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间

◎阿里戈·列威

在世纪之交意大利文学作品的版图中，里娜·戛蒂的两本自传体著作独树一帜，原因诸多。

首先便是里娜·戛蒂——一位意大利农民女作家——1988年8月18日之前，她从未写下对一个时代的非凡追忆和对一个今天看似遥远陌生世界的种种看法，一切时隔久远却又似乎近在眼前。直到1988年，在六十五岁的时候，在她有生以来天有了闲暇时间的时候，在圣塞韦拉的“宜人旅馆”，一所为年轻人、家庭、无法自理的病人提供食宿的旅馆，她的两个儿子本想让她在此好好度过人生的个假期，在一整天无事可做的时候，她站在海边，看着大海，迷失了方向。

被回忆和情感之浪淹没，“它们不再像平日那样，汹涌而来，瞬间决堤”，她感到没入巨浪。本能驱使她走入一家杂货店买了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开始写了起来，为了让脑中的不安躁动赶快平静，“为了理清一生混乱的回忆与感觉”，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评判”。从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停下笔，有儿子们帮助，共同理顺那些从心里流出的滔滔不绝的句子，孕育了这部自传式的小说。整个记述分成两本书，给我们展现了一个偌大的世界，仿佛昨日重现：一战与二战之间翁布里亚大区的乡村景象，遵循原始的生存法则，人们在其中艰苦地劳作，但生活有它丰富的价值并饱含深情；而后，是一个农村家庭战后的苦涩现实，抛弃田耕，在“革命进步”的动荡社会里谋求生存却总是在边缘徘徊。

里娜1923年生于佩鲁贾托尔贾诺，一个有数口人的农民大家庭，一个宽敞漂亮的佃农的房子里。说是漂亮也不过如此，仅是翁布里亚和托斯卡纳大区交界处的有着传统规模的几间乡间农舍，坐落在一个广阔农场的中央，离台伯河不远。学习——在那种环境那个时期几乎是个例外——她能上到小学五年级全靠老师的坚持，没让她只停在三年级。这样一个小女孩，才到豆蔻之年，就有那样紧张繁忙的生活，那是典型佃农家庭的生活，一个工作无休无止，即使是男孩子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女孩儿要承受的生活。除了帮助大人们田间劳作，她还要照看更小的弟弟妹妹（那些有幸在头几年几个月活下来的婴儿，要知道在那个时期的意大利农村，婴儿的平均存活率仅有二分之一），还要做家务，做针线活儿，编织缝纫，在每件嫁衣上绣花。这些是有朝一日嫁人必不可少的。

她的人生被那个时代、那个社会古老而严苛的规定约束着，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在这个大房子里，一个庞大的家族被长辈们管理得井井有条，人们关系融洽，遇事波澜不惊，都对一家之主和上帝心怀敬畏。即使是对这样的生活，她也深深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怀旧之情，往事依然那么鲜活而清晰，历历在目，并且在她写作的那一刻，记忆开始全部串联起来，因为“回忆这种东西很奇怪，越是写下来讲出来的时候，越变得充实”。她记着普普通通一天劳作的每个瞬间，从日出到日落，就像牢牢记着各种“大事”的每个细节一样：收割、脱粒、逛市集，它们是农民一年的写照；她记着自己情感波动的每一次源起：惶恐不安、惊愕失色、欣喜若狂，它们伴随着她人生的每一步，童年、少年、女人，然后是结婚，但之后并非一切顺利，她总是怀着敬畏上帝、尊重他人的心过日子，不知疲倦地照顾和保护孩子们。

即使有人出生于意大利其他地区而不在翁布里亚大区，但是20世纪30年代的人从小就对农村生活深有体会，他们会发现自己的回忆同里娜·戛蒂的经历有着惊人的相似：基于一种典型的农村文化。是那时仅有的、古老的、难以改变的文化，至少在托斯卡纳和艾米利亚大区之间是这样。而如今，这种文化即将消失，就在这么咫尺一瞬。

对里娜来说，从她结婚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那时二战刚刚结束，整个乡村大地被改革席卷，这样的冲击没有真正带来什么，却改变了一切。里娜举行了婚礼，同一个她几乎不认识的丈夫，因为那时结婚就得这样——两家的长辈们共同商定，像在集市上那样，商讨婚礼的种种——一个她不爱的丈夫，或许不知道该如何爱。对方是一个暴躁易怒的失败革命者，从来不能在一个地方工作一年以上，拖着她从一个临时住所到同样简陋的另一个，留给她的主要任务竟是“备好午饭和晚饭”，根本不管她的工作是何等无法想象的繁重，不管她以何等努力和不屈不挠的毅力与生活抗争。两个儿子是她的动力，为了他们，她做着微、艰辛的工作，花所有心思抚养好他们，让他们接受教育。

这两本书一经出版立即在翁布里亚获得巨大成功。里娜还写过诗歌，也写过小说并获得了文学奖，她的几篇文章被选进了欧盟出版发行的《退休后的生活》一书。读过她作品的人都对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她的小说喜闻乐见，这不仅仅源于她别具一格的风格，更源于那体现她本能般智慧的韵律以及对被世人遗忘故事的清晰回顾，还有她的文字清新典雅，对日常生活中点点滴滴原汁原味的描写，比如对偶尔才发生在身边的难忘的几件大事的描述。这再现了一个情感的宝库：突如其来的悲痛、意料之外的欢乐……一个年迈的农村妇女给我们讲述了藏在心底一生的故事。

但这两部书明显处在意大利文学界的边缘，不在重要的文学奖项角逐之列。今天有很多不堪一读而又渴望得奖的书流行于市面上，却罕有几本能引起大众共鸣，这两部书却不一样，反响广泛并且必会长久不衰。可惜的是里娜已经去世了。

这些文章的独创性不仅仅体现在个别情况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真难以想象它们是从一个超过六十五岁农民执着的笔下涌出的，里娜一生除了帮不识字的父母写过几封信之外再没写过什么。而且还有以下两个特点让她的文章与众不同。

首先，里娜在回忆痛苦悲伤以及所有坎坷的时候，字里行间淡淡地表现出的那一丝丝对生存浓烈的喜悦之情，为我们描绘了一幅一个女性所见的意大利生活画卷，展现的是“半边天”的视角。其次，里娜从当局者的角度描绘了一个“当局者”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客观设定，而是可想可感的，特别是能感受到当事人的切肤之痛。要找到类似的书还要回到历史课本或者现实主义文学里，要说描写艰辛贫苦的生活，或是对艺术、意识形态的阐明，或许还能找到某些书，那是由专业从事写作的人完成的，而这两本书非但不是由他们来写就的，反而是出自一位学历不高的女性，这便是更难能可贵的了。

本书是意大利农民女作家里娜·戛蒂的自传体小说，分《空房间》和《空房间，再见》两部分，由四十篇短篇构成。全书以她的婚姻为分界点，之前是辛劳但幸福地生活在老房子中，后半部分则是离开老房子，开始充满苦难与动荡的婚姻生活。她的小说别具一格，回忆清晰，感情细腻，文字典雅，闪烁着她个人生活的智慧和哲思。

里娜戛蒂（Rina Gatti），1923年生于意大利翁布里亚大区佩鲁贾市托尔贾诺一个有数口人的农民大家庭里。只有小学五年级文化的她，在65岁之前从未写过除必要信件以外的任何东西。但1988年，在有生以来天有了闲暇时间的时候，她突然被回忆和情感之浪淹没，开始了写作之路，于是孕育了这部自传体小说。

• I空房间


• 一个小妈妈诞生了3


• 小维多利亚不再痛苦7


• 供给二十口人的炉灶12


• 小女孩的初长成17


• 美味的鸡汤21


• 小鸡和小牛25


• 论嫁妆的重要性34


• 玫瑰要开花41


• 收麦天47


• 坐在麦堆上58


• 如果暴风雨来了65


• 收麦不能没有牛车70


• 脱粒75


• 圣洛伦佐节集市86


• 在河岸上104


• 远处的钟声107

• Ⅱ空房间，再见


• 战后十月的一天113


• 战争和土地121


• 婚约131


• 婚礼盛宴142


• 蜜月152


• 罗马159


• 回到现实168


• 我的新家庭177


• “苦路”启程185


• 蓬泰罗夏诺村192


• 空中吊桥198


• 短暂的喘息205


• 两条火腿逃跑了213


• “矿区”奇迹222


• 无奈的同居家庭232


• 领工资的雇农243


• 往佩鲁贾去249


• 另一个世界255


• 1958年8月28日264


• 城市272


• 隔窗自省282


• 大海的尽头……289


• 圣塞韦拉298


• 空房间，再见！307


• 译后记318

本书是意大利农民女作家里娜·戛蒂的自传体小说，分《空房间》和《空房间，再见》两部分，由四十篇短篇构成。全书以她的婚姻为分界点，之前是辛劳但幸福地生活在老房子中，后半部分则是离开老房子，开始充满苦难与动荡的婚姻生活。她的小说别具一格，回忆清晰，感情细腻，文字典雅，闪烁着她个人生活的智慧和哲思。

里娜戛蒂（Rina Gatti），1923年生于意大利翁布里亚大区佩鲁贾市托尔贾诺一个有数口人的农民大家庭里。只有小学五年级文化的她，在65岁之前从未写过除必要信件以外的任何东西。但1988年，在有生以来天有了闲暇时间的时候，她突然被回忆和情感之浪淹没，开始了写作之路，于是孕育了这部自传体小说。

她是一位真正的作家，拥有毋庸置疑的天赋，令人惊讶的是，她竟然是一位自学成才的八十岁老人。

——意大利导演、编剧 普皮·阿瓦蒂，代表作《芳心他属》

我由衷地敬佩她，赞叹她的文学天赋，也赞美她有能力实现文学抱负。 她的作品是过去时代的宝贵见证，她用自身的能力使这些难得的历史重现。

——意大利著名记者，《萨内蒂自传：像男人一样踢球》作者 詹尼·里奥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