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五十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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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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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宣树铮 著
出版社广西师大
ISBN9787559862518
出版时间2023-10
装帧其他
开本其他
定价49元
货号31880847
上书时间2024-10-13
商品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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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宣树铮,1939年12月7日生于苏州。1976年起,开始发表小说和译作。翻译作品有小说、学术著作和文论等,译作《文书巴特贝》获国内首届译海译文奖。曾为《世界日报》副刊、《侨报》的专栏作家。2012年曾出任纽约华文作家协会会长,现为美国北京大学笔会会长,北美中文作家协会顾问。
目录
阴历年??001
祭祖??008
磬声??013
寿衣??017
祈梦??020
姑婆??024
老太太的画像??027
好婆??031
二姑??034
四姐??037
三孃孃??040
爷叔??044
野和尚??047
…………
音缘??116
书香飘零??121
边城畸人??124
山东大妞出塞记??127
围围??130
海尔妮莎??135
阿合曼提江??138
努尔尕孜??141
洋芋情??144
初为人师??147
同一间办公室??150
我的中学学生??167
还乡之路??175
门??187
江南韵??190
街市唱吟??194
上学的路??198
临顿桥??209
东北街??212
耦园??215
…………
雀舌??276
苦旅??279
春阴淡淡??287
红梅追思??292
逆旅??295
内容摘要
帖缘小时候,每天早起就得和“文房四宝”打交道。最初是描红,“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往往连自己两片嘴唇上的“红”都给描了。七八岁开始临帖,父亲称之为“临池”。那时候最流行的字帖是颜真卿的《多宝塔碑》、柳公权的《玄秘塔碑》,所谓“颜筋柳骨”。我临的是《玄秘塔碑》,父亲不想我学颜字。因为我大哥学颜字结果被镇在“多宝塔”里出不来了,连钢笔字都木僵僵板着脸给你看“颜”色。我每天早起爬“玄秘塔”,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唐故左街……”都能倒背了。遗憾的是,写出来的字却是肉多骨少——卫夫人所谓的“墨猪”。但父亲倒很宽容,指着客堂正中那副“人得清闲方是福,事非经过不知难”的对联,对联的落款是“武进唐驼”,说:唐驼这一手字就是苦练出来的,练得背都驼了,所以自称唐驼。我心想,我不会写字也不要背驼。一本《玄秘塔碑》临了三四年,破破烂烂,快“临”终了。父亲决定给我买本新帖。
那是旧历新年,父亲带我到玄妙观卖字帖的小铺子里,让我自己选一本。我就一本一本翻着看:“唐故左街”早写腻了,欧阳询的《九成宫》?骨棱棱,怕学不好;赵孟的字有些中意,可惜这“”字我认不得……“何绍基的字写得不错。”父亲指着一本字帖说。但我却看上了挨着何绍基的陆润庠:“就要这一本,陆润庠的。”父亲看了看我,没有言语,买下了。父亲大概有些不解,怎么挑上陆润庠?说来也简单,因为我从小就听说过不少苏州陆状元的故事。陆润庠并非大书法家,自然状元郎字是写得很漂亮的,透着几分江南的旖旎和妩媚。陆状元这帖是录写袁中郎的《晚游六桥待月记》。“……湖上由断桥至苏堤一带,绿烟红雾,弥漫二十余里,歌吹为风,粉汗为雨,罗纨之盛,多于堤畔之草……”以笔作舟,游了三四年“西湖”,直到初中毕业。
初中二年级时,还买过一本小楷字帖。那时,初中年级有习字课,每周写大楷两页,小楷一页。同学中很少有小楷帖的,写小楷就抄课本。我就怕写小楷,尤其是碰上笔画繁复的字,要将它写进小小方格,无异要我驱虎入柙,笔捏在手里都发抖,终于出格,拍桌懊恼。有一回父亲检查我的小楷本,发现我将笔画复杂的字或腰斩或从顶门锯开,塞在两个格子里,“響”字腰斩为“鄉”“音”,“翻”字锯作“番”“羽”,甚至五马分尸,“赢”字被分作亡、口、月、贝、凡,占五格。父亲第二天就给我买了本字帖《云塍小楷》[高云塍(1872—1941)所书,浙江萧山人,是当时中华书局旗下的著名书法家],写的是嵇康的《与山巨源绝交书》。这字帖临了近一年,意思不甚了了,往往读不断句。但像“头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不大闷痒,不能沐也。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转乃起耳”这些地方,还是读得懂的。特别是“令胞中略转乃起耳”,自己竟和嵇康一个样,每次写到这里总要会心一笑。
初中时,作文一定要毛笔誊写,高中改成钢笔,就此告别了笔墨纸砚。八十年代初,我调回苏州的第三年,收到苏州博物馆的一张通知,让我们上博物馆去领回“文革”“破四旧”时上交的字画。我去了,原以为是父亲生前提起过的袁枚的一轴画。不料是唐驼的那副对联,四根轴都已撕掉,整个儿残了。“就这个?”我问。“就这个。”博物馆的人说。于是我无话可说。唐驼劫后归来,“驼”且不论,胳膊和腿都没了。
移民来美国时,我买了四本《三希堂法帖》收拾进行囊。妻大不以为然:“带字帖干什么?”我也有些茫然:“不干什么,就是想带,总有用。”这几年遇上心头不畅,就坐下来读帖临帖。在一页页黑底白字里,在那些悬针垂露、铁画银钩、折钗股、屋漏痕,在那“侧勒努趯策掠啄磔”中看出一幅幅画来:曲曲黄河、巍巍泰山、云横紫塞、星临金阙、崩崖坠石、古木苍藤、兰亭修竹、苏堤弱柳……心也就宁帖而舒坦了。
官打捉贼
“官打捉贼”是我们小时候兄弟姐妹常玩的游戏。四个人围方桌而坐,做四个阄:“官”“打”“捉”“贼”。每人抓一个,抓到“捉”的人得把阄摊到桌面上,算是亮出身份——古之衙门捕头,今之公安警察,责在捕贼。“贼”,不言而喻,就在眼前这三个里头。谁呢?别无线索,就看你的能耐了,会不会察言观色轧苗头。按游戏规则,“捉”逮住了“贼”自然得意,被逮住的“贼”则要受罚——打板子,打几下由“官”定,由“打”(相当于衙门里的皂隶)执行,以手心代屁股,戒尺作板子。如果“捉”错逮了“官”和“打”,那么挨板子的就是“捉”了。所以对“捉”来说,真是苦差事,只有三分之一的胜算。
有一回我拈到了“捉”,一眼瞥见二哥眉心蜻蜓点水似一抖。苗头!于是起手一指:“你是贼!”不料二哥摊出阄来竟是“打”,他是故意抖眉心,引我上钩,看我受板子,他乐。游戏的吊诡处就在拈到“官”“打”的,其用心不在帮“捉”逮“贼”,而是耍花招诱使“捉”认自己为“贼”。二哥玩“官打捉贼”鬼最多:这一回拈着“官”低叹“触霉头”,下一回同样拈着“官”,却吟上一句“十年寒窗无人问”,叫你摸不透真假;拈到“贼”,他会摆出笃定泰山的样子,或者学诸葛亮坐城楼,手一招:“来来来。”“捉”敢贸然上去捉吗?姐姐是不管拈到什么,一概笑眯眯不说话。二哥说这才厉害。最沉不住气的是我,“官”到手,就飘飘然了,嘴里咚锵咚锵鼓乐齐鸣,真仿佛御街走马琼林赴宴去了。姐姐们说我“戆头戆脑”。后来我也学乖了,拈了“官”“打”能不动声色,做了“贼”念一声“阿弥陀佛”,甚至“咚锵咚锵”。但不知怎的,每次玩下来,挨板子次数多的往往还是我,不是做了被逮的“贼”,就是逮错了“贼”的“捉”。这时候如果做“官”的是姐姐,她多半会说“放你回家吃年夜饭”,这就是官老爷开恩,板子免了。但如果戴乌纱帽的是二哥,就很少开恩。办法自然还是有的,这就是古往今来行之有效的贿赂。送上一块糖、一颗枣、几粒花生米五香豆等等,二哥也就“放你回家吃年夜饭”了。有一次,我仅有一块难得的蛋糕,实在舍不得,宁愿吃板子。二哥说,只要“贡献”一半就放我回家吃年夜饭,不然就打三十大板。我迟疑了一阵,同意了,将蛋糕掰成两半,一半送“衙门”,同时恨声切齿骂:“贪官!赃官!贪官!赃官!”二哥不理会,“好官我自为之”,同时宣布:“放你回家吃年夜饭。”“官打捉贼”中还有一条规则,叫“逃到官搭(苏州方言,搭:那里)去”。“捉”一旦错捕,误捉了“官”或“打”,漏网“贼”就要火速把自己的“贼”阄交给“官”,同时喊一声“逃到官搭去”。这样就投入官家怀抱,找到了靠山,逍遥了。逋逃之贼而不流窜江湖,不藏匿民间,竟然“逃到官搭去”,结果不是自投罗网,反受官家庇护,想来他的贼赃也就成了官贿。哪来这样的道理?姐姐说:“官打捉贼,从来就这么个玩法。”记不起在什么书上读到这样一则记载,说是某某(名字忘了)出身盗贼,归顺朝廷做了官。一次酒宴上同僚们行觞赋诗,轮到他老兄了,胸无点墨,哪儿去讨这份风雅?只得硬着头皮诌一首,末两句是:“众官是做了官做贼,某某是做了贼做官。”可谓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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