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一心一意降雪

小海是少年时期即已成名的当代重要诗人，《他们》文学流派的创始人和代表诗人之一，也是当代具有鲜明个性的诗人，他的诗歌写作迄今已历经四十年，和当代诗歌发展几乎同步，在当代诗坛留下了独特的个人印记。《世界在一心一意降雪》是小海四十年诗歌创作成果的精选集，按创作年代编选，选取小海从事诗歌创作以来各个时间段的作品，分为狗在街上跑（1980—1989），村庄、田园、北凌河（1990—1999），罗网与帝国（2000—2009），影子与幻觉（2010—2021）四辑，共160余首，其中《必须弯腰拔草到午后》《北凌河》，诗剧《大秦帝国》、长诗《影子之歌》等代表作品均收录书中。本书是对诗人四十年诗歌创作成果的一次集中检阅，展示了诗人不同时期的创作魅力，具有很高的文学性和研究价值。

小海，江苏海安人，本名涂海燕。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苏州杂志》主编。著有《必须弯腰拔草到午后》等诗集九种，有英语和西班牙语诗集译本分别在美国和西班牙出版。另著有随笔集、对话集、论文集多种。曾获第二、四、五届紫金山文学奖诗歌奖，第七届紫金山文学奖文学评论奖，《作家》杂志2000年诗歌奖和2020年“金短篇”小说奖，2012年“天问诗人奖”，2015年“美丽岛”桂冠诗人奖，第五届“长江杯”江苏文学评论奖一等奖等。

狗在街上跑（1980—1989）

狗在街上跑

拖鞋

风筝

夕光里

等待

村子

李堡小镇

晨

老家

父与子

有或许无

楼兰

小站

梦

给小微微——关于男人和女人的故事

K小城

咖啡馆

病中吟

天上的瓷器店

美国诗人庞德

搭车

春雨

山茶

仿冰心

寂寞的游戏

黄昏

日落时分

读诗

窗前

母马

草地和山羊

月色

风

岁月的花朵

少年行

春天的故事

声音

外乡人

必须弯腰拔草到午后

角落

太阳

小谎言

悼念

村庄、田园、北凌河（1990—1999）

大月亮——送杨新

田园

门槛

鸡鸣

晨曲

浪子

河堤

伙伴

早晨的面孔

预言般的土地

村庄（组诗节选）

向人生屈服

金嗓子

街上

观想

神农篇

雾

劝喻

八幅雪景

黄昏之后

像春江

北回归线

沉默的女儿

拯救

向心致敬

岁暮的雪

低视角

建筑师——赠非亚

脱发

恒久之约

萤火虫

弹棉花小店之歌

麻雀和孩子

父性之夜

置换

可口可乐和终点站

铁路

偷钓

写给人民路80号院内的一棵树

秘密的通道

北凌河

早安，母亲

一个时代的终结

空寂

在码头

秘密的生活

江上吟——答庞培

有鸟儿的风景

帽子

说法

人间

假寐

冥想——降雪

精神病院访客

悼念敬容先生

音乐的家乡——送给李冯、贺奕诸弟兄

站台

悲愤诗——听古琴曲《胡笳十八拍》

罗网与帝国（2000—2009）

镜头以外

清明上河图

场记

酒狂——送涂画

初雪——浅浮雕

追问

崔莺莺

秋日

岁月之歌

青春之歌

天上

诗中诗——戏题刘墉书法

有赠

一天

罗网

雕像

乌鸦

等待女儿归来

放生的鸟儿

蜜蜂

庞贝古城

阿姆斯特丹

波茨坦

破晓

行为——送王绪斌

给向东：怀念小丁（1）

给向东：怀念小丁（2）——恢复失忆的时间

无名神女峰

大秦帝国(诗剧)

影子与幻觉（2010—2021）

跑步

不是意外

影子之歌（节选）

母爱

鲸的消息

梦见

末日天鹅

垃圾桶

世界阅读日

猜人游戏

海滩

地下的孩子

积习

牧场

邀请函

咏蜡梅

守夜

介绍自己

鲸鱼之死

爱的誓言

情人节

我在过一种想的瘾

回家

鹤

信

白驹叹

胥台桥

曾毅的马

幻觉

漫山岛

小海是少年时期即已成名的当代重要诗人，《他们》文学流派的创始人和代表诗人之一，也是当代具有鲜明个性的诗人，他的诗歌写作迄今已历经四十年，和当代诗歌发展几乎同步，在当代诗坛留下了独特的个人印记。《世界在一心一意降雪》是小海四十年诗歌创作成果的精选集，按创作年代编选，选取小海从事诗歌创作以来各个时间段的作品，分为狗在街上跑（1980—1989），村庄、田园、北凌河（1990—1999），罗网与帝国（2000—2009），影子与幻觉（2010—2021）四辑，共160余首，其中《必须弯腰拔草到午后》《北凌河》，诗剧《大秦帝国》、长诗《影子之歌》等代表作品均收录书中。本书是对诗人四十年诗歌创作成果的一次集中检阅，展示了诗人不同时期的创作魅力，具有很高的文学性和研究价值。

小海，江苏海安人，本名涂海燕。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苏州杂志》主编。著有《必须弯腰拔草到午后》等诗集九种，有英语和西班牙语诗集译本分别在美国和西班牙出版。另著有随笔集、对话集、论文集多种。曾获第二、四、五届紫金山文学奖诗歌奖，第七届紫金山文学奖文学评论奖，《作家》杂志2000年诗歌奖和2020年“金短篇”小说奖，2012年“天问诗人奖”，2015年“美丽岛”桂冠诗人奖，第五届“长江杯”江苏文学评论奖一等奖等。

狗在街上跑

看着我们

向我们摇尾巴

跟着我们奔跑

快快给它东西吃

让它摇尾巴

我们把它打死

又吃了它的肉

我们领略了

奇异的欢乐

和街头的

风光

我们时常往街上跑

因此

我们领略了狗的

快乐和悲伤

1980年

田园

在我劳动的地方

我对每棵庄稼

都斤斤计较

人们看见我

在自己的田园里

劳动，直到天黑

太阳甚至招呼也不打

黑暗早把它吓坏了

但我，在这黑暗中还能辨清东西

因为在我的田地

我习惯天黑后

再坚持一会儿

然后，沿着看不见的小径

回家

留下那片土地

黑暗中显得惨白

那是贫瘠造成的后果

它要照耀我的生命

终让我什么都看不见

陌生得成为它

饥腹的果物

我的心思已不在这块土地上了

“也许会有新的变化”

我怀着绝望的希冀

任由那后的夜潮

拍打我的田园

1991年

村子

河水要流的

要把这些岸边的船载走

留下房屋、枯草滩、竹篱笆

光秃秃的树木

远处的烟囱很高

那是一座城市

你会到那里去

让女孩儿的手吊在你的脖子上

荡来荡去

这些村子的名字

很久就流传下来

而今，这些村子

只有在黄昏来临时

才变得美丽

人们愉快的问候声

也在黄昏，才特别响亮

1981年

北凌河

五岁的时候

父亲带我去集市

他指给我一条大河

我次认识了北凌河

船头上站着和我一般大小的孩子

十五岁以后

我经常坐在北凌河边

河水依然没有变样

现在我三十一岁了

那河上

鸟仍在飞

草仍在岸边出生、枯灭

尘埃飘落在河水里

像那船上的孩子

只是河水依然没有改变

我必将一年比一年衰老

不变的只是河水

鸟仍在飞

草仍在生长

我爱的人

会和我一样老去

失去的仅仅是一些白昼、黑夜

永远不变的是那条流动的大河

1996年

垃圾桶

唉，事关我们的垃圾桶

我再重复一遍

也关乎我们的思想

让我们接受

来自生活侧翼的慨叹

我们思想的真实命运

就有了它的现实性

我们的残羮剩饭

烂菜叶、臭鱼头

厕纸、烟蒂、果皮

垃圾桶全面阐明

我们精神的状况

那就是：我

可能进入了腐物的阵营

这是我们丢弃的烟头

这是我们啃过的骨头

这是我们逐出的书报

垃圾桶比我们重

已成为生存的事实

倒出每天的垃圾吧

让我们作出

这微不足道的努力

2013年

世界阅读日

夜半时分

书橱的门

会自动打开

被少年的水彩笔

打过叉的女人

生育过三个孩子

后来去了巴黎

去了索马里

书橱的门

关关开开

一只不肯走路的

高卢雄鸡

从里面飞出窗外

如果萨特在书里

写她啃苹果

加缪会怎样想

2014年

鲸鱼之死

大家坐了很久的车

到海边看一只搁浅的鲸鱼

人们呼唤潮流

不断往鲸鱼身上泼水

没有情绪，没有表情

鲸鱼有令人捉摸不透的脸

夕阳下去后

世界切换到夜晚模式

天黑了，人们

等着鲸鱼把目光收回去

开始绝食的鲸鱼

令上帝放弃对它的抚养权

（真正的死亡或悲痛

要在猝不及防的时候）

天黑了，留下远处

母亲和母亲的对话

2015年

爱的誓言

当动物走向大海时

它们就会淹死

它们的肺不能进水

空气才能作为它们的动力

要说一旦被海水淹没

可无法存活

也许会有表现好的一个

存活下来作为标本

也许。这需要百万年

甚至更长时间来适应

就像我适应你，你适应空气

要快，更快一点

在干旱季来临之前

在我还是个多情的物种之前

2015年

白驹叹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庄子·知北游》

昼夜，我们知道的

我们不知道的是那有多长

跌跌撞撞，我们说服

还有更多的昼夜

忽然而已，忽然而已

时间的消失是不公平的

仿佛生来我们就该如此

我们走在街上

分分秒秒恢复成一条街道

街心公园是一刻钟

三条街道是一个小时

童年的风筝将时间引至江边

第二天却是某个广场

每一分钟是一条街道

每条街道是一匹健硕之马

早晨梦见龙的人

碰了碰路人的肩膀

自出生起他就耐心等待着

三条彼此排斥的街道并肩而行

过于狭窄之处已经拓展

可以同时容纳另一分钟

简短而无用的一刻钟

一位盛妆女士经过了一分钟

如影随形，昼夜

流逝，没有一分钟

可以衡量，群马嘶鸣

癫狂、奋进、痴情、哭泣

昼夜跑过街道，症状消除

2017年

曾毅的马

有一天我去看展

曾毅展示的是一束马尾

曾毅是王绪斌和杨明的朋友

自然，他也是个画家

曾毅是个高高大大的汉子

说起他的宝马眼含泪光

曾毅养的马是不让别人骑的

甚至他自己都不舍得骑

大把的时间他花在马上

给马备料、洗澡、梳理

偶尔碰到，我说近干吗了

他说就是陪马和遛马

我似乎见过他画的白马

但展出的马鬃好像是灰白的

我没见过他养的马

拴在山上还是住在马厩里

能确认的是他的马现在不在了

展览是马去世以后的事情

如果曾毅的马至今仍然活着

我肯定他绝不肯牵着马走入展厅

2019年

幻觉

手上有几件事情在做

事情也许会越做越少

像抓在渔夫手上的鱼

也可以随时把它扔了

他们以共同的方式

来承受不可理喻的事情

饱满的虚无：不知道谁

清理了手上消失的事情

沉默已经降临并醒着

总有可听的声音传达

遭受暴风雨击打的堤坝

一个台风独自徘徊的夜晚

买菜从市场回来后你说，六条鱼

在桶里游，渔夫的声望是个幻觉

2020年

漫山岛

催我醒来的

是邻居的一只公鸡

它一直在叫

它并没有看到我入住

它叫，因为我是

上岛的陌生人

凌晨三点

我听着鸡叫

以为睡过了头

推窗去看天色

一轮红月亮在叫

木栅栏在位移

鱼儿藏进芦丛

湖水漫出码头

后一级石台阶

从水下浮起

梦里有人说

天亮以后，就把

这只瘟公鸡给剁了

我想象它

喙上挂着血，羽毛松散

再也吸引不了女士的样子

哦，不要

我喊出声来

努力从梦里离开

202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