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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写着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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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9 2.9折 59.8 全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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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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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元洛著时代华语出品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ISBN9787505752474

出版时间2021-08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59.8元

货号31239745

上书时间2024-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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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作者简介
李元洛诗歌美学家,散文家,教授,研究员。
湖南长沙人,1960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曾任近20年中学、师专教师,后任湖南师范大学名誉教授、湘潭大学与西南师范大学等多所高校兼职教授、中华诗学研究会顾问、湖南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
代表作有《诗美学》《唐诗分类品赏》《千年至美莫如诗》等诗学著作十余种;散文集《唐诗之旅》《宋词之旅》等十余种。

目录

曾有少年时——穿越大唐
阅读唐诗,
就仿佛在青春时刻遇到知己,
一同追求生命中的理想。

诗 心——中国古典诗歌的黄金时代002
寄李白——李白 031
千秋草堂——杜甫 040
才如江海命如丝——王昌龄 054
独钓寒江雪——柳宗元 065
常怀千岁忧——唐诗的百年孤独 079
月光奏鸣曲——唐诗与月 092
华夏之水 炎黄之血——唐诗与水 103


风雅宋—— 穿越宋朝
读宋词,
可以让你在这个繁忙与竞争的时代,
保持感受深情的能力。

一去不回惟少年——宋词里的少年人生 122
清秋泪——范仲淹 144
长记平山堂上——欧阳修 152
卷起千堆雪——苏轼 163
落英缤纷——词牌 175
爱情五弦琴——宋词写爱可以有多美193
请君试问东流水——宋词与水 213
源头活水——宋词从唐诗的借用 228


桃李东风蝴蝶梦——穿越元朝

元曲有书生意气,
随斗转星移,家国梦醒,
余音仍凌空绕梁,
历千百年而回响不绝。

诗人的自画像——元曲里的别样自传 242
春兰秋菊不同时 252
桃李东风蝴蝶梦 264
小漂泊与大漂泊 274
鸣冤诉屈的恨曲与悲歌 282
末世文人的英雄情结 292

内容摘要
《写着写着几千年》是李元洛老师“诗文化”散文精选集,全面讲解50位重要诗人和200余首国民熟知的诗歌,从字句意象、文史典故,到诗人身世、人生心境,旁征博引,会通古今,开创“诗文化散文”先河,将古诗词与我们的生活融为一体。
不局限于古诗词逐字逐句的解读,本书精选的是中国古代诗歌辉煌的时期——唐宋元的诗词曲和作家,是李元洛先生诗文化散文的完整脉络精华浓缩。
作者带领读者,一起跟着李白、杜甫去旅行,去唐诗里赏月,去宋词里过七夕,去元曲里看平民与英雄,看千古诗词中爱吟诵的主角。读这本书获得的不仅是对古诗词更真切的感知,还有各种思想、历史、自然、社会等的串联,其散文将古典诗词与现代生活融为一炉,将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合为一事。且作者善于串联诗人和作品,让读者一本书获得古今中外的文化养分。

精彩内容
寄李白——李白你是一位大诗人,又是一位精力旺盛不耐久坐的大旅游家,唐代诗人中,像你这样游踪遍于国中的,好像没有几位。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时兴出国观光,或者美其名曰“考察”,不然,你也会设法公费出国旅游一番,至少,“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你可以和日本遣唐留学生阿倍仲麻吕——晁衡一起东渡扶桑,或者去西北位在如今的吉尔吉斯斯坦的碎叶城寻宗问祖。我说要请你指点迷津,你本身的“迷津”就够多的了,最近,我就买了一册两位李姓学者合著的《李白悬案揭秘》,他们把你都列入大案要案了,写了厚厚一本书来侦破。
例如,你的身世就太可疑,连当代诗人余光中在《寻李白》中都说:“至今成谜是你的籍贯/陇西或山东,青莲乡或碎叶城/不如归去归哪个故乡?”你行踪飘忽,没有相对固定的地址,又不常写信,写了也交通不便,信使稽迟,当年就常常令你的夫人望穿秋水,余光中在上述诗作中,不是也说过“连太太也寻不到你”吗?而你的铁杆崇拜者魏颢到处找你寻你追你,等他跑到河南的梁园,你又去了东鲁,等他追到山东,你又去了江浙,他千里迢迢辗转道途,直到天宝十三载也即公元754年的春夏之间,才在唐之广陵今之江苏扬州,气喘吁吁地一把抓住你的衣衫。他要为你的诗文编集付梓,你也感动得将随身的手稿都托付了他。可我现在打电话找不到你,又不知到何处去追寻你的行迹。我私心早就以为,我的祖先并非2000年前骑青牛出函谷关的老子李聃,更不是以武力征服天下的李世民,而是至今仍活在诗章里和传说中的你。我少年时就一厢情愿地孵着诗人之梦,青年时对诗论与诗评情有独钟,冥冥之中,我总以为我的血管中流着你的血液,分在我名下的酒,也早就被你透支光了,不然,我怎么会如此虔诚地远酒神而亲诗神?——不瞒你说,现在某些地方的酒文化说什么“八杯十杯不醉”,什么“感情浅,慢慢抿;感情深,一口闷”,如果要追查历史根源,现代的酒囊饭袋们恐怕还会说你不能辞其咎,因为可以牵扯到所谓的“太白遗风”嘛。但是,我以上如此寻宗认祖,也许未免攀附之嫌,现在报章上常见今之某某乃昔之某某之后,附凤攀龙,有识者认为这实在不堪一哂,何况那大半是我的一厢情愿,你又不会前来为我出示证明。
我现在首先要向你请教的,是你究竟为什么要写《登金陵凤凰台》和《鹦鹉洲》二诗,并略申后辈如我对这一问题的浅见,以及它们与崔颢《黄鹤楼》之高下的看法,其次,你的诗作也仍然多次写到黄鹤楼,我也想由此探问你的心路历程。
江夏,即今日湖北省武汉市的武昌,三国时于此置江夏郡。那里是你的旧游之地,开元十二年(724)你出蜀之后,就是顺长江而下,经江夏而东游洞庭、金陵和扬州,不久又折回而西去安州,即今之湖北安陆。在安州,你和故相国许圉师之孙女许夫人燕尔新婚,当时不便远游,但足迹仍及于江夏之间。崔颢是你的同时代人,他开元十一年(723)就中了进士,曾游江南,这位籍贯河南的诗人,也许就是在此时写了登高怀古慷慨悲凉的《黄鹤楼》一诗。我想,你也许是开元十六年(728)春天从安州再游江夏并送孟浩然去江东之时,在黄鹤楼读到崔颢这首名作的吧?我可以举出一个诗证,算是“大胆假设”,那就是你写于此时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下维扬》一诗。我引用敦煌石窟发现的唐人诗集残卷中的手抄本,和现在流行传世的稍有不同,那应该更接近你诗作的原貌: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映绿山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宋本及今本,诗题均作《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扬州古称维扬,而唐之广陵即属淮南道扬州,所以你当时的题目应该是“下维扬”。差别较多的是第三句,在宋代,“远影”之“影”一作“映”,“碧空”作“碧山”,而陆放翁《入蜀记》说他访黄鹤楼故址,他见到你的诗也是“征帆远映碧山尽”,并说“盖樯帆映远,山尤可观,非江行久不能知也”。可见他此时见到的,与上述敦煌本还颇为相近。到了明代嘉靖年间的刻本,也不知是谁“太岁头上动土”,就将你的这一句改成“孤帆远影碧空尽”了。其中不同字词的优劣,你是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的,读者也应该自有判断,我这里暂且置之不论。我想特别申说的是,大作第二句点明时令正是“烟花三月”的暮春,这一点,与敦煌石窟手抄本的崔颢之诗相同:昔人已乘白云去,兹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在?烟花江上使人愁!
第一句,是“昔人已乘白云去”而非“昔人已乘黄鹤去”,岂但是敦煌手抄本如此,就是唐代的诗歌选本如芮挺章的《国秀集》与殷璠的《河岳英灵集》,都是这样。青空白云,想当年,你在黄鹤楼头看到的也该和崔颢相同吧?更重要的是,崔诗的结句现在流行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而唐人手写的真本却是“烟花江上使人愁”,崔诗中的“烟花”即是你诗中的“烟花”,你是否因为读到崔诗而潜意识中受到他的影响,送别孟浩然时又恰逢阳春三月,所以就既顺手也顺理,让杨柳摇烟繁花若雾的美景氤氲在你的诗句中呢?
从崔颢和你同写黄鹤楼的诗中同用“烟花”一词,似乎可以证明历史上的一个美丽传说。据南宋的刘克庄在他的《后村先生大全集》中说,“古人服善,李白登黄鹤楼,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之语,至金陵乃作《凤凰台》以拟之”。南宋胡仔的《苕溪渔隐丛话》和计有功的《唐诗纪事》,都有类似的记载。而元人辛文房《唐才子传·崔颢》的条目下也有道是:“及李白来,曰:‘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辛文房隔你已有好几百年之久,当时没有现代的声光化电,你咳唾珠玉之时无法录音,可见那一美丽的传说早已代代而且口口相传了。你的诗集中多次提到过黄鹤楼,但却没有一首直接并集中咏黄鹤楼的诗,而《登金陵凤凰台》《鹦鹉洲》与崔颢的《黄鹤楼》,既非如有的人所说的“偶然相似”,也不完全是因为你“服善”,在唐代,能让你“服善”的人,能有多少?我以为,主要是因为你在创作上心雄万夫,不甘后人,拒绝重复而刻意争胜,何况当时你还只有28岁,如日之方升,你的血管里奔流的是青春和创造的热血,你的心中汹涌的是为天地立言的豪情。
你欣赏崔颢的诗,说明真正有才华有胸襟的人,总是惺惺相惜,相濡以沫,你的同辈杜甫和晚辈韩愈也是这样,不像时下文坛上的某些白衣秀士,老是对出色的同行心怀嫉妒,肆意贬抑,恶意中伤,自己无能不但不反躬自省,反而希望他人和自己一样平庸。你面对同一题材不轻易下笔,力图超越崔颢之作,也说明真正有抱负有才气的作家,不仅要超越自己,而且要努力超越同辈,创作上只有争强好胜而不甘重复与平庸,才有可能留下杰构佳篇。你的《登金陵凤凰台》就是如此: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据说此诗写于天宝六载(747),即你从长安被唐玄宗“赐金还山”之后再游金陵之时,这时你已47岁,距以前读崔颢诗差不多20年。崔颢之作是律诗,你写的也是律诗,可见你潜意识与显意识都是何等“耿耿于怀”。你流传至今的七言律诗总共只有八首,虽然不免散失,但你创作的律诗绝不会很多,因为你以天马行空之才,不耐烦比较严整的格律的束缚,也就是不喜欢戴着镣铐跳舞。然而,你这首律诗却广获好评,清人蘅塘退士孙洙虽然老眼昏花,一时失察,竟然在《唐诗三百首》中对李贺之作漏而未选,但在七律部分却选了你这首诗,也可以算是一种补偿吧。重要的是,你这首诗并不是崔颢之作的模仿而是自己的创造。
你此诗的起句“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就眼前景并且就题兴起,三“凤凰”并非如有的人所说模仿崔诗之三“黄鹤”,因为崔颢的原作也只两次提到“黄鹤”,其余两次均为“白云”。“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的深沉历史感喟,也即英美现代派大诗人艾略特所强调的“历史感”,不仅非你年轻时所写的“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可比,也为崔颢之诗所无。尊作中写景的颈联与崔作中写景的颈联旗鼓相当。崔诗的结句“日暮乡关何处在,烟花江上使人愁”,其乡愁的抒写确实动人情肠,因为乡愁是中国人普遍具有的怀乡情结,也是中国文学中一个重要的甚至是永恒的主题,崔颢对此做了出色的表现。然而,你的“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虽然将帝王比成太阳,使我不禁联想到千年后中国人同样的思维和比喻,但你寓目山河,毕竟伤时忧国,指斥谗谄之徒,其气象与寄托,与作客之愁乡关之恋毕竟有境界大小高下之别。在艺术上,大作也有出蓝之美。例如,崔诗一三两句写“去”,二四两句写“空”,而你却缩龙成寸,“凤去台空江自流”,将“去”与“空”压缩于一句之中,富于今日现代诗学所艳称的“密度”与“张力”。崔颢之诗当然杰作,不可替代,但说你后来居上,也绝非溢美之词,不知你以为如何?你是绝对的性情中人,爱憎分明,毫无矫饰,我想你该不会笑而不答心自闲吧?
人生短促,世事沧桑,而江湖多的是不测的风波。写《登金陵凤凰台》10多年之后,你已经到了人生的暮年。好不容易从流放夜郎途中赦回,你又重游江夏,再往洞庭并南下零陵。当然,你到底去过湖南零陵没有,后人争论不休,只有你自己清楚。《鹦鹉洲》一诗当然写于此时的江夏,也许是上元元年(760)春天你从零陵归来时所作,有的“著名”作家引用古典诗词时常常张冠李戴,甚至据为己作,有的竟说你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写于长安,而你的诗题明明是《南陵别儿童入京》,“南陵”乃今之安徽南陵县,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而有的则说《鹦鹉洲》写于《登金陵凤凰台》之前,说者昏昏,至少你就不会同意前后颠倒。让我还是再次诵读你的原作吧:鹦鹉来过吴江水,江上洲传鹦鹉名。
鹦鹉西飞陇山去,芳洲之树何青青!
烟开兰叶香风暖,岸夹桃花锦浪生。
迁客此时徒极目,长洲孤月向谁明?
又是一首你不怎么喜欢写的“律诗”,可见你烈士暮年,仍壮心不已。“芳草萋萋鹦鹉洲”,你要就地取材,就近再和崔颢打一次擂台,比试一番高下。崔颢之诗,时空较尊作广远,气象较尊作壮阔,那正是所谓“盛唐气象”的表现,也是年轻的崔颢意兴飞扬所致。你的这首诗虽然仍是一片锦绣、一派云霞,但结句的迁客骚人之孤独落寞,既是你个人不幸遭逢的心曲,也是那个不识重宝扼杀人才的江河日下的时代的折光。因此,尊作虽仍有模仿崔诗的痕迹,但可以说各有千秋,不可互代。我的同乡老前辈王夫之在《唐诗评选》中说得好:“此则与《黄鹤楼》诗宗旨略同,乃颢诗如虎之威,此如凤之威,其德自别。”他以“虎”与“凤”为喻,大约是指境界之大小不同,风格之刚柔有别,不知你同不同意他的看法?
现在要向你请教第二个问题。你一生登临过多少次黄鹤楼,恐怕你自己也记不明白了。与上述《鹦鹉洲》的写作时间大略相同,你在江夏还写了长诗《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诗中说“一忝青云客,三登黄鹤楼”,可见你流放归来,江夏郡太守韦良宰仍待你如上宾,你至少三次登上了黄鹤楼。至于“鹦鹉洲”,你也是咏过多次了,例如也许是与写《鹦鹉洲》同时,你还写有《望鹦鹉洲悲祢衡》,悲他人亦以自悲。但是,你提到黄鹤楼的诗却更多,你心中似乎有一个解不开的“黄鹤楼情结”。我为你做过粗略的统计,你提及黄鹤楼的,除了《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一诗之外,大约还有“黄鹤西楼月,长江万里情”(《送储邕之武昌》),“去年下扬州,相送黄鹤楼”(《江夏行》),“江夏黄鹤楼,青山汉阳县”(《江夏寄汉阳辅录事》),“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昔别黄鹤楼,蹉跎淮海秋”(《赠王判官时余归隐居庐山屏风叠》),“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江上吟》),“雪点翠云裘,送君黄鹤楼”(《江夏送友人》),“君至石头驿,寄书黄鹤楼”(《答裴侍御先行至石头驿以书见招期月满泛洞庭》),“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与史郎中饮听黄鹤楼上吹笛》),“黄鹤楼前月华白,此中忽见峨眉客”(《峨眉山月歌送蜀僧晏入中京》)等等,至少在10余处以上。而最令我心驰神往的,是你的《江夏赠韦南陵冰》,那是你写黄鹤楼诗的异数与别调。原诗太长,好在你对自己的作品如数家珍,我只援引片段:人闷还心闷,苦辛长苦辛。
愁来饮酒二千石,寒灰重暖生阳春。
……我且为君捶碎黄鹤楼,君亦为吾倒却鹦鹉洲。
赤壁争雄如梦里,且须歌舞宽离忧。
“黄鹤楼”寄托的是游仙的梦想,而“鹦鹉洲”则因东汉末年写过《鹦鹉赋》的才子祢衡被杀于斯地而得名,寄寓的是现实的悲剧。你的自己“捶碎”与要求对方“倒却”,不仅是你怀才不遇之情的表达,是你对险恶的政治斗争和莫测的皇家内讧的鞭挞,是自己虽历经苦难却仍然保持人格的独立与尊严的宣言,更是你如火山爆发如激湍奔流的悲愤之情的宣泄。你以前从未这样对待和这样写过黄鹤楼。现实的悲剧是无法改变的,韦冰恐怕无法为你“倒却”鹦鹉洲,而超然现实的游仙幻想却已破灭,你在《醉后答丁十八以诗讥余捶碎黄鹤楼》一诗中,不是还在说“黄鹤高楼已捶碎,黄鹤仙人无所依”吗?也许有人说,你获罪刚刚遇赦,销声匿迹尚且来不及,不应该有如此激切之语,这,也许是太小看太不了解你了。作为一位士人,你败于官场,毁于政治,但作为一位杰出的傲岸不谐的诗人,你虽偶尔有违心的摧眉折腰之时,但却永远没有低下自己的高贵头颅之日,而且千首诗轻万户侯,你以光芒万丈长的诗章,战胜了所有的煊赫一时的帝王将相!你虽遇赦放还,心中却愤激难平,就情不自禁喷出“捶碎”“倒却”这样的激昂愤慨之语,这不仅于你前所未有,有唐一代前所未有,整个封建时代也是罕见罕闻的。不仅“黄鹤楼”“鹦鹉洲”这些过去被你作为美好事物象征而多次歌吟的地方处境危急,连我家乡的洞庭湖中的“君山”也都难以幸免,那是在你的《陪侍郎叔游洞庭醉后三首》之中:刬却君山好,平铺湘水流。
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
前人说你的“刬却君山好,平铺湘水流”二句,可以和杜甫的“斫却月中桂,清光应更多”匹敌,都是诗情豪放,异想天开,但杜甫是想象空灵之词,你却是愤激无端之语,二者的深层意蕴颇为不同。我十分敬重杜甫,但他的忠君意识过于强烈,独立意识和自由精神远不及你。我甚至忽发痴想,中国古代的士人、现代的知识分子,从未有过真正意义的自主和独立,而民主意识、自由意识与独立意识,则是真正的现代知识分子的要素与象征。唉,还是不要以这种天方夜谭来惊扰你吧,还是回到当年,你那时的千古忧愁万古愤懑能平息吗?李白先生,我这样来理解你对黄鹤楼、鹦鹉洲的态度的前后变化,不知是否探究到了你的初心与诗心?
李白先生,如果要我从中国文学史中评出三位伟大级的或最伟大的诗人,除了投屈原和杜甫一票,另一张票当然是非你莫属了。红颜薄命,诗人也薄命,你是唐代诗人中的最不得意者,白居易在你的身后也不禁发出过“可怜荒垄穷泉骨,曾有惊天动地文。但是诗人多薄命,就中沦落不过君”的感叹。不过,千年走一回的你,在盛唐痛苦地走一回,留下了许多失意、屈辱与悲愤;在中国诗歌史中潇洒走一回,却坐定了最重要的黄金般的章节。你的诗,写出了历史上一位最不得意者最得意的浪漫情怀。没有你,盛唐气象将不可想象,中华民族文化将黯然减色,中国诗史将失去一部最重要的乐章,中国的读书人多会顿感天地寂寞而绕室彷徨。说实话,没有你,中国的酒也许没有如此多种多样而广销畅销,连现代的高阳酒徒们也少了一个喝酒的理由。不过,杜甫早就说过“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余光中也说你“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而当代的高阳酒徒特别是那些挥霍公款的高阳酒徒们,喝了那么多不解私囊的酒,他们能吐出什么呢?
时空阻隔,古今异代,山遥水远,我却常常追怀你呀,伟大的诗人李白。这封千年后寄给你的读者来信,不知你是否能够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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