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书乃城

这本新书的内容，多为近三年所作，三年疫情对于我来讲没啥影响，这也许是写作这门行当的特别优势，能够自由灵活地支配时间，能够充分地利用零碎的时间。

书里的几篇“出版说明”，是近年为一家文化出版公司策划选题而写的，选题总名称是“中国近现代期刊杂志精品文库”。二十年前曾经干过类似的一个大活儿，将全国二十几个省所出版重要期刊，分别撰写“出版说明”， 可惜那时候是手写稿，没有留底稿。民国期刊是我收藏的重点，写得比较多，颇有驾轻就熟的感觉。

感谢华文出版社，有了上一本《有书来仪》的极其愉快的合作，顺理成章地有了第二次合作—《有书乃城》。

二〇二三年六月一日黄昏

本书是藏书家谢其章近年所撰写的书话文章的合集。书中所选文章延续作者一贯的风格，依托作者本人收藏的旧书旧刊，以生动晓畅的笔调，从故纸堆中挖掘陶亢德、顾冷观、周今觉、叶冈等近代文化人物鲜为人知的掌故，起底《围城》《传奇》《新儿女英雄传》等文学名著和《小说月报》《文艺复兴》等民国老旧刊背后的故事，讲述藏书圈里的趣闻轶事和寻书过程中的种种见闻。书中亦选有几篇回忆旧日生活的文章，展现了作者在书话文章之外的写作功力。

谢其章，祖籍宁波，上海出生，襁褓之龄随父母迁居北京。于北京成长，幼小初结业，不及弱冠即农村插队落户，知青身份凡八年。二十年前转行自由作家。出版有《搜书记》《北京往日抄》《封面秀》《玲珑文抄》《风雨谈》《佳本爱好者》《蠹鱼集》《漫画漫话》《出书记》《书蠹艳异录》《都门读书忆往》《我的老虎尾巴书房》《文饭小品》《春明谈往》等三十余部文化随笔。编撰有《电影杂志》《朴园日记》《北河沿日记》《东西两场访书记》等。对于民国电影和民国漫画有较深入之研究，对于民国画报和民国文艺杂志有较丰富之庋藏。

“华邮之王”周今觉的笔记文章 

叶冈的漫坛忆旧 

顾冷观藏匿在壁炉里的《小说月报》 

谭正璧煮字生涯六十年

姜德明书话里的旧书价钱 

无端说道秦娘美，惆怅中宵忆海伦

田涛说大画册有收藏价值 

一部《陶庵回想录》，半部上海文艺期刊史 

《新儿女英雄传》版本坎坷录

从王朔复出之作《起初·纪年》说开去 

北京藏书圈人物漫忆

八十八元的《传奇》《流言》，你不能要求更多了 

对于影印新文学珍稀图书的一点浅见 

1960 年的《北京市商品目录》 

一本“早饭、中饭、晚饭”的上海少年日记 

我亲身经历过的《受命》时代 

《受命》里的北京日常生活 

寻常百姓家 

《文饭小品》里的北京城记忆 

老北京的里弄式民居 

我的上海朋友张伟先生 

别开生面的李广宇书话文章 

海派漫画刊物漫画家举隅 

海派小品文杂志经眼录 

一九四九年之前的三种《小说月报》 

《美术卷》出版说明 

《读书·出版卷》出版说明 

《图书馆卷》出版说明 

《通俗文学卷》出版说明 

《围城》是《文艺复兴》杂志的压舱石 

最好和最后的一年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清空了岳父母的家 

我在青海的586 天 

养畜牧河，库伦知青梦中的额吉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 

后记 

本书是藏书家谢其章近年所撰写的书话文章的合集。书中所选文章延续作者一贯的风格，依托作者本人收藏的旧书旧刊，以生动晓畅的笔调，从故纸堆中挖掘陶亢德、顾冷观、周今觉、叶冈等近代文化人物鲜为人知的掌故，起底《围城》《传奇》《新儿女英雄传》等文学名著和《小说月报》《文艺复兴》等民国老旧刊背后的故事，讲述藏书圈里的趣闻轶事和寻书过程中的种种见闻。书中亦选有几篇回忆旧日生活的文章，展现了作者在书话文章之外的写作功力。

谢其章，祖籍宁波，上海出生，襁褓之龄随父母迁居北京。于北京成长，幼小初结业，不及弱冠即农村插队落户，知青身份凡八年。二十年前转行自由作家。出版有《搜书记》《北京往日抄》《封面秀》《玲珑文抄》《风雨谈》《佳本爱好者》《蠹鱼集》《漫画漫话》《出书记》《书蠹艳异录》《都门读书忆往》《我的老虎尾巴书房》《文饭小品》《春明谈往》等三十余部文化随笔。编撰有《电影杂志》《朴园日记》《北河沿日记》《东西两场访书记》等。对于民国电影和民国漫画有较深入之研究，对于民国画报和民国文艺杂志有较丰富之庋藏。

海派漫画刊物漫画家举隅

一开始想到的题目是“海派漫坛点将录”，深入一想，不成，听说“点将录”这种写法文末要来四句诗的，我哪里会写诗呀。胡凑四句诗的“点将录”如今也出现了，令人掩鼻疾走，本人知趣而退。再者，“漫画刊物举隅”可以往下写成一系列，如“小品文刊物举隅”“文学刊物举隅”“方型刊物举隅”“文艺画报举隅”“电影刊物举隅” 等等，可以最大程度地利用寒舍所存藏的原材料。如果这些都改易为“点将录”，如“影坛点将录”“文坛点将录”，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出难题么。再者，“画鬼容易画人难” 的道理心里没点儿数么。

“海派”与“京派”一直是出双入对的。鲁迅说过： “是有些新出的刊物，真正老京派打头，真正小海派煞尾了；以前固然也有京派开路的期刊，但那是半京半海派所主持的东西，和纯粹海派自说是自掏腰包来办的出产品颇有区别的。要而言之：今儿和前儿已不一样，京海两派中的一路，做成一碗了。”鲁迅文章的题目很直接，《“京派”和“海派”》！到了漫画刊物这里，不存在什么京派和海派之争，简直就是海派一统天下。说起漫画刊物的数量，京派一本也拿不出来，京派漫画家只能舔舔海派漫刊的碗边。我说的一本也拿不出来，好像有点绝对了，沦陷时期北平倒是出过一本《北京漫画》，一本《中华漫画》，可是那种漫画的水平上得了台面么，反倒成了一个历史污点，不提也罢。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上海便出产有专门的漫画杂志，如《上海泼克》等。据漫画家王敦庆（1899—1990）在《中国漫画史料的断片之一—介绍上海最老的一本幽默杂志》里讲“照漫画艺术与幽默文学的纯粹定义观察起来，许多上海通都说，上海所出版的最老的一本幽默刊物却要算The Raffle《饶舌杂志》了。虽则最近也有人说光绪十三年所出版的《点石斋画报》才是真正的老资格漫画杂志”。关于谁是中国漫画史最早或最老的漫画杂志，这个争论牵扯到高深的理论，本文搁置不谈。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漫画杂志于上海达到了全盛时期，大大小小的漫刊约有二十来种。漫画杂志的勃兴与新文学成为主流的时代大致同步，这是我的看法。一九三七年七月抗战全面爆发，漫画和新文学一同衰退，失去了名家辈出、群星闪耀的光芒，换一种说法，即与时局共进退吧。另有一种现象可以说明我的看法不无道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今影印过的文学期刊大多数是抗战之前出产的。作为消遣娱乐通俗读物的漫画刊物好像只影印了两种—《上海漫画》和《时代漫画》，均为抗战前上海出产。

漫画刊物为什么集中出版于上海，全国的漫画家为什么甘愿做“海漂”于上海寻求艺术发展？这种现象与上海这座繁华之都有何内在的关联，于我是不知道的。我只是被海派漫画杂志独有的风味所吸引，心甘情愿地掏钱庋集。文学杂志的集藏也是我的兴趣所在，这个时候我不大偏向于海派或京派哪一方。与漫画杂志的一边倒很相似的是电影杂志，京派又是一败涂地。为什么这么讲？因为我写过两本专门的书，一本是老漫画，一本是老电影，材料大部分来自上海，似乎不是信口胡说。

文学刊物里冷不丁地见到一两幅插图感觉很惊喜，漫画刊物也是这个道理，不同的是漫画刊物里的文字一般而言水平都不高。由于这个原因，如果某种漫刊刊载很有意思的或者是名家的文章，我会另眼相看，价钱也可以出得高一些。《漫画生活》便是特出头地的一本，众多名作家给它写稿。尤其是鲁迅的《弄堂生意古今谈》，活脱一篇漫画风的杂文。“寄沉痛于幽闲”几句，显而易见是讽刺林语堂及其倡导的小品文。我在读鲁迅这篇文章时，有个新的看法，鲁迅所云“五香茶叶蛋！”“两个人共同卖布， 交互唱歌颂扬着布的便宜”与《红玫瑰》杂志第十三期的封面画“五香茶叶蛋”，第三十四期的“竹爿上的叫货生意”不谋而合，可以说是上好的图解文字吧。

鲁迅给《漫画生活》投过三篇稿，其中一篇叫检查的老爷咔嚓了，未能与读者见面。鲁迅说“《阿金》是写给《漫画生活》的，然而不但不准登载，听说还送到南京中央宣传会里去了。……后来索回原稿，先看见第一页上有两颗紫色印，一大一小，文曰‘抽去’，大约小的是上海印，大的是首都印，然则必须‘抽去’，已无疑义了”。本来轻松消遣的漫画读物，想不到也会犯忌。这种怪事不只《漫画生活》碰到过，《时代漫画》也遭遇过勒令停刊，停了若干期后又解禁，黄苗子于复刊号挑衅似的画了幅《开禁图》，终归比《漫画生活》的下场强一点。漫画杂志《俱乐部》一九三五年二月于上海创刊，仅出一期即被禁，原因是郑光汉的漫画《树倒猢狲散》被认为是讥讽蒋介石，因此一纸查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