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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修白
出版社安徽文艺出版社
ISBN9787539677392
出版时间2024-03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39.8元
货号29703816
上书时间2024-10-21
本书围绕一个普通城市家庭中子女与父母的日常生活展开,以都市知识女性碧葭的命运为叙述主线,在看似冗杂的日常琐事的叙述中,塑造了众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描述了人物不为人知的丰富幽微的内心世界,展示了三代人不同的处境和欲望。
修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南京市作家协会理事。鲁迅文学院第十三届高研班学员。在《当代》《十月》《钟山》等刊物发表小说二百多万字。著有长篇小说《金川河》《女人,你要什么》,长篇纪实文学《天年》,小说集《红披风》《假寐》等。根据其同名小说《手艺人》改编的电影在北美上映,入围第27届棕榈泉国际电影节。
第一章 对峙
第二章 屁股长钉子
第三章 眼前一亮
第四章 蛀洞
第五章 拆迁
第六章 相遇
第七章 援藏与动物保护
附 《金缕梅》创作谈修白
本书围绕一个普通城市家庭中子女与父母的日常生活展开,以都市知识女性碧葭的命运为叙述主线,在看似冗杂的日常琐事的叙述中,塑造了众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描述了人物不为人知的丰富幽微的内心世界,展示了三代人不同的处境和欲望。
修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南京市作家协会理事。鲁迅文学院第十三届高研班学员。在《当代》《十月》《钟山》等刊物发表小说二百多万字。著有长篇小说《金川河》《女人,你要什么》,长篇纪实文学《天年》,小说集《红披风》《假寐》等。根据其同名小说《手艺人》改编的电影在北美上映,入围第27届棕榈泉国际电影节。
第—章 对峙
第—节 伎俩
碧葭收受学生家长两万元贿赂的事情已经浮出水面,而且是被实名举报。纪委的人找她谈话,问她有没有这件事情。她矢口否认,根本就没有过。纪委的人让她先回学校好好想一下,什么关口出了问题,不然,举报人说得有鼻子有眼,那么笃定。
受贿的传闻在学校不胫而走。老校长已经正式办理退休手续,碧葭的任命书却迟迟没有下达。教育局派一个新的校长过来,也是有可能的。本来,一切顺理成章。突然冒出一桩受贿案,碧葭不洗清自己,很难办。她决定起诉那个诬陷她的女人。同时,找到那个学生,在开庭的时候,出来作证人。
父亲在看报纸的间隙,听到母女对话:超市到处都是探头,这样搞,迟早会被盯上的。碧葭在清洗冰箱,她提醒母亲。母亲不屑的样子,有点被探头之说威慑到,心里开始乱,脸上却不露怯。父亲抬起头,视线从报纸上转移到母女身上。你妈在超市干什么?我买肉给你做肉圆子吃,多管闲事。母亲嘴快。父亲年纪大了,吃肉会塞牙,喜欢吃肉圆子,只要一提肉圆子,老头什么都好说。但是,老头也是有原则的,小偷小摸的事情绝对不能干。
碧葭揭穿母亲,她和楼下的老太学,把打过价码的两根大葱再塞一根进去。生姜卖到十元一斤,她们嫌贵,就买两份,把价格便宜的条码撕下来,贴到贵的那份上面结账。老头一听就不乐意了,他把老花眼镜从鼻梁上拿下来,往桌子上一摔,报纸还在手上,你不要跟她们学,物价再涨,这点大葱和生姜我们还是能买得起的,你这样做,干什么!
陈桂芝在超市学的浑水摸鱼这一套,到了女儿家里,一样受用。碧葭的房子住了十几年,墙体腻子粉四处开裂,浴室渗水,天花板返潮、起皮,几个角落黑斑点点,水龙头滴水,落水管堵塞,各种小毛病不断出现。这些问题是缓慢出现的,男人可以忽略不见,女人不行,谁觉得不行,谁就要设法修缮。三层楼的房子,到处是家具,没有一把锁,东西随意放。装修工人楼上楼下忙碌,碧葭一个人看不过来,邀了母亲上门,觉得她多多少少能帮她看护一些,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干活的人会有所收敛。
油漆工小徐,习惯拿装修人家的东西。那天,他干完活,帮着碧葭收拾花园,晚了,她开车送他回家,进了他租住的小屋,墙角的纸盒子里,竟然有一堆女式的衣服。一团蓝底白花的布料引起碧葭注意,她有一件旗袍就是这个图案。女人对衣服是敏感的,特别是自己穿过的衣服。一件雷同还能解释,一堆衣服都雷同,显然不对头。小徐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说,这些衣服我要了也没有用,你喜欢的话,你拿去吧,都是阿姨给我的,我也没有用。碧葭一件件抖开,果然是自己穿过或没有穿过的衣服。女人对穿过的衣服,总有一些细枝末节的记忆,比如,某颗扣子松掉了,自己重新钉过;新的线和旧的线,会有细微的色差;自己手工打的结和服装厂出来的结一定是不一样的;毛衣外套正面看,没有什么特点,反面就不同寻常:反面碧葭自己缝了一个小口袋,底摆稍大,收口渐小,适合放一些必需物品,诸如门卡、钥匙、手机,很方便。
这几天,小徐来做活。碧葭回头看了一眼别墅的大门,对母亲吩咐:你在一楼盯住小徐,他什么都会偷,盯紧了。说完这些,看了一眼母亲的反应,她像是听明白了的样子,转身上楼去了。
陈桂芝在碧葭上楼的空隙,打开了碧葭卧室的衣橱,看到一款款时尚新衣,密密实实堆放的各类物品,尚未拆封的包装盒,脱口说道,搞得不得了,东西比我还多。她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自己现在不如她。有种说不出的不甘、嫉妒。打开抽屉,有一双漂亮的羊毛半截手套,咸菜色和米色相间,这么小,可能是碧葭早年给小乖编织的。她把手套窝成一团,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一双粉色的羊毛袜,塞进另一只口袋。
陈桂芝人前人后地嘲笑碧葭,榆木疙瘩一段,遗传她老子,没得心机,不像是在社会上混的人。碧葭懒得跟她理论,也不屑跟她理论。她在一所重点中学教书,教了十多年,从教研组组长、教务处处长,慢慢升到副校长,一路过来,脚踏实地。现在在锦城进修,过不了几个月,老校长一退休,新校长非碧葭莫属。可见碧葭在外面混得不错。对此,陈桂芝心里很不服气。
她对碧葭说,我年轻的时候,没有你运气好。那时候,自然灾害,我在田里面拣豆荚,偷吃生蚕豆。要是生在现在,肯定比你混得好。碧葭乜她一眼,懒得搭理。陈桂芝觉得自己是人精,碧葭是她眼里的榆木疙瘩,她们不在一个频道。碧葭只能闷声自语,夏虫不可语冰。
你说什么?陈桂芝耳朵好。不要以为你读了几天书,就了不起的样子,你说我是虫,你就是虫屎,你不过是我拉出来的屎,你能不能当校长,还在我手里捏着。碧葭身体里的血往脸上冲,脸涨得通红,眼见得要发作,陈桂芝溜进厕所,关上门。
换季。碧葭回家拿一些秋装,过中秋节,顺便找油漆工小徐把家里墙体有裂缝的地方修补一下。修墙是借口,重要的是找他打听和陈桂芝有关的一件事情。碧葭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其实,碧葭心里想什么,下一步打算干什么,陈桂芝只一眼,全部了然。陈桂芝不过是装迟钝,应付她一下子。陈桂芝压根就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她在自己心里不过是个任自己摆布的丫头片子。
时过境迁,陈桂芝像屋檐下那些陈旧的瓦砾一样,布满了时间的灰尘。惯性促使她顽固地拽着过去的车辕不放。她年轻气盛的时候,正值碧葭考大学,碧葭想学医,她竭力阻止,逼迫她上定向分配的师范。嘴上说女孩当老师好,女承父业,心里的盘算是省两个学费,怕她远走高飞。碧苇上高中的时候,在父亲的学校,是快班的尖子生,参加数理化竞赛经常得奖。高考前,陈桂芝各种刁难,硬是不让她参加高考,逼她上家门口的技工学校。父亲没有告诉碧苇,她参加的那些竞赛获奖,可以保送上大学。在父亲的晚年,碧苇下岗做钟点工的日子里,父亲还没有意识到孩子们的命运与他当年的决定有关。当他被陈桂芝抛弃在养老院,倍感孤独和绝望的时候,回望他的一生、他的子女,他感到最对不起的就是碧苇,他耽误了她的前程,他浑浊的老眼溢满泪水。那年头,大学毕业包分配,母亲怕孩子们毕业分配在外地,这么多年的饭,白养了她们。后来,碧葭工作两年后,准备考研,也被她阻止。考研少拿两年工资不算,原来的岗位也被别人顶替了,毕业重新找工作,分配到外地咋办?这些都是表面上堂皇的话,骨子里,她怕孩子们翅膀硬了,难以操控。自己养的是几只羊羔,羊羔养大是为了在羊羔身上割羊毛,特别是女孩,是给别人家养的,压根就是赔钱货,怎么也不能再投资。
儿子大宝结婚的时候,单位可以分到新房子。大宝单位福利好,每个人结婚都能申请到三室一厅的楼房。陈桂芝不同意他搬到外面去住,一定要大宝小两口住在他们夫妻两室一厅的小套房子里。大宝媳妇压根就不搭理她这一套,她在单位要了三室一厅的楼房。她双手叉腰,站在新房的客厅指挥工人搬家具,嘴里不说话,眼睛里是笤帚,急于把陈桂芝扫出门外。眼看局势失控,陈桂芝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诉自己当年怎么心疼大宝,不能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算是妥协,硬是在大宝的新房子里放了一张大床,要大宝给她留一个房间。休想!她刚出门,大宝媳妇发飙,把她搬来的新床搬到地下室。
南阳台墙面渗水的地方补好后,小徐崴了一下脚后跟,歇了一会,端着腻子上二楼。小徐并不是职业小偷,他习惯在干活的时候顺带拿主人家的一点东西,他觉得顺带不为偷,人家又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我拿东西,不拿白不拿。
在乡下,女人很少指挥男人干活。小徐以前来这里干活的时候,碧葭指着墙上的裂缝,要他逐一修补。碧葭指一条,他修一条,被动的样子,还时不时地挖苦碧葭几句,碧老师眼神不错,这么小的裂缝都能看出来,到底是当老师的人,细心。离异的小徐单身,一边干活,一边勺勺叨叨地说一些和女人过往的事情,在没有裂缝的地方,反倒使劲抹腻子粉。地上掉了一地的材料,他踩在脚下,粘得到处都是。他讨厌女人对他吆三喝四,城里的女人搞得不得了,说一不二,他心里有些赌气。现在情况有所改变,小徐像是换了一个人。
小徐的孩子在乡下上小学,成绩不错。他指望孩子将来能上大学,脱离农村。他从陈桂芝口中打听到碧葭是重点中学的副校长,动了心思,想依靠碧葭的关系,把孩子送到城里来上学。他试探过碧葭,碧葭未置可否,说要看孩子的学习成绩。进城上学家长成本大,学习好才值得。这话留了活口,他现在来干活,基本上像是换了一个人,对碧葭一副俯首帖耳的样子。
小徐往墙上刮腻子粉,一铲子上墙,反复推刮九十八下,再铲一铲子腻子,粘在墙上,又是九十八下,像电脑统计的数字一样准确。他一秒钟都不会闲着,像是上足了劲的马达。碧葭在暗中观察,他跟铲子、腻子摽上了劲,一坨坨的腻子粉被他揉来刮去。碧葭喜欢他身上的这股干劲,或者说是羡慕。男人强健,拥有使不完的力气,是令女人羡慕的。她想知道他干活不惜力气是装的还是本能,她躲在他看不见她的角落偷窥,发现他依然如故。小徐做的墙面,无与伦比地平滑。碧葭一面面墙看过来,满意地叫他徐劳模。小徐就说,你看这墙面,白净得跟女人的皮肤一样。说的时候,满嘴的吐沫。碧葭听到这话,眼睛里生出刨子,狠狠地刨了他一层脸皮,掉头走开。
估计陈桂芝在楼下,闹不好就在翻箱倒柜找东西。碧葭能够想象母亲翻找东西的场景。低声问小徐,上次喊你带给我妈的茶叶,你打开过没有?小徐说,没有,怎么了?碧葭说,你要说真话,到底有没有?真的没有,我直接送给老太太了。有人举报我,说我收受贿赂,钱是装在那个茶叶里面的,你到底看到没有?
楼梯有脚步声。碧葭听见,对小徐使眼色,大声说,你把窗户下面的墙体补一下。果然,陈桂芝上楼了。她刚才听到他们在悄声说话,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鬼鬼祟祟的,心里犯疑惑。现在这个话,显然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两个女人对峙在那里,彼此盯着对方的脸。毕竟是在碧葭的家里,她正年轻,有些气盛。僵持了一会儿,陈桂芝低下了头,自言自语地说,我看看小徐还在干活,没的事。
人嘴两块皮,翻过来倒过去都是它。这句话是陈桂芝串门子的时候喜欢说的开场白。她深谙一个道理,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人做出来的样子,而是人说出来的样子。一个人能说会道,才能在社会站稳脚跟,说得好比做得好更重要。只有碧葭姊妹这样的傻子,才会想着怎么把事情做好,幸亏大宝不像她们,傻里傻气。
街坊问陈桂芝借钱,她很爽气,好的,没有问题,下午来拿。街坊下午来的时候,陈桂芝说,钱早就准备好了,这点小事,打个招呼就行了,我去拿钱给你。她去卧室的床头柜东翻西找,放在信封里装好的,我拿给你。陈桂芝对街坊邻里很讲义气。咦,钱呢?钱怎么不见了,我装在信封里的,连信封都不见了。突然就叫起来,钱呢?老头子,你还看到我的钱了?老头说,不要大惊小怪的样子,你仔细想想到底放哪里了。陈桂芝把抽屉翻遍了也不见信封和钱。一定是碧苇这个死丫头拿走了。她说过,借钱容易还钱难,十有九个都不还。一定是碧苇偷偷拿走了。回头,我去找她算账。街坊没有借到钱,悻悻地走了。心里记恨碧苇,在路上见着,装着没有看见她。这丫头她看着长大的,没有想到,这么夹生,街坊邻居越想越生碧苇的气。
在这个家庭里面,表面上是老头做主,实际上,老头在做决定之前,已经被陈桂芝洗过脑,基本上,所有的决断,都是陈桂芝事前想好的,让老头播报一下。后来,陈桂芝说话的时候,前面冠上“你爸爸”的名义。实际上,三个孩子已经成家立业,没有什么事情是陈桂芝做得了主的。不让读研、不让高考,孩子没有工作之前,都是她说了算。工作以后,就由不得她说了算。这是陈桂芝无法接受的。她要永远说了算,她是这个家庭的统领,抬举谁,打压谁,这些,都是有学问的。陈桂芝是话题女王,老头变成榆木疙瘩也跟她的语言暴力有关,她把一家人每天要说的话都抢走,一个人说得尽兴、恣肆、神采飞扬,不然,老头不会变成会说话的哑巴。陈桂芝在家只有一个哑巴听众,没有人跟她唱二人转,有些无趣,她就设法出门去玩。这个家庭有两个人喜欢出去玩,赶场子寻热闹,母与子,去不同的场合。
那天,陈桂芝和几个大妈在卡拉OK厅包了一场,大家都唱了几首歌,陈桂芝点果盘、点歌,少唱了几首歌,她不甘心,又续了一场,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她们相约去附近的一家自助餐厅吃火锅。
出一楼大厅玻璃旋转门的时候,大宝一行人迎面进来。陈桂芝眼尖,她一眼就看见了儿子。大宝,大宝,她拨开众人,往大宝身边追过去。大家都听见了,她高八度的嗓门,大家定在原地,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宝一定听见了,大宝不理她,她挤进人群,大宝不想和她打招呼,无奈,她一把拽住大宝的膀子,你干啥去?
我吃饭,陪客户。大宝挣脱了她的拉扯。不要在外面喊我大宝,我都多大了。大宝有点生气,压低了嗓音,喊得大家都听见了,你玩你的,不要跟着我。陈桂芝说,我也要去。你去你的吧,这么多人,我都多大了,应酬还要带上老妈,你不怕人笑话,我还怕呢。陈桂芝说,这有什么好笑的,我是你妈,跟你吃个饭,就丢人现眼了?大宝说,不是这个意思。大宝拿出钱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算我请客,你跟她们去吃饭,不要钉着我,像跟屁虫一样。最后一句话,大宝没有说出来,嘴里咕哝。
当校长的事情,碧葭想瞒着陈桂芝,怕她知道后给她惹是非。陈桂芝善打听,嘴皮子长,还是拐弯抹角地知道了。陈桂芝四处炫耀,逢人就说碧葭是校长,吹嘘的时候,好像她真的当了校长一样。回到家,她跟老头埋怨说,碧葭摊到了好时光,我生不逢时,要是我和碧葭换个个儿,兴许,我早就当教育局长了。就凭碧葭那几斤几两,也不是我的对手。老头好歹是中学退休老师,知道没有文化是混不下去的。但是,陈桂芝不这么想,老头不附和她挤对碧葭,她就生气。见了碧葭就直接说,碧葭一脸不屑,她以为碧葭认输了,服了她,就跟大宝说,碧葭肚子里那点货,还想当校长,要不是我的关系罩着她,哼,她这辈子也别想当校长。大宝心里有数,问她,你有什么关系能罩到她?你爸爸学校的工会主席、财务科长,哪个不认识我?我关系广得很。大宝想,我爸爸学校跟碧葭学校横跨半座城市,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真能瞎扯。
后面这句话,陈桂芝不对一般人说,她只对特定的人说,比如碧葭的爸爸、弟弟、妹妹、亲戚、街坊中玩得好的老姐妹。早年,她也对碧葭说过,碧葭听了就生气,碧葭嘀咕她,你连初中都读不下去,跟我比什么,我好歹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就你那点水平,两行字都写不下来,还当教育局局长。每次给舅舅写信,都是爸爸落笔,你连一封信都不会写,到处瞎扯,现在,不是草包挂帅的年代,贫嘴耍舌,肚子里没有学问的时代,早就结束了,你的那一套少来。
哈哈,陈桂芝狡黠地大笑,唾沫星溅到碧葭脸上。这样的话,毛毛雨,淋不着她。她脑子转得快,一副得意的样子,心里早就有现成的话人:你大学毕业又怎么样,你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要说你当校长,你就是当了局长、市长,不过是我手心里的一只蚂蚱,我想怎么摆布你就怎么摆布你。后面这句话,陈桂芝以前经常说,自从碧葭真要当校长之后,当着她的面,不大敢说了,不敢说的原因是怕她真的跟她翻脸,以后就不好找她帮忙择校,沾她的光。
每次回娘家吃饭,都惹得一身气。当然,最受气的还是碧苇。回家的路上,碧葭忍不住抱怨、吐槽。憨大劝慰她,不要跟老妈一般见识,跟她生气就降低了你的身份。她没有文化,无知者无畏。大宝那口子也是,总要盛气凌人欺负碧苇,不知道碧苇有什么把柄给她抓到。憨大这样说,本来是附和着妻子的,想讨好她,却让碧葭跳起来,拧他耳朵,你再这样说碧苇,你再说,我把你耳朵拧下来。碧苇就是太善良了,她才这样嚣张。你们男人就不懂女人的善良。善良是女人的软肋,被恶人利用和欺负,不要以为我是碧苇,我下次回家,要带个刀片,把她的大牌坤包划个口子,叫她烧包不起来。
张大妈家的孙子,今年中考,想进重点中学;李二嫂家的大媳妇的侄子小升初,快要抽签,如果抽不到,我已经答应过人家,要帮忙。只要是能攀上陈桂芝的街坊邻居,同事的七大姑八大姨,家里有上中学的小孩,陈桂芝都满口承诺,她靠这些关系,建立自己的裙带帝国。
这个时候,人家就开始给她送礼。也不是什么大礼,都是一些小恩小惠,两斤草鸡蛋、两条活鲫鱼、一包栗子粉糖之类。陈桂芝客气一下,把人家送上门的东西推开,你看你,那么客气干什么,找我家碧葭的事情,还不是我说了算。这些东西拿回家给孙子吃,我们家多着呢。昨天,我儿子才送的一包罗汉果还没有拆开。你看,这是碧葭拿回来孝敬她爸爸的香烟,我不给老头抽,他控制不住自己,会抽上瘾。
陈桂芝把孩子们送给她的东西一件件抖搂出来,在邻居们面前炫耀一通。她的儿女有出息,混得好,她满足于这样的炫耀。虽然自己老了,退休了,依然是有权势的。暗示邻居们,不要小看她,往后还是要巴结她的。
最后,收了人家的东西,再还两个罗汉果之类,算是扯平,让老街坊觉得她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这就是做人的学问,碧葭她们懂个屁。
此刻,陈桂芝躲在一楼,不服气,又有点心虚。她压根就不把碧葭吩咐她的话当回事。小徐上二楼的时候,她没有跟上去,而是暗自庆幸有了机会。她手脚麻利,飞快地把楼下厨房里的一个抽屉打开,抽屉里面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陈桂芝翻来翻去,几个新的耳挖子、镊猪毛的镊子,还有刨子、窄条的小铲子、尖嘴钳子、陶瓷菜刀等等,都没有拆封。碧葭去日本的时候买的,精巧实用,给过她,她不屑一顾。
当着父亲的面,陈桂芝说,你拿走吧,我要这些东西干什么,我在农贸市场买的刨子,铜的,才五毛钱一个,比你这个好用多了。你这个塑料铁皮的,不管用。陈桂芝耷拉着脸,把东西推还到碧葭手上,意思摆在那儿:我们这么大年纪的人,养你一场,你出国一趟,不带点儿值钱的东西给我们撑脸面。你爸爸好哄,这些破玩意儿糊弄我,我可不是吃素的。
东京是世界上物价最贵的地方,就这一个看似普通的刨子,顶多刨个苹果皮、萝卜皮什么的,折算到人民币,也要七八十块钱。陶瓷的纳米菜刀要一千多块钱。电饭锅也是。碧葭给陈桂芝带的东西实用而不光鲜,这些看起来不值钱的东西,换算成人民币,差不多有大几千块钱。碧葭就是这种内心实诚的人,一个人要是太实诚了,那些不实诚的人就会嘲笑他,看不起他,要是他们还有一点什么亲密关系,后者就要教训前者不会做人。碧葭就是陈桂芝眼里不会做人的人,陈桂芝要给她点脸色看看。
现在,趁小徐在楼上干活的机会,陈桂芝把搜索到的镊子、钳子、电动起子等一堆小工具,悄悄拿到自己随身背的挎包里,包的上面放层过期的报纸、塑料袋什么的障眼。
估计碧葭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楼。陈桂芝装着帮碧葭烧晚饭的样子,打开了冰箱的门。她把冰箱里面的东西,冻过以后,看不太清楚的拿出来,码在锅台上,一件件仔细甄别,想要的就拿一半出来,藏到自己包里。然后再翻冰箱深处的东西,冰箱最下层的塑料盒子里面有一包人参,拇指般粗细,数不清多少根,一看就是人家送的。陈桂芝眼睛发亮,她不露声色地掀开自己挎包上面的报纸,打开包装袋朝里面倒了一半。不能倒光,倒光碧葭会发现,她自言自语。把人参包好,放回原处。又接着翻,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忽然,她眼睛一亮,看到一个黄灿灿的小东西,摸出来,竟然是一只金戒指。她大喜过望,立刻藏到口袋里。
陈桂芝这样拿东西,已经不止一次了,没有一次被发现过。碧葭眼神不好,和她爸爸一样,架个近视眼镜。也许,碧葭发现过,只是懒得和她计较,知道说不过她。碧葭说的话大多是生活的真相,陈桂芝说的话基本是偷换概念的诡辩。这两种语言是无法对接的,输家肯定是碧葭。比如,碧葭看到陈桂芝往外套的口袋里倒海参,几千块一盒的高档海参,陈桂芝倒了大半盒,还剩几只,又放回冰箱。碧葭说,放在口袋腥气,连盒子拿走吧。陈桂芝说,我才不要盒子,盒子占地方,我挎包那么小,什么都装不下。碧葭说,柜子里手提袋多呢,你装在手提袋里拿走。陈桂芝说,我嫌重,不要袋子,我也不吃你的东西。其实,陈桂芝是不想让碧葭看出来,她从碧葭这里大包小包地拿了东西。
女儿是别人家的人。要设法在她没有出嫁的时候,把她们这么多年吃过的饭钱变相赎回来。平时,她们在家只能吃最差的,好的都是留给大宝和老头子。有一次,碧葭那会儿上大学,放假回家,看到堂兄送来的奶油蛋糕,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奢华的点心。她把上面的奶油舔了一点,很好吃,忍不住,又舔一点,舌尖就刹不住了。她成了奶油的俘虏,不知不觉中偷偷舔了一层,还是忍不住,又舔了一层。知道会挨骂,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终于被陈桂芝发现。陈桂芝为了处罚她,在给她吃的菜里放泻药,为的是让她少吃饭。碧葭持续性腹泻了半年多,什么菜都不能吃,只能吃一点白稀饭,人瘦得皮包骨,干巴巴的两只大眼睛深陷在乌黑的青眼眶里,像生命晚期的病人一样憔悴。经常脱水,三天两头去医院挂水。邻居奇怪,好端端的姑娘,瘦得像个鬼一样。问陈桂芝,碧葭得了什么病?三根筋挑一个头。陈桂芝朝碧葭乜眼,跷着兰花指说,问她自己,这么大的姑娘,也不晓得丑,偷吃奶油,她不拉肚子,哪个拉肚子。
陈桂芝每次偷拿碧葭东西的时候,心里就琢磨,小时候,你吃了我多少饭?为了让碧葭少吃菜,她就放很多辣椒炒。把这两个丫头带大到今天,全是她的恩德。现在,我要把你们吃过的饭钱赚回来,不然,我就是吃亏。尽管,三个孩子都是陈桂芝亲生的,但是,她固执地认为,女儿是替别人家养的,是外人,不能让她们沾了自己家的光。
陈桂芝拿女儿的东西,回家并不自己用,自己用的话,她们回家会看见。碧葭是个马大哈,她心里面怎么想,嘴里面就会怎么问,她会让陈桂芝当着老头子的面出丑,陈桂芝领教过她的直肠子。
陈桂芝悄悄溜到楼梯口,看到楼上的两个人,一个不出声在干活,一个在书房收拾课本。心想,这回,可以好好翻翻她的储藏室。
楼上只有小徐一个人的时候,碧葭悄悄过去问,我让你给我妈送去的茶叶,你当时就去了,还是过了几天才去?小徐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他往墙上刮腻子,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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