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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诠
出版社十月文艺
ISBN9787530218938
出版时间2019-05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46元
货号30629783
上书时间2024-10-12
白乙化是抗战英雄,但表现他的小说《白乙化》并非简单的抗战小说,更非一般意义的抗战“神剧”。作品对白乙化的定位有三个:首先,他是抗日将领,民族英雄;第二,他是知识分子,文化精英;第三,他是东北大汉,血性男人。在小说中,他首先是抗日英雄,面对凶残日军无所畏惧,有勇有谋,屡立战功;其次,他身处历史大潮中,仍然保有对文学乃至日本文学的喜爱,使得他在战场上勇敢杀敌的同时,也偶尔陷入内心的撕裂和痛苦中;第三,他面对队伍内部具有所谓“左倾”或“右倾”的战友,既严肃批评,又宽容团结,让一切力量服从于民族大义,服从于抗战大局。
小说借鉴二十世纪西方小说写作技法,多角度叙述,虚实手法结合,既重故事情节推进,也重人物形象塑造,是一部积极向上、大气磅礴,高扬英雄主义、爱国主义、民族主义,号召人们抵抗专制、追求独立自由的作品。小说的可贵之处还在于启发人类对战争重新思考,在战争与和平、抗战与反战、专制与自由、军事侵略与文化融合之间展开探讨,具有一定的探索性和文学性。
第一章
1
我第一次讲他的故事是在1959年,据来访者说,那天天气阴沉沉的,空中蒙着一层铅灰色—当然我是看不见的,因为我在新中国成立前就已失明,成了一个瞎子。第二次是在1966年,我从来者的身上闻到一股辣椒的味道,那味道让人鼻子发痒,直打喷嚏,喷嚏过后神清气爽,有点儿想坐上火车去串联的冲动。最后一次讲他的故事是在1989年,那天我出现幻听,感觉有一群人跟在两位来访者身后,他们踩在石街上的脚步声零落而杂乱,像有人在哭泣,令我恓惶,胃里泛酸,一股莫名的悲伤袭上心头。那伤感也许是我变成植物人的先兆,也许不是。不过,那年春天,我确实还什么都不知道。
在2012年以后出生的人,如果你也想听我爹的故事,只有再去辽阳碰碰运气了。我不能再说了。因为我已离开尘世,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我不想再说了。我很累。第一次讲他的故事是在二十八岁,当时我气力十足;第二次虽然只有三十五岁,但是已经感到非常虚弱;最后一次已经五十八岁,体力完全不支了!我真的无话可说了。事实上说了你也听不懂。在石场峪村我老家的祖屋里,在摇摇欲坠的东厢房内,有一口旧得发霉的板柜,那里面装着我爹的故事,藏着他的怀表以及我的声音。如果你不嫌远,也不怕我老家祖屋门口的蜘蛛网,就去碰碰运气吧。我不担心你会拿走他的日记,因为柜底的那摞牛皮纸本子在“文革”中已被统统烧掉。
2
那场发生于宣统二年(1910年)冬天的鼠疫,一直延续到辛亥年的暮春,它使东北六万多人失去生命,并在烈焰的天梯上爬向另一个世界。按照医官伍连德的说法,死于鼠疫的人们就算入棺入土,尸体上潜伏的疫菌在寒冬里照样能存活三个月。无论是深埋地下的逝者,还是被随意抛尸沟壑的亡人,都必须经过点验,然后付之一炬。作为村里第一批接受“火葬”的人,他们端坐云端的样子异常安详,这些普通人的魂灵可能得到了某种护佑。
鼠疫夺走了石场峪七位村民的生命,但是我爷爷白魁福和奶奶张氏躲过一劫。后来爷爷告诉我,他对付鼠疫的法宝有三个:伍氏口罩、大蒜、烧酒。伍氏口罩是托人从哈尔滨买来的,有两层纱布,内置一块吸水药棉,戴上可以隔离病患;大蒜是自家种的,吃下即能辣死细菌;烧酒是从三块石村邹家换来的,一个口罩换二斤烧酒。我爷爷从不喝酒,但是为了防止鼠疫,他毅然端起酒盅子,老辣的东北烧酒每天三顿,每顿二两,一连喝了九十六天,直到清明节疫情结束。其实,还有一个预防鼠疫的办法—放鞭炮,当时爷爷并不知道,是我爹出生以后爷爷才听人说的。伍连德医生认为,从科学的角度看,爆竹里的硫黄同样具有消毒功能。据说,哈尔滨的一些地方在腊月里大放鞭炮,噼噼剥剥的炮仗声和丝丝缕缕的硫黄味令人精神振奋。大年初一这一天,哈尔滨傅家甸的死亡人数从一百八十三名下降为一百六十五名,此后日益消减,再也没有回升过。
我奶奶张氏身怀六甲,无法喝烧酒,只好吃大蒜,她的肠胃里常有火烧火燎的感觉。为了活命,为了保住腹中胎儿,她做了一个乡下女人能做的一切。她捂着肚子在炕上呻吟的时候,我爷爷站在屋地无声落泪,他拿出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安慰她。辛亥年春节前,奶奶还经常到街上购粮买菜,过年后疫情从哈尔滨传到辽阳,爷爷再也没让她走出家门半步。
爷爷辞掉了辽阳书局的工作,回到村里私塾,当了一名乡村教员。太爷爷在日俄战争中死去,照顾好太奶奶和奶奶以及她腹中的婴儿,是我爷爷当时最大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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