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记

“域外聊斋”书系介绍：

域外聊斋书系是一套经典欧美哥特式小说丛书，旨在对一百多年来欧美哥特式小说史上的重要长短篇创作进行集中整理和译介，所收作品上迄十九世纪初，下至二十世纪中叶，既有谢里丹·勒·法努、威廉·霍奇森、雪莉·杰克逊等人的重要中长篇创作，也有浮龙·李、M.R.詹姆斯、盖斯凯尔、H.P.洛夫克拉夫特、阿尔杰农·布莱克伍德等人的经典短篇集，其中多数作品早已成为文学经典，被收入企鹅经典、美国文库等著名经典文学丛书，部分作品系国内首次完整翻译出版。为呈现欧美哥特式小说的创作全貌，除上述哥特式小说殿堂级作家的重要作品外，本书系还特别收入两部由国内专家精心编选的名家短篇选集（《幽魂岛》《入土不安》），网罗左拉、莫泊桑、亨利·詹姆斯、海明威等经典文学大家的惊悚灵异小说创作，这部分作品历来少有人知，此次译介足以让读者大开眼界。

浮龙•李（Vernon Lee，1856—1935）

奥克赫斯庄园的奥克

一

看到那幅戴着小男孩帽子的女人的素描了吗？不错，就是那个女人。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猜得出她是谁。一个奇特的人，不是吗？她是我所见过的不可思议的人：举止优雅迷人，颇具异国情调，但有时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尖酸刻薄；在每幅素描中从外形轮廓到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可以看出一种矫揉造作的怪异的优雅。为了准备画她的个人肖像，我已为她画了好多的铅笔素描。是的，在我整本素描簿中，她，是的主角。虽然仅仅是一些草图，但你依旧可以从中看出她那与众不同的甚至有些诡异的绰约风姿。这张是她斜倚在楼梯上的，这张是她坐在秋千上的，这张是她匆匆地走出房间的。这张是她的头部素描。你会觉得她并不真的那么美貌非凡；她的前额有点大，鼻子也有点短。但这都不足以体现她的特别。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脸上的表情。你看那奇怪的颧骨，瘦削且深凹；当她微笑的时候脸上闪现着迷人的酒窝。她的举手投足处处透着极致的优雅和难以捉摸的神秘。是的，我已开始画她的肖像，但一直都没有完成。我先画她的丈夫。现在谁还有他的肖像？请帮我把这些相片从墙上拿开，谢谢！这就是她的肖像，已严重毁坏了。我不知道你还能辨认出多少；这只是一张草图，而且看上去有点匪夷所思。你能看出我是想让她斜倚在那面墙上——那是一堵高大的黄色的墙，看起来几乎呈棕色的——这样才能更好地衬托出她的轮廓。

看来非常奇怪为什么我会选择那面特殊的墙。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有点不太理智，但我想这样做，因为这是她。我会把它装框并挂起来，人们会有各种疑问。是的，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它就是奥克·奥克赫斯夫人。我忘了你有亲戚在这个地方，另外，我想当时的报纸上也是连篇累牍地报道这件事。你不知道其实这一切就发生在我眼皮底下？我到现在也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它看起来像是发生在很久以前，情节生动却又那么不真实，好像是我个人虚构出来的。这确实是比任何人所能想象得到的还要离奇。我怀疑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能了解爱丽丝·奥克。你不会认为我毫无感情吧。她是一个非凡的、奇特而又精致的尤物，但没有人会为她感到惋惜。我则为她那可怜的丈夫倍感遗憾。看来这对她来说是个很好的结局；我猜想要是她能事先知道这样的结局她也一定会喜欢的。唉！我再也不会有机会画这样的肖像了，即便我想画。你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故事吗？好，我也不常提起，因为人们总是太愚蠢或是太多愁善感而不能理解这个故事，但我今天要说给你听。让我想想，屋子里光线已暗，我今天没法继续工作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个故事。但，等等，让我把她的脸转一下面对着墙。啊，她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

二

你还记得三年前，我接受邀请为一对住在肯特郡的乡绅夫妇画像的事吗？我确实不明白当时我怎么会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那个人的请求。有一天，我的一个朋友把他带到我的工作室——奥克赫斯的奥克先生，这是他名片上的名字。他是个身材高大，比例匀称，相貌英俊的年轻人，有着健康漂亮的肤色和修剪整齐的小胡子，穿着剪裁得当的精美服饰，他就像每天在公园里可见的其他任何一个年轻人一样，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无聊和乏味。奥克先生在婚前曾是皇家蓝军骑兵团的陆军中尉，现在他站在我的工作室里显得极度的局促不安，手足无措。一方面，他很不习惯在城里一本正经地穿着天鹅绒外套，另一方面，他也担心在跟我交谈时一点也不像个商人。他在我工作室里走来走去，认真细致地看着每一样东西，结结巴巴地蹦出恭维的只言片语，然后，他看着他的朋友希望能得到点帮助，因为他想要道出此行的目的，但很显然，他无法做到。他的朋友很热心地帮他解释道：奥克先生此次来是想知道我是否有时间帮他和他的妻子画肖像，以及我有什么条件。这个可怜的人在他朋友帮他解释此行目的时脸涨得通红，仿佛他提出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要求；并且我注意到——他有点意思的地方——在他的双眉之间有一道奇特的由于长期紧张蹙额形成的皱纹，是典型的双道纹，——这通常被认为是不正常的标志：我认识的一个精神病医生称之为“癫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