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如磐石

序·及时宇

宋方金

认识陈宇，是在电影频道《今日影评》节目里。当时《满江红》即将开机，节目组做了一期专题，我作为到场嘉宾预测该片剧情走向，中间跟主持人一起连线陈宇。主持人自然不会放过他，问了几个较难回答的剧透和揭秘性问题，都被他云淡风轻地润过去了。稳、准、严谨，我的第一印象，他是个很科学的人。

那天节目，我预测《满江红》的剧情是密闭空间的悬疑片，情节密，强反转，无岳飞。电影拍完，首映式我去了。果然，深宅大院，悬疑剧情，情节密集，反转强劲，没有岳飞角色出现。临近结尾时，我不禁暗自得意：此正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啊，全被我说中。但是，就怕但是，剧情行至高潮，千钧一发之际，张大等岳家军余部竟不是要杀人，而是要诛心，但其实也不是要诛心，而是要取出一首词，那词叫《满江红》，一段民族记忆，一首在中国只要识字即萦绕心头的慷慨悲歌。它像一段中国文化中的基因，说是接头暗号亦不为过。电影的高潮原来不是杀与不杀，不是机关算尽，不是最强大脑对决，而是留住记忆、对抗遗忘。金戈铁马之中，刀枪交鸣之际，93个汉字响彻云霄，回荡在历史与现实之间。直抒胸臆，直指人心。正应了弗朗索瓦•特吕弗所期望的，电影高潮应该是“真理和壮观场面的融合”。此等令人称绝的高潮，久违了！端的精彩！就我目力所及，电影史上还没人这么设计过高潮。创意创意，真正创个意多难啊！从人手里买房子不难，在人没去过的地方盖座房子难。陈宇盖了座取“诗”成仁的故事山庄啊。第二印象，这是个狠角儿！

后来就常见面。常见面，却只有一件事，就是聊创作。

陈宇有一个总纲，即叙事动力学，这是他多年创作实践所得出的理论框架。纲举则目张，陈宇总纲之下有二目：一目为类型准确、一目为故事升维。两年之内，陈宇上映了三部电影，皆是跟张艺谋合作，皆紧扣总纲，不脱二目。《狙击手》，主类型剧情，次类型战争/动作。主类型既是剧情片，电影便聚焦在人物和人物关系上，塑造了几个铜豌豆一样响当当的人物。故事升维升的是什么？之前狙击手类型的电影都归结于数量的比拼、技术的精进、高手的对决，陈宇笔锋一转，归结于一个绝密情报的绝地传递。这不仅是创作的技巧，更是对牺牲的致敬、对战士的颂歌、对观众的宽慰。一切技巧，都要服务于内容。《满江红》，主类型悬疑，次类型剧情/喜剧，类型背景是古装。故事升维升的是什么？复仇故事，大多都着力于成与不成，杀与不杀，如何杀，宽恕与赎罪等层面。陈宇笔锋又转，竟从贼人心中夺出一首大词。所谓光彩夺目，不过如此。陈宇所说之叙事动力，在影视行业原称为叙事动机，一字之差，新旧之别。旧在哪儿？旧在动机论在今日已不能让人物理直气壮、让观众心服口服；新在哪儿？如陈宇自己所说，“并非对事态变化结果的呈现，而是直面变化的过程，变化的过程体现为一次又一次‘质变’”。陈宇所说之故事升维，影视行业原称故事递进，两字之差，“高下”之别。“下”在哪儿？递进往往是故事性质变化的量变，如二维生物只在二维递进，三维生物只在三维递进； “高”在哪儿？高在超出叙事量变之上的主题质变，也就是升维。主题一旦升维腾空，即如北斗导航，可纵横捭阖，可一目了然，直捣黄龙，摧枯拉朽。但必须强调的是，陈宇所说之“升维”，并非是美学词汇，而是一个可推导的思维逻辑过程。拿《满江红》来说，陈宇是从悬疑类电影常用的“麦格芬”概念出发，开始逻辑推导。悬疑电影类型中的麦格芬通常是实物，比如一份文件、一把钥匙、一张藏宝图或军事布防图，甚至是一枚核弹，以递进推导来说，那就是找到更具价值或更加独特的麦格芬。但陈宇的创见在于，麦格芬可不可以不是一件实物？如果不是实物，会是什么？以此“升”推，最后推导到了一首无物理实际用处的词。文学创作，陈宇靠的不是灵感，是科学。由此得出第三印象，陈宇是场及时雨。

陈宇是及时雨，不光是之于导演张艺谋，扩而言之，对当下的中国电影行业，亦是。因为陈宇提出的叙事动力、故事升维、类型准确等概念，都不是个人技巧，或纯粹美学范畴，而是可再现、可推演的一种科学与文学交融的创作逻辑。实际上，陈宇在迄今为止的创作中，极少放进去”私货“，他是在公共场域中，寻求一种公共价值和公共叙事目标的表达和追求。这是很多电影人都在强调却都匮乏或不愿意尝试的。说回《坚如磐石》。这是陈宇与张艺谋导演合作的第一部电影，面世却最晚。可见其中之曲折，也可见这部电影的力度之所在。电影上映之后，我们也看到很多观众的遗憾和愿望，因为不过瘾，想看这个故事的全貌。现在，这个遗憾可以弥补了，就是摆在大家面前的这部小说版《坚如磐石》。我不能在这儿剧透小说的情节，但我想说的是，有三类读者不要错过它：一、电影《坚如磐石》的观众，电影是菜肴，小说是厨房，你在这本书里能看到烹制菜肴的一切过程，火候，油温，葱花，姜末，应有尽有；二、有志于创作的青年编剧、导演，现在出版和发表电影剧本和小说的杂志和图书太少了，一个影视创作者只看影视作品是学不会创作的，一定要看剧本和原著，像《坚如磐石》这样，电影和原著比照来看，就是学习影视创作的绝佳时机；三、喜欢看现实题材和现实主义风格作品的读者。这部作品书写了现实的复杂和人性的凛冽，其实，现实和人性也都是在不断升维的，看陈宇的升维逻辑作品，不容易被降维打击。人生嘛，总是需要几场及时雨。

每次见陈宇，他总戴一顶礼帽。谈累了，点一根雪茄，继续升维。第四印象，他是个有仪式感的人。至于第五、第六等接下来的印象，都还在来日里。多好。来日方长。

是为序。

2023年10月，由陈宇编剧，张艺谋导演的电影《坚如磐石》上映，获得国庆档票房冠军。电影原著长篇小说《坚如磐石》由陈宇原创，于2024年1月与读者见面。

在小说中，青年警察苏见明和李惠琳在一起公车事件的调查中，发现了多年前的另外一起命案。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郑刚是苏见明养父，他与案件的重大嫌疑人、富商黎志田之间有着复杂的关系。在明暗交错、危机四伏的侦察中，苏见明逐渐发掘出黎志田和郑刚的黑暗过往，也发现了自己身世的秘密……故事通过缜密编织的都市案件、层层递进的情节翻转，揭开尘封二十余年的罪案真相，像手术刀般剖析人性的复杂维度。    在中国当代悬疑小说的脉络里，《坚如磐石》创新地将“孤儿情结”和“生命意义”的主题嫁接在快节奏的警匪类型框架上。同时是警员和孤儿的主人公为故事镀上双面色彩——查明都市迷案的正邪对抗，同时也是寻找自我的艰难旅程。

陈宇，导演、编剧，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曾获得北京市“四个?批?才”，被誉为“中国电影界最会讲故事的人”。原创及编剧作品有电影《满江红》《坚如磐石》《狙击手》》等。创作作品获得飞天奖、“五个一工程”奖等重要奖项。

第一章 公交车在燃烧

第二章 童年的黑洞

第三章 父子时间

第四章 摆渡车、女人和战争

第五章 谈判

第六章 弱点

第七章 过河之卒

第八章 卒的结局

第九章 与恶相对的人

第十章 水泥墙里的歌声

第十一章 黑洞效应

终章 真正的父子时间

2023年10月，由陈宇编剧，张艺谋导演的电影《坚如磐石》上映，获得国庆档票房冠军。电影原著长篇小说《坚如磐石》由陈宇原创，于2024年1月与读者见面。

在小说中，青年警察苏见明和李惠琳在一起公车事件的调查中，发现了多年前的另外一起命案。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郑刚是苏见明养父，他与案件的重大嫌疑人、富商黎志田之间有着复杂的关系。在明暗交错、危机四伏的侦察中，苏见明逐渐发掘出黎志田和郑刚的黑暗过往，也发现了自己身世的秘密……故事通过缜密编织的都市案件、层层递进的情节翻转，揭开尘封二十余年的罪案真相，像手术刀般剖析人性的复杂维度。    在中国当代悬疑小说的脉络里，《坚如磐石》创新地将“孤儿情结”和“生命意义”的主题嫁接在快节奏的警匪类型框架上。同时是警员和孤儿的主人公为故事镀上双面色彩——查明都市迷案的正邪对抗，同时也是寻找自我的艰难旅程。

陈宇，导演、编剧，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曾获得北京市“四个?批?才”，被誉为“中国电影界最会讲故事的人”。原创及编剧作品有电影《满江红》《坚如磐石》《狙击手》》等。创作作品获得飞天奖、“五个一工程”奖等重要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