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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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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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非)J.M. 库切
出版社人民文学
ISBN9787020178360
出版时间2023-09
装帧其他
开本其他
定价52元
货号31838380
上书时间2024-10-12
商品详情
- 品相描述:全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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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J.M.库切,全名约翰·马克斯韦尔·库切。南非当代著名小说家、翻译家、文学评论家,被评论界认为是当代南非甚至英语世界最重要的作家之一。曾两度获得布克奖,并于200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940年出生于南非开普敦,现居澳大利亚阿德莱德。
译者简介:方柏林,安徽桐城人,文学翻译,作者。译作包括《喧哗与骚动》《大河湾》《布鲁克林有棵树》《欢迎来到弹园村》《老谋深算》《转吧,这伟大的世界》等。著有《过剩时代的学习》《知识不是力量》《英语,恶作剧抑或真理》《星条旗下的茶叶蛋》《帕慕克们怎样读书》等。
内容摘要
立体封
库切在南非开普敦北部长大,在学校里,他是一个聪明乖巧的学生,在家里,他是一个骄纵的王子,并且对母亲的爱总是患得患失。与文学的邂逅和对种族隔离制度的认识,都让他感到困惑。只有对草原的热爱才能让他找到归属感。书中情节带有天真而阴郁的色彩,充满十几岁男孩特有的奇怪幻想,然而这一切细碎的讲述背后却能看出更为宏大的叙事意图……
精彩内容
他们住在伍斯特镇伍斯特镇(Worcestor),南非西开普省城镇,博兰(theBoland)地区首府,位于开普敦东北方向。外的小区。小区一边是铁路,一边是国道。小区街道用的都是树名,真树倒还没有。他们的地址是白杨大道12号。小区所有房子都是新建的,外观相同,全坐落在寸草不生的大片红土地上,相互之间隔着铁丝栅栏。每个后院有个小套间,包括一个房间、一间厕所。他们没有仆人,但还是称这些为“仆人房”和“仆人洗手间”。他们用仆人房存放杂物:报纸、空瓶子、一把破椅子、一张旧的椰棕床垫。
院子最后面他们留了个家禽区,养了三只母鸡,指望它们下蛋。无奈母鸡产量不佳。地是黏土,雨水渗不走,在院子中积成一个个水洼。家禽区成了泥沼地,臭气冲天。母鸡的腿长着难看的肿块,看起来像大象的外皮。鸡们一个个病歪歪,气鼓鼓,蛋也不下了。母亲问她在斯泰伦博斯斯泰伦博斯(Stellenbosch),南非西开普省城镇,位于开普敦以东,是西开普省历史第二久的城镇。的姐姐是怎么回事。她姐姐说,得把母鸡舌头下硬壳给剪了,母鸡才会继续下蛋。于是,母亲把母鸡抓了,夹在膝盖间,按它们的下颚,让它们把嘴张开,然后用削皮刀刮它们的舌头。母鸡尖叫着,扑腾着,眼睛鼓着。他浑身颤抖,转身离开。他想到母亲将炖牛排倒在厨房柜台上,切成方块。他想起了她血淋淋的手指。
最近的商店也在一英里开外,沿途稀稀拉拉种了些桉树。住宅区这些房子像一个个盒子一样。困在这里,母亲除了打扫收拾,也没啥可做。一旦起风,就有细细的黏土灰在门下打转,从窗框缝隙下渗过来,从屋檐下钻进来,从天花板的缝隙里洒下来。风暴持续一天后,灰尘会沿着前面的墙根,堆出几英寸高。
他们买了吸尘器。每天早上,母亲都会推着吸尘器,挨个屋子吸灰,灰吸进吸尘器咆哮的肚子里。那肚子上面是个微笑的红色精灵在蹦跳,如同跨越障碍。精灵:为什么放这么个红色精灵呢?
他跟真空吸尘器玩,把纸撕成一片片,看着纸条像风中树叶一样飞向吸尘管。他把吸尘管对准一堆蚂蚁,把它们吸进去弄死。
伍斯特有蚂蚁、苍蝇和成批跳蚤。伍斯特离开普敦只有九十英里,但这里处处不如人。他袜子上头,虱子咬出了一圈伤痕,还有他自己抓痕结的疤。晚上他有时候会痒得睡不着。他不懂,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开普敦。
母亲也焦躁不安。她说想要一匹马,起码可以去草场上驰骋一番。一匹马!父亲说:你想做戈迪瓦夫人戈迪瓦夫人(LadyGodiva,生不详,约1066—1086年间去世),古英国贵妇,传说她为减免丈夫所征收的重税,裸体骑马过闹市,市民出于崇敬,皆关门闭户不看。吗?
她没买马,却冷不丁买了一辆自行车。女式的二手车,车身刷了黑漆,车又大又沉。他想在院子里骑上试试,居然踩不动脚踏板。
她也不会骑;也许骑马她也不会。她买自行车,是觉得骑自行车容易。但眼下也找不到人来教。
父亲的开心溢于言表。他说,妇道人家,骑个什么自行车!母亲不肯罢休。我不会像个囚犯似的困在这屋子里,她说。我要自由。
一开始,他觉得母亲有自己的自行车再好不过。他甚至想象她和他兄弟俩一起,驰骋在白杨大道上。面对父亲的取笑,母亲一直沉默以对,他却开始动摇。妇道人家骑什么自行车,要是父亲说得没错呢?如果母亲找不到人来教,如果团聚公园其他家庭主妇都不骑,那也许女性真的不该骑自行车呢。
母亲开始独自在后院自学。她直直地伸开双腿,让车沿着斜坡而下。自行车倒掉,停住。车没有横梁,因此她仍抓住把手,倒是没摔,但趔趔趄趄,其状滑稽。
他开始站到母亲对立面。那天傍晚,他开始和父亲一起嘲笑她。他很清楚,这算是一种背叛。母亲现在是完全孤立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把车学会了,但总是骑得摇摇晃晃,脚踏板也踩得费劲。
上午他在上学,她就骑车跋涉到伍斯特。他只有一次瞥见她骑车。那时她身穿白衬衫,黑裙子,沿着白杨大道骑车回家。她的头发在风中飘扬。她看起来很年轻,像个姑娘——青春,精神,神秘。
每次看到那沉重的黑自行车靠在墙上,父亲都要取笑一番。他取笑说,每次有女人吭哧吭哧骑车路过,伍斯特市民都把手头的活放下,站起来,目瞪口呆。有坑!有坑!他们喊着,笑着:使劲踩!这些笑话并不好笑,不过说完了他和父亲就都一起笑。母亲也不是口齿多么伶俐的人,从来没有把他们戗回去。“你们想笑就笑好了。”她说。
有一天,她也不做任何解释,突然就不骑自行车了。不久之后,自行车不见了。没有人说一句话,但他知道她输了,回归本分了。他知道他对此是有些责任的。总有一日,我要跟她弥补回来,他发誓。
母亲骑自行车的样子他忘不掉。她沿着白杨大道蹬着车,逃离他,奔向自己的欲望。他不想让她离开。他不希望她追求自己的欲望。他希望她一直在家里,希望他回到家时,她总在等着。他也不常和父亲合伙对付她:他本意倒是要和她合伙,一起对付父亲。可是这一回,男人们团结在一起了。二他与母亲没有任何交集。在学校的情况,他跟母亲一个字都不透露。他决定,什么都不让她知道。他唯一让她看到的是季度成绩单,但这成绩单会挑不出毛病。他永远要在班上排第一。他的品行评语要一直保持“优良”。他的进步评语要一直保持“出色”。只要成绩单完美无缺,她就无权过问别的。这是他自己在心里立的契约。
学校里都发生些什么事呢?总有男孩挨揍。这事每天都在发生。老师会要某个男孩弯下腰,手摸到脚趾,然后开始用教鞭抽。
三年级有个叫罗伯·哈特的同学,老师特别喜欢揍。三年级的老师叫乌瑟森,棕红色头发,脾气暴躁。也不知是经过什么渠道,他的父母找到了她的全名——玛丽·乌瑟森。她参加一些戏剧演出,未结过婚。显然,她在学校外面有自己的生活,不为他所知。他无法想象任何老师在校外的生活。
乌瑟森小姐会雷霆大怒,叫罗伯·哈特离开课桌,弯下腰,拿教鞭在屁股上横着抽。她抽得很快,一下接着一下,教鞭几乎都没有空抬起来。等乌瑟森小姐抽完了,罗伯·哈特已是满脸通红。可他就是不哭,事实上他脸红也是弯腰涨红的。而乌瑟森老师的胸脯一起一伏,似乎有眼泪要夺眶而出。要涌出的除了眼泪,还有别的某些东西。
等这一番激情澎湃完,全班都安静下来,而且一直保持到下课铃响。
乌瑟森小姐就是没法把罗伯·哈特整哭。或许正因这个情况,她才这么暴怒,这么死劲打,打得比别人都狠。罗伯·哈特是班上最大的男生,比他自己年长两岁(他在班上最小)。他感觉罗伯·哈特和乌瑟森小姐之间有些暧昧,但详情他无从知晓。
罗伯·哈特身材高大,英俊潇洒。人不算聪明,甚至可能要留级,不过他很喜欢他。罗伯·哈特代表着一个他未曾闯进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性爱和鞭打。
至于他自己,他不想被乌瑟森小姐或任何其他人打。哪怕被打的想象出现在脑海,他都会感到羞愧。只要不被打,他干啥都可以。在这方面,他很反常,他承认他反常。他来自一个反常而可耻的家庭。这个家庭中,孩子不挨揍,对年长的人可直呼其名,没有人去教堂,人人都每天穿鞋子。
学校的每个老师,无论男女,都有教鞭,想打谁就打谁。这些教鞭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品行,男生都知道这些,而且对它们议论个没完。本着卖弄鉴赏水平的精神,男生们掂量这些教鞭的个性,掂量它们抽下去的疼痛程度,还比较挥教鞭的老师的臂力与腕力,看谁使得一手好教鞭。至于被老师叫起来,弯腰,被鞭打,其耻辱则没有人去提。
他自己对此毫无经验,故而这些话他也插不进嘴。不过,他知道疼痛还不是最重要的考虑因素。如果其他男孩受得了这痛苦,他也可以,他比他们意志力更强。他受不了的是耻辱。他担心,若是他被叫到,即将发生这种奇耻大辱,他势必抓牢课桌,拒绝站起来。但如果这样,他会显得不合群,别的男生会合起来对付他,他的耻辱更大。如果不巧真被叫到,被揍,他会不堪其辱,不会再来上学的,只有通过自杀才能了结。
总之,此事非同小可。所以他在课堂上不做声,保持衣着整洁,作业总按时完成,被提问时也总知道答案。他不敢松懈。一松懈,搞不好就挨揍。挨揍也好,犟着不挨揍也好,结果都一样,他都只能一死了之。
奇怪的是,只要被打一次,那辖制着他的恐惧就会冰消瓦解。他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他挨过一次揍,而且老师出手快,让他没机会全身僵硬地反抗,如果对他身体的侵犯在动作上速战速决,末了他便会是个正常的男生,能够加入到其他男生队伍中,议论老师,议论他们的教鞭,议论教鞭打下去疼痛的程度和滋味。但光靠他自己,这个关他是闯不过的。
他把责任归咎于母亲,母亲从未对他动过手。一方面,他庆幸自己穿鞋,庆幸自己能从公共图书馆借书,庆幸自己感冒了能请假不上学——所有这些都让他与众不同——另一方面,他很愤怒母亲不生些寻常的孩子,让他们过寻常的生活。要是家里父亲当家,他会把家庭变成正常家庭。他的父亲在各方面都很正常。他很感激母亲保护他不去遭遇父亲的正常,也就是说,父亲偶尔会眼里喷火,威胁要揍他。可是他也生母亲的气,母亲把他变成了一个反常的人,需要保护才能活下去。
在教鞭当中,乌瑟森小姐的教鞭并不是他印象最深的。最可怕的是教木工的莱特根先生的教鞭。莱特根先生的教鞭,不同于其他老师喜好的品种,而是既无长度也无弹性,又粗又短,与其说是教鞭,不如说是棍子或者接力棒。有传言说,莱特根先生只用它打年龄较大的男生,小一点的男生会受不了。有传言说,莱特根先生甚至能把快上大学的新生打得痛哭、求饶、尿裤子,出尽洋相。
莱特根先生个子不高,头发修得短短的,挺得直直的,嘴上留着小胡子。他的一只拇指没了,残指被紫色疤痕覆盖。莱特根老师话不多,总摆出冷淡而烦躁的模样,好像教小孩木工课委屈了他,他教得很是敷衍。上课的大部分时候,孩子们在量尺寸,锯木头,或是在刨光,他就站在窗边,盯着四方形的操场。他有时候随身带着短粗的教鞭,一边沉思一边漫不经心地用教鞭敲着裤腿。回头他会过来巡视,轻蔑地指出大家搞错的地方,然后耸耸肩,继续向前。
同学们拿教鞭和老师开开玩笑是可以的。事实上也就在教鞭问题上,同学们能和老师打趣一番。“让这鞭子唱起来吧,先生!”同学们会说,这时候古维斯先生会甩动手腕,让长长的教鞭(全校最长的教鞭,虽然古维斯先生只不过是五年级老师)在空中呼啸而过。
没有人跟莱特根先生开玩笑。大家知道一旦落到他手里,哪怕是将近成人的男生,都会被教训得够呛,所以大家对他是敬而远之。
圣诞节,他的父亲和叔伯们在农场聚会时,总是会谈到当年上学的经历。他们会回忆起他们当年的老师和老师们的教鞭。他们会回忆起寒冷的冬日早晨,教鞭是如何把屁股打青,而且那皮肉之苦一时半会消失不了,身体会记上数天。他们的话里面有一种怀旧,一种愉悦,一种恐惧。他如饥似渴地倾听着,但尽量不引起注意。他不想他们把谈话停下来,转向他,问他自己有无领教过教鞭的滋味。他从未被打,并为此深感惭愧。他没法像这些男人那样,用轻松而又默契的口吻谈及教鞭。
他感觉自己是毁了。他觉得他的内心有种东西在割裂着——一道墙壁,一层膜。他尽量收紧身体,好把割裂给控制住。注意,这里说的是控制住,不是阻挡住。什么也阻止不了它。
每周一次,他和班上同学穿过校园,去体育馆上体育课。在更衣室里,他们换上白背心、白短裤。然后在同样穿白衣的巴纳德先生指导下,他们花半个小时或是跳鞍马,或是扔实心健身球,或是弹跳起来并且双手过头做击掌动作。
这一切他们都赤脚完成。上体育课前好几天,他都害怕光脚上课。不过,一旦脱下鞋子袜子,他发觉光脚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只要从羞耻中自我解脱出来,匆匆脱鞋脱袜子,他的脚就感觉和别人的一样。羞耻还悬在附近什么地方,等着回到他身上,不过这是他私人的羞耻,别的男生永远都不会知晓。
他的脚只是柔软点,白皙点,不然的话,和别人的看起来别无二致,包括没有鞋子、光脚上学的那些同学。他不喜欢上体育课,不喜欢课前脱鞋脱袜子,不过他告诉自己,这些他都忍得了,就好比他能忍别的东西。
突然有一天,课程内容发生了变化。老师让他们离开健身房,去网球场学板式网球。去网球场有点路,他得小心翼翼地走,绕开那些卵石。在夏日阳光的炙烤下,网球场的柏油碎石地面热得发烫,他得不停换脚蹦跳,以免烫着脚。重新回到更衣室,穿上鞋子,他才如释重负。不过到了下午,他就完全无法走路了。回到家,妈妈把他的鞋子脱下来,发现他脚底板起了泡,还在淌血。
他在家里花了三天时间养伤。第四天,他回来了,还带上了母亲的信。信的措辞不大客气,这个他知道,也认同。就像受伤的战士回归队伍一样,他一瘸一拐地沿着过道,走到自己的课桌前。
“你怎么没来上学?”他的同学们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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