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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益善
出版社中国言实出版社
ISBN9787517132059
出版时间2019-10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39.8元
货号28475898
上书时间2024-10-30
山花为什么这样红
——“锐眼撷花”文丛总序
在花开的日子用短句送别一株远方的落花,这是诗人吟于三月的葬花词,因这株落花初是诗人和诗评家。小说家不这样, 小说家要用他生前所钟爱的方式让他继续生在生前。我从很多的送别文章里也像他撷花一样,选出十位情深的作者,自然首先是 我,将他生前一粒一粒摩挲过的文字结集成一套书,以此来作别样的纪念。
这套书的名字叫“锐眼撷花”,锐是何锐,花是《山花》。 如陆游说,开在驿外断桥边的这株花儿多年来寂寞无主,上世纪末的一个风雨黄昏是经了他的全新改版,方才蜚声海内,原因乃在他用好的眼力,将好的作家的好的作品不断引进这本一天天变好的文学期刊。
回溯多年前,他正半夜三更催着我们写个好稿子的时候,我 曾写过一次对他的印象,当时是好笑的,不料多年后却把一位名叫陈绍陟的资深牙医读得哭了。这位牙医自然也是余华式的诗人和作家:
“野莽所写的这人前天躺到了冰冷的水晶棺材里,一会儿就要火化了……在这个时候,我读到这些文字,这的确就是他,这些故事让人忍不住发笑,也忍不住落泪……阿弥陀佛!”“他把荣誉和骄傲都给了别人,把沉默给了自己,乐此不疲。他走了,人们发现他是那么的不容易,那么的有趣,那么的可爱。”
水晶棺材是牙医兼诗人为他镶嵌的童话。他的学生谢挺则用 了纪实体:“一位殡仪工人扛来一副亮锃锃的不锈钢担架,我们四人将何老师的遗体抬上担架,抬出重症监护室,抬进电梯,抬上殡仪车。”另一名学生李晁接着叙述:“没想到,后抬何老师一程的是寂荡老师、谢挺老师和我。谢老师说,这是缘。”
我想起八十三年前的上海,抬着鲁迅的棺材去往万国公墓的胡风、巴金、聂绀弩和萧军们。
他当然不是鲁迅,当今之世,谁又是呢?然而他们一定有着何其相似乃尔的珍稀的品质,诸如奉献与牺牲,还有冰冷的外壳里面那一腔烈火般疯狂的热情。同样地,抬棺者一定也有着胡风们的忠诚。
一方高原、边塞、以阳光缺少为域名、当年李白被流放而未达的,历史上曾经有个叫夜郎国的僻壤,一位只会编稿的老爷子驾鹤西去,悲恸者虽不比追随演艺明星的亿万粉丝更多,但一个足以顶一万个。如此换算下来,这在全民娱乐时代已是传奇。
这人一生不知何为娱乐,也未曾有过娱乐,抑或说他的娱乐是不舍昼夜地用含糊不清的男低音催促着被他看上的作家给他写稿子,写好稿子。催来了好稿子反复品咂,逢人就夸,凌晨便凌晨,半夜便半夜,随后迫不及待地编发进他执掌的新刊。
这个世界原来还有这等可乐的事。在没有网络之前,在有了文学之后,书籍和期刊不知何时已成为写作者们的驿站,这群人暗怀托孤的悲壮,将灵魂寄存于此,让肉身继续旅行。而他为自己私定的终身,正是断桥边永远寂寞的驿站长。
他有着别人所无的招魂术,点将台前所向披靡,被他盯上并登记在册者,几乎不会成为漏网之鱼。他真有一双锐眼,撷的也真是一朵朵好花,这些花儿甫一绽放,转眼便被选载,被收录, 被上榜,被佳评,被奖赏,被改编成电影和电视,被译成多种文字传播于全世界。
人问文坛何为名编,明白人想一想会如此回答,所谓名编者,往往不会在有名的期刊和出版社里倚重门面坐享其成,而会仗着一己之力,使原本无名的社刊变得赫赫有名,让人闻香下马并给他而不给别人留下一件件优秀的作品。
时下文坛,这样的角色舍何锐其谁?
人又思量着,假使这位撷花使者年少时没有从四川天府去往贵州偏隅,却来到得天独厚的皇城根下,在这悠长的半个世纪里,他已浸淫出一座怎样的花园。
在重要的日子里纪念作家和诗人,常常会忘了背后一些使其成为作家和诗人的人。说是作嫁的裁缝,其实也像拉船的纤夫,他们时而在前拖拽着,时而在后推搡着,文学的船队就这样在逆水的河滩上艰难行进,把他们累得狼狈不堪。
没有这号人物的献身,多少只小船会搁浅在它们本没打算留在的滩头。
我想起有一年的秋天,这人从北京的王府井书店抱了一摞西书出来,和我进一家店里吃有脸的鲽鱼,还喝他从贵州带来的茅台酒。因他比我年长十岁,我就喝了酒说,我从鲁迅那里知道,诗人死了上帝要请去吃糖果,你若是到了那一天,我将为你编一 套书。
此前我为他出版过一套“黄果树”丛书,名出支持《山花》的集团;一套“走遍中国”丛书,源于《山花》开创的栏目。他笑着看我,相信了我不是玩笑。他的笑没有声音,只把双唇向两边拉开,让人看出一种宽阔的幸福。
现在,我和我的朋友们正在履行着这件重大的事,我们以这种方式纪念一具倒下的先驱,同时也鼓舞一批身后的来者。唯愿我们在梦中还能听到那个低沉而短促的声音,它以夜半三更的电话铃声唤醒我们,天亮了再写个好稿子。
兴许他们一生没有太多的著作,他们的著作著在我们的著作中,他们为文学所做的奉献,不是每一个写作者都愿做和能做到的。
有良心的写作者大抵会同意我的说法,而文学首先得有良心。
野莽
2019年9月
本书为“锐眼撷花”文丛之一,精选刘益善发表于《山花》的多部优秀中短篇小说,不乏获奖佳作和代表作。刘益善的小说一直将“我”如此突出地置放在小说里,虽然,初看是为了使小说获得一种在场感、历史感和真实感,而细究其更深层的意义却是为了能和他笔下的人物同呼吸、共命运,能和他笔下的人物始终保持同一感受的生活立场。刘益善的小说虽然不是那种锋芒毕露、急于“开药方”的“社会问题”小说,但仔细阅读,我们不难看到那盏“批判现实主义精神”的启明灯始终亮着。
刘益善,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仼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长江文艺》杂志社社长、主编、编审,湖北省有突出贡献专家。现仼湖北省报告文学学会名誉会长。发表小说、散文、诗歌500余万字,出版诗歌小说散文报告文学作品30余部。组诗《我忆念的山村》《闻一多颂》、散文集《民间收藏纪事》及中篇小说《向阳湖》等获全国及省内多种文学奖项。
001 河子驼
018 灾祸难禳
032 河东河西
048 火巷
061 扁担
076 拐弯的地方叫堤角
090 一九九四年的标底
106 旧日泥潭
121 黄村大棺材
137 虎爪杌
152 黄昏槐
168 夸父
185 西山有座塔
202 心灵之光
216 松仁斋主盛松柏
255 母亲的皈依
300 后记 怀念何锐
本书为“锐眼撷花”文丛之一,精选刘益善发表于《山花》的多部优秀中短篇小说,不乏获奖佳作和代表作。刘益善的小说一直将“我”如此突出地置放在小说里,虽然,初看是为了使小说获得一种在场感、历史感和真实感,而细究其更深层的意义却是为了能和他笔下的人物同呼吸、共命运,能和他笔下的人物始终保持同一感受的生活立场。刘益善的小说虽然不是那种锋芒毕露、急于“开药方”的“社会问题”小说,但仔细阅读,我们不难看到那盏“批判现实主义精神”的启明灯始终亮着。
刘益善,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仼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长江文艺》杂志社社长、主编、编审,湖北省有突出贡献专家。现仼湖北省报告文学学会名誉会长。发表小说、散文、诗歌500余万字,出版诗歌小说散文报告文学作品30余部。组诗《我忆念的山村》《闻一多颂》、散文集《民间收藏纪事》及中篇小说《向阳湖》等获全国及省内多种文学奖项。
拐弯的地方叫堤角
金水河铁青着脸严峻地朝前闯去,丈余高的土堤悄无声息地紧跟着。金水河突然向东一折,来了个七十度的急拐弯,土堤一惊,稍作停顿,马上跟着拐过去,又摽上了。土堤在停顿拐弯的一刹,留下个土台子。那时,土台子上有五六幢房子,青砖青瓦上起了绿苔,不知有多少年月。这地方叫堤角。
黄昏降临,晚风嗖嗖,在外面闯荡了几年的王大瘸回来了。他拖着根棍子,踮着右脚走近了老杨树,惊起了树上的两只昏鸦。 他靠着树干,树干老皱了皮,只有六七尺高的桩柱,桩桩上却有密密的枝条,两根粗壮的枝杈间有一只黑色的鸟窝。王大瘸靠着老杨树,心里说,我们都老了是不是?不!我还只五十来岁,我的事情还没做完哩!怎能这样轻易老去。
老杨树长在一口长方形的土坑边,这土坑不小,有十来亩的面积,是当年修土堤时取土的地方。很多年前,土坑里清水涟涟, 蛙声呱呱,游鱼摆尾,女人照面,娃儿戏水。可如今,却像个七 老八十的太婆,土坑已经干了,坑底剩一洼臭水,虽已进秋,蚊蝇仍然嗡嗡。离土坑二十米左右是土堤,土堤下是那座土台子。房屋不见了,到处是残砖碎瓦,野草乱蒿。
王大瘸朝土台子久久望着,脸色铁青,微凹的两眼,射出蓝 幽幽的寒光,如烛如剑,夜色在这寒光之中不觉打了个寒噤,一下子罩下来。有虫唧声从土台子的碎砖瓦堆中响起。
王大瘸与夜色中的老树桩合二为一,牢牢地柱在野地里。
王大瘸眼前出现起父亲临咽气时,双眼里闪出的寒光,他打个了冷战,自己眼中的寒光却散了,又复为两道浑浊的流水。他心像被猫爪子抓着,血淋淋的。那天他刚满十三岁,脚还没有瘸,本名叫王大壮。中午吃了娘给他煮的生日鸡蛋,出去放牛,到晚回到村里,家里却传出哭声一片。他扔掉牛绳冲进屋去,父亲躺在铺板上,浑身浮肿。他扑上去叫了声爹。只剩一口气的父亲两 眼突然冒出蓝幽幽的寒光,在场的人都打寒噤,只有他没有,他熟悉父亲这眼光。
父亲的眼睛有穿透力,会抓鳝鱼,会看水色,只要看准水色,就能准确踩下水去,抓出一条尺把两尺长的鳝鱼来,人称他为王铁爪。他把绝招传给了儿子,并嘱世代单传,传子不传女。
父亲两眼闪着寒光,他跪下来,听见父亲断断续续留下两句铁样的话:
“守住堤角,这是风水宝地,不要离开这里!”
“鳝鱼鳝鱼……”
第二句话没有说完,父亲眼里的寒光灭了。王铁爪正当壮年,铁爪却被砍断了。那是他的闪失,一下掏到埂坎下的蛇窝里,三条七寸子要了他的命。王大壮记住了父亲的惨痛教训。
土坑边的老杨树在夜色中沉默着,王大瘸用手摸了摸腰间硬邦邦的腰带,仍铁青着脸,奓撒着一嘴肮脏的胡须,披件黑色软羊皮夹克,蹬双大头翻毛皮靴,拖根棍子,先坚定地迈出左脚,再提起右脚一踮,身子摇摇晃晃。棍子只是拖着,决不拄。他朝一里路外亮着灯光的村子走去。村子叫尹家墩,他的家在村子里。家里有几年没见的贤惠老伴和三只虎——他的三个儿子大虎二虎和三虎。
他一踮一踮地朝村里走去,不想立即回家。他要先去找那个人,和他谈一笔交易,他给那个人的条件是优惠得不得了的。他的脸色严峻得有些怕人,相信自己一定能获胜。村子变化很大,新起了不少瓦房,还夹杂着楼房,两层的,顶上有小平台。他也向往着这么一幢。村子里热烘烘的,他心里有了一丝暖意。暖意只存在了一瞬,想到自己的使命,他又严峻起来。
刘氏小说,用一句时髦话说,就是接地气,再用一句更时髦的话说,就是贴近生活。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都写得“像真的”一样。连一些俗语、口头禅和骂人话,都写得非常专业。“湖滩肥得流油,种筷子能收竹林”,像这种展示民间智慧的好句子,对于益善来说,顺手拈来即是。可以看出,益善的接地气与贴近生活,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与生俱来的素质和本事。
——刘富道
刘益善为人,平实里包裹着精致和优雅。人们常说,文如其人。刘益善的小说,从取材而言,“小”处落笔;从路数来看,“精”雕细刻;写法密匝而细腻,风格绵实又灵韵。“小”而“精”,“实”而“韵”,成为刘益善小说的风格特征。
——李俊国
刘益善是这个盛产故事时代的对故事保持警惕而对情感表达略显张扬的小说家,他的小说与众不同且弥足珍贵:既朴素又浓郁。他的小说弥漫着酒一般浓郁的生活情感和茶一般绵长的人生情怀。情感和情怀均是时间对人生的酿造,所以刘益善的小说多以和解与宽容结局,这和解和宽容让我们回味不已。
——石华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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