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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伯箫 著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ISBN9787570219162
出版时间2021-01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26元
货号29211255
上书时间2024-10-20
本书是我国现代著名散文家和教育家吴伯箫的散文选集,包括他的散文名作38篇,从本书中,基本能领略到吴伯箫不同时期散文的写作风格与艺术特色,其内容主题丰富,大致可以分“乡土”“风物”“人生”“历史”几大类别。他的散文特别讲究谋篇布局和文字的推敲,在富丽多姿中保持着内在的清朗质朴,在诗情画意中蕴藉着睿智的灼见与哲理,在日常生活的浮光掠影中萃取清晰深刻的人生脉络,其独特的艺术气质和文学风格,在丰富奇瑰、灿若繁星的中国现当代散文世界中,自成一家。
本书是我国现代著名散文家和教育家吴伯箫的散文选集,包括他的散文名作38篇,从本书中,基本能领略到吴伯箫不同时期散文的写作风格与艺术特色,其内容主题丰富,大致可以分“乡土”“风物”“人生”“历史”几大类别。他的散文特别讲究谋篇布局和文字的推敲,在富丽多姿中保持着内在的清朗质朴,在诗情画意中蕴藉着睿智的灼见与哲理,在日常生活的浮光掠影中萃取清晰深刻的人生脉络,其独特的艺术气质和文学风格,在丰富奇瑰、灿若繁星的中国现当代散文世界中,自成一家。
吴伯箫(1906-1982),原名吴熙成,笔名山屋、天荪等,山东莱芜人,我国现代卓有成就与影响力的著名散文家和教育家。其主要著作有散文集《街头夜》《羽书》《黑红点》等。
灯笼 / 001 话故都 / 004 马 / 008 夜谈 / 012 山屋 / 017 岛上的季节 / 021 天冬草 / 025 啼晓鸡 / 028 海 / 032 野孩子 / 035 羽书 / 039 海上鸥 / 042 我还没有见过长城 / 046 夜发灵宝站 / 050 响堂铺 / 055 潞安城 / 060 神头岭 / 064 夜摸常胜军 / 069 微雨宿渑池 / 078 马上的思想 / 082 向海洋 / 087 客居的心情 / 092 论忘我的境界 / 098 战斗的丰饶的南泥湾 / 104 黑红点 / 109 化装 / 115 出发点 / 120 火车,前进! / 125 记一辆纺车 / 130 菜园小记 / 135 歌声 / 139 难老泉 / 143 窑洞风景 / 148 猎户 / 152 “早” / 158 打前站 / 162 布衣 / 167 天涯 / 170 |
本书是我国现代著名散文家和教育家吴伯箫的散文选集,包括他的散文名作38篇,从本书中,基本能领略到吴伯箫不同时期散文的写作风格与艺术特色,其内容主题丰富,大致可以分“乡土”“风物”“人生”“历史”几大类别。他的散文特别讲究谋篇布局和文字的推敲,在富丽多姿中保持着内在的清朗质朴,在诗情画意中蕴藉着睿智的灼见与哲理,在日常生活的浮光掠影中萃取清晰深刻的人生脉络,其独特的艺术气质和文学风格,在丰富奇瑰、灿若繁星的中国现当代散文世界中,自成一家。
吴伯箫(1906-1982),原名吴熙成,笔名山屋、天荪等,山东莱芜人,我国现代卓有成就与影响力的著名散文家和教育家。其主要著作有散文集《街头夜》《羽书》《黑红点》等。
导读
大约两年前,江苏镇江一位文友告诉我,他从正读初中的女儿的《语文》课本上看到了已故散文名家吴伯箫先生的一篇《灯笼》,向我了解其中某个词语的含义。《灯笼》是吴伯箫的早期散文,收在抗战时期出版的《羽书》集里,我本不陌生,但被选入近年《语文》课本,却让我有一种既亲切又新鲜的感觉。 说到这篇《灯笼》,故事可真不少。其一,里面写了作者童年时期在家乡与灯笼有关的不少往事,譬如和长工李五打着灯笼到村外迎接晚归的祖父;又譬如作者自己小时候上“灯学”专用的“小纱灯”以及喜欢“用朱红在纱灯上描宋体字”的记忆。其二,写《灯笼》的时候,作者吴先生已不在青岛,而到了济南北郊的一所乡村师范学校教书,但仍然像在青岛一样喜欢写散文。《灯笼》写出后,有个为天津名报《益世报》编副刊的文友向吴先生约稿,故而《灯笼》就首先在《益世报》的副刊“益世小品”上发表了,时间是1935年11月份。其三,文章发表后,作者把剪贴的发表稿和别的作品拢在一起,准备编个集子,就在抗战爆发那年托付给了老作家王统照先生。王先生把书稿带到上海,代作者取了个书名《羽书》,由巴金先生收到他编的一套丛书内公开出版了,时间是在1941年。而那时作者却在遥远的延安,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件事。其四,又过了一年,山东有个无名文人把吴伯箫这篇散文改题为《灯笼篇》,署上他自己的名字,寄给北京一个叫《吾友》的杂志,竟然又公开“发表”了一遍!其五,这篇属于剽窃的《灯笼篇》“发表”在《吾友》上后,被北京一个十余岁的少年读到,他一下子就被文章里“那浓郁的乡风诗情”吸引了,对作者很仰慕。可过了没多久,他又看到《吾友》杂志上的读者来信,揭发《灯笼篇》是从吴伯箫《羽书》里剽窃的,接着杂志社也发表启事,公开了这个文章剽窃案…… 那个被“《灯笼篇》”、也就是吴伯箫《灯笼》深深吸引的少年,就是后来成为我国著名抒情诗人的邵燕祥。 今天的初中生,一定不知道吴伯箫先生除了这篇《灯笼》,还曾经有不少散文被选入不同年代的《语文》课本中。但他们的爷爷奶奶或者爸爸妈妈也许知道,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和八九十年代,当时的《语文》课本里就有吴先生写的《记一辆纺车》和《歌声》,以及《菜园小记》《难老泉》《“早”》这些篇章。其实早在抗战胜利后的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吴先生写延安南泥湾的散文就被选入解放区的《中等国文》课本里了。 吴伯箫先生,1906年生于山东省莱芜县(今济南市莱芜区)吴家花园村一个农民家庭,小时候在家乡读书,后来先后就读于山东省立曲阜第二师范和北京师范大学英文系,大学毕业后先后在山东青岛、济南、莱阳从事教育工作。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后,他带领几千个学生长途行军到临沂,后来学生各投生路,吴伯箫自己则投笔从戎,后辗转到了延安根据地从事文化和教育工作。抗战胜利后他又随延安大学干部到东北“打前站”,先后在东北大学、东北师范大学和东北教育学院担任教师和学校领导工作。1954年调到北京,在人民教育出版社负责编辑当时的中学《文学》课本。晚年,吴伯箫转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所长,还兼任全国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副会长等职务,1982年因病去世。 吴伯箫先生从上大学时就开始散文写作,一生不辍,是重要的现代散文名家。先后出版过《羽书》《潞安风物》《黑红点》《出发集》《烟尘集》《北极星》和《忘年》等散文集,还曾把德国诗人海涅诗集《波罗的海》从英文版转译为中文。 这部版的《吴伯箫散文选》,一共选入吴先生38篇作品,这些作品分别选自《羽书》和其他几部散文集,也选了数篇集外的散文。从这些散文中,基本上能领略到吴伯箫不同时期散文的内容、风格和艺术特点。 这38篇散文从内容上可以分成几个系列。个是“乡土”系列,如《灯笼》《马》《啼晓鸡》《猎户》,多写童年时代的家乡生活和其他地方的乡村;第二个是“市声”系列如《野孩子》(属于这个系列的,在吴伯箫早期散文集《街头夜》里不少);第三个是“风物”系列,主要是《话故都》《岛上的季节》《记一辆纺车》《菜园小记》《窑洞风景》《难老泉》,透过这个系列,可以领略吴伯箫笔下青岛、延安等地的风土人情;第四个是“人生”系列,如《山屋》《天冬草》《海》《海上鸥》《客居的心情》《论忘我的境界》《向海洋》《歌声》《“早”》《打前站》《布衣》《天涯》,多表达吴伯箫对人生的感慨与思考;还有一个“历史”系列如《羽书》《我还没见过长城》《夜发灵宝站》《响堂铺》《潞安城》《神头岭》《夜摸常胜军》《微雨宿渑池》《马上的思想》《战斗的丰饶的南泥湾》《黑红点》《化装》《出发点》《火车,前进!》,这个系列所说的“历史”,指的是吴伯箫亲身经历的抗战以来的国家历史,从他这些散文中,可以感受到现代中国艰难跋涉与积极奋进的脉搏。 吴伯箫先生的散文富有激情,昂扬向上,而且又特别讲究布局谋篇和字句的推敲,在富丽多姿中保持着一份内在的质朴,既充满诗意,又清俊蕴藉,相信会继续受到更多读者的喜爱。
二〇二〇年十月三十日,子张于杭州午山
灯笼
虽不像扑灯蛾,爱光明而至焚身,小孩子喜欢火,喜欢亮光,却仿佛是天性。放在暗屋子里就哭的宝儿,点亮了灯哭声就止住了。岁梢寒夜,玩火玩灯,除夕燃滴滴金,放焰火,是孩子群里少有例外的事。尽管大人们怕火火烛烛的危险要说“玩火黑夜溺炕”那种迹近恐吓的话,但偷偷还要在神龛里点起烛来。 连活活的太阳算着,一切亮光之中,我爱皎洁的月华,如沸的繁星,同一支夜晚来挑着照路的灯笼。提起灯笼,就会想起三家村的犬吠,村中老斗呵狗的声音;就会想起庞大的晃荡着的影子,夜行人咕咕噜噜的私语;想起祖父雪白的胡须,同洪亮大方的谈吐;坡野里想起跳又跳的鬼火,村边社戏台下想起闹嚷嚷的观众,花生篮,冰糖葫芦;台上的小丑花脸,跪堂谱,“司马懿探山”。真的,灯笼的缘结得太多了,记忆的网里挤着的就都是。 记得,做着公正乡绅的祖父,晚年来每每被邀去五里遥的城里说事,一去一整天。回家总是很晚的。凑巧若是没有月亮的夜,长工李五和我便须应差去接。伴着我们的除了李老五的叙家常,便是一把腰刀一具灯笼。那时自己对人情世故还不懂,好听点说,心还像素丝样纯洁;什么争讼吃官司,是不在自己意识领域的。祖父好,在路上轻易不提斡旋着的情事,倒是一路数着牵牛织女星谈些进京赶考的掌故:雪夜驰马,荒郊店宿,每每令人忘路之远近。村犬遥遥向灯笼吠了,认得了是主人,近前来却又大摇其尾巴。到家常是二更时分。不是夜饭吃完,灯笼还在院子里亮么?那种熙熙然庭院的静穆,是一辈子思慕着的。 “路上黑,打了灯笼去吧。” 自从远离乡井为了生活在外面孤单的挣扎之后,像这样慈母口中吩咐的话也很久听不到了。每每想起小时候在村里上灯学,要挑了灯笼走去挑了灯笼走回的事,便深深感到怅惘。母亲给留着的消夜食品便都是在亲手接过了灯笼去后递给自己的。为自己特别预备的那支小的纱灯,样子也还清清楚楚记在心里。虽然人已经是站在青春尾梢上的人,母亲的头发也全白了。 乡俗还愿,唱戏,挂神袍而外,常在村头高挑一挂红灯。仿佛灯柱上还照例有些松柏枝叶作点缀。挂红灯,自然同盛伏舍茶,腊八施粥一样,有着行好的意思;松柏枝叶的点缀,用意却不甚了然。真是,若有孤行客,黑夜摸路。正自四面虚惊的时候,忽然发现星天下红灯高照,总会以去村不远而默默高兴起来的吧。 唐明皇在东宫结绘彩为高五十尺的灯楼,遍悬珠玉金银而风至锵然的那种盛事太古远了,恨无缘观赏;金吾不禁的那元宵节张灯结彩却曾于太平丰年在几处山城小县里凑过热闹:跟了一条龙灯在人海里跑半夜,不觉疲乏是什么,还要去看庆丰酒店的跑马灯,猜源亨油坊出的灯谜。家来睡,不是还将一挂小灯悬在床头么?梦都随了蜡火开花。 想起来,族姊远嫁,大送大迎,曾听过彻夜的鼓吹,看满街的灯火;轿前轿后虽不像《宋史·仪衔志》载,准有打灯笼子亲事官八十人,但辉煌景象已够华贵了。那时姊家仿佛还是什么京官,于今是破落户了。进士第的官衔灯该还有吧,垂珠联珑的朱门却早已褪色了。 用朱红在纱灯上描宋体字,从前很引起过自己的喜悦;现在想,当时该并不是传统思想,或羡慕什么富贵荣华,而是根本就爱那种玩艺,如同黑漆大门上过年贴丹红春联一样。自然,若是纱灯上的字是“尚书府”或“某某县正堂”之类,懂得了意思,也会觉得不凡的;但普普通通一家纯德堂的家用灯笼,可也未始勾不起爱好来。 宫灯,还没见过;总该有翠羽流苏的妆饰吧。假定是暖迟迟的春宵,西宫南内有人在趁了灯光调绿嘴鹦鹉,也有人在秋千索下缓步寻一脉幽悄,意味应是深长的。虽然,“……好一似扬子江,驾小舟,风狂浪大,浪大风狂”的汉献帝也许有灯笼做伴,但那时人的处境可悯,蜡泪就怕数不着长了。 壮是塞外点兵,吹角连营,夜深星阑时候,将军在挑灯看剑,那灯笼上你不希望写的几个斗方大字是霍嫖姚,是汉将李广,是唐朝裴公么?雪夜入蔡,同胡人不敢南下牧马的故事是同日月一样亮起了人的耳目的。你听,正萧萧班马鸣也,我愿就是那灯笼下的马前卒。 唉,壮,于今灯笼又不够了。应该数火把,数探海灯,数燎原的一把烈火!
话故都
一别两易寒暑,千般都似隔世,再来真是万幸了。际兹骊歌重赋,匆匆归来又匆匆归去的时候,生怕被万种缱绻,牵惹得茶苦饭淡。来!尔座苍然的老城,别嫌唠叨,且让我像自家人似的,说几句闲杂破碎的话吧。——重来只是小住,说走就走的,别不理我!连轻尘飞鸟都说着,啊,你老城的一切人,物。 生命短短的,才几多岁月?一来就五年六载地拖下去,好不容易!耳濡目染,指磨踵接,筋骨都怕涂上了你的颜色吧;不留恋还留恋些什么?不执着还执着些什么?在这里像远古的化石似的,永远烙印着我多少万亿数的踪迹;像早春的鸟声,炎夏的鸣蝉,深秋的虫吟似的,在天空里也永远浮荡着我一阵阵笑,一缕缕愁,及偶尔的半声长叹。在这里有我浓挚的友谊,有我谆谆然师长的训诲,有我青年的金色的梦境,旷世的雄心,及彻昼彻夜的挣扎与努力;也有我掷出去,还回来:往返投报的情热,及情热燃炙时的疯狂。还有,还有很多;我知道那些逝去了的整整无缺的日子,那些在一生中可珍贵的朝朝暮暮,我是都给了你了,都在你和平而安适的怀抱里,消磨着,埋葬了。 因此,我无论漂泊到天涯,或是流浪到地角,总于默默中仿佛觉得背后有千万条绳索在紧紧地系着,使我走了一段路程,便回转头来眺望你一番,俯下头去想念你一番,沉思地追忆关于你的一切:当我于风雨凄凉,日晚灯昏,感到苦寂的时候,我想到在你这里那五六个人围炉话尽的雪夜,和放山石、采野花的那些春秋佳日。当我进退维谷,左右皆非,感到空虚的时候,我想到在你这里过骆驼书屋,听主人那忘机的娓娓不倦的谈话,和那巍然宏富的图书馆里,引人入胜的各家典籍的涉猎。在异乡受了人家的欺骗,譬如那热血所换到的冷水的欺骗,我只要忆起你这儿的友人曾信托我,帮助我,在极危急的时候拯救我的各种情形,我便得到很多的安慰;即使抚今追昔,愈想愈委屈,而终于落泪吧,但内心是充满了喜悦的,说:“小气的人呀!我是有朋友的,你其奈我何!” 因此,我念着你西郊的山峦,那里我们若干无猜的男女,曾登临过,游览过,啸邀过:大家争着骑驴,挨了跌还是止不住笑。我念着你城正中昂然屹立的白塔,在那里我们曾俯瞰过你伟大的城阙,壮丽的宫院,一目无边的丰饶的景色。我念着坐镇南城的天坛,那样庄严,使你立在跟前,都不敢大声说话。我念着颐和园昆明湖畔的铜牛,喜欢那夕阳里骄蹇的雄姿;我念着陶然亭四周的芦苇,爱它那秋天来一抹的萧索。我念着北城的什刹海,南城的天桥,拥着挤着的各色各样的人,各色各样的事。我念着市场的那些旧书摊,别瞧,掌柜的简直就是饱学。我念着,啊,这个账怎么开呢:那些残破的庙宇,那些苍翠的五六百年的松柏,那些灰色的很大很大的砖,一弯臭水的护城河,沿河走着的骆驼同迈着骆驼一样脚步的牵骆驼的人。真是!什么我都想念呢!只要是你苍然的老城的,都在我神经的秘处结了很牢的结了。说来你不信,连初冬来呼呼的大风,大风里飞扬着的尘土,我都想。 苍然的老城,我觉到,绵亘在兴安岭以南,喜马拉雅以北,散布在滚滚的黄河,滔滔的长江流域的,星罗棋布,是多少城池,多少市镇,多少名胜古迹啊,但只有你配象征这堂堂大气的文明古国。仿佛是你才孕育了黄帝的子孙,是你才养长了这神明华胄,及它所组成的伟大民族。虽然我们有长安,有洛阳,有那素以金粉著名的南朝金陵,但那些不失之于僻陋,就失之于嚣薄;不像破落户,就像纨绔子;没一个像你似的;既素朴又华贵,既博雅又大方;包罗万象,而万象融而为一;细大不捐,而巨细悉得其当;真是,这老先生才和蔼得可亲,庄严得可敬呢。 华夏就是这样的国家,零星的干犯,是惹不起她的气愤的,她有海量的涵容;点滴的创伤,她是不关痛痒的,她有百个千个的容忍;不过一朝一夕,时光慢慢地过去,干犯她的,要敬畏她了,要跪倒在她的面前,求她的宥恕了;一处处创伤要渐渐地复原,渐渐地健康起来了。如檐滴之穿阶石似的,一切锢障都在时光的洗练中屈服在她的腕下了。苍然的老城,你不也正是这样的么?多少乳虎样的少年,贸贸然地走了来,趾高气扬,起初是目空一切的,但久了,你将他的浮夸,换作了沉毅。忽而一天,他发现了他自己的无识,他自己的藐小;多少心胸狭隘的人,米大的事争破天,不骄即诌,可是日子长了,他忽然醒过来,带着满脸的惭愧,他走上那坦荡的大方的道路。芝兰之室怕连砖瓦都是芬芳的吧,蜜饯金枣酸瓤也发起甜来。饱有经验的老人是看不惯乳臭的孩子的,富有历史涵养的地方草木都是古香古色。不必名师,单这地方彩色的熏陶,就是极优越的教育了。何况,在这里,街街巷巷都住持着哲人,诗家,学者呢?对你,不只是爱慕,简直是景仰。“我懂什么呢,”有人这样说;“在此老死吧!”也有人这样说:是大有来历的。 晨昏相对者六年,在第六个夏天,我因为什么事情不得已而将远去,那时我是怎样地愁着,依依的可怜啊!为了你这儿的人们,使我眷恋不舍,一壁整着行囊,一壁落着眼泪,就像次离开慈母准备远行一样,那滋味是够凄凉的。脚步迟滞地踏上火车,心随了车轮的辗转而步步沉重,彼此间的牵线,步步加紧,那是不多不少的永诀的情况啊!长年漫漫,悬想之情总算够受了:地方愈远,思念愈深;时日愈久,思念愈切:直将这重负继续担下来,到今天,我有了归来的机会。 旅途上我是怎样的喜欢,又怎样的惧怕呀!喜着眼前的重逢,怕着久别的生疏。提心吊胆,终于到“家”了。望见你那更加苍老了的城垣,还带着亲熟的容光,仿佛说:“来了么?……”那一阵高兴是说不出来的。我知道敌人的炮火,曾给你过分的虚惊,我见了一砖一石一草一木,都郑重地问“别来无恙”的话。及至看见你依旧那样镇静,那样沉着的时候,我便禁不住手舞足蹈了。可是你的确又苍老了许多呢。虽说老当益壮吧,但那加添了的一条条皱纹,总不能不使爱你的人们增加几分担心。 现在几天的光阴,又轻轻度过了,梦一般。在几天之中,我温习了多少陈迹,访问着你的每一条大街,每一条小巷,抚摩着往日的印痕,追忆着那些甜的酸的苦的故事,又是一度欢欣,又是一度唏嘘,又是一度疯狂。我很满足,因为你没把我忘记。 展眼我又要走了,那怎么办呢?在这临行时的前宵,听着你午夜的市声,熙攘攘,喘着和平的气息,我怀了万分惆怅。但想到你的长存。比得过日月的光辉时,我也知道自慰。后会有期,珍重吧!希望再度我来,你矍铄依然,带着你永恒的伟大与壮丽,期待我,招呼我。 明朝行时,但愿你满罩了一天红霞,光明里,照顾我到远远的天涯。
一九三三年夏
…… |
伯箫好写散文,其风格微与何其芳、李广田二位相近,对于字句间颇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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