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哎

彭学军创作手记

如歌的“水哎——”
一本图画书的诞生，通常是作家先写出一个故事，画家再用线条和色彩进行再创作，可这本图画书刚好相反。画家先完成了一个初略的文字脚本和大致的线稿，然后“倒逼”作家。
画家叫段颖婷，一个美丽、执着且对艺术有着高端追求的女孩，因为一部长篇小说，我们有过非常难忘的合作。一天她打电话说，她非常喜欢我的长篇小说《腰门》中关于“水”的故事，读了多遍，总也忘不了，直至要依据这个故事创作一本图画书而后快！问我是否应允。
我没有理由不应允，事实上，有如此优秀的画家因为被书中的某个章节打动决意要用图画书的形式进行再度创作，于我来说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
从那个电话开始，到这本叫《水哎》的图画书正式出版，五年过去了。图画书的创作、出版周期都比较长，可五年，对一本书的前世今生来说，依旧是一个不寻常的时间长度。这期间，文字与图都几易其稿，我们全力想做到的是，让这个悠远的故事真正悠远起来。
说它悠远，是因为故事初的种子是蕴藏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的。记忆中的“水”其实是位老人，麻脸，又聋又哑，却能含混地喊出一句“水哎——”。他天天这样吆喝着，挑着一担水走在古城凤凰老街的青石板路上。装水的木桶和他的脸一样，让岁月浸蚀成了深褐色。每到一户人家的门口，他会稍稍停留一下，让吆喝声越过腰门递给屋里在灶台边忙活的主妇。主妇正要淘米发现缸里又没水了，就会冲他招招手……这一趟，他能赚到两分钱。偶尔，小伯伯也会给他三分——六岁的时候，我被父母寄养在那座古城老街一户姓周的人家家里，小伯伯是女主人（我也弄不明白，当地人为什么会管年长的女性也叫“伯伯”）。小伯伯的善良和温暖通过多给的一分钱给了“水”，也让我被寄养的日子宁馨又安妥。很难一五一十地列数出小伯伯温良的品性对我的影响，我成了这样的人而不是那样的，一定与童年和童年遇见的人息息相关，而小伯伯给我的，无疑是柔软而又温和的那部分。那么“水”呢？他把辛苦挑来的一担水倒进比他更贫弱的人家的水缸而分文不取，会不会是因为小伯伯多给了他一分钱？向善的心是会彼此影响、相互传递的。不过，当我发现了这个微小的善举，他那张我一直不敢正视的黝黑的麻脸看上去也就没那么可怕了。几十年后，他重返童年，成了书中的男孩——水。
挑水沿街叫卖，以此为生，对今天的孩子来说，是一个陌生到不可思议的生活场景，它也必定会被一拧龙头便哗哗涌出的自来水所取代。在社会发展的进程中，退隐于时光深处被更文明、更高效、更便捷所取代的又何止于此？这是社会进步的必然，我们多半会带着几分无奈与感伤兴致勃勃地迎接那些扑面而来的新生活、新技术、新观念。旧的、跟不上时代的终将被取代，似乎也不必歌咏。可我总觉得，被取代并不意味着从此销声匿迹，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的只是看得见的物质形态，总有一些看不见的东西会留存下来，如同花谢了，馨香缕缕不绝一样。
具体在这个故事里，“馨香”是什么呢？是慈爱、友善、互助和勇敢。人性中所有的美好，沉淀在了岁月中，如同时光河床闪烁的金砂，只会被打捞，永远不可能被“取代”。我们怀旧，很大程度上，“怀”的并非“旧物”本身，而是蕴藏于其中的美好，那些美好润泽了光阴，也温暖了我们。老街用上了自来水，男孩水无以为生，离开了小城，没人知道这个孤独的大男孩去了哪里，何以为生。生活继续，只留些许动人而又伤感的情愫在人们心头萦绕。
可以想象，若干年后，长大后的女孩来到古城，老街的青石板依旧——也似乎只有那条青石板的路依旧了。古城游人如织，喧哗无比。沱江上，挂着红灯笼的游船里不时传来高亢悠扬的苗歌；老街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早已不见油盐柴米的日常。看着，也并无太多的遗憾，毕竟，见过它为清秀安静的样子，那是它永不消蚀的底色。回望童年，当年的无奈和感伤早已淡去，她会瞬间摒弃所有喧嚣，只任那悠长的吆喝声如歌般在心底回响：“水哎——”

水是一个孤儿，以卖水为生。他不会说话，却救了我，救了整个老街。当老街装上自来水，才12岁的水，要何去何从呢……

彭学军
生于湖南吉首，已出版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集多部，代表有《腰门》《浮桥边的汤木》《黑指一一建一座窑送给你》等。曾获宋庆龄儿童文学小说大奖、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中国好书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等奖项。作品被译成英、法、日、韩等多种文字输出国外。她善于用浸润着浓郁生活汁液的情节和细节，真实地呈现出普通孩子的特殊生活遭际和成长历程，给人以深刻而丰富的情愫感染、审美享受和思想启迪。

张卓明、段颖婷
插画家，2009年创办段张取艺工作室，从事图画书策划与创作。代表作《一个雪夜的故事》荣获届小凉帽国际绘本大赛专业组受欢迎奖，《饭票》荣获第三届爱丽丝绘本奖银奖，《夏夜》入围首届信谊图画书创作奖，《贪吃的月光》入选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森林里的小火车》荣获中央电视台“2015中国好书”大奖。

水是一个孤儿，以卖水为生。他不会说话，却救了我，救了整个老街。当老街装上自来水，才12岁的水，要何去何从呢……

彭学军
生于湖南吉首，已出版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集多部，代表有《腰门》《浮桥边的汤木》《黑指一一建一座窑送给你》等。曾获宋庆龄儿童文学小说大奖、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中国好书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等奖项。作品被译成英、法、日、韩等多种文字输出国外。她善于用浸润着浓郁生活汁液的情节和细节，真实地呈现出普通孩子的特殊生活遭际和成长历程，给人以深刻而丰富的情愫感染、审美享受和思想启迪。

张卓明、段颖婷
插画家，2009年创办段张取艺工作室，从事图画书策划与创作。代表作《一个雪夜的故事》荣获届小凉帽国际绘本大赛专业组受欢迎奖，《饭票》荣获第三届爱丽丝绘本奖银奖，《夏夜》入围首届信谊图画书创作奖，《贪吃的月光》入选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森林里的小火车》荣获中央电视台“2015中国好书”大奖。

画家把沱江边上的湘西小镇还原得特别好。书中，水井边沿被绳子勒出来一道一道的沟痕，这是岁月的沟痕，这些细节都抓住了。
¬——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高洪波

《水哎》没有像一般的图画书那样欢快，书里有一种成长的痛苦。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会有很多无奈，不论是谁在身边，都是无力改变的。”
——图画书作家、研究者彭懿

《水哎》绘画的方式和文字内容非常契合，整个故事很美。故事谈到对水淡淡的思念，文字和内容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味道。
——画家、《东方娃娃》艺术总监王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