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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思安 后浪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ISBN9787541151934
出版时间2019-03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45元
货号26917884
上书时间2024-11-01
……无论是表面上的冒牌人生,还是暗地里的怪客人生,它们都是组成城市复杂面貌的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故事内容充满戏剧性,写作手法上也有所创新。
·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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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
……无论是表面上的冒牌人生,还是暗地里的怪客人生,它们都是组成城市复杂面貌的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故事内容充满戏剧性,写作手法上也有所创新。
“那么,就是说,人们来这儿是为了活,我倒是认为,会在这儿死。”
“唉,都等着你呢!急死了!你到底到哪儿了?喂喂喂?喂,喂……”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礼服留着寸头的男人大呼小叫地从他正站在门前的那家商户里冲了出来。
“是不是你啊?”寸头男人把手机放下,问话的口气带着极度的不耐烦和一种胁迫感,似乎此时如果他回答“不是”,寸头男人就会一巴掌扇过来。
“啊。”他原本说出口的是二声,可音节出口落了地, 听起来却像是四声。这是他惯常说话的习惯,每个字出口总叫人感觉轻飘飘的,拐着弯儿打着转儿。
“哎呀我们都要急死了好嘛,你瞧瞧都几点了,你还有空在这儿抽烟啊。赶紧赶紧,待会儿完事了我给你来几条你慢慢抽!”男人说着话就上前去推搡他。男人一推, 他手里只剩下屁股的烟头就从冻得麻了的手指间掉进了雪地里。再一推,他的脚下就变得松垮起来,随着男人往那家商户的门里走。
“唉。”他原本说出口的还是二声,音节出口落了地, 仍像是四声。
“两家的老人儿都是文化人儿,都不喜欢闹腾的,你待会儿不用搞得太闹腾哈,就正正常常地走流程就行了。啥上蹿下跳的都不要,要喜庆且庄重哈。记住, 要喜庆,且庄重。”
“行了行了司仪到了!赶紧,赶紧开始,吉时都快要过了!快叫新郎新娘子两家老人就位,这就开始了哈开始了!”寸头男人把他一直推进前厅,放在塑料花团锦簇铺着红地毯的小舞台旁,往他手里塞了一支无线话筒。
“记住了哈,喜庆,且庄重。”寸头男人把无线话筒的开关拨开。
“上啊,哥们儿,等啥呢?吉时啊。”寸头男人用手指戳了他肋骨一下。
“那个,我……”他犹豫了。我不是司仪,不过五个字,但他犹豫了。即便是在犹豫着的当时,他也并不清楚自己犹豫的是什么。
“那个啥呀,哎呀,一会儿完事就给你结钱,保证不拖欠。赶紧开始吧,拖过了吉时我交代不过去啊。”寸头男人又戳了他肋骨一下,见他还在犹豫,索性一把把他推到了小舞台上。
“尊敬的各位来宾、亲友,欢迎大家来到这个喜庆而庄重的典礼…… 这里是花的世界,这里是爱的海洋,这里是满载着幸福的婚礼殿堂……”
“怎么着,吃一口再走嘛。”
“不了,先走了。还有事儿。”
“就知道你还等着赶摊儿去别的场子呢,要不给我这儿那么着急忙慌地就弄完了。”
“别嫌少,你今儿这表现也就这价了,再加上迟到,我多少也得扣点叫你长个记性。下次记着,来我的场子,就不能浮皮潦草。”他接过钱,口里喃喃应诺着。寸头男人转身走开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收住了已经迈出去的脚。男人从另外一个裤兜里掏出了一包喜烟,塞进了他手里。
“工作”,他置办了几套不同的行头和配件。穿着蓝色的工人服,拎着一只全件套的工具箱,就会不停被人认作是电工、维修工。穿着黑色西服裤子和白衬衫,就会被认作是房产中介员、餐厅领班。不是大家只愿以貌取人,只是很多时候懒得过脑子而已。他也很快明白了那天自己为什么会被误认为是婚礼司仪, 不过也就是因为那身怪异的皱皱巴巴的西服跟脖子间那条红领带而已。
“你必须有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才能得到幸福”这个道理是假的。
“位置”来确定自己的存在, 一个多变世事中相对恒定的“位置”,一个别人无法替代的“位置”。那么那些不想要所谓位置的人可怎么办呢, 难道就不能活下去了吗。过去的一年里,他有太多机会, 将某次偶遇发展为稳定的“位置”,但他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并不想。
2号的。其实不只是2号,就连3号4号5号一直到9号都是他在写字楼门前遇到的。后来他回想,人还是非常容易对跟自己有着类似经历的人产生同理心,进而产生莫名其妙的信任和亲切感。
2号搭话之前,他观察2号很久。一边观察,他一边默自感慨,2号真是像极了一年前的自己。在冬日的冷雪地上瑟瑟发抖着抽着一支烟,眼神茫然,下巴僵硬。就连 2号身上穿的那套破烂西装,都很像是他曾经也穿过的那套一样。不同的,是 2 号胳肢窝底下还夹着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塑料文件袋。他能想象,那里面塞满了各种野鸡公司的招聘广告和 2号的求职简历。
2 号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那眼神中缓慢向外淌着的绝望,那种缺乏光彩的木然,那种生命力被一点点从身体内抽走的样子。他认为这一切已经与分享和折磨无关了。自己有了责任。
2 号抽完了手里的烟,却仍然站在写字楼门前,没有走动。可能2 号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该做什么。
2 号说上几句了。经过了无数次与这个城市里的各种陌生人打交道的经验, 他知道,在这里没人拿怪人当回事。如果 2 号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他就会改变一个人的生活轨迹。如果 2 号听不进去他的话,他也不过就是这城市里面又一个怪人而已。
2 号身边,掏出了一包烟,拍出一根来递给 2 号。2 号没怎么犹豫,木然地接过了烟,点着了。他没有寒暄。你见过怪人会跟人寒暄的吗。他没有寒暄,一边抽着自己手里的烟,一边给 2 号讲着自己过去一年里的生活。说起来复杂,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不过一支烟的工夫,也就讲完了。
2 号,笑着伸手抹去粘在胡茬儿上的冰。他问 2 号,要不要跟他一起去试试看。试试看他的生活。
2 号从他说完第三句话以后就没有再吸过烟。一串长长的烟灰挂在 2 号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那杆烟卷上。挂到重得挂不住了,烟灰自己坠了下来。
2 号就基本上手了。接下来,他又帮2 号置办了几套能用得上的各类工服, 教他怎么进入各类工作场合得到不期而遇的工作。2 号学起来非常快,很快就不需要他再带着也能自己工作了。
2 号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活泼的年轻人。相比起沉默寡言的他来说,2 号几乎像个小话痨。他一天天看着 2 号变得开朗、快乐起来,也一天天看着 2 号干活儿干得比他还得心应手。2 号得助于自己利落的嘴皮子,对于需要倚重表达能力的工作总是做得很顺利。
2 号经常游荡在城市各个景点附近,被人叫住就开始充当起临时导游来。这份工作挺适合 2 号的性格,收入也颇丰,一时之间,他觉得 2 号似乎是想稳定下来,把这作为自己的固定工作了。尽管他不会去跟2号表达自己的意见,但不难想象,他的心里有些许失落。但是没过太久,2号就厌倦了每天都去那里,改换了其他活儿来做。他欣喜地感觉到,2 号已经跟他一样,爱上了这样的生活本身,而不是赚取收入而已。
2号会一起找个小饭馆边吃饭喝酒边交流一天的生活。当 2 号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这一天的奇遇时,他会有些不免煽情地想到,自己真的改变了一个人的生活吧。这个年轻人原本的生活已经被什么东西给蚀得坑坑洼洼的了,失去了光彩。而他,重新把那被蚀的,给打磨光亮。
47 号的。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 47 号穿了一条浅蓝色的布裙子,脚上是一双刷得发白但原本是偏棕色的布面球鞋。47号是 5 号带着过来的。5 号也是个女孩子,是他带的个女孩。虽然他此后没有太刻意留意过团队里的性别配比,但他还是注意到,自从 5 号加入后,团队里的女性比例明显大幅上升了。
5 号拉着 47 号走到他面前,指着他对 47 号说:“这就是 1 号。一切,都是从他开始的。”随后,5 号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这是 47 号,我已经跟其他人确认过了,排号没问题。”
47 号,47 号也看着他。47 号看起来并不紧张,也没有像其他人次见到他时那样兴奋,她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他冲她点了点头,她便也冲他点了点头。聚会很快变得杂闹起来,四十几号人围坐在一间六十来平米的小屋里,即使每个人都小声说话也足以把噪音塞满整个空间。
47 号再说话。每次聚会时都有太多事情其他人要跟他商量,问他的意见,或者需要他来调解纠纷。
2 号 3 号 4 号时是否想到了有一天局面会变成现在这样,说想到了肯定是假话。不过当 2 号把 13 号带到他面前,问他能不能让这个兄弟也入伙的时候,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事态也许渐渐地就会跟自己初想象的不太一样了。然而他从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要去掌控什么,就像他为大家开创的这种生活方式一样,不过就是秉着顺其自然的态度。
6 号先提出来的。6 号被单位开除前,是做行政管理的。6号多次痛心疾首地跟他讲,如果没有点规矩是肯定要乱的,6 号自己在以前的单位就深受其害。
“工作”过的场所(尤其是宴会和会议),一年内不得再去第二次;不得顶替同样处于困窘境地的人的位置;在同一“工作”场合,如有团队中两人及以上同时出现,后出现的人必须离开;不得向他人暴露团队聚会场所,不得暴露团队人员信息;加入团队一年以上的人,方有资格发展新人加入;如遇团队内部纠纷及外部威胁,需在团队聚会中提出并共同协商解决……
“正常生活”的轨道,创造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轨道,大多数人却依然需要规矩和秩序来维持内心的安稳。
“真正的”工作,于是选择稳定下来。有的因为想要结婚生子,受到伴侣的反对,于是选择退出,回到茫然无着的求职大军中。但所有的理由在他看来,不过是对他们这种生活方式的恐惧。
47 号的聚会以后,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跟47号之间,也就不过如此了。毕竟,自打 23 号以后,他便没有太多时间和机会再去逐一熟悉了解团队中的每一个人了。尤其是那些由其他人发展进来的新人,他大多只是匆匆见过,此后是否再有交集都要看缘分。没想到, 在一些因缘际会中,47 号却逐渐真正走进了他的生活里。
2 号拍着他的肩膀,说这可能是因为他童年的家庭生活不和谐,父母感情不佳造成的。但他抗拒接受这种程式化的分析解释。
47 号对于他来说,却是不一样的。
47 号。依然是 5 号带着她来的。她还是穿着不久前他次见到她时的那身浅蓝色的布裙子跟刷得发白的布面球鞋。那天 47 号刚刚完成了自己的次独立工作。大伙儿笑笑闹闹地跟她碰杯,祝贺她正式加入这个大家庭。
“工作”,她也会给他讲她的。日复一日,他们俩好像两颗飘浮在这个城市污浊空气中的颗粒物,隐形又无处不在。
“撞活儿”(他们内部对于找活干的黑话),或者一整天都在街头四处乱走消极怠工。尽管他的收入已经可以支撑两个人的生活,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早晚有个头。
“我观察了那个单独坐在那儿的女人很久,开始她抓着自己的手机不放,在咖啡馆里不停地四处张望。等了很久很久,她开始变得越来越烦躁。到了后来,倒是不烦躁了。但她眼睛里那种绝望,那种无法言说的羞耻, 真的叫人看了难受。我走到她身边,站住冲她笑,她马上邀请我坐在她对面。”他边说着,边伸手指了指某个座位,示意 47 号当时他们就坐在那里。
47 号点了点头,神情飘忽,像是在认真听,又像是魂已经不在这儿了。
“那天那个女人跟我聊了很久,大概得有两个多小时。她还请我吃了挺好的一顿午餐,又喝了咖啡。她给我讲她的工作,她喜欢看的电影,她爱吃的甜品,讲她是如何被家里人轮流逼着相亲,她妈妈如何下了如果今年过年还是一个人就不要回家过春节的后通牒。我一直听着,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我感觉自己无法安慰她,说什么都安慰不到。即便我真的愿意跟她好,做她的男人,过年陪她回家,甚至后娶了她,也都还是一点安慰不到。”
“后那个女人可能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间了,准备跟我告辞。我很少那么冲动,但那天我没有忍住。她起身前,我跟她说,其实我不是你以为要等的那个人。没想到她笑了笑,说,她知道。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有些可笑地企图后一次安慰她。我对她说,那个没有出现的人,错过了你是他的损失 — 我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中只想到了这么滥俗的一句破话。她又笑了笑, 说,谁说不是呢。”
“你真的觉得,这样下去靠谱吗?”47 号突然间就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她把自己的手慢慢地从他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有意思的在这儿呢:她已经起身穿衣服准备走了, 我能感觉到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还有话想跟我说,但始终扭扭捏捏地不敢开口。后,她已经穿好衣服拿好包没有了任何拖延的理由了,才磕磕巴巴地问我,唉,你是那个吗?我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借助她的眼神才反应过来, 这两个半小时里,她一直以为我是个牛郎。不过想想也是,不然哪个人才会无缘无故被女人叫住就停下来陪人吃饭聊天呢。”
“我知道,你觉得这样生活挺好的。但我就是…… 我这段时间老忍不住要琢磨这事儿。你说,我爸妈辛辛苦苦供我读了四年大学 — 虽然也不是啥好大学 — 但我毕业了就干这种事儿,这真的靠谱吗?”
“没人真的在意其他人,在这座城市里。没人,真的, 在意。慢慢地,连自己也都没那么在意了。”他把自己温暖潮湿的左手,拢在自己同样潮湿温暖的右手上。
“有时候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真的很爱听。但也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就像咱们现在干的这些事儿。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成为你原本不是的人有什么乐趣可言。还不是真的成为,只是装着成为。”她松了一口气,似乎是奖励自己终于挑明了这些心里话,“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后到底想要干吗?这样下去能有什么结果。”
1号与47号。
“我也不想干吗。似乎也没有什么结果。这世界,这座城,bug 实在太多了。大的 bug,像我们这样的人只有一声叹息,但是小的 bug,其实我们可以手动重新配置不是吗?我想要手动重新配置这个不合理的世界,就是这样。这大概是属于像我们这样的人的新的正义。”
47号把手伸向了他,在他的手上很客气地覆了一下。随后她站起身来自己走了。
47 号已经带着自己的东西搬出去了。她会从明天开始重新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相亲、结婚、生孩子,为了这个根本不需要她的城市燃烧着自己的青春和生命。
— 几乎可以是任何时刻,在任何环境中 — 赋予了它具体的形态后, 它竟刹那间升华为你灵魂的一部分。
“位置”,皆为谎言。这从来是个骗局,叫人安心归服于不属于自己的空间。被需要着的人们,毫不在意他人的渴望。那些不被需要着的人们,为何不能手动重新配置。
“人们来这儿是为了活,我倒是认为,会在这儿死。”
2015.11—12 初稿
2016.7 改 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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