回来的时候有一华人不饮酒专饮水,过了几觉得腹病,吃点酒好了。所以我每餐吃杯水,大约五份水一份酒(酒极淡,非吾国比),我只要大便能如从前的有定时,那饮食合法了。所以我正在试验着,我对于各种事体都抱着试验态度,很有趣味亦很合法。船在黄浦江走不走都不觉得,到了洋里乃有沉浮的上下动,没有左右的荡动,所以我毫不要紧,不过像坐在升降机罢了。六时才不见岸,夜中无星月,当然看不到什么,我十时睡去了。 睡中时常要醒来,六时半起身,我上去看看海洋,走走。在上边如在地上一样,洋中静一如小池,不过那茫无天际是不必说的。有二个茶房是广东人,我用笔可以同他说话,他说自九月至二月洋中是极静的,我一点都不怕。我遇到人讲几句法文、几句英文。因为他们都是很活泼的,我现在亦实在是一个小孩,都是新鲜的东西。周先生又来看我,很感激的。正午行到北纬28°14,东经121°524的地方,我买了十张明信片,cordillere是我坐的船。现在,海洋很好的时候绝不至于有那样的可怕。我没有想你,却亦可说刻刻想到你。宗英,我要不想你!我要不不想你!这中间很delicate,极难得其,我想你亦有这样的苦恼。我今午接得你的号信,我极快活,这恐还是你自己设法洗去的么。你寄沪诸函及书一一收到,勿念。 刚复师于十一夜八时尚未返沪,不及面辞,颇恨。明复先生出来相见即问及卿返宁时,等有暇,可函候刚复师母并附及敦复、明复先生何如。宗英!你十二那天怎么样?恐怕身在魂在上海现在还随着我呢!请设法不要这样,你不要整想到我,亦不要整不想到我,途上定是十分安,请你放心。我不至于晕船亦不呕吐且将渐渐成惯,到了现在,午后七时,船动已不甚觉得,且有人要晕的亦已晕了。若说将来很热我倒素来不十分怕的,请你放心,放心!八时睡。 十四正午行到北纬24°1,东经118°22。 昨夜睡得极好,更加惯了,居然能读书,且写法文信给何师呐。交谈的人更多了,周先生亦来看我,吴、胡是不离左右的。船上椅子已定好,明天晨六时到(停六时),可买些新鲜水果。我带有朋友们送我的罐头水果却尚未动,因为天气尚未见大热且每餐都有水果、牛乳。我每晨吃一大杯,大约同农场里的水杯一样大当早餐,这是由船供给的,不吃他的咖啡(听说吃咖啡易晕船呕吐)。这抑或是广东茶房照顾我的,经济情形请你放心,下次详细告诉你。信怕太重了,不能另禀令双亲,乞你转禀。此信拉杂无章,可笑,可笑。祝你thi time i till better than the lat.十八可以到西贡再寄信 再读。 慕光一九二三年十月十四夜 p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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