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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汪曾祺、王蒙、韩少功等 华景时代 出品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
ISBN9787559638410
出版时间2020-09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39.8元
货号29119957
上书时间2024-10-30
70年的文学风景
2020年9月,是《北京文学》创刊70周年大庆。
70年,是历史的一瞬,却是一本杂志漫长的历程。70年,一路风雨,一路坎坷,一代代编辑家高扬文学理想,不辞劳苦,风雨兼程,长年累月在《北京文学》默默耕耘,一批批作品在此问世,一茬茬作家在此成长,一代代读者执着关注、倾情阅读……
70年来,《北京文学》始终是新中国文学百花园里不可或缺的重要苗圃和亮丽风景。因此,为《北京文学》70年历程撷取一处处风景、
一丛丛花卉,便自然而然地成为我们为创刊70周年庆典献礼的重要计划和自觉行动。然而在这漫长的70年里,所发表的作品数以万计,时代跨度大,作家人数多,内容浩如烟海,风格多种多样,作品选择难度很大。
为了尽可能客观、准确、全面反映《北京文学》创刊70周年不同时期作品的风貌,从2019年下半年开始,《北京文学》编辑部就组织全体编辑反复策划研讨,对70年以来在《北京文学》发表过的作品反复讨论、遴选,同时向不同时期曾经在《北京文学》担任过编辑部负责人的一些前辈征求意见和建议,还与本丛书的出版合作方北京华景时代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一起,从读者和市场的角度出发,沟通协商,共同研究,终确定《北京文学》70周年经典作品系列丛书出版篇目,包括中篇小说卷2册、短篇小说卷1册、报告文学卷1册、散文卷2册,总共4卷6册。
中篇小说卷收集了邓友梅、徐小斌、余华、刘恒、刘震云、李佩甫、毕淑敏、谈歌、迟子建、蒋韵、叶广芩、李唯共12位作家的12部中篇小说。
短篇小说卷收集了浩然、张洁、方之、王蒙、王安忆、汪曾祺、陈建功、林斤澜、曹乃谦、刘庆邦、铁凝、韩少功共12位作家的12篇短篇小说。
报告文学卷由于文体本身有时效性的局限,仅精选了刘国强、陈廷一、李忠效、陈新、叶多多、党益民共6位作家的6部报告文学作品。
这6部作品,聚焦改革开放以来举世瞩目的中国梦想、中国故事、中国人物,呈现艰苦奋斗、无私奉献、奋勇争先、开拓创新的时代特征和民族精神,特别是彰显感天动地的爱国情怀,值得我们弘扬与铭记。
散文卷,由于文体本身篇幅相对短小,收集作品数量相对较多,达到33篇,分上、下两册。这33篇作品,作者阵容强大,既有史铁生、汪曾祺、贾平凹、梁衡、池莉、周大新、王安忆、毕飞宇、蒋韵、蒋子龙、梁晓声、陈世旭、余华、肖复兴等众多名家,又不乏朱鸿、江子、蒋殊、陈启文、杨献平、陆春祥、詹谷丰、陈奕纯等散文新锐作家,33篇作品题材广泛、内容丰富、风格多样,可谓篇篇精彩,美不胜收。
可以说,这套丛书所收集的作品都是不同时期广受各界读者关注、阅读和传诵的经典名篇,从不同角度反映了《北京文学》70年走过的风雨历程,展现了70年来的作品精华和不同时期的刊物风貌,也基本上代表了70年来《北京文学》作品的水平。
尽管如此,由于《北京文学》70年来刊发的作品众多,时间跨度大,更由于资料、篇幅及我们的编辑视野所限,本次编辑的丛书仍无法囊括70年来的所有精华,肯定会有遗珠之憾。在此,恳请广大作家、
读者及编辑前辈予以理解和谅解,同时我们也诚恳期待各界朋友的批评指正。
70年的《北京文学》,承载着我们的共同理想,凝聚着我们共同的心血、智慧与汗水,也镌刻着我们共同的记忆与足迹。值得欣慰的是,
所有这一切,都已经构成新中国文学发展史重要的组成部分,成为新中国文学发展史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借此机会,我们谨向70年来所有为《北京文学》付出过心血和汗水的文学界前辈致敬,向广大作家和读者朋友致敬!
北京文学月刊社
2020年4月
善恶、伦理、生死、真实、孤独、至美……12个故事,12种人生。故事的主人公在失望与希望之间摇摆,在现实与梦想之间徘徊,在存在与虚无之间踟蹰。他们就是我们,来这人间一趟,渴望被温柔对待。汪曾祺《受戒》描写天真无邪的朦胧爱情,王蒙《风筝飘带》讲述年轻人在困境中不忘对美好信念的追寻,都蕴含着对生活、对人生的热爱,洋溢着人性和人情的欢歌。
这世界不是*的好,有时难免令人感到悲伤和烦恼,但终究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他们内心深处的种种欲念,在接受现世生活*本真的洗礼后,不断起伏、蒸腾、沉淀,*终化成一句喟叹:生而为人,我很感激。
汪曾祺,京派文学的代表人物,在散文、小说、戏剧方面皆有成就。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后一个士大夫”。
王蒙,著名作家、学者,笔耕近70年,被认为是中国当代文学走向现代写作技巧的开拓者,作品被译成英文、俄文、日文等多种文字在国外出版。
韩少功,著名作家,曾获鲁迅文学奖、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法兰西文学艺术骑士勋章、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等国内外文学奖项。
前言/1
怒目金刚 韩少功/001
受戒 汪曾祺/021
风筝飘带 王蒙/043
雨,沙沙沙 王安忆/063
丹凤眼 陈建功/077
头像 林斤澜/099
爱,是不能忘记的 张洁/115
逃跑 铁凝/135
到黑夜我想你没办法 曹乃谦 /151
内奸 方之/161
鞋 刘庆邦/197
喜鹊登枝 浩然/211
善恶、伦理、生死、真实、孤独、至美……12个故事,12种人生。故事的主人公在失望与希望之间摇摆,在现实与梦想之间徘徊,在存在与虚无之间踟蹰。他们就是我们,来这人间一趟,渴望被温柔对待。汪曾祺《受戒》描写天真无邪的朦胧爱情,王蒙《风筝飘带》讲述年轻人在困境中不忘对美好信念的追寻,都蕴含着对生活、对人生的热爱,洋溢着人性和人情的欢歌。
这世界不是*的好,有时难免令人感到悲伤和烦恼,但终究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他们内心深处的种种欲念,在接受现世生活*本真的洗礼后,不断起伏、蒸腾、沉淀,*终化成一句喟叹:生而为人,我很感激。
汪曾祺,京派文学的代表人物,在散文、小说、戏剧方面皆有成就。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后一个士大夫”。
王蒙,著名作家、学者,笔耕近70年,被认为是中国当代文学走向现代写作技巧的开拓者,作品被译成英文、俄文、日文等多种文字在国外出版。
韩少功,著名作家,曾获鲁迅文学奖、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法兰西文学艺术骑士勋章、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等国内外文学奖项。
喜鹊登枝
浩然
清早,两只花喜鹊登在院当中那棵矮矮的桃树上,冲着窗户喳喳地噪叫。
韩兴老头从技术股回来,把粪筐放在猪圈墙下边,扬着脸,捋着黄胡子,朝那两只花喜鹊嘻嘻地笑着。这老头是个乐观而又好荣誉的人。他寻思着喜鹊预兆的喜事。
屋里,他老婆坐在炕上,对着玻璃镜朝他喊道:“还不赶快进屋吃饭,一家子人光等着你,粥都凉了。”
女儿韩玉凤眉开眼笑地迎着爸爸进屋。又端粥盆又拿碗筷,给老人盛上,自己跨在炕沿上稀里呼噜地吃起来。还没等把饭咽利落,便放下碗筷,拿起小包裹就要走。
当妈妈的能观察女儿,见女儿那慌慌张张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就说:“啥事勾你的魂,整天价饭也不吃饱?”
玉凤脸一红,脑袋一晃:“今个会计网碰头,不忙咋的?”说罢,一阵风似的跑了。
老婆回头看看老头子,还是闷着头吃饭,没好气地说:“你呀,整天价像块木头人啥事也不管。看咱们丫头这两天成了没星儿秤,到哪哪儿站不住。”
韩兴老夫妻断不了开个玩笑,因为老婆急性子,常常因为老头子那股又稳当又快活,遇事满不在乎的脾气给惹恼,女儿还得给劝架。这会,韩兴故意白瞪她一眼说:“人家不是工作忙嘛!”
老婆子更生气了:“屁,什么工作忙,就忙着搞‘自由’哩!”
“搞‘自由’就对咧,何必大惊小怪。”
“我的天,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敢情是不心疼。年轻人自己办终身大事哪会有主心骨?让人家小油嘴三说两说说转了就得由着人家。像老焦家二姑娘那样三天半又闹离婚,我可不能答应。”
“你不答应怎么办呀,还要违犯婚姻法吗?”
“我,我不违犯婚姻法,她眼里也不能没我一点,要我看就按着西头她二姨的主意办,把城里供销社那个股长叫咱家来,让他俩对面相,相中了,问得心服口服,还能算我包办?”
老头子忍不住地笑了:“要我说呀,你这是变相包办。”
“你不用给我扣大帽子,反正你是不疼闺女。”
韩兴老头是不能无故受委屈的,就分辩说:“我怎么不疼闺女?疼得讲究疼法。你明知道人家自己找好了如意的人,不分青黄皂白偏要另给找一个,这是为啥?非这样你不痛快?这还不是老思想穿上新外罩出来了?”他说着哈哈地笑了一阵:“要我说呀,咱们应当帮助玉凤把这个人调查调查,要是真好,咱们就设法成全这件好事;要是真不好,咱们再劝玉凤也有话说了。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老婆听了虽然还是不大舒服,自己一时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况且,她也真不敢相信自己那条道道能够走得通。就撅着嘴一气不出。
韩兴老头撂下饭碗想了想说:“哦,有了。咱们社要跟他们青春社订换种合同,我今个就借故商量这码事,打听打听根底。”
老婆说:“去就去吧,不定是喜是忧哩!”
韩兴老头在黑袄外边又罩上个蓝布衫。换上了纳帮薄底鞋,兜里还装上了几块钱,就背着粪筐朝西走去。
东方红社和青春社相离十来里地,因为当中隔着一道金鸡塘河,古来结亲的少,来往也少。今年开春都转了高级社,并乡又并为一个乡,都觉得有这条河来往很别扭,两处社干部一商量,就分别发动了两班人马,不几天修上了一座石桥。哦,就是因为修那座桥,女儿韩玉凤才认识了青春社的林雨泉,后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常常到一块,反正两个人悄悄地搞起恋爱。韩兴老头到县农业技术训练班去了个数月,回来就风言风语地听到这个信儿。做父母的谁能不关心儿女的终身大事?何况自己儿子不在家就独有眼珠子似的这么个闺女呢!
有一天,玉凤没在家,老两口子正唠叨这件事,西头玉凤她二姨一掀门帘进来了。这老婆坐在炕上就数叨起来:“我的姐夫呀,玉凤的婚事你们可该拿拿主意了,你没见东街老焦家二姑娘唱的那出悲戏,自由呀,恋爱呀,末了被二流子一身制服一双皮鞋给哄弄走了,怎么样,三天半又闹开离婚。”她见姐姐被自己的话控制住了,就又转过头说:“要我说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就把我们亲家表侄(在县供销社当股长)给外甥女(指玉凤)介绍介绍,好歹比青春社林家小子强。前几天我听说,老林家是个穷光蛋,那个小子上中学半截就回家撸锄杠了,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误……”
当时,韩兴老头子是这样回答的:“穷不穷,咱倒不理,女儿要嫁给富农拼命我也不干。只要小伙子长得结实,劳动强思想进步,结了婚有四只能干的手还愁不享福。”
从这以后,林雨泉的品质好坏,成了他很重要的一桩心事。有好几次机会,都因为年轻人回避他,没有看见林家小伙子一眼。女儿既然还不愿意把事情公开,自己也不好向她问,事情就这样悄悄地拖了下来。
韩兴老头是个热情的人,村里两姓旁人出了事,他从来不会袖手旁观,大事他帮助化小,小事他帮助化了。如今事到自己亲生女儿身上,他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不过,他有一定之规:做父母的既不能像东街老焦家那样对女儿的终身大事漠不关心,大撒巴掌不管;也不能像老婆那样再来个变相包办。做父母的应当尽到责任!要帮助孩子安排前途,让她一生都幸福。况且,他也很相信自己的女儿韩玉凤不会像焦家二姑娘那样没主见,拿恋爱、结婚当开玩笑,随随便便处理了终身大事……
韩兴老头光顾想心事,身后人喊夹杂着铃声他都不曾听见,当他听见响声猛一转身,恰恰闪在一个硬东西上,不由得失步坐在地下。那边,一个小伙子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本子、小包滚出老远。
韩兴老头自知理亏,正想说几句抱歉话,谁知那个小伙子爬起来,也不顾自己的东西先跑来扶他,亲热地问他摔坏没有?老头很感激。他们问清了彼此是哪村的人,小伙子一定让老头骑车子头走,老头推说不会骑,于是两个人就并肩走起来。
一边走着,韩兴老头留神看看这个年轻人,只见他中流个子,圆脸盘,两道粗眉毛下边闪动两只很俊气的眼睛,多么惹人喜欢的小伙子呀!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还很诚实,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说:“老大伯,您就叫我泉子吧。”
老头又问:“你们社有个叫林雨泉的,那个人怎么样,你知道吗?”
小伙子听了停住脚步,望望老人,忽然一愣,脸一下子红了,说了声:“你到村跟大伙打听去吧。”蹬上车子一溜烟似的跑了。
韩兴老头来到青春社,社主任热情地把他引到办公室,把换种的事商量妥当,就谈两个社的生产。韩兴老头转弯抹角地问起林雨泉的情况。社主任朗朗地说:“林雨泉可是个好小伙子,如今担任社里的会计股长,又是联乡会计网的辅导员。不光是个铁算盘会计,生产上还是个拿旗的手。您路过金鸡塘河时不是见到荒沙上许多白杨树吗?那都是他带动青年们栽的。”
韩兴老头高兴起来,又试探着问:“听说这个人品性不大好,上中学犯了错误回家的。”
社主任笑了:“没影儿的事,那个人可是又老实又厚道有心有志的人。那年我们才建社,找不到会计,人家宁愿不升中学回来帮我们办社。现在党支部正培养他哩……”
正说着话,走进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这人圆脸高个,满脸黑森森的短胡子茬儿。他把一大沓书籍放在桌子上,一边掸着身上的土问道:“这位是哪的客?”
社主任忙站起来作介绍:“这位是东方红社的农业股长韩兴同志,到咱这商量换谷种的事;这位就是泉子的爸爸林振,我们社副主任。”
林振也是个快活的人,高兴地拉住韩兴的手说:“东方红社的好极啦,我老早就想到您社串门子,讨教点好经验,看我们社搞得多糟?还没吃饭吧,走,咱们家去吃吧。”
韩兴老头推辞不去,林振说:“同志,咱们两社是好朋友,难道一顿饭都不过,我这个人可不好客气,走吧,我还有件重要事跟您打听哩!”
社主任又帮忙劝说了一阵,韩兴才跟林振出来。他心里想:这个老头挺开通,吃着饭也好探探林雨泉的底。
他们穿过饲养场,忽见一个大个子中年人,手拿一把长柄鞭子气扑扑走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什么。见到林振从口袋掏出一沓发货票,用两个手指头掐着晃晃说:“林主任您说会计多么厉害,社主任都当不了他的家,您看这条子泉子不给报账,这样我这个大车队长没法当,会计是您儿子您去说说吧。”
林振看了看条子说:“不要着急,我去看看。”
他们走一层大院子,从屋里传出噼啪啪的珠算声。韩兴没有跟进屋,自动留在窗外边。立刻,屋里传出争吵声音:
“把这笔账下了吧,是咱们主任答应的。”这是林振老头的声音。
“谁答应的也不能报销!”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哟,主任,你亲爹都当不了你的家了?”是那个大车队长粗暴的声音。
“我不管是谁,按原则制度办事,勤俭办社公约是大伙订的,那你给牲口买这么多红缨干什么?戴上了出门漂亮是吧?谁图漂亮谁花钱;再看看这几张是出车人吃饭发货票,你们在外边大酒大肉摆谱,社里是不能报销的!”
许多路过的社员也都凑到窗前听热闹。韩兴老头觉得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很耳熟,好容易猜到了,就是途中碰见的那个骑车子的小伙子,他叫泉子。心里油然产生一种敬意。这会,旁边一个社员说:“社里就得有泉子这么个大公无私的会计,不的话,有的人得拿社里钱当水泼。”另一个说:“别看人家泉子才二十多岁,过大日子可满有算计,就拿春天盖牲口棚那事说,大伙都说买瓦,人家泉子提出用草棚,怎么样,这回省下老鼻子钱。”
一会,拿长鞭的那个大车队长闯出屋来气扑扑地走了。林振也红着脸出来,向韩兴神秘地笑笑就一同走出院子。边走他带着几分夸耀的口气说:“我们这个小子真给惯坏了,办啥事都叫针尖,常常让我这当爹的下不来台。”
韩兴很认真地说:“泉子是个好样的,这种人才能办大事,才有前途!”
韩兴老头走进林家的院子。
四面长长的土墙围着三间草房,窗前堆积着木料、砖瓦,不用问就是要翻盖新房子。入了社到处一片变化、上升的景象。林振把客人让到屋子里,吩咐老婆和女儿做饭。屋子虽然不太大,里边却异常地干净利落。一条红色的油漆柜靠北墙放着。柜上面摆着一些简单的装饰品,墙上还挂着一块长方的镜框。镜框里边装着一个姑娘的相片。她拿着一束鲜花站在树下,幸福地朝着人笑。那不是女儿韩玉凤还是谁?她的相片怎么到这儿了?他想着眼睛又落在柜上边一个红色绉皮笔记本上,这本子更眼熟,明明是他前些天从县城里给玉凤买来的,而且,昨天晚上他还见女儿伏在灯下往本子上边写什么。难道它长了腿,一夜光景就跑这来了?趁林振去外屋张罗,就拿过本子打开一看,页就写着:
“亲爱的雨泉:这本子是爸爸为我买来的,送给你使吧,希望你把学到的东西都记在本子上。
你的玉凤×月×日”
摊鸡子、炒白菜,还有两大碗粉条豆腐。整整摆满一桌子。林振兴致勃勃地替韩兴满了一杯酒。两个人同时举起来,一饮而尽。三杯水酒下了肚,林老头的话可就多起来,他从幼小怎么给地主扛活,怎么下关东逃荒,谈到土地改革斗地主,分房子分地,孩子上中学,建立农业社过上好日子,接着又谈到未来的远景:怎么用金鸡塘的水力发电呀,什么时候使拖拉机呀……两个人越谈越投脾气就越高兴。一会林振又说:“韩大哥,我也看出你是个实在人,我有件事想跟您了解了解。您不是听见那小子和我吵架吗?今年春起跟您社一个叫玉凤的女队长搞恋爱,我说,这件事咱们是一百个赞成,婚姻自由好处多呀。两个年轻人是一心无二了。前几天,孩子征求我们老两口子的意见,问我们同意呀不同意,韩大哥,让你说,咱一点情况都不了解,有什么资格发言表示态度呀!我想跟您把女孩子家庭根底打听打听,咱好帮孩子选择选择对象。”
韩兴老头是个喝酒就上脸的人,现在他的脸不知是兴奋的,还是喝酒喝的早红成灯笼似的了。他捋着胡子,眯缝着眼问道:“先告诉我,你儿子到底叫什么名字?”
林振说:“大伙都习惯叫他小名泉子,学名叫林雨泉。那个姑娘一提您也认识,是东方红社有名的队长。就是相片那个。”说着下地要去取相片。韩兴一把拉住他说:“林大哥,我也不瞒您说,我这次来也是一箭双雕,韩玉凤就是我的女儿,您要打听什么我都知道,保管说实话。”
林振听了先是一愣,一会儿,两位老人就双双拉住手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林振使劲拍着韩兴的肩膀说:“原来亲家跑我这私访来了,我这家让你相漏了吧?孩他妈,快进来……”
屋外边也正在叽喳喳地笑哩。
刚才屋里正在热闹的时候,林雨泉回家吃饭,听妹妹一学说,他害臊地要往外跑,娘俩个连拉带推把他弄到屋里。林雨泉像个小姑娘见了婆婆,低着头脸红得像块布,小妹妹一旁不住地向他做鬼脸。
韩兴老头一把把林雨泉拉到跟前,端详又端详,然后说:“你真是个好孩子,人也好,思想也好,家庭也好,我女儿的眼光不错,我跟你爸爸一样:一百个赞成你们。没别的,老丈人也不白相女婿。”说着用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五元票子,“拿去买一支钢笔使,当纪念。”一屋人都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汪曾祺) 呈现出大家的风范,其风格似九曲流水,空谷清音,是中国文学宝库中一块闪亮的瑰宝。——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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