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颜尚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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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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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塞壬著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ISBN9787544788601
出版时间2021-11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52元
货号31343072
上书时间2024-10-12
商品详情
- 品相描述:全新
- 商品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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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塞壬,原名黄红艳,现居东莞长安。已出版散文集四部。获人民文学奖(2008年、2011年)、华语传媒文学大奖新人奖、百花文学奖、鲁迅文学奖散文提名奖、华语青年作家奖、冰心散文奖、三毛散文奖、广东省鲁迅文艺奖等。现主要从事散文创作,认为散文是表达自我的文本,是发现自我、发现世界的文本,是确立自我与世界的关系的文本。散文表达“我”,也就是表达众生。
目录
追赶出租车的女人?
缓缓的归途?
即使雪落满舱?
黄村,黄村?
悲迓?
镜中颜尚朱?
爱着你的苦难?
隐匿的时光?
正在逼近的恐惧?
我所目睹的消失?
鄱阳湖上的训鸟人?
翁源手记?
散文小论?
隐匿者塞壬?申霞艳
内容摘要
自二十七岁离开故乡湖北西塞,塞壬在广东各地辗转漂泊。一路上她寻找着故乡之外的栖息地。行至中年,塞壬早已在东莞落脚,回望来时路。
初次离家,落脚异乡的不安、狼狈;再次回到家乡的兴奋与局促;与父亲的往事;表姐与“悲迓”交织在一起的命运;拜访即将消失的训鸟人……这一路上,“我”仿佛历遍了千万个人生,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有关。
精彩内容
即使雪落满舱那天,我跟父亲驱车两百多公里去乡村祭拜一位亡故的老者。天空飘着细雪,如萤乱舞。我们把车停在村口的小广场边,一路走进村庄。父亲的头发、肩头沾着雪粒,他垮着脸,表情凝重。他是头一天意外得知老者已于半月前就过世的消息,所以我们来晚了,没有赶上葬礼(后来知道并没有葬礼)。我们来到一户破旧、低矮的红砖房前,房前墙根堆着两垄黑瓦,底下一层有干枯的苔印,仿佛长在那里很多年。屋旁的旱厕墙垛倒塌了,像是被长年累月的风雨侵蚀塌的。左侧的菜地撂荒已久,满是枯死的杂草与乱石,几个空塑料袋嵌在杂草间被风灌满。冷风贴地吹过,裹挟着寒气,我环顾着村庄周遭林立的青砖小楼,墙体随处可见电商广告,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摩托车呜呜的鸣叫,几个稚童在小超市前追逐嬉闹。这村庄远在郊外,正值初雪,乡村的寂寥笼在一层厚重的灰色阴郁里,仿佛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雪。而这间屋子俨然死去很久了,就像一座旧坟墓,完全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与气息。屋子的木门中间横着一把生锈的搭锁,父亲用手扣了扣搭锁,又把头探向门缝里,我也凑近伸长脖子往里看,一片漆黑,阒寂无声。一时间,我和父亲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无措里。我们在屋门口转着圈,看上去荒诞极了。
死者七十岁,名叫李运强,三十年前因参与抢劫杀人案被判了死缓,五年前被释放,一个人回到乡下老家,半个月前脑溢血突发身亡。他跟我父亲有过五个月的铁窗之情。在这五年里,父亲偶尔会独自一人去看望他,离上一次他来到这里不足半年时间。我知道,死者的妻儿自从他入狱那天起就跟他断了关系,他们从未探监,直到他死的时候都没有现身。听说尸体火化的钱是同族的几家分摊的,骨灰还摆在家里,至今没有下葬。
父亲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弓下身去,身体在颤抖。我赶紧去搀他,他倔强地挣脱了我的手,一下站直了身子,然后说了句,我们回家吧。雪下得大了,他在前面越走越快,带着愤怒与悲伤,带着对荒凉人生的巨大虚无,他把渐行渐远的背影留给了我。我站在他身后,百感交集。祭拜未果,但此行本身也算是尽到了心意,我们原本可以拜访一下他邻近的族人,但父亲放弃了。他就这么粗暴地、自顾自地走了。他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
我是惯于看着他的背影、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作为父亲为数不多的朋友,这个人死了,没有亲人到场,骨灰没法入土。落得这样的下场,人们通常会说,这是杀人犯该有的报应。但这是一个可怕的报应。这个报应要比坐牢更可怕。从死缓到无期,从无期到有期二十五年,最终,死刑还是没有放过他。
……那他岂不是万念俱灰地活过了这三十年?我忍不住问父亲。 不。在接受死缓的那一天,他就朝着生的方向做最大的努力,所以他的每一天,是怀着希望和光亮的。只是,这人世间太寒冷了,没有给他一丝机会。
两天之后,父亲轻度中风,一时下不了床。他几乎不说话。从医院回来,他已康复得差不多了。我半个月的年假所剩无几,即将返回广东,他突然叫住我,我见他脸上有未干的泪迹,他微微地想掩饰一下尴尬,然而却又用一种罕见的郑重语气说,红,谢谢你,辛苦你了。
一时间,我意识到,父亲的这声谢并不是指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医院陪护,而是他内心深处三十年来对这一切的一切的最终凝结。我怔住了,我知道这个字的分量。我们都有情感上的表达障碍,有些话从来都羞于出口,它太烫了,以至于会把我们稍稍地弹开一会儿。父亲一定知道它在我心里引起的风暴。我流下眼泪。
我给了父亲那样的机会。温暖与光,还有重生。
一
我时常在梦里听到一双钉了铁掌的靴子发出“噔噔噔”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它伴着恐惧、压迫,一声逼近一声,最后踩进我的额头,踏破梦境。睁眼,手握成死死的拳头,心跳急促,而梦境清晰依旧,在它刚刚消逝的瞬间,留下一串渐次减弱的震颤使我眩晕。等到灵台清明,我还是要花很长一段时间费力地去绕开它,为的是遏止恶劣的情绪蔓延。无法诉说,没有人能从精神的内部来慰藉我。漫长压抑的童年,寂郁的少女时代,最终,我在阅读中找到了消解。我似乎很早就意识到,人可以依赖冥想活着,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然后整个儿地缩在里面。我希望它能够阻挡门外热水瓶摔在地上炸碎的声音,暴烈的父亲,他的怒吼,母亲瑟缩着的啜泣,年幼的弟弟,他扯着喉咙发出的尖厉哭号……全部,把它们挡在我的世界之外。在那样的年纪,我是如何练就了一副冷心肠的?一个人的自尊在长期对抗自我的脆弱时,内心就会结出一种类似盔甲的硬壳,看上去冷酷、麻木,不顾他人死活。这是我青春的叛逆。很多年之后,我再看那个时期的照片,很多张,我,撇着嘴角,空漠的眼从来不看镜头,鼻孔发出轻蔑的一哼,脸,厌倦着一切。我曾尝试用文字去面对它,或者说去面对尘封在内心角落的那个自己,可我疑心,一旦付诸文字,最后呈现出来的是另一个模样。很本能地,文字会朝着情绪化、自我辩解、自我粉饰的方向靠近。篡改,无非是遮蔽的另一种形式。然而,很长时间以来,我竟自发觉,即使是遮蔽,那也是真实的一部分。包括,即使我虚构的是另一个自己,那也是我心里希望的样子。
那双钉了铁掌的靴子是我父亲的,那是一双长筒牛皮靴。它的材质有天然的光泽与质感,锃亮、漆黑、沉默。摆放在那里,竟有轩昂的不凡气度,类似于有某种品格的男人:伟岸的将军,不朽的战神,抑或心怀天下的英雄豪杰。那个时候,父亲跟那一代的年轻人一样,喜欢一个日本电影明星,他叫高仓健,那一代人,喜欢他,皆因那部叫《追捕》的电影。我想,父亲在穿上那双长筒靴的时候一定是有了杜丘的代入感,他时常穿着它,铁掌发出的声音让他萌生了凌驾他人的意志。父亲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刚及一米六。矮,是他终生的忌讳,逆鳞,不让人碰的。自卑与狂妄,不加掩饰。我相信父亲是一个痛苦的人。他仅穿三十七码的鞋子,然而那靴子最小也有三十九码,明显大了,前面空出一截。在八十年代中期,一双一百多块钱的靴子,父亲眼睛都不眨地买下了。他把长裤扎进长筒靴,那靴子竟没过了他的膝头,快要到达大腿的部位,远远看着,他的下半身,仿佛是从靴子开始的,看上去丑陋而怪异。父亲趾高气扬地穿上它就脱不下来了。那么多的日子,伴着他说着凶狠的话。变形的脸,目眦欲裂,他愤怒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铁掌在水泥地发出声音。那声音,于我,真像是一场噩梦—他打了母亲。我用双手捂住弟弟的眼睛,缩成一团。
我最后看到那双靴子是很多年后的事情,它被扔在废弃的阁楼里,跟一堆缺腿的桌椅、旧自行车、不再使用的缸和有裂纹的陶罐们待在一起。那靴子的脚脖子扭得面目全非,像两只畸形的老树根。左边的一只,鞋尖处斜昂着头,没法着地,右边的那只,右侧严重磨损,脚背处折痕太深,快要断了。它们都无法站立,铁掌已锈。这是一双备受摧残的靴子,它承载着父亲太多的乖张、暴戾和喜怒无常。在我所能忆起的有关这双靴子的岁月里,父亲折磨着我们所有的人。
这双靴子仿佛为我找到了一种叙述的调门。写作十五年,关于父亲,这个离我生命最近的人,我却迟迟落不下一个字。起先缘于家丑不可外扬,讳莫如深。毕竟父亲有牢狱的经历。而后,我却又始终没有准备好去面对那个时候的父亲和自己。一想到,或者一梦到,我就会极力去绕开,拼命往里缩。长期以来,我以为这个往里缩的空间还很大。然而,三十年过去了,人世沧桑,几遭起起落落,一生飘零异乡,最终也只落得浮生寄流年,虚掷了光阴。一切外在的、俗世的荣辱、毁誉,于我,皆已是风中之物。而今,我之所以去写它,除了一种佛性的释然之外,我还认为,不论是父亲还是我,对于他入狱这个事件,皆不能以一个丑(即耻辱)字去定义。相反,四十岁的父亲和十六岁的我,在那个事件中认识了彼此,我们重新建立了一种人世间最宝贵的关系:父女。我最终没有抛弃父亲,我向他伸出了手,并抓紧了他。那件事不再是我们人生的污点和耻辱,而是一次重生的艰辛历程。我想起杜拉斯的《情人》,她写这个小说时已进入生命的暮年,而这个她在十六岁就遇到的男人,是她终生难忘的情人,她为什么要挨到古稀之年才去写这个让她终生难忘的人?之前,我对此很疑惑,现在懂了。她应该找到了一种合适的表达,赋予这个故事她生命中无可取代的光与不朽,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时空的距离,需要那种历尽世事沧桑之后仿佛又回到原点,重新对过往的打量,以及日日积累的情绪等待临界喷涌而出的那一刻。现在,这双靴子,这个破败而又衰老的实物,我在心里攥着它,眼前浮现出父亲中风初愈时的那张歪斜的脸,那张写满现世已然走到尽头的哀绝的脸。惶惶然,竟莫名想到“大限”二字,一阵心惊过后,泪腺犹如受了暴击一般,泪水滂沱不止。
二父亲是幼子,备受祖母溺爱。我们家世代农民,每一个人都是要下地耕种的,然而父亲吸血式读书,竟自读到高中,直到那个运动席卷全国时,他才辍了学。他只得背着一个网兜从城里回来,那兜里只装了一个铝饭盒、一个磕了瓷的搪瓷茶缸、一双旧解放鞋和几件换洗衣服。人皆纳罕:这个读书人从学堂回来,竟没有带回一本书,这到底是读了个什么书啊。父亲只是笑了笑。祖母满心欢喜:这小儿子算盘(珠算)打得好,十里八乡的人都赞,还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为他下的血本总算不亏。那个年代,在我们那里,看一个人是不是有文化,第一宗就看算盘打得怎么样;第二宗就是要看这毛笔字了。有这两样,你就有可能摆脱耕种的命运,去生产队当会计、当记工员,最不济,也能去民办小学做个教书先生。他小小身板,没有吃过一天苦,喜欢仰着脸说大话,性格偏激好斗,然而为人却大方爽快,村子里有人家穷急需要钱,父亲只要有,定会倾囊相赠,也不计较人家会不会还。有天资不错的孩子,他从来不吝赐教,竭力劝说其家长一定要舍得下本钱让他读书。他好动,笑得很大声,一副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的样子。父亲所学,远远不止这两宗。他能写文章,文采不凡,擅长复杂的数学演算,记忆力惊人。他还有一副迷人的男中音嗓子,能把《草原之夜》这首歌唱得深沉低回,孤独苍凉。
就这么个小小的人,进了生产队当起小会计。指尖的算盘珠子拨得飞快,如同他迅速爬升的命运。第二年年末,他因在公社会议上的一次惊艳的表现而受到领导的关注。我的父亲,十九岁,从容不迫、胸有成竹地报出生产队两年来粮食、蔬菜、牲畜、工时、人力的所有数据,包括百分比,上升、下跌原因分析,他还补充了个人的相关建议。那种自信,那种踌躇满志,那种台下鸦雀无声的个人秀,父亲,在命运最初的高光时刻,一个牛犊子,尽管青涩,但终归也还是可爱的。紧接着,父亲就进了大队部当会计,做八个生产队的账。他彻底地摆脱了耕种的命运,成了吃公家饭的人,一路顺风顺水,随后又做了大队队长、村支书,最后,他做到了乡镇建筑公司的总经理。二十年间,他从那个青涩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傲慢、自负、冷酷而又喜怒无常的人。从我记事起,父亲像一个陌生人,这个陌生包括他对我突如其来的热情。比如,周末他让单位司机去学校接我回家,引起同学围观;再比如,他时常塞给我厚厚的一沓钱,扔下一句“拿着”,就没有了别的言语。我跟父亲几乎没有交流。但我知道,他在关注我。他从来没有漏过关于我的任何重要日子:生日,升学考试,毕业典礼。他知道我在学校的所有荣誉,并与班主任有频繁接触。在一次家长会上,父亲竟然给我所有的任课老师都准备了礼物,会后,还高调地请老师去酒店吃饭、唱歌。这些都令我反感,让我觉得他行事粗鄙,像一个小丑,让我蒙羞。在我的视线外,我能隐约感受到有父亲的身影。关于父亲对我的重视,我后面还会专门讲到一个事件。
可是,我却能从外面的言论中听到别样的父亲。那是一种看见我走来就会戛然而止的声音。残酷的是,我一字不落地听见了,像是被风吹落到地上的声音,人皆散尽,就等着我来捡起。那些话里有诅咒、嘲讽,更多的是看客的泄愤和谩骂。在他们嘴里我父亲是一个不得好死的人,迟早要遭到报应,只是时候未到。我很小就是一个心事重重的人了。我听到了很多关于父亲的可怕的事:建筑工地上有人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了,赔家属五千块钱私了。
所有的建筑项目从来没有招标,那个人垄断了。钢铁厂新区所有的厂房、围墙,包括公路,他想给谁做就给谁做。
听说他是乡镇领导一把手的钱袋子。
前几年新盖的教学楼,墙体都裂开了,垮了一边,至今没人管。连建学校都搞豆腐渣……跟黑道的人搞在一起。听说打伤了外乡一个建筑队的头头,至今人还躺在医院。
然而有一宗八卦应该是真的。父亲在担任村支书的时候,有一次接待市领导——那是父亲第一次接待市级领导,所以他特地挑了一套灰格子西装,梳了一个锃亮的大背头,意气风发地带着村干部一行人候在村委会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里面下来四个人,一个领导模样的人,环顾了一下人群,然后向父亲身边的书记员伸出了双手。那书记员戴着黑框眼镜,中山装,背着手,身型挺拔,气质沉稳。人们这么形容我的父亲:他看上去像一个小痞子。
只有我知道,这种事对我父亲的伤害是致命的。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当时他那张变形的脸。我认为,他后来的种种狂妄、嚣张,都有一种表演的成分。那种扭曲激发出的恶,往往是毁灭性的。
我后来翻看了父亲案的所有卷宗,那些触目惊心、恐怖而又不可思议的事情远不是这些风言风语比得了的。然而那个时候,人们对我的态度非常微妙。直到父亲入狱,那种人情冷暖的露骨表现让我在一夜之间长大。无论我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向父亲求证过。我对父亲的无视、鄙薄皆与这些毫无关系。
我恨这个矮个子男人是因为他醉酒之后打我的母亲。直到我慢慢长大,敢用自己的身体去挡,父亲的拳脚落到我的身上时,他就会倏地缩回去。我护住母亲,怒眼圆睁。与父亲凶狠地对视几秒后,他就萎顿下去。
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日子很少,即使一年中有那么几回,也是我和弟弟端了饭碗回各自的房间,母亲一个人默默地陪着他,给他添饭。起先他们小声地争吵,继而父亲摔碗、摔椅子,最终他会摔门而去。父亲在家,总有一种奇怪的氛围笼罩着我们,他像一股特别刺耳的岔音,让我们不自在,有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他在家从来不笑,他的脸有一股暴戾的力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有时我们娘仨有说有笑的时候,父亲突然推门而入,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我和弟弟心照不宣,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各自散去。我们从来都没有喊过他“爸”。“爸”这个字太奇怪了,它需要一个人无条件承认对另一个人有一种先天的情感,我时常盯着这个字看,直盯得它被无限放大,大至虚无,最后陌生得我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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