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居民收入分配变动趋势与关键政策研究

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推进，人们对收入分配的关注和讨论日益增加。一般而言，公众和学界多认为收入不平等是普遍存在且不断扩大的。然而，国家统计局的官方统计数据显示，我国居民收入不平等程度近六年来持续降低。这与公众的感知和以往的研究结论大相径庭。那么，1988—2013年，中国的收入差距变动趋势如何？近年来，中国的居民收入差距真的缩小了吗？如果收入差距缩小，原因何在？这些都是本书要研究的问题。基于CHIP1988、CHIP1995、CHIP2002、CHIP2007、CHIP2013（CHIP，China Household Income Project，中国家庭收入调查）五轮调查跨度近30年的住户数据，本书采用按人群组、收入来源分解不平等指数及其变化方法，测算了中国居民收入不平等的变化趋势，并从人口结构和收入结构两方面分析了收入不平等发生变化的原因。

本书各章的研究内容和主要结论如下：

第1章为导言，主要介绍了本书的研究背景、研究的具体问题、研究思路、研究方法以及贡献与不足之处。

第2章为文献综述，首先介绍了李嘉图、马克思、库兹涅茨、皮凯蒂等人关于收入不平等变化的几个比较重要的理论解释，并分析了皮凯蒂的收入分配理论与前人理论之间的联系和区别；接着综述了主要的收入不平等指数的分解方法和相关实证研究。

第3章首先介绍了本书所采用的1988—2013年中国家庭收入调查数据的简要概况，包括数据来源、抽样方法、样本量、覆盖范围等内容；接着介绍了本书使用的分项收入等相关定义。

第4章介绍了权重构建情况，主要从权重类型、所需的数据准备以及构建方法展开具体介绍，并采用不同的权重计算了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及基尼系数，以考察权重对收入不平等的影响。

第5章考察了我国1988—2013年居民收入水平及收入不平等的整体状况和变化趋势。研究发现，25年间，我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显著增长，且高收入人群收入的增长幅度明显高于低收入人群，收入越高的人群，其收入的增长幅度也越大。1988—2007年，我国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呈扩大趋势，但2007—2013年，收入不平等指标出现了下降。这种收入不平等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收入分配变化信息一致。城镇居民的收入水平明显高于农村居民，流动人口收入介于二者之间。25年间，城镇、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均实现了较大幅度的增长，但城镇居民的收入增长速度快于农村居民。1988—2013年，我国城镇、农村内部的收入差距呈不断扩大的趋势，城乡收入差距以2007年为界出现了先扩大后缩小的现象。考察三大地区（东、中、西部）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及收入不平等指数，研究发现，东部地区居民的收入水平，中、西部地区次之，且25年间，东、中、西部人均可支配收入均实现了较大幅度的增长。以2007年为界，我国地区之间的收入差距由扩大转为缩小。1988—2007年，中、西部内部的收入差距一直呈不断扩大的状态。2007—2013年，东、中、西部地区的收入不平等都出现了下降。

采用按人群组分解一般熵指数（Entropy Index，简称E指数，也有人称为因托比指数）及其变化的方法，本章将全国居民收入不平等及其变化按城乡、地区、年龄、受教育程度进行了分解。研究发现，1988—2007年，全国整体不平等程度的加深主要是由城乡之间不平等扩大造成的，而2007—2013年城乡收入差距开始缩小，且缩小程度高于城乡内部收入差距的扩大程度，从而导致了2007—2013年全国整体收入不平等问题的缓解。城乡之间的人口比重变动对城乡收入差距变动的作用方向是先扩大后缩小的，这一点符合库兹涅茨假说中的解释。但2007—2013年全国不平等程度下降的主要原因并不是人口比重的变化，而是除人口比重变动因素外的城乡之间收入差距的缩小。这意味着全国收入分配状况的改善原因在于农村居民收入的增加、城乡收入比的下降。可见，库兹涅茨假说可以解释我国长期收入不平等变化的部分原因，我国居民收入差距的变化还有其特殊原因。

与按城乡分组的分解结果相似，1988—2013年我国地区之间的收入差距也以2007年为转折点呈现先扩大后降低的趋势。地区内部的收入不平等程度也表现出从1988—2007年逐渐加深、2007—2013年逐步缓和的趋势。单一年份全国居民收入不平等的主要贡献来源是三大地区内部的收入不平等，而非地区之间的收入差距。2007—2013年地区内部收入差距的缩小是全国整体收入分配状况改善的主要原因。地区之间的人口迁移对全国整体收入不平等变化的作用并不大。考察各年龄组人群的平均收入和组内不平等程度，研究发现，收入水平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升高，达到50～59岁的“”时期后开始下降。我国各年龄组内部的收入不平等程度明显高于年龄组之间的收入不平等程度。单一年份全国居民收入不平等的主要来源是各年龄组内部的收入不平等，而非各年龄段人群之间的收入不平等。2007—2013年，各年龄组内部收入差距的缩小是全国整体收入不平等程度降低的主要原因。按教育程度分组的分解结果显示，人们的收入水平随着受教育程度的升高而不断升高。单一年份全国居民收入不平等的主要来源是各教育水平人群内部的收入不平等。2007—2013年，我国各教育水平组内部的收入差距出现了比较明显的降低趋势，并导致全国整体收入不平等指数的降低。各教育水平组内部收入差距的缩小是全国整体收入不平等程度降低的主要原因。

第6章采用按收入来源分解基尼系数及其变化的方法考察不同收入来源的再分配效应，其中尤其关注转移性收入对收入不平等的影响。研究发现，工资性收入为我国居民总收入不平等的贡献者，但其在加剧居民收入不平等方面的作用在逐渐减弱。在四项收入来源中，分配不平等的当属财产净收入，但由于财产净收入在总收入中所占比重较低，其对基尼系数的贡献度和边际效应远低于工资性收入。相比于2002年和2007年，2013年转移性收入的份额有所上升，并且其从总收入差距的扩大项转变为缩小项，转移性收入再分配效应的增强是居民收入不平等程度降低的重要原因。从全国来看，2002—2013年，政府转移性收入的集中率出现了不断缩小的趋势，但依然高于全国居民总收入的基尼系数，这意味着退休金、低保等转移性支出政策具有恶化居民收入分配的作用。政府的转移性收入规模明显高于非政府转移性收入规模，这导致了其对基尼系数的贡献率高于非政府转移性收入。2013年，农村居民的政府转移性收入规模加大，且有改善农村内部收入不平等的作用。2002—2013年，城镇居民的转移性收入一直是城镇内部收入差距的缩小项。城镇居民转移性收入具有改善城镇内部收入不平等的作用，且这种改善作用主要来自政府转移性收入。

考察不同转移性收入对收入差距的影响，研究发现，养老金或离退休金是总收入不平等的贡献者，其对收入差距起到了很强的扩大作用。退休金投入规模的扩大将使我国居民收入分配面临更加严重的不平等。在各项转移性收入中，对收入分配起较强均等化作用的是生活保障收入。但低保收入在总收入中的份额非常低，这削弱了其对收入分配的改善作用。此外，退耕还林补贴、粮食直接补贴也具有较为明显的收入分配均等化作用，但由于二者在总收入中占比较低，它们对基尼系数的影响并不明显。2002—2007年，我国居民收入不平等程度扩大的贡献者是工资性收入份额的上升。在转移性收入中，养老金是扩大收入不平等的主要来源。2007—2013年，我国居民收入分配改善的主要原因是工资性收入集中率和收入份额的双重下降。在此期间，财产净收入因其集中率和收入份额的提高而起到了扩大收入差距的作用。2007—2013年，养老金的集中率有所下降，但收入份额继续上升，其仍然是使基尼系数扩大的收入来源。

第7章采用中国家庭收入调查住户数据，计算出我国居民市场收入基尼系数与可支配收入基尼系数，并同发达国家比较，借此探讨目前我国居民收入不平等是由市场力量造成的，还是政府收入再分配政策力度不足的结果。研究发现，我国居民收入不平等显著高于发达国家的主要原因是，我国政府收入再分配政策（尤其是转移性支付）的调节力度不足，而在由市场因素决定的收入差距上，我国和发达国家之间差距并不大。因此，加大转移性支付力度是缓解和改善目前我国居民收入不平等的主要途径。

第8章总结了本书的主要研究成果。

虽然研究我国收入差距变动的相关文献并不少，但由于缺少长期、可靠的收入数据，鲜有文献对我国收入分配的长期趋势展开研究。得益于中国家庭收入调查（CHIP）2013年的调研成果，本书得以建立我国居民从1988年到2013年的长期混合截面数据，这份跨越近30年的长期数据使得我们对中国收入不平等的长期变动趋势与变动原因的研究成为可能。基于中国家庭收入调查CHIP五轮调查跨度近30年的住户数据，采用按人群组、收入来源分解不平等指数及其变化方法，本书测算中国居民收入不平等的变化趋势，并从人口结构和收入结构两方面分析了收入不平等发生变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