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看病

本书为毕淑敏的散文精选集， 选篇针对小学生心灵成长的特性，分为成长、求真、向善、奋斗、梦想、友爱六大主题，包括名篇《学会看病》《那个搭车的青年》《离太阳*近的树》等。其中《学会看病》入选统编小学语文教科书。毕淑敏是国家一级作家，也是专业的心理专家，她的成长散文充满了春风化雨的魔力，将优雅的文字和温柔坚定的教导结合，用深入浅出的小故事、小道理，引导小读者勇敢面对问题、获取成长体验，妥善解决成长中的烦恼。对塑造青少年的世界观、价值观有积极的引导作用。

毕淑敏，国家一级作家，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从事医学工作20年后，开始专业写作。共发表作品300多万字，著有《毕淑敏文集》八卷，长篇小说《红处方》《血玲珑》《拯救乳房》《女心理师》《花冠病毒》等。人称“文学的白衣天使”，*擅长将人性的悲悯化为冷静的处方，合成融道德、文学、科学于一体的美学况味。

章心灵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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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力量 /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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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流露你的真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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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美丽是心底的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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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我的青春不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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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梦想是成功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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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十二条

——知道并不等于能做到 / 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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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生活要有暖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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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缘分 / 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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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为毕淑敏的散文精选集， 选篇针对小学生心灵成长的特性，分为成长、求真、向善、奋斗、梦想、友爱六大主题，包括名篇《学会看病》《那个搭车的青年》《离太阳*近的树》等。其中《学会看病》入选统编小学语文教科书。毕淑敏是国家一级作家，也是专业的心理专家，她的成长散文充满了春风化雨的魔力，将优雅的文字和温柔坚定的教导结合，用深入浅出的小故事、小道理，引导小读者勇敢面对问题、获取成长体验，妥善解决成长中的烦恼。对塑造青少年的世界观、价值观有积极的引导作用。

毕淑敏，国家一级作家，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从事医学工作20年后，开始专业写作。共发表作品300多万字，著有《毕淑敏文集》八卷，长篇小说《红处方》《血玲珑》《拯救乳房》《女心理师》《花冠病毒》等。人称“文学的白衣天使”，*擅长将人性的悲悯化为冷静的处方，合成融道德、文学、科学于一体的美学况味。

学会看病

儿子长得比我高了。一天，我看他有点儿打蔫儿，就习惯性地摸摸他的头，在这一瞬间的触摸中，我知道他在发烧。

“你病了。”我说。

“噢，可能是病了。我还以为是睡觉少了呢。妈妈，我该吃点儿什么药？”他问。

我当过许多年医生，孩子有病，一般都是我在家里给治了，他几乎没有去过医院。这次，当我又准备在家里的储药柜里找药时，却突然怔住了。

“你长大了，你得学会看病。”我说。

“看病还用学吗？您给看看不就行了吗？”他大吃一惊。

“假如我不在家呢？”

“那我就打电话找你。”

“假如……你找不到我呢？”

“那我就……找我爸。”

这样逼问一个生病的孩子也许是一种残忍。但我知道，总有一天他必须独立面对疾病。既然我是母亲，就应该及早教会他看病。

“假如你终也找不到你爸呢？”

“那我就忍着。反正你们早晚会回家的。”儿子说。

“有些病是不能忍的，早治一分钟是一分钟。得了病应该做的事是上医院。”

“妈妈，您的意思是让我独自去医院看病？”他说。

“正是。”我咬着牙说，生怕自己会改变主意。

“那好吧……”他摸着脑门，不知是虚弱还是思考。

“你到街上去打车，然后到医院。先挂号，记住，要买一个病历本。然后到内科，先到分诊台，护士让你到几号诊室你就到几号，坐在门口等。查体温的时候不要把人家的体温表打碎……”我喋喋不休地指教着。

“妈妈，您不要说了，”儿子沙哑着嗓子说。

我的心立刻软了。是啊，孩子毕竟是孩子，而且是病中的孩子。我拉起他滚烫的手，说：“妈妈这就领你上医院。”他挣开我的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要去找一支笔，把您说的看病的过程记下来，我好照着办。”

儿子摇摇晃晃地走了。从他出门的那一分钟起，我就开始后悔。我想我一定是世上狠心的母亲，在孩子有病的时候，不但不帮助他，还给他雪上加霜。我就是想锻炼他，也该领着他一道去，一路上指点指点，让他先有个印象，以后再按图索骥。这样虽说可能留不下记忆的痕迹，但来日方长，又何必在意这病中的分分秒秒呢？

时间艰涩地流动着，像沙漏坠入我忐忑不安的心房。两个小时过去了，儿子还没有回来。虽然我知道看病是件费时间的事，但我的心还是疼痛地收缩成一团。

虽然我毫无疑义地判定儿子患的只是普通感冒，如果寻找适宜锻炼看病的病种，这是好的选择，但我还是深深地谴责自己。假如事情重来一遍，我再也不让他独自去看病了。这一刻，我只要他在我身边！

终于，走廊上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只是较平日拖沓，我开了门，倚在门上。

“我已经学会了看病。打了退烧针，现在我已经好多了。这真是件挺麻烦的事，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儿子骄傲地宣布。然后他又补充说，“您让我记的那张纸，有的地方顺序不对。”

我看着他，勇气又渐渐回到心里。我知道应该不断地磨炼他，在这个过程中，也磨炼了自己。

孩子，不要埋怨我在你生病时的冷漠。总有一天，你要离我远去，独自面对生活。我预先能帮助你的，就是向你口授一张路线图，它也许不那么准确，但聊胜于无。

山河试卷

某一次旅游，游客中有个中学生。我佩服他爹娘，有远识有金钱。在他如此幼小的时候，就带他四海周游，助他打开眼界，看不一样的风景，听远方的故事。当然，我并不是说只有到异国去，孩子才可能有更多的见识。只要心的容量足够大，近在咫尺，也能看到可惊可叹的美景。不过，远行终值得羡慕。

出发了。旅行团的人数不多，彼此熟识之后，就像一家人。孩子名昭苏，某天吃团餐的时候，眼圈红红的，饭量大减，蔫头耷脑。

我悄声问，哭了？

他说，没……只是眼睛漏了点水。

我能够理解这个年龄段的男孩自尊很强，承认哭泣是难堪的事情。我说，是海水吗？

他迟疑了一下说，不是。

轻微的失望，更喜欢诚实的孩子。不过，我也没有资格来管教，于是，淡然一笑。

昭苏很敏感，觉察到了，说，是湖水。

我说，哦。

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是青海湖。

我们一齐笑起来，从此成为朋友。几天后，当我们关系更加良好的时候，他告诉我说，那天流泪，是因为爸爸妈妈逼他写作业。窗外是冰峰雪景，远处的森林里，有独角犀牛、蓝尾孔雀和吐舌头的鳄鱼。他不想写，爸爸妈妈就动了武力。昭苏说，出来旅游，就是要看不一样的东西。现在可好，不一样的东西就在眼前，却不让我看，非让我埋在书堆作业本里。那我为什么还要跑到国外来呢？旅游费那么贵，现在每过一天，就相当于2000块人民币。用这个时间来写作业，还不如缩在家里干这事。又省钱效率还高。现在，雪山我也没看清楚，孔雀我也没能拍下来，小鳄鱼也没捞着见……我这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呢？您是个作家，一定知道鸡犬升天的故事吧？

我说，为什么想起这个道教故事？

昭苏说，道不道教的我不知道，只是这故事和我的情况太有可比性了！

我不明白。昭苏说，我来给您解释。西汉的时候，有个您的同行，叫刘安。

我说，不能吧？我当过解放军，还是心理医生。那时候，有这两个职业吗？

昭苏狡黠地笑笑说，他写作啊，继承了封位叫淮南王。刘安看过很多书，喜欢炼丹以成仙，四处云游，寻访神人。有个叫八公的仙翁，会炼丹，可是他保密，不告诉刘安。刘安不灰心，锲而不舍，终于感动了八公，八公就把炼仙丹的方法告诉刘安了。刘安开始炼丹了，守在炼丹炉旁闭目念经，可专心了。后来他果真炼出了仙丹，吞下去，哎呀，了不得啊，身轻如燕，精力旺盛，目光矍铄，脚下一使劲儿……

我大笑，说，昭苏你好像亲眼看见刘安成仙似的。

昭苏说，嗨，反正刘安一跺脚，就轻飘飘地向空中飞去，定睛一看，已经站在云彩中了。可能是仙丹太灵了，他才吃了几颗就成仙了，没吃完的仙丹散落在地上，被他家的鸡和狗吃了。鸡狗吃完之后，也都飘然升空，成了神仙。刘安在自己家的鸡和狗簇拥之中，慢慢飘向天堂。从此就有了成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说，昭苏，绘声绘色说得挺有趣。可我还是想不出它和作业有何联系？

昭苏说，咱们能到这里来，不是坐了好长时间飞机吗？

我说，对啊。

昭苏说，神仙都是会飞的，猪八戒土地神这些未入流的小神都会飞。更不要说二郎神孙悟空什么的。

我说，飞到空中就算是神仙，那咱们也是刘安了。

昭苏长叹一口气说，可惜当我升天的时候，我的课本和作业本，也一道升天了。现在，我就被它们簇拥着，和没升天之前一模一样。刘安可怜啊，成天埋在凡间的猪狗们中间，这个神仙当不当的，有什么意思呢？

昭苏有理。不过，有些话，我只想对昭苏的父母说。

我们心的容积，其实有限。旅游是环境和时空的大挪移，国度不同，时差不同，风景不同，民俗不同，语言不同，历史不同，文化不同，饮食不同……使得人心智和体力高度运转，目不暇接。人的眼耳鼻舌身，耳朵竖起，以搜罗更多不同的声音，眼皮尽量睁大，以观察更多奇异的风光。鼻翼扇动，以呼吸更多异乡的气息。味蕾张开，以分辨更多诡异的美食。每一寸肌肤的触觉，都进入高度兴奋的状态，感受着来自异国的风土人情……感觉陌生才是旅行的难得境界。一切尽在掌握中，那是炕头到炕尾的挪挪窝，不是万千气象的旅程。旅程正因为不可或知的奇异而诱人涎水，没有意外的旅程只能是从卧室到厨房的踯躅。

想想看，在你的五官紧张工作目不暇接之时，新的讯息像身后的斑斓猛虎一样追赶你之时，你还能心平气和地写作业吗？

是的。应该轻装，不仅仅是我们的行囊在旅行时尽可能地减少重量，我们的心灵也要腾空，放松到无所挂牵，大脑才能像面积的洁净黑板，才能书写新的公式和词汇，才能真正有效地利用这难得的一课，积聚起崭新的能量，从容不迫回应万千世界的频繁刺激。

旅行是精神的压缩饼干，你只能先吞下去，再用胃液慢慢来消化，汲取丰富的营养。如果一边旅游一边写作业，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就是捧着金饭碗，喝一盏昨夜的残汤。

旅行其实是不断地发现、冲突、记忆和刷新的循环过程。所有的景色就像按了快进键的录像机，你来不及细看，只有先把它们储存在那里，如同台风莅临前紧急卸货入库的港口。相当于平日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海量信息，喧嚣着蜂拥而入，挑战我们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和所有的感官。我们不断地总结归纳汲解读取融化着，试图用发现来验证经验，用已知来证明未知，用未知来挑战已知……这话说起来拗口，简言之，已知和未知的经纬线，狙杀在一起，像一幅斑斓的锦，匆匆织就。只有先妥帖地藏在背囊中，带回温暖的家。留待以后漫长的时日，展开来，细细反刍。

我希望昭苏能和父母结成旅游不写作业的协议。当然，作业是要完成的，不过不要在瞬息万变的旅途中。旅游是山川河流历史文化留给我们的多选题，先通览一遍试卷，再来琢磨这些新颖的题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