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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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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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哥舒意 著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ISBN9787506378611
出版时间2014-04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29.8元
货号8534381
上书时间2024-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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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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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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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哥舒意，青年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作协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十四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现为《悬疑世界》执行主编。已出版四部长篇作品。作品在《收获》《萌芽》《超好看》《坚果小说》《one一个》《悬疑世界》等文学杂志和阅读类app均有发表。获得过首届99读书人“世界文学之旅”长篇小说金奖，“新小说家”文学新锐奖。部分作品已经推向靠前，并获得良好反响。
《中国孩子》是“爱的三部曲”第二部。前一部为《如果世界只有我和你》。
目录
1? 回忆你的故事
2? 妈妈和福利院
3? 老人们
4?三个外婆
5?活了一百万次的猫
6? 我是中国孩子
7? 作家大叔
8 朋友
9 老可怜
10 风筝和心脏
11 你梦见
12? 不良少女海盗
13? 看电影
14? 宠物热线
15? 喝醉了
16? 生病
17? 属于你的雨天
18? 我梦见我是一条海豚
19? 第一份收入
20? 海洋世界
21? 昆曲，烧烤和啤酒
22? 遗嘱
23? 和你在一起的夜晚
24? 心
25? 夏天一个黄昏
26? 给狗狗
27? 旅行
内容摘要
1 回忆你的故事
我不知道自己在很久以后，会一遍又一遍回忆她的模样和表情。她的表情是非常生动的那种，每次换个角度看她的脸，都好像是另外一个样子。在很多次变换的形象里，她低头望着我，阳光从她的身后的天空上降落下来，把柔和的影子放在我眼睛里。
她在对我说话，想告诉我什么，声音却总是听不清楚。我有点茫然，也有点担心因为听不见说了什么而让她生气，过了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她只是在叫我的名字。她给我起的名字。然后我看见她的嘴角往上微微翘了起来，我想那是她微笑的样子。
那时我不但有阅读障碍症，还有面部表情识别障碍，我看不懂人们的脸。而她的微笑是所有的表情里，我唯一认得的表情。
“喂，狗狗。”她摸了摸我的脑袋。
她来找到我，像平常一样，我们去旁边的公园散步。从门口的绿荫道进去，往前走就是游乐园，由于不是周末，儿童游乐园里没有小孩。我们走过两座河湾上的拱桥，走到湖中心的岛屿上。岛上有六个铜铸的雕像，分别是男孩、女孩，男女，和男女老人。我们走到岛的另一边，在岸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面对湖泊，轻风和波光粼粼的湖面。云絮在淡蓝蓝色的天空上缓缓漂移。
“我昨天晚上做梦了。”她说，“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梦见什么了？”我问。
“从前，有一只小猫。”
她抱着手臂，望着湖面。
“它的家在岸边的草地上，是幢小木屋。离家不远就是条清澈的河流，河水缓缓流淌。小猫每天都趴在岸边看对面的风景。对岸有草原，森林，峡谷和神秘的远方。它对对面的一切都感到好奇，那里的一切是那么的不一样。看的久了，它就想去对面看一看，想越过这条河，去对岸的世界旅行。这是它的人生梦想。但是猫天生不会游泳，哪怕它就住在河边。”
我听她说她梦见的故事。
“没有桥吗？”
“没有桥，也没有船。河面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宽，对面的景色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了，只需要游一下就可以游过去了，它想。它伸脚探了探岸边的水深。河水挺浅的，于是这只小猫往河流中间走去。可是刚走了几步，河水一下子变深了，水流也变急了，一下子把它卷进了水里。”
“它没事吧？”
“它呛了几口水，手脚乱扑腾，身体一个劲地往水底沉。它心里想，这下老子的梦想完蛋了，去不了对岸的森林旅行了呀。”
“啊，那怎么办？”
“就在它觉得自己快要淹死的时候，忽然发觉手脚自己划动起来，原来它是会游泳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它一下子就会游泳了。于是它振作起来，决心游到对岸。它游啊游，游了一会，发觉河面比看起来要宽，它怎么都没办法靠近岸边，游了很久，还是在河流的中部，一点都没有靠近。而且身体越来越没力气了。好在河水也不会让它沉下去，只是带着它往前漂流。”
“然后呢？”
“它被带离了原先家所在的河岸，离开了故乡，这么一直漂啊漂的，岸边的景色随之改变，但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随着时间的过去，它长大了，慢慢地从小猫变成了大猫，那些风景却还是在眼前，没有任何改变。然后，它在漂流中渐渐变老了，就更加没有力气游向对岸。终于有一天，它感觉自己游不动了，它最后看了一眼对岸，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小猫……”我低声问，“死了吗？”
“它觉得自己死了。直到河水把它冲回了岸边。小猫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下水的地方，它的小木屋就在岸边。而且，它又变年轻了，和原来一样年轻，就跟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于是它静静趴在岸边，一直看着对岸的一切，那些森林，瀑布，高山，那些它梦想去的地方，一直看了很久很久。”
她歪过头看我。
“然后，我醒了过来。……这就是我做的梦。一只猫一生的故事。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难懂啊。”
“我觉得这个小猫很可怜。”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它最后看着对面的时候，我感到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
她凝视了我一会。把头靠在我肩膀上。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过了一会，我觉得肩膀那里像被湖水的雾气打湿了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面孔，发觉她在流眼泪。
“你怎么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伤感。那只小猫。”她轻轻说，“我就是那只小猫……”
每次想起她说的这个故事，我都会觉得伤感。
她不在了很久后，我慢慢学会了自己读书，才读懂了她留下的那封信。我梦见了她的这个故事。梦里我看见她站在岸边，仿佛一只孤独的，无处可去的猫。
2 妈妈和福利院
我十六岁，住在上海的一个叫福利院的养老院里。大家都说它是养老院，里面住的几乎全都是老年人。从三十多年前有了这个地方，第一个老人住进来开始，它就是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改名，可能大家都习惯了吧。
从地图上看，这里是在城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基本就在左手手指尖的地方。我就生活在这个手指尖，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
院子有两道铁门，晚上是关着的，每天早上才会打开，门口的保安员其实并不关心有没有人进去，只是担心有老年痴呆的老年人出去走丢了而已。曾经就有这么一个老人糊里糊涂地走出去，天黑了都没回来，对于福利院来说，这属于大事件。几乎所有的护工和保姆都出去找了，连头脑清楚还能走路的其他住院老人都跟着出去，还报了警。最后他们在公园里找到了他。那个痴呆的老爷子蜷着腿侧卧在在湖边的一条长凳上，睡得很香。从那以后，老人要出去都要在门口登记，身上还带着一张纸牌。纸牌上写着名字，福利院的地址，电话和房间号。包括我也有这么一个牌子。
以入住的时间来算，我要比住在这里的多数老年人都要久。他们有的是后来的，以前住在这里的有的已经去世了，有的腿脚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而且就连护工都未必有我熟悉这个福利院，所以每到新人入住的时候，院长总是叫我带着他们到处看看，熟悉一下环境。于是我和护工搀扶着新来的老先生老婆婆们在楼里走动。
从大门进来走上一分半钟就到了我们居住的楼房，楼房有六层高，样子看上去有点像折了一半的三角纸飞机。每一层一字排开十几间房间，正当中的是上下楼的楼梯，正好把整幢大楼分成东楼和西楼。
正门口对着一个喷水池，不过从我住在这里起就没见它喷水，水池里养了九条红色的鲤鱼。平时都一动不动的，只是有人来到池边时它们才游到水面上，等待别人喂食。穿过一楼的大堂，从后面的玻璃门可以进到楼南面的花园，花园很清静，有些地上长着青苔，平时没几个人到这里来。花园另一边的门一直是锁着的，因为直接连着旁边的公园。从楼上房间的窗口，就可以看见公园里的风景，那里有儿童游乐园，海底世界水族馆，还有一片湖泊，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见有白色的帆船在湖面上缓缓滑行
这里一共有八十间房间。五十间老年居室和三十间公寓。东楼是三四个人一起住的房间，西楼是单独的公寓，相对来说公寓的条件好一些，住院费也比较高，住公寓的大多是夫妻两个人，或者是家人，不过也有人习惯独居的，就一个人住在里面。护工和院长她们都在东楼的另一边，那里每一层都有办公室和活动室，在一楼还有一个很大的餐厅。
每一层楼都有公用浴室和电梯。住一楼和二楼住的年龄都很大了。院里三个年过百岁的老人有两个是住在二楼。五楼六楼后来入住的比较多，所以总的来说比较年轻。这里的平均年龄是八十六岁。七十多岁的就算是很年轻了。记得在我刚进福利院的时候，这里住着不到一百个老人，后来渐渐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就算很多人已经去世，可是到了现在，在院的数字已经到达二百四十八。
可能我是这二百四十八里年龄最小的一个吧。新来住院的老先生老太太往往对我比对这个福利院的情况更感兴趣。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几岁进来住的？”他们问。
“九岁的时候。”
我记得是九岁的时候。
“你怎么会住进来的？你的家里人呢？”
“我有妈妈。”
“你妈妈呢？”
“她生病死了。”我低头说，“在我住进来以前。”
基本上他们到这里就不问下去了，只是嘴里发出叹气的声音。有的老人就把水果什么的塞到我手里，好像觉得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要弥补一下，尽管从年龄上来说，他们差不多是我妈妈的外公外婆。
其实我并没有觉得很难堪，我只是习惯低头看脚上的鞋子，一些过去的事情不由自主就想了起来。有些事情我能够记的很清楚，比方数字。但另外一些事情就好像变得越来越不清晰了，像是有人在我的脑袋里朝着记忆的镜子哈气，镜子变得白茫茫的，看不出来曾经有过什么。
以前和妈妈在一起的生活，现在我只能清楚滴看见她的背影，她一直忙碌的的背影，忙着炒菜做饭，忙着在公用水龙头排队洗碗和洗衣服，她急匆匆地喂完我早饭，抱了我一下，就赶着骑自行车去上班。晚上帮我掖被子，帮我洗脚，洗头。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有时她一边扫地一边哼歌。
有一个冬天，天气很冷，我穿着很厚的棉袄和棉裤，连步子都迈不开，妈妈带我乘从学校回来，我们站在门口，车上人很多。到站以后，我想下车，却绊倒了，从车门一直滚到了路边，就跟一个圆滚滚的球一样。我看不见周围人的表情，只是听见有笑声。有人扶我起来，是妈妈。她拍打我身上的灰，看我身上有没有哪里摔伤，我没事，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摔疼了吗？妈妈说，不哭。
我没有哭，妈妈继续拍打我身上的灰，过了一会儿，我却听见她的哭声。好像很委屈的那种声音。她抱着我，在车站上就哭了起来。妈妈不哭，我一点都不疼。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站在那里，抱着妈妈，一边听她在哭。
现在我常常想起来这件事，可是我却记不太清楚那个时候她的样子了。可能是因为那时我只是被抱着，看不见她的脸。
不过就算看见了，就连妈妈的表情，我也是看不懂的。看不懂表情这件事，福利院的老人们很多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我不认字。
我认得自己的名字，可是写不出来。
认识的数字比认识的字多，很小的时候就可以从１数到９。９这个数字是一个界限，我尽力把生活中的一切数字都控制在９以内。比如说，人有９加１根手指，一打可乐的数量是９加３。我是９岁住进福利院的。
９以外的数字好像遍布着不可知的危险。
就跟外面的世界一样。
我不是很懂福利院外面的世界。我觉得它离得不远，一伸手就能摸到，可是我跟它不熟。
“你多大了？怎么不上学呢？”新来的老人问。
“我不上学。”我说。
“你上过学吗？”
“我上过几个星期。”
“后来呢？”
“学校说我不适合上学。”我轻声说，“我跟不上大家，会拖后腿的。”
老人们点头表示理解了。
“不过不是有另一种学校的吗？”有的老人好心说，“那种特殊的学校……”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去那种学校。在就读的小学让我退学的时候，我听见老师和我妈妈提起残障学校。我感觉妈妈很生气，一路上拉着我的手回家，浑身都在发抖。学校里有人叫我傻子，我问妈妈，我是不是一个傻子。
她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
“你管别人叫你什么！只要你自己别当自己是白痴！”
我捂着脸点头。我知道妈妈是为我好。她从来没有打过我，除了这一次。
不久以后，她就病倒了，住到了医院里。
医生说她已经生了很久的病。在纺织厂上班的时候，她就常常胃疼的满头大汗，直不起腰。妈妈说疼痛只是一阵阵的，一会儿就过去了。白天她在车间里工作，从机器里引出一条条的纱做出整块的布，机器声很大，连我叫她都听不见。下班以后，她去厂里的幼儿园接我，骑自行车带我回家。
大概在我六岁的时候，有天早上起来，我看见她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坐在饭桌前，一口早饭都没碰。
“妈妈，你怎么不吃饭，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生病。”过了会儿，她声音呆板地说，“妈妈下岗了。”
“下岗是什么意思？”我问。
“下岗就是没有工作了，以后不用去上班了。”
说话的时候，她用右手按着腹部。我有点高兴，因为觉得这样她就能多点时间陪我了，可是又模糊地感觉到，这对妈妈来说，是件很不好的事情。
她在家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那段时间，每天早上送我去纺织厂的幼儿园以后，和傍晚接我回家以前，整个白天的生活，她是怎么度过的，我完全没有印象。就算现在拼命去想，也只能回忆起几个有限的画面。
妈妈在弄堂口摆着小篮子卖菜。她给人洗衣服。她去别人家里打扫卫生。晚上她在家踩缝纫机。我还和妈妈一起糊过纸盒子，像是玩游戏一样。她习惯性地用手按住腹部。
如果晚上事情都做完了。在我睡觉前，她会拿一本书给我讲个小故事。可是现在，那些故事我也已经都忘记了。
直到有个晚上，我快睡着的时候，我听见她说：“妈妈带你去上班的地方玩好不好？”
第二天，她带我来到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住了很多的老年人。比我以前遇见的所有老人加起来都要多。而且真的是很老了，有的躺在床上，已经说不了话，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几个含糊的声音。
妈妈对老人们说。
“这是我的孩子。”
她拉我的手。
“来，叫爷爷奶奶。”
那天我叫了很多次爷爷奶奶，自己都忘了有多少次。有的老人用干枯的手摸摸我的脑袋。
“蛮好的，蛮好的。”老人说，“一看就很乖。”
我们也见到了这里的院长，是个比我妈妈要大许多的婆婆。妈妈让我谢谢院长。因为是院长留她在这里上班的。
她成为这个福利院正式的护工。之后的两年多的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和她一起去福利院。她每天帮那些老人换被褥，擦身，剪指甲，倒垃圾，打扫房间，搀扶他们在院里走动。在这些做完以后，她就陪老人们说话。这种时候我要么安静地和瘫痪在床的老人一起看电视，帮他们换台，要么由比较年轻的老先生和婆婆们带我在院子里玩，他们对我说，这里的老人都很喜欢我妈妈，觉得她就像自己的家人一样。还有个婆婆对我说，以后你就叫我外婆吧。
他们找不到她，就会问我。
“怎么最近没看见你妈妈？她去哪儿了？”
“妈妈去医院了，”我说，“她让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我在福利院里等着妈妈从医院回来，她通常都回来的。
只是有一天，她再也没有回来。
我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那个让我叫她外婆的婆婆慢慢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
“留下来吧。”她说。“以后，你就和我们住在一起吧。”
于是我就留在了这里，和这些老年人住在一起。
住进来的时候，我从家里带过来一盆仙人球，这是妈妈去世前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仙人球是生命力很顽强的植物，虽然浑身是刺，长的也不好看。”她说，“你要像它一样顽强地自己生活。”
每天睡觉前，我都会看一看它。在心里默默说晚安，然后和这里的所有老人一样，进入睡眠。
它很小，浑身长着绿色的刺，种在拳头大小的塑料花盆里，一直也没能长大过，就好像一颗小小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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