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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复旦大学历史学系,复旦大学中外现代化进程研究中心 编
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
ISBN9787532595785
出版时间2020-05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138元
货号28968634
上书时间2024-10-26
编者的话
光绪二十七年(1901),即震荡中外人心的庚子事变发生后第二年,清廷于七月十六日颁布上谕,规定自下年始,凡乡试、会试头、二场均试以策论,用“中国政治、史事”与“各国政治、艺学”命题,一律“不准用八股文程式”。由此谕旨而奏定的详细章程,后人称之为“辛丑科举新章”。作为清季科举改制历次方案之集大成者,这一纸章程不仅牵动了当时万千应试士子的神经,也深刻影响了清朝社会政治的走向。其时削籍在野的文廷式(1856—1904),旁观了壬寅(1902)、癸卯(1903)等年按照科举新章所举行的乡、会试,有感而发,作有《科举变制,戏题人试卷后》一诗:
何人真出一头地?此际须成八面锋。
我较晦翁评饮如,三淋笮酒味犹醲。
其一、二句直接质疑科举新制果能发掘人才否?按“八面锋”者,为《永嘉八面锋》一书的省称,据传为南宋陈傅良或叶適所作,系取浙东“事功”之学,预拟科场程式,供士子应试揣摩之用,言能应对各种策论,如锋出八面,面面相当,故无往而不利,为“场屋救钝之药”。文廷式用此典故比拟策论考试之程式化,语含讥嘲,又反用欧阳修《与梅圣俞书》中赞赏苏轼语,怀疑这类因循应试之卷如何拔取“出人头地”之真才?无独有偶,章太炎(1869—1936)作于1906年的《箴新党论》,批评新党之“竞名死利”,也用了“八面锋”一典,指出新党之“一族”专习于“求之古人以定是非,而对策《八面锋》贵于当世”,“彼新党者,犹初习程墨者也”,甚而“新党之对于旧党,犹新进士之对于旧进士,未有以相过也”。
其三、四句引《朱子语类》中语,原话为“人读书,如人饮酒相似,若似爱饮酒人,一盏了,又要一盏吃。若不爱吃,勉强一盏便休”,借以饮酒喻读书。“三淋”者,指酒熟后,多次压榨过滤去糟。制酒以头榨酒为浓厚醇正,经多次滤榨,味道便薄。此处以读好文章犹如饮“三淋”酒,余味尚浓,实则暗讽“变制”后之应试文章好比反复榨过的薄酒,已是乏味不堪。此诗虽曰“戏题”,似属即兴游戏之笔,但文廷式对于“科举变制”的真实态度,已可见一斑。废八股、改策论之科举新章,用后视目光衡之,可谓影响清末社会变动的一大关节,而在诗人眼中,却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把戏。
从文廷式本人的履历来看,其实他也算是老于“制艺”之人,有过相当丰富而且不算平坦的科场经历。同治十二年(1873),十八岁“初入都,应顺天乡试,不售”。光绪八年(1882),二十七岁应秋闱,“以附监生领顺天乡荐,中式第三名”。光绪十五年(1889),三十四岁,赴春闱,“应礼部试,不第”,五月复战,考取内阁中书名。翌年(1890)春,再入都,应礼部恩科会试,中式第二百六十一名贡士,由户部带引见,复试一等名,殿试甲第二名,赐进士及第,授职翰林院编修。
由初应乡试碰壁,步步为营,一路攀爬,终殿试钦定榜眼,一飞冲天,文廷式也有差不多十七八年的黄金年华曾困于场屋。初次会试失捷后,他在致友人于式枚书中,慨言科举之制,“千余年来,以此耗士人精力,风会既成,人争趋之,得丧之间,动关身世,我辈生此,亦何能不鹜?” 言下对闺墨取士不以为然,但语及己身,犹且恋战,谓“今时盖仍当复战之时”,意欲再试,心态颇为纠结。不过,世事无常,他的科场命运不久即峰回路转。同年再战,考试内阁中书,夺占魁首,翌年连试连捷,金殿传胪,如其自诩“向来飞动意,平蹴九天高” ,由此受知于光绪帝,开启如日中天的政治生涯。这一切,当然得力于翁同龢、汪鸣銮诸座、房师的青眼,更脱不开德宗的宠眷。只是,因为殿试策内的一个偶然笔误(“闾阎”误书“闾面”),文廷式之殿试获隽大遭外间物议,以致有御史上疏纠弹,谕命调查原卷,继查属实,诸读卷大臣均奉旨交部议处。文氏本人虽得保全,但受此意外风波连累,从此有了“驴面榜眼”的谑称,也为后世留下了晚清为著名的一段科场掌故。
文廷式从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同时又屡遭科场文化的压抑,可以说他既是科举制的受益者、维护者,也是它的质疑者、批评者。光绪十八年(1892),文廷式代会试正主考翁同龢撰《壬辰会试录序稿》进呈御览,曾列举康熙、乾隆、道光三朝诸实例,承认“国家养士二百余年,魁儒实彦,咸出科目”。 十九年( 1893) 夏,他受光绪帝“特简”,派为本年恩科江南乡试副考官,内心喜忧交集,致于式枚信中称,“(六月)二十二日命下,典江南试,菲才重任,惶悚异常,又不得与兄商酌,有所祗承,必有负乘之诮矣”。 其出京之际,作七律一首,题曰《奉命典试江南出都门作》:
九朝文献重三吴,常譬人材海孕珠。
况是明时须黼黻,要令奇士出菰芦。
不才恐负文章责,经乱庶几民物苏。
雨后西山添爽气,山灵知我素心无。
按《建康实录》载,东吴殷礼与张温使蜀,诸葛亮见而叹日:“江东菰芦中,生此奇才”。菰芦,水生植物,即茭白和芦苇,江东水乡之地,多生菰芦,故用作比。文廷式化用此语,以主持南闱、拔取“奇才”自任,可见对科考的重视与倚仗,然而言下并无实在把握,不免“不才恐负文章责”的隐忧。当时作有《光绪癸已恩科江南乡试策问拟答稿》,亲拟第三场策问题,共五大类,每类九、十题不等,总计约七千余字。 由京赴宁一行中,撰有《南轺日记》,记录沿途日程及闱中事,据载这次应试“实到一万七千九百馀人”,其自谓“忙不可解,凡阅三场卷至千馀,而不自以为倦”。 在江宁府署阅卷时,文廷式发现近十年科场文风变化,“自道光朝专尚墨卷”,历咸、同、光诸朝,时有所变,“十年以来,又复一变,不拘格律,是风气之佳处,而不能切题,渐流于廊与杂;而文理不清,则亦士人心术之忧也”,又忧心于“近时八股风气杂”。 在与同行友人赠诗唱和之际,他也有“人才恐岁差”之句,并自注:“龚定庵诗云:‘一代人才有岁差’。今年典试,恒恐有不及戊子(光绪十四年,1888) 、辛卯( 光绪十七年,1891) 之虑。”
检核文廷式作于甲午前后的笔记文字,有多处猛烈抨击八股文,愤慨其愚民、弱国之害。如《闻尘偶记》中径直言“八股之文,非经非史,以学究之陋识而大言曰‘代圣贤立言’,至今日而人人知其无用矣。然即以八股论之,其荒谬可入《笑林》者,亦不可胜数……如斯之类,指不胜屈,每科有之,千百之中,不能记其一二。犹复因循不废,盖愚民之术,莫秘于斯。朝野相蒙,不至于率兽食人不止也。” 这一思路一直到他遭弹劾贬职后,并未稍易,甚而更趋向激烈,如《罗霄山人醉语》揭露历代统治者愚民之术,至谓:“一愚之以焚书坑儒,再愚之以诗赋策论,三愚之以八股试帖,而中国之土荒民惰,器窳兵疲。驯至今日而愚之极,不可收拾矣。” 不过,文廷式虽然不满于八比取士的“荒谬”形式,但对于作为考试内容的儒家经典,却仍作恕词。针对当时“日本人讥中国中六经之毒”的说法,他反驳道:
夫六经为盛治之文,大中之道,即今日泰西之富强,岂能出六经之外哉?中国所中者,帖括之毒,其读六经,不过备考试之用而已。大义日湮,微言愈绝,酿成人心风俗之害,而交侵之祸不可胜究。以此归咎六经,不任受也。
在“六经”与“帖括”之间,文廷式做了明确的区隔。前者为“大义”所在,尚且能够统括“富强”之术,后者则蠹国病民,百无一用,因此经义不可废,八股必在革除之列。他说:“八股虽不成文字,而自古以来文字之体皆参用焉,各视其时事之所尚而改易之。此所以人人知其无用,而又未尝不乐其可以售欺也。然囿人聪明,束人议 论,使天下民智不开,民力不奋者,咿唔暖姝之有害于家国也。欲变中国之弊端,其必始此也夫。”
光绪二十二年(1896),文廷式被劾罢职,驱逐回籍,为政治生涯的一大转捩。其后在野期间,清廷经历了戊戌(1898)、辛丑(1901)两次科举改制。两次均以废八股程式、主试策论为基调,旨在通过考试内容与场次的调整,革除科场积弊、遏制空疏学风。如果说前一次刚刚启动即戛然而止,主要归咎于高层政治斗争震荡的破坏作用,那么后一次旧调重弹而致乱象重生,则不得不承认事随境迁,朝野观念的分裂与清廷权威的失堕,已造成了一种“交互激进”的氛围,很难为稳健、从容的科举制改革提供宽裕空间了。晚年文廷式对于清朝已几无认同,当“科举变制”风风火火进行之际,他只抱有旁观者的漠然与嘲讽,前引作于癸卯年(1903)的《戏题》一诗,便流露了这种无所留恋、心灰意懒的情态。在他看来,改试策论之后的科考,不过是一种新的依样画葫芦的文字游戏而已, 无论经史实学、还是西学时务,一旦纳入考试轨则,其肤浅、乏味如同经过“三淋”的薄酒,并无异于八股时文,至于选取真才、挽救世局,更是瞎马临池,茫如捕风。
光绪三十一年(1905)九月初二日,由直隶总督袁世凯、两江总督张之洞等六位地方督抚联衔奏请立停科举,以便推广学堂,咸趋实学,清廷诏准自1906年开始,所有乡、会试一律停止,各省岁科考试亦即停止,并令学务大臣迅速颁发各种教科书,责成各督抚实力通筹,严饬府厅州县赶紧于乡城各处遍设蒙小学堂。自隋炀帝大业元年( 605) 设进士科开始,绵延了一千三百多年的科举制,至此正式终结。文廷式已无缘见证这一切,他在前一年(1904)病卒于江西萍乡故里。他的这首《戏题》小诗,不啻为一阕预言性的挽歌。
科举制作为一种“考试取士制度”,而具有的超越于此的历史价值,尤其对于维系中国传统社会与政治的重大意义,业已获得中外学界的一致公认。按照钱穆(1895—1990)的说法,这一制度长期以来主要发挥了“用客观标准挑选人才,使之参预政治”、“消融社会阶级”、“促进政治统一”的三层作用,故“自唐以下一千年来,成为中国政治社会一条主要骨干”。 18世纪的西方启蒙思想家对于科举制的至高赞美和推崇,一直是有关“东学西渐”的热门话题,直至今天,还有国人顺着这个话头,津津乐道于诸如"中国赠与西方的珍贵的知识礼物"、“西方人眼中的‘中国第五大发明’”这些朗朗上口、但史源不甚明了的说法,使已经“送入博物馆”的科举制持续发挥着动员民族自豪感的余热。近,日本学者宫崎市定(1901—1995)在半个多世纪前出版的小册子《科挙:中国の试験地狱》(1946),也被翻译,引入国内。不过有意思的是,中文版书名中原来的副标题,不知何故被去掉了。 出版方对于这本书的定位未必那么“学术”,而意图吸引更多身处当代考试社会、并对古代“科举”抱有一丝好奇的一般读者,但似乎完全忽略了宫崎市定写作这本书的目的,虽然讲的是中国历史,其实也在提醒同样身为“考试炼狱”的日本,在教育上应当避免的问题。
......
读过刘大鹏《退想斋日记》的人,大概都会对他在清廷诏停科考后精神上巨大的幻灭(“心如死灰”),以及迫于失馆失学、谋食无路的现实生计压力(“生业已绝”),印象深刻。科举停废,对辛亥革命前的中国社会造成直接冲击,对更长远之国运、国势也有不可估量的影响,故而当下流行的近代史叙事往往突出其划时代的意义。不过值得追问的是,当时身处地方或边缘的“士”,是否都如刘大鹏那般“敏感”和产生强烈的逆反,在地士绅何以能动地因应新旧之“学”与新旧之“制”?徐佳贵(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科举停废的地方理解——以晚清浙江温州府士人为中心》一文主要利用温州地方士人林骏日记,着力呈现其对于“停废科举这一在后世看来意义重大的制度变革”的即时观察,指出废科举、兴学堂在晚清大致表现为一种“水到渠成”的递嬗过程。文中特别说明所析论之“地方理解”,不同于单纯的“回应”,而涵盖时人对于“八股”、“策论”一类科举文体之变的看法,也涉及其对于“科举”整体与“学堂”之关系的理解及其变化。然而,情随境迁,科举废后新学制一旦落实在地方层面,学堂运营与育才实效在在触及“利益”,很快引起士人的不满与失望,曾被认为“水到渠成”的变革在当地产生“深远”的震荡,为地方与国家的未来关系投下了阴影。
钱穆先生论史,专门强调“历史意见”和“时代意见”之别,提示“我们不该单凭时代意见来抹杀以往的历史意见。” 收入本集刊的诸篇专论,论点相异,各擅胜场,但在总体研究取向上,均十分注意对于“时代意见”的还原与反思。在史料层面,注重厘清史料的文献属性,区分各类文献记载的层次;在观念层面,检讨近代反(废)科举话语谱系及由此生成的历史叙事,辨析时论、舆论背后的预设立场。左松涛(武汉大学历史学院)《后科举时代基层社会文教之显与隐(1905—1927年)》一文便相当充分地贯彻了这一取向。针对科举停废兹事体大、而当时社会反应却波澜不惊这一诡论性现象,作者重新检视史料,揭出“表面的平静之下,蕴涵着相当激烈的反对意见,也连带产生严重后果”,“后科举时代”的基层旧式读书人并非真正失语,而是通过腹诽、口说、书信甚至炮制若干通俗文艺小册子等手段施加影响,相对于来势汹汹的新(西)式学堂,标榜保存固有文化传统的“私塾”实际仍大行其道,甚而占有某种优势。也就是说,在近代文化教育领域的显著变化背后,实际存在着“另一个几乎不变,甚至是故意立异的平行世界”,作者提醒我们应返回清季民初的“历史语境”中去理解这种“显与隐的辩证关系”。
科举考试创于中国,其制度影响则广及传统东亚乃至近代欧西。关于科举制度及其停废问题的研究,也从来不是中国学者的专利。借用傅斯年的语言,科举研究可能是极少数属于“全汉”性质、但洋人也做出了相当可观成绩的“中国史之重要问题”。 从研究现状来看,今日涉猎科举研究的学者已遍布寰宇,俨然成为一门“专学”、“显学”。本次工作坊及集刊邀约的作者,均为本土学者(个别人有海外游学履历),尽管自信可以代表目前国内研究的前沿,但或不免视野的局限。所幸牟晨(上海交通大学历史学系)、李林(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系)两位学者分别撰述的《近十年关于科举的量化研究述评》、《近二十年海外科举研究著作类目(1999-2018)》二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上述缺憾。前者梳理了海外有关科举的量化研究本身的学术史脉络,围绕“科举与社会流动”、“科举与政治稳定”、“科举的长期文化效应”三个研究热点,对近十年来主要英文文献进行了精要的述评。该文传达的立足社会科学、以量化方法开展科举研究的海外学术消息,也为国内学界“偏重制度史与社会史”的科举史研究打开了新的窗户,当然,社会科学家与历史学家如何对话与合作、在当下数字人文热潮中如何更有效率、更有针对性地运用电子数据库资源,尚存许多有待继续探索的空间。后者则全面整理了近二十年间海外所刊科举研究论著类目,内容包括正式出版的学术专著、论集,兼及工具书和史料译解、校诠,范围覆盖中文、英文、日文、韩文、越南文各部,具见整理者在此学术领域长期浸淫的心得与锱积铢累、广采博收的辛劳付出。陈垣在《中西回史日历》一书“叙”中谈到资料工作和工具书,尝言:“兹事甚细,智者不为,然不为终不能得其用。” 这样基础性的工作,使古人所谓“予任其劳,人受其逸”落在实处,嘉惠学界诚多,作为编者先要表达十二分的感谢。
上世纪20年代初,距离科举废止近二十年后,任教于无锡的江苏省立第三学校的钱基博(1887—1957)将其自藏的光绪十八、二十四、二十八年苏州平江书院童生会课卷、紫阳校士馆童生课卷“以示诸生”,以为“当知此破碎丛残之烂墨卷,尚不难实事求是,加以董理”。他当时作有《科举外史》一文,便利用了这些试题、墨卷,以及历年所得“光绪变革科举之官文书”,从而作为“中国历史选科史料实地整理示范”。这篇初在当地报纸上连载发表的长文,以民初文士的眼光回溯了科举制度的漫长历史,也就“书院与科举制关系”、“童生在科目之位置”、“科举制八股文与试帖诗”诸问题有所申论,其中对八股文的评论尤具特识:“每见近人于语言精富,部分辨皙与凡物之秩然有序者,皆曰合于逻辑矣。盖假欧学以为论衡之绳墨也。然吾见语言文章之工,合于逻辑者,无有逾于八股文者也!”至于清末废科举的时代,为钱氏亲历亲闻,如其所见“方科举之将废也,有甚滑稽之三事”,文中保留了不少掌故。他说:“八股文废,然八股之取士,亘元、明、清三朝,其中源流因革,亦有关世变不细。”此次将该文及后续之《科举外史之余论》一并整理,附录书末,以供参考。
光绪十九年(1893),中日甲午战争前一年,文廷式为一位他所尊敬的、“天资颖异”而长年“困踬”场屋的乡先辈作传状文,记述了传主对待科举的矛盾:“年甫壮”,便不顾友朋劝勉,毅然“勇退”,终身不履场屋;然却心有不甘,“雄心勃郁,藏刀隐耀,终未一发其硎”。文廷式慨叹“国家设科取士,岁不下千人,萍邑岁科,三载亦数十百人”,传主命运不济,竟“劳苦困踬,不得阶前尺地,稍为吐气扬眉”,而后话锋一转,论赞曰:“先生养其根而俟其实,加其膏而希其光。殆其所留者大,而所贻者远也。” 文氏理解传主以退为进的抉择,与其将大好年华困于场屋,不如回里课子,传薪后辈,此处“实”、“光”借指功名、业绩,“根”、“膏”则暗喻科举文化精神与滋养源泉,传主虽无奈地“藏刀隐耀”,却要让这种科举文化精神薪火相传,子孙永保,在他看来,当然是“所留者大,所贻者远”。文廷式生前对于八股取士、科举变制,多有犀利的批评,但正如他笔下的这一位乡先贤,由科举文化精神造就的科举心理、科举情结,仍旧根深蒂固,无法解脱。在他的年代,尚可以将“根”、“膏”与“实”、“光”加以区隔,保留一份守先待后的从容心态。1905年科举制度正式停罢,悠悠百年一瞬息,风流俱往,覆水不收。科举制在物理层面已成永逝的过去,对于它的形式、内涵、价值、功过的追问与求索,只能由天真并执著的历史学家来完成了。如同余英时(1930—)所论现代儒学的困境,正在于儒学赖以存在的“社会化”建制基础全面崩溃,近代以来儒学“死”去之后已成为一个找不到也不可能找到附体的“游魂”了。儒学的出路不在于重新寻求建制化的“上行路线”,那么今人重新检讨科举制历史及其停废缘由与影响,肯定也非由单纯的怀旧情愫或复古企图使然,如何真正理解这一段历史,并且对现代人一言难尽的生存状态有所启示,仍然是一个开放的课题。
编者谨识
2019年9月25日
2017年7月9日,复旦大学历史学系召集举行了主题为“覆水不收:科举停废百年再思”的学术工作坊,与会者多是活跃在相关问题研究*线的青年学者,而且来自历史学、教育学、社会学等不同的学科,他们运用档案、报纸、诗文集、日记、书信、课卷、试卷、新式教科书、考试用书等多种材料,从各个方向切入,围绕会议主题展开讨论。这一辑《近代中国研究集刊》即大致以此次与会论文为基础,又邀约了一些新的作者,共收入“专题论文”十一篇,“史料整理”两篇,“研究综述”、“研究书目”各一篇。
本书为论文集,作者有来自华东师范大学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的杨国强教授、上海交通大学历史学系蒋勤、浙江工商大学历史学系杨齐福、暨南大学历史学系徐世博、北京大学历史学系韩策、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系李林等。
编者的话 3
•专题论文•
科举制度的历史思考
清代石仓阙氏的科举参与和文武之道 69
清代台湾学术与科举 92
清末江苏学政的考试与选拔:以经古考试和南菁书院为中心 102
清季的经济特科 132
科名到此天亦贱:后两科会试借闱河南的缘由和影响 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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