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重生:如何在艰难时光中成长

小时候的我，总会安葬在附近死去的小鸟、乌龟、花栗鼠，所以常常可以从死亡和濒死状态中有所学习。我就是所谓的不正常的小朋友之一，遇到被撞死的小动物，别人都会捏紧鼻子、大叫着赶紧骑车走开，我则会停下车来仔细观察。

我对死亡的痴迷并非因为有巨大的勇气，而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我害怕死亡。晚上躺在床上，我会想很多：我不再是我的时候会成为谁？我会去哪儿？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此后我就会陷入恐慌——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永远”这个 词像一颗酸酸的“秀逗糖”在舌尖打转，又硬又涩，但却带着奇怪的甜味。

长大一些后，对死亡的恐惧仍如影随形。我在它的引导下做过很多选择：它带我认识了很多有见地的人；鼓励我寻找精神导师；让我成为助产士，陪伴在生病垂死的人身边。多年以来，我的伴侣成熟了，但一直都在我身边，如呼吸一样不可或缺。我们之间的情谊让我对生活有强烈的热爱——我永远不会忘记死亡近在咫尺。

“所有痛苦背后的神秘原因，”约瑟夫·坎贝尔说，“就是‘人终有一死’，这是生活的首要条件。若肯定生的存在，那必然不能否认死……战胜对死亡的恐惧就是重燃生命的喜悦。”我无法装作自己已经克服了死亡恐惧。但通过接触死亡，我重燃了大部分生活的乐趣。我所指的死亡，不仅是身体在生命结束之时的死亡，也包括我们经历的凤凰涅槃的过程，以及每天体验到的情感或精神方面的小小的死亡。

荣格提到过，40多岁的病人之所以不快乐，全部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无一例外。我认同荣格的说法，不过我要扩大一下年龄范围：我认识的所有人，无论年龄多大，其不幸都源于对结局、离别和未知死亡的恐惧。我们对死亡的不安总会在脑中嗡嗡作响。有些人对身体死亡和随之而来的神秘永恒非常感兴趣；有些人并不害怕终死亡，而是更担心生命走到尽头时还没有获得完满；有些人会在经历失去后不得不放下控制，或不得不舍弃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因为“自我死亡”而深感不安。无论我们是害怕生命走到尽头时的大结局，还是生命过程中的小结局，对死亡的认识都会给日常生活带来痛苦。

我觉得，死亡是很好的研究主题。正如坎贝尔所说，死亡是“生活的首要条件”。生与死如硬币的两面，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如果我们对死视而不见，生就会失去活力和意义。或许，我们活着的时候永远无法完全理解死亡，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害怕死亡、否认死亡或者用“生活是个泼妇，人早晚会死”的消极态度忍受死亡。死亡之中蕴含太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内容——它是我们伟大的老师。

将困难转变为凤凰涅槃的过程是练习面对死亡的好方法。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化骨成灰，从中学到的东西和从死亡中学到的一样：我们在生活中渴望的安全感、健康、个人所得等转瞬即逝，不由我们掌控；我们在生活中害怕的——冲突、衰老、失去——终将会过去。听上去这似乎不是个愉快的过程，但这种迂回的方式却是有意义的，因为对死亡的研究是通往智慧、自由和幸福的关键。

开始研究死亡，我们就会发现一切事物，无论在什么领域、是什么物种、有什么元素或形式，每一天、每一刻都在重复上演死亡。在生与死的巨大轮回中，没有任何事物被浪费，万物皆有其意义，一切都相互关联，进而永存不朽。明白这一点，我们便可以放下用力攥住的冲动：紧抓自以为是的自己，以及我们认为生存必需之物。这样，我们便可以体会新生命如何从死亡的黑暗中孕育而生，带着爱享受一切，用激情缅怀失去，借助幽默与信念在广阔无边的神秘中安然自若。

很多人担心，如果研究死亡，或者直面恐惧、释放悲伤，自己就会变得沉闷和沮丧。然而，情况恰好相反。若抗拒死亡的坚硬外壳，我们就无法获得乐观积极。通过研究死亡，我们关注此生的有限能力就会得到扩展，而越过恐惧的界限，理解世界的新视野也会在面前铺陈开来。

主持死亡和临终关怀工作坊时，对死亡的研究我归结出三个简单的规则。，死亡并非只在生命的尽头发生一次。自出生那一刻起，我们每天都要面对身体、情感或精神的死亡。第二，我们都是向死而生的，于我们而言，悲伤是件好事——告诉我们自己曾经用情至深。第三，我们要知道，身体的死亡是一段新旅程的开始。

我们可能并不知道这场旅程的终点在哪里，但可以充满希望，对它怀着期待和紧张的心情，仿佛准备去异国他乡旅行。本书以上一部分与以上三个方面相关。不过，个故事是关于出生的——这是死亡的先决条件，也是它的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