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脉——中国诗歌文学经典赏读

如果上古文明给我们留下了一粒文明的种子，这粒种子一定埋在《诗经》里。
 如果华夏文明的奥秘无处寻觅，请相信，密码一定藏在《诗经》里。
 华夏文明不会断绝，只要这枚种子在，中华文明的希望就永恒在。
 所以孔子说：“诗者，天地之心，君德之祖，百福之宗，万物之户也。刻之玉版，藏之金府。”

 《诗经》其实很简单。
 试想，作为周代礼乐教化的宝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每一隅角落，都响彻着它自然流畅的歌声，采摘桑叶的女子，不识字的村夫，都接受它春阳一样温柔的沐浴，顺口唱着歌——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流动了三千年，还是这么浅白通俗，它怎么可能深奥晦涩呢？
 简单的《诗经》，为什么距离我们这么远？无他，我们失去了解读的钥匙。
这本书的用途，就是给你一把钥匙，打开《诗经》千年尘封的大门。

   《诗经》是一部什么样的书呢？
 有人告诉我们，是一部“民间爱情诗”。年轻浪漫的男女在仲春之时相思相恋，赠芍药，送琼瑶，桑林约会，淇水同游，甚至炽烈地在山林里野合，表达了自由自在的原始男女爱情。这是对周代礼仪的严重隔膜，也是对《诗经》最大的误读。
 华夏文明的本原是道，六经是对道的阐释。“经，所以载道也。”《文心雕龙•宗经》说:“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论。”班固《白虎通义》说：“经，常也。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经。”《诗经》被列为儒家经典，反映的是儒家伦理思想，包含着经纶天地的秩序法则。“民间爱情诗”，怎么撑得起这么神圣又重大的使命？
黑格尔说：“一个没有形而上学的民族就象一座没有祭坛的神庙，其他各方面都装饰得富丽堂皇，却没有至圣的神。”道，就是华夏民族至圣的神，是文明的本体。《诗经》，就是阐述圣王治理之道的一本书。正是这个意义上，孔子说《诗经》：“诗者，天地之心。”
 
 既然《诗经》里面包含了圣王的治理之道，我们就可以理解，《诗经》为什么是历代帝王之书。反对《诗经》的秦始皇，为什么会受到后世儒家的口诛笔伐？
 秦始皇在“焚书坑儒”的熊熊火焰中，亲手抛出的第一部书，就是《诗经》。“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强秦不到二十年土崩瓦解；
 汉高祖不喜读书，当他听到陆贾阐述《诗经》“学之者明，失之者昏，背之者亡”的治国之道时，“莫不称善”，满朝臣子闻之莫不欢呼。
 东方朔临死，对汉武帝说：“诗云：‘营营青蝇，止于蕃。恺悌君子，无信谗言……’”汉武帝叹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青蝇》，出于《诗经》的《小雅》。
 隋炀帝时，大臣薛道衡写了篇文章，盛赞隋文帝杨坚的赫赫功业。隋炀帝不悦对臣子说：“道衡致美先朝，此《鱼藻》之义也。”大怒而杀薛道衡。《鱼藻》是《诗经》里的讽谏诗，隋炀帝似乎比谁都精熟。
 唐代李世民训导群臣不要贪腐，说道：“诗云，‘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固非谬言也。”他题诗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板荡之意，也出自《诗经》。到了明代，帝师张居正为了给年幼的万历皇帝上课，特地编写了一部《诗经》的皇家读本，这个读本直到现在还保留着。
 《诗经》不仅是帝王将相的经典，也深深影响着后世王朝的方方面面。汉代《未央宫》，唐代《大明宫》、《麟趾殿》，宋代《文德殿》、明清两代的《关雎宫》、《麟趾宫》、《朝阳殿》、《武功坊》等，殿名全部来自《诗经》。甚至深受中国文化影响的朝鲜历史上最宏大的宫殿《景福宫》，也出自《诗经》“君子万年，介尔景福。”
 清太宗给自己最宠爱的宸妃海兰珠居住的宫殿，取名“关雎宫”；乾隆皇帝一生最爱富察皇后。富察皇后早死，乾隆皇帝题诗说：“早知失子兼亡母，何必当初盼梦熊”，这“梦熊典故”，也出自《诗经》。《诗经》已经深入到帝王的灵魂深处。
 历朝历代，兴亡盛衰，不知道更迭了多少次？不可思议的是：一个王朝不管基于什么起点，不管来自什么民族，一旦踏入华夏这片沃土，《诗经》就会占据他们的灵魂。
 《诗经》拥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让三千年至尊帝王放弃骄横之态，为之俯首朝拜？一言以蔽之：圣王之道。
 
 为《诗经》顶礼膜拜的不仅是一代代帝王，还有中华民族最稳固的中坚力量——“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儒家士人。
 被称为“千秋帝王之师，万世人伦之表”的孔子，周游列国不为世所用，他埋头开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诗经》。他“述而不作”，以《诗经》为圣王“圭臬”。历代士人，无不以孔子为师，以《诗经》为风雅正声。
 这让我们深信：《诗经》里不仅有“帝王之道”，还有维系民族生存的“人伦之德”。
 孔子似乎是衔接“至尊帝王”和“黎民百姓”的一个千古圣人。他以一位“殉道者”的姿态，平衡地站在历代帝王和平民百姓中间。他要求帝王以“明德”之心治理天下百姓，“怀德四方、保民而王”，实施“仁政”，他称之为奉守“天道”。
 孔子之下的士人，和宗师保持一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在君和民之间维续一种道义上的平衡。在朝堂上，他们紧握《诗经》，进谏君主；在江湖上，他们夜读《诗经》，忧国忧民。
 正是因为《诗经》包含了“天道”这种亘古不变的人文法则。《诗经》这样一部诗歌文学，在汉代被列为儒家经典，世代尊奉，代代相传，完好无损，保存到现在。
 《诗经》，这优美无比的凤凰之音，到底在传达什么样的理念？周代继承上古智慧得出的“敬德保民”的仁政理想，是横贯五千年文化的帝王统治的“定海神针”。

 《诗经》最动人之处，是她简单而永恒的生存哲学。海德格尔说：“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诗意”，来源于世界的整体性，确定了人和自然万物的亲密联系。
 你看《诗经》吧。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伴随着这只小蟋蟀奔向人类的不停跳跃，季节、原野、植物、鸟兽，都和人类的呼吸形成循环。朴素自然、真挚有度的诗意生存哲学，美妙地建立起来。
 这种哲学，在现代文明面临多元复杂时，也依旧在呼唤我们。让我们在“自我”和世界之间，找到一种最简单、最深沉的生活方式。
 这是现时代喧嚣之中，我们还紧抱《诗经》的缘故。

 奥地利心理学家、哲学家阿德勒说：“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三千年的《诗经》，是中华民族的童年。
 这个黄土地上的古老民族，怎样度过了自己的童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浪漫婚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真挚情感，“哀哀父母，生我劬劳”的孝道文化，“凡今之人，莫如兄弟”的手足之情，“维桑与梓，必恭敬止”的故园之思，还有“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的不屈与坚贞的精神气质……
 一个民族丰富的情感，全都埋藏在童年的《诗经》里。
 《诗经》早已成为华夏民族的文化基因，深入到每个群体的血脉深处。
 这是你，不得不选择《诗经》的原因。

 余光中在《听听那冷雨》中说：“山隐水迢的中国风景，由来予人宋画的韵味……而究竟，是米氏父子下笔像中国的山水，还是中国的山水上纸像宋画？”中华文学艺术迥异于西方的独特之处，不管诗歌还是绘画，或者哲学、美学，都能从《诗经》里找到影子。
 不用奇怪：一部产生于三千年前的诗歌文学，朴素至上又简单透明，为什么没有淹没在几千年文化的河流中？为什么始终没有被历史的重重荒草遮掩覆盖？或者被唐诗、宋词这样的文化高峰遮挡掩没？而是神奇地、永恒地、向着未来方向生生不息地流动，甚至无法超越？
 很简单：她是一个民族清浅的童年。
 她是一个永恒的母题。

 西方学者在研究《荷马史诗》的时候，无意中抬头往东方看了一眼——他们很惊愕，看到了中国的《诗经》。
 公元前六世纪，毕德哥拉斯学派阐发了“音乐对人性情性格的教育”学说。他们无意中又往东方看了一眼——
 他们更加惊讶。比他们早四百年的华夏天空下，一套完备的“礼乐文化”已经成熟——
 “夫乐者，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安上治民，莫善于礼。”
 “是故先王之政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返人道之正。”
 ……

 哲学家柏拉图说：“不能因为诗歌本身的伟大，而诱使我们漫不经心地对待正义和一切美德。”因为他发现：伟大的巨著《荷马史诗》里面，隐藏着可怕的伦理灾难和人性之恶。
 可是，《诗经》里面和平静谧的人文歌声，一开始就建立在美德的基础之上。如果要总结《诗经》的灵魂，可以用两个词：高尚和仁德。
 这是《诗经》这一架“凤凰琴”的“主调”。离开了这个主调，就不再是《诗经》。
 正因为这样，《诗经》就好比是发源于灵山圣水的滋润甘泉，又似清俊温润的无瑕璧玉。每当后世的中国人遭遇理念挫折、陷入彷徨困顿时，他们总是以“复古”、“尚古”的心态返回初始，向《诗经》源头寻求汩汩的清泉之水。 
 中华民族是幸运的。他们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具有真善美之德的《诗经》，是滋养民族的永恒之水，文化之源。是中国人永恒的童年。它以春风化雨的温煦，终生疗愈着这个黄土地上的美好民族。
 这是我们这个民族，离不开《诗经》的原因。

 这是一部不能拒绝的书。读得越多，越感觉它就在你的灵魂深处。一起来吧，走进秩秩斯干，走进幽幽南山。听一听来自黄土的原始歌声，看一看悠悠林野、有女如玉的美好景致，走进我们血脉深处的《诗经》。
轻轻松松，读懂《诗经》。

《中华文脉——中国诗歌文学经典赏读》包括《活在诗经里》《活在乐府里》《活在唐风里》《活在宋韵里》《活在元音里》《活在昆声里》六种，涵盖诗经、乐府诗、唐诗、宋词、元曲、明清传奇（如今主要表现形式为昆曲）等诗歌文学史上不同的时代经典，作者遴选其中的名篇佳作，用生动幽默风趣的语言、结合人文历史背景来赏析和解读中国诗歌文学的经典佳作，让古人的智慧、思想、行动，都在对歌诗的赏析解读中苏醒。让读者在阅读中，真正和古人的心灵进行交流，感受历史时代，有感同身受的性情愉悦，进而获得人生经验和智慧。

文王之子，本名王晓阳。原籍河南洛阳，现任职苏州昆山从事昆曲文化研究。河南大学古代文学硕士研究生，师从王立群教授。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戏剧家协会会员，创作戏剧《柿子林的秋天》获22届中国田汉戏剧奖。在《少年文艺》开《晓阳读书》专栏。长篇昆曲小说《胭脂落》获凤凰网原创文学大赛二等奖、长篇小说《嘉和女王》获人民网“华夏星光”原创文学大赛二等奖，另有多种散文和诗赋在各类征文中获奖。出版《幽兰飘香》《昆曲雅韵》《吴越萧鼓》等昆曲著作。群文和博物馆学各类专业论文获奖或入选各种刊物和论文集有数十篇，创作字数近千万字。微信公众号：文子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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