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悲悯与深情——中国古典文学的情感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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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悯与深情——中国古典文学的情感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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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明权

出版社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ISBN9787552039153

出版时间2023-01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78元

货号29503488

上书时间2024-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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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前言

自序

《红楼梦》是一部满是悲悯与深情的书。

开篇讲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有一块顽石,经过女娲锻炼之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唯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于是自怨自叹,日夜悲号嗟悼。

女娲炼石,为了补天,其实无意之间赋予了这块顽石一颗心,一颗能够感受到世间情怀的心。

这块顽石具备了感悟宇宙人生的能力。它的自怨自叹与悲号嗟悼,是基于对自我的认知: 它首先为自己的遭际感到悲哀,这是它自己感受世界的起点。

后来,这块补天石变成了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被携入红尘,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经历一遭,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

又不知过了几世几劫,有个空空道人访道求仙,从青埂峰下经过,忽见一大块石上字迹分明,编述历历。从头一看,原来就是无材补天、幻形入世、经历红尘的一段故事。

这个故事就是《红楼梦》“通灵宝玉”在红尘中刻骨铭心的经历。

明显可以看出,这块历尽悲欢离合、炎凉世态的顽石,已经不仅仅为自己的遭际感到悲哀,它为整个人世间、整个世界感到悲哀。它已经不仅仅悲悯自己,它更悲悯众生。

试想,如果顽石没有经历锻炼,究其一生,也就是一块无悲无喜无情、任由风雨与岁月消磨的石头。它感受不到世间的爱恨、悲喜与得失。世间的美与毁灭,以及世间的多情与冷酷,似乎都与它毫无瓜葛。

这篇有着强烈象征意味的绝妙寓言,其实探讨了一个文学的核心问题: 文学与心灵如何互通。

文学赋予了我们一颗心。这颗心,能强烈感受世间的一切悲欢,而世间的一切悲欢也都会化成心中激荡的情感,前提是需要我们去阅读,去体悟,去爱,去满怀真情、满怀感慨,如此这般,我们才能够建立与世界人生的深情联系。

在越来越精细的技术控制之下,在无穷无尽的空虚的诱惑之下,人们的文化情怀似乎越来越邈远。越来越多的人,似乎耗尽了后一点的心灵感受,沦为灵性尽失的可悲顽石。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与忧患。

中国古典文学,从这个视角来说,是为了启蒙灵性,锻炼心灵。归根到底,这是一门心学。

西方文学像是耀人眼目的太阳,而中国古典文学更像是皎皎青天的明月。

这轮明月,光而不耀,永久地闪耀着迷人而浪漫朦胧的光辉,令人心驰神往,感怀迷恋。

在静谧幽广的境界中,这轮明月与我们的心灵更容易产生深情的联系。

《春江花月夜》写道:“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月光照耀着古今,照耀着你我,也照耀着中华锦绣山河。即使隔着古今的时空,听闻不到彼此的呼唤,也可以追逐着这轮明月所发散出的皎皎月光,我们得以思接千载,视通万里。

希望通过这本小书,我们能够与古人达成某种程度的情感互通。

是为序。

2022年3月于檀山雪堂



导语摘要

本书“内篇”对文学名篇进行文本细读,探究文本背后的悲悯与深情;“外篇”探讨古典文学作品涉及的文化主题;“杂篇”则通过对文学手法的解读,探讨古典文学作品中的文化情怀,同时收录数篇文化随笔,作为拓展和补充。



商品简介

本书“内篇”对文学名篇进行文本细读,探究文本背后的悲悯与深情;“外篇”探讨古典文学作品涉及的文化主题;“杂篇”则通过对文学手法的解读,探讨古典文学作品中的文化情怀,同时收录数篇文化随笔,作为拓展和补充。



作者简介

楚明权,河南荥阳人,2009年毕业于河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学语文教师,提倡并实践“文化大语文”理念,研究方向为语文与中国传统文化、中高考阅读与写作。著有《语文与中国文化情怀》《语文与中国文学地理》《甲骨文:中国文化溯源》,另有长篇小说《古塔湖》、旧体诗集《南窗诗草》等。



目录

自序/001


 


内篇


《逍遥游》:庄子的“自由宣言”/003


如何摆脱“人生之累” 宏大的开篇与大鹏的逍遥 苟足其性,自知者明 庄子的“心学” 饱受“羡欲之累”的众生 逍遥终要回归本心 庄子的逍遥与惠子的恐惧


 


《氓》:淇水之畔的爱情悲诉/016


没有爱情,就没有文学 卫女的自由恋爱 相思始觉海非深:卫女等来了她的婚车“不要与男人沉迷爱情!”多么痛的领悟!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两句的高妙之处 孔子保留此诗,是为君子戒 卫女没有成为复仇的美狄亚


 


《离骚》:中国文人品节的奠基之作/030


《离骚》是一场悲壮的离别 “具有强烈个性的知识分子喷发的对特异环境的反抗”对温柔敦厚诗教的突破 清白死直,对世俗的隔绝与鄙弃 圣贤的迷途:孔子与屈原的车马 自古圣贤皆寂寞 对屈原赞美与贬损的交响乐 屈原是真正的君子


 


《孔雀东南飞》:情与礼不可解的冲突/052


“怨妇”刘兰芝 焦仲卿绝不是“愚孝” “孝”的艰难之处 刘兰芝的不舍与柔情焦仲卿很傻很天真 焦仲卿负约在前,刘兰芝决定嫁人 焦仲卿逼死了兰芝 何为“真正的悲剧”? 焦母是个可怜虫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归去来兮辞》:陶渊明的理想与困境/073


陶渊明的遗嘱:“对于家人,我其实很惭愧。” 陶渊明辞官:文学史的重大事件 “认识自己”是一个伟大而艰难的命题 老子理想的诗意表达 竟然做了“辟世之士” 悲欣交集,与命运和解 如何做到“心安理得” “君子固穷”:古典的悲酸 乞食之后,陶渊明才真正成为陶渊明 “我的朋友陶渊明”


 


《香菱学诗》:悲剧命运的诗意追寻/093


阐释生命与诗歌关系的伟大篇章 香菱的被拐与迷失 命运的暴击之下,忘记了自己是谁 曹雪芹悲悯情怀的安排 黛玉是益友,更是良师 香菱学诗的“三种之境界” 通过诗歌,追寻故乡,追寻自我 这个罪恶的世界永远愧对于香菱


 


外篇


河岳英灵贬谪录/121


《论佛骨表》必须写 《潮州刺史谢上表》也必须写 贬谪的文化深意,苏轼说透了 柳宗元、刘禹锡触犯了众怒 历史评价的吊诡之处 谪臣的苦难:遗弃荒野、才不尽用 宪宗的文字狱 柳宗元去世,“诗豪”刘禹锡痛哭失声 九泉之下,二人当是邻里田舍翁 平民白居易的奋斗简史 为生民悲呼的诗篇 白居易大声疾呼:“陛下你错了!” 一个有着强烈政治良知的知识分子似乎被磨平了棱角 “元祐党人”事件:史无前例的文化惨祸 这些谪臣是华夏文化的河岳英灵


 


生死的命题/154


孔子之死:我们民族重大的文化事件 “你们怎么如此偏心呢?”庄子临死前非常幽默 陶渊明的自挽歌:魏晋人物对待生死的悲情与快意 李白的遗恨是千千万万才华奇绝之人的遗恨 对待生死的悲情没有成为消极的逆流


 


乐土何处?山水田园的断想/166


中国文人的精神宗教是山水与田园 士大夫“苦闷的象征” 宁愿自在地活着 当庇佑了无数文人的山林寺院也被剥夺 诗人们:老子“小国寡民”的信徒 普天之下,率土之滨,根本不允许桃花源的存在 田园的乐土,是中国人强大的精神基因


 


大地上的游子与乡愁/176


乡愁:游子永恒的悲歌 注定漂泊无根的红楼女儿:古今游子的艺术写照 去世四十三年后,杜甫的诗魂才得以返乡 岳飞被害,故国游子认识到:“此生返回中原故乡无望了!” 李清照的汴京遗梦 陆游与辛弃疾:故国一别已生死 忘记故土意味着真正的亡国


 


知己的历程/192


没有知己的痛苦折磨了无数古人的灵魂 恐怖的政治摧残人性,知己何在? 开元时代:天下朋友皆胶漆 杜甫是盛唐人物的知音,也是整个盛唐时代的知音 《儒林外史》以及那个时代的悲音与哀叹 知己之爱:蒲松龄的白日梦 万般成功的西门庆,一生都没有真诚待他的知己 一个为《红楼梦》而死的女子


 


古典的梦境/209


人生如梦:古人美妙的喟叹 唐人两场深远的大梦 在自己的梦里遇到自己 古人的观念中,历史是一场凄凉的大梦


 


诗人的时代悲欢/218


杜甫的牢骚:名垂万古知何用! 慈恩寺塔:大唐从强盛到衰亡的诗歌见证 一个极为悲哀的文学悖论 “甘露之变”:李商隐的锋芒与卓见 李商隐哭好友刘蕡,一场与时代的激烈对抗 诗人们深知:身处的时代容不下他们


 


深情的悲剧/229


古人之深情,纯粹、浓烈,令人动容 “琅琊王伯舆,终当为情死!” “痴人”与“痴鬼” 《红楼梦》:对“深情”认知的高峰


 


诗歌的时空境界/237


屈原内心的时空,深远而又深情 时空错置,其情更远 诗意的时空境界 宇宙,就是一颗诗人的心灵


 


诗言志/245


先民劳动中的乐趣与诗意 没有诗歌,爱的悲欢将多么乏力! 诗言志:得意与失意的士子们 “不学诗,无以言”:孙皓的诗做得好! 我们永远不要忘记,我们的祖国曾经是诗的国度


 


悲愁是真正的中国美学/259


古典文学中,快乐的诗篇如此稀少 诗人们的悲愁色彩,染遍了大地山河 林黛玉: 文人的悲愁的身影 悲愁是悲愁人生好的解药


 


杂篇


古典小说的人物语言/271


西门庆与马二先生的高论 语言就是人物的本质 “奥斯卡影后”王熙凤 骂语:看似粗鄙,实却极见功夫


 


古典小说的人物对比/284


对比是一种古老而常新的写作技巧 宝玉与贾环:对比的经典范例 人物群像:更高超的人物对比


 


古典小说的情节技巧/294


所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一波三折才能达到悲剧的高度 “三顾茅庐”与“三气周瑜”


 


古典小说的环境设定/302


好的文学作品营造的是“有我之境” 古典文学中雪景的巨大隐喻 环境设定,在《红楼梦》中表现得非常彻底


 


典故:古诗的情感载体/309


典故:一种隐秘的强大表现力 《上留田》:李白对“永王事件”的悲愤之作 辛弃疾借助孙权的典故痛责赵构 “援古证今”:用典的作用和深意 《安定城楼》: 所用典故与诗人命运的深刻关联


 


中国语言文化的“无尽藏”:成语漫谈/322


“道路以目”“人面桃花”: 成语的深意与诗意 “词必己出”:语言大师们的创造 “南冠楚囚”“美女簪花”“焚琴煮鹤”:成语的高雅与情趣 “唾面自干”“对牛弹琴”“玩火自焚”“与虎谋皮”:幽默风趣的古人们 “语言是生活的化身”:成语指向普遍意义的现实生活


 


托物言志:物我交融的艺术/339


周敦颐的莲花:“君子儒”的品格与风度 古典的意象构建了中国人的精神家园 龙泉:一把传奇古剑的精神情怀 唐人与马:大唐精神的升腾与陨落


 


古人的逞才意识/350


王维和陈子昂:逞才的传奇 恃才傲物,好大的口气! 敢发高论,“语不惊人死不休” 和氏璧的悲剧


 


发愤著书/360


宰相易,著书难 “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 满怀悲愤,为亡国存史


 


北方的河/369


北方无数死去的河流 消失的京水:《水经注》与唐诗里的乡愁 《诗经》:北方河水的情诗


 


唐诗的悲悯与同情/375


思妇:白日的相思化作深夜凄凉的美梦 杜甫写下《石壕吏》,战争就是野蛮的 宫女:大唐被辜负的牡丹


 


豪放与婉约/385


豪放与婉约:一阴一阳之谓道 豪放与婉约的美学对比 婉约的李白似乎更可爱 陶渊明:豪放、缠绵悱恻多情


 


兴尽而返的人生/394


雪夜访戴:一个梦幻的行程 兰亭雅集:生与死的思考深度 魏晋风度的深沉之处 王徽之足以伟大,是因为他创造了一个雪夜


 


洛阳:看不见的城市/400


洛阳:“以后会在荆棘丛中见到你!”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长安、洛阳和南京:中国古都的沧桑因缘 孔子适周见老子:中国文化史的重量级事件 天津桥的“血色浪漫” “北邙山上列坟茔,万古千秋对洛城”


 


《溪山行旅图》:行走的沉思/420


孟子的“大丈夫”人格 林泉高致,宋画 行旅倦客:庄子的悲悯之处 画中的僧人:何处而来,何处而去


 


苏坟夜雨/426


真正伟大的陵墓是朴素的 夜雨对床:苏氏兄弟终老的约定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 半生为罪臣,安息于荒野


 


后记/433



内容摘要

本书“内篇”对文学名篇进行文本细读,探究文本背后的悲悯与深情;“外篇”探讨古典文学作品涉及的文化主题;“杂篇”则通过对文学手法的解读,探讨古典文学作品中的文化情怀,同时收录数篇文化随笔,作为拓展和补充。



主编推荐

楚明权,河南荥阳人,2009年毕业于河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学语文教师,提倡并实践“文化大语文”理念,研究方向为语文与中国传统文化、中高考阅读与写作。著有《语文与中国文化情怀》《语文与中国文学地理》《甲骨文:中国文化溯源》,另有长篇小说《古塔湖》、旧体诗集《南窗诗草》等。



精彩内容

兴尽而返的人生

 

雪夜访戴: 一个梦幻的行程

王子猷(徽之)是王羲之的儿子、王献之的兄长,魏晋名士的代表人物。他留给后世这样一个美好的故事:

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世说新语·任诞》)这一晚,山阴(今浙江绍兴)下着大雪。徽之夜半醒来,内心或许焦灼不安。他打开房门,饮酒,见四面皎然,天地山川都为大雪覆盖,“感慨系之矣”。他此时的生命状态并不是悠然与放诞,而是冷静与感伤。于是彷徨,吟咏左思的《招隐》诗,《招隐》希慕隐逸,远离尘嚣。他忽然想起了朋友戴逵(字安道)。我们不必深究戴安道何许人也,能在这个夜半大雪之时时间被徽之想到,必定志趣相投,必然情深义重。他是徽之在这个世界上的亲切知己。

徽之的兴致,因酒、雪、诗和戴安道,被层层激发起来。

戴安道远在剡州,换作常人必定作罢,但徽之一定要见到朋友,立即命人准备小船去拜访。兴之所至,不可遏止。

放在今天,所有人都不会这么做吧?即使在深夜,想念自己的知己,或者停留在思念,或者发一条信息表达,还有谁会三更半夜冒着大雪立即就去拜访呢?

兴之所至,便是情之所至。

从山阴到剡州很远,这一叶小舟“经宿方至”,山阴美景,目不暇接。这一路,可以想象,无尽的夜色在大雪中朦胧迷离,该是怎样一种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的境界!人们此时还在尘梦之中,徽之兴高采烈,冒着大雪,立在一叶小船上,观赏到了多少美景!他也一定想到了《诗经·北风》:“北风其凉,雨雪其。惠而好我,携手同行!”这样澄明、诗意的世界,如今完全只属于他一个人,他将忆起多少美好而亲切的诗句,忘却多少现实的悲哀与苦涩,沿途该是狂想了多少与知己相见时的痛饮狂歌!

徽之的小船终于到了戴安道的家门口。

然而,天亮了,人们醒来了,世界也醒来了,他“造门不前而返”。他说:“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他可能觉得,白日的戴安道,忙于烦冗事务,是个大俗人;白日的世界,太喧闹功利,是个是非之地。他追求的是“乘兴而来”,他不追求常人所拘泥的形式与结果。

他可能觉得,这个雪夜妙不可言,得之于心,得意忘言,何必诉说?

后来的王维,也常常一个人兴之所至,在山水之间漫游,写诗道:“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这种妙不可言、兴高采烈的境界,只有自己懂得,何必诉说。

骆玉明先生解读“雪夜访戴”这个故事说:“这种突发的兴,其实纯属个人的情绪,他和被思念的对方倒没有多大的关系;雪夜访戴的过程也是一个梦幻式的、诗意化的行程,它与日常的社交活动完全不是一回事。”

在如此兴致之中,一个人并不能够做到现实与理智,却把浪漫、纯粹做到了极致。

 

兰亭雅集: 生与死的思考深度

徽之这种“玄心、洞见、妙赏、深情”,这种“颖悟、旷达、真率”,集中体现了魏晋名士令人倾慕不已的神采、风度。他们塑造了中国文化中极为重要的生命范式与文化情怀,为无数后人追慕和效仿。

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也对兴致做了深刻的精神记录,从人生悲喜的角度深化了兴致的内涵。

永和九年(353年)三月初三,王羲之与谢安、孙绰等四十一位名士,在山阴兰亭“修禊”。这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宇宙之大,品类之盛,一觞一咏,畅叙幽情,“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实在是一件快乐的事情。羲之兴高采烈,一番得意之后,转而开始了极为沉痛的生命思考: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王羲之看透了这层悲凉。人这一生,有不同的生活方式。那些令自己感到美好的人、事,或者美景、美酒,都能够“兴怀”,因此触发内心的深情与感动,而生死丧乱、时代沦落,却激发出人内心无限的悲凉。

宇宙自然所带来的愉悦,不过是短暂生命中的美妙体验,而所有美好事物对内心的感发,却让我们加深了对不可避免的死亡的认知。

宇宙中无限的“兴怀”与生命中有限的感知,就这样成为一种不可调和的、诗意的冲突。

参透生命悲凉的真谛,人生才可能有“乘兴而来”的美的追求,才会有“何必见戴”的旷达与自然,才会珍视自我的真情,才敢于毫不掩饰、毫不犹豫、毫不畏惧地去践行自己的真理。

 

魏晋风度的深沉之处

毕卓(字茂世)为人狂傲放任,生前留下名言:“一手拿着蟹鳌,一手端着酒杯,在酒池中浮游,便可了结一生!”

有人问张翰(字季鹰):“你哪能够只顾一时的放纵和舒适呢?你不考虑死后的声名吗?”张翰回答:“与其使我有所谓身后名,不如现在给我一杯酒来得痛快!”

魏晋时代是发现自然、发觉自我的时代,由此,也必然发现了古往今来生命悲剧的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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