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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费孝通
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ISBN9787567511125
出版时间2014-01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38元
货号23346473
上书时间2024-10-20
费孝通先生是著名的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对我国的社会制度、民俗、文化有很独到的研究,从早点的乡村制度到晚年的文化的自学与反省都对学术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本书选编了费孝通先生关于中华民族的形成、传统文化面临的挑战、文化自觉与文化反省、中国文化与人类未来文明等方面有深远影响的文章结集而成,是一本了解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及未来发展的好书。
费孝通(1910-2005),汉族,江苏吴江人。著名社会学家、人类学家、民族学家、社会活动家,我国社会学和人类学的奠基人之一。第七、第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六届委员会副主席。曾任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中央民族学院等多所大学教授。1980年春费孝通获国际应用人类学会马林诺斯基名誉奖,1981年春获英国皇家人类学会奖章,1982年被选为英国伦敦大学政治经济学院荣誉院士,1988年费孝通当选为第七届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同年费孝通获《大英百科全书》奖。其主要著作有《美国人的性格》、《乡土中国》、《江村经济》、《生育制度》《中国乡绅》等
一、中华文化面临的挑战
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
中华文化在新世纪面临的挑战
经济全球化和中国“三级两跳”中
对文化的思考
进入21世纪时的回顾和前瞻
民族的生存与发展
新世纪?新问题?新挑战
经历?见解?反思
———费孝通教授答客问
二、文化的自觉与反思
开创学术新风气
人文价值再思考
反思?对话?文化自觉
个人?群体?社会
———一生学术历程的自我思考
从反思到文化自觉和交流
文化的自觉与反省
关于“文化自觉”的一些自白
试谈扩展社会学的传统界限
对文化的历史性和社会性的思考
三、中华文化与人类的未来
从小培养二十一世纪的人
东方文明和二十一世纪和平
对“美好社会”的思考
创建一个和而不同的全球社会
文化论中人与自然关系的再认识
“美美与共”和人类文明
费孝通先生是著名的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对我国的社会制度、民俗、文化有很独到的研究,从早点的乡村制度到晚年的文化的自学与反省都对学术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本书选编了费孝通先生关于中华民族的形成、传统文化面临的挑战、文化自觉与文化反省、中国文化与人类未来文明等方面有深远影响的文章结集而成,是一本了解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及未来发展的好书。
费孝通(1910-2005),汉族,江苏吴江人。著名社会学家、人类学家、民族学家、社会活动家,我国社会学和人类学的奠基人之一。第七、第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六届委员会副主席。曾任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中央民族学院等多所大学教授。1980年春费孝通获国际应用人类学会马林诺斯基名誉奖,1981年春获英国皇家人类学会奖章,1982年被选为英国伦敦大学政治经济学院荣誉院士,1988年费孝通当选为第七届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同年费孝通获《大英百科全书》奖。其主要著作有《美国人的性格》、《乡土中国》、《江村经济》、《生育制度》《中国乡绅》等
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
我想以这次香港中文大学邀请我发表Tanner讲演的机会,提出我多年来常在探索中的关于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问题向各位学者请教。请容许我坦率地说我对这个格局的认识是不够成熟的,所以这篇讲演只能说是我对这问题研究的起点,并没有构成一个完整的见解。
为了避免对一些根本概念作冗长的说明,我将把中华民族这个词用来指现在中国疆域里具有民族认同的11亿人民。它所包括的50多个民族单位是多元,中华民族是一体,它们虽则都称“民族”,但层次不同。我用国家疆域来作中华民族的范围并不是很恰当的,因为国家和民族是两个不同的又有联系的概念。我这样划定是出于方便和避免牵涉到现实的政治争论。同时从宏观上看,这两个范围基本上或大体上可以说是一致的。
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自觉的民族实体,是近百年来中国和西方列强对抗中出现的,但作为一个自在的民族实体则是几千年的历史过程所形成的。我这篇论文将回溯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过程。它的主流是由许许多多分散孤立存在的民族单位,经过接触、混杂、联结和融合,同时也有分裂和消亡,形成一个你来我去、我来你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个性的多元统一体。这也许是世界各地民族形成的共同过程。中华民族这个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还有它的特色:在相当早的时期,距今3000年前,在黄河中游出现了一个由若干民族集团汇集和逐步融合的核心,被称为华夏,像滚雪球一般地越滚越大,把周围的异族吸收进入了这个核心。它在拥有黄河和长江中下游的东亚平原之后,被其他民族称为汉族。汉族继续不断地吸收其他民族的成分而日益壮大,而且渗入了其他民族的聚居区,构成起着凝聚和联系作用的网络,奠定了以这个疆域内许多民族联合成的不可分割的统一体的基础,成为一个自在的民族实体,经过民族自觉而称为中华民族。
这是一幅丰富多彩的历史长卷,有时空两个坐标,用文字来叙述时有时难于兼顾,所以在地域上不免有顾此失彼、方位错乱,时间上不免有前后交差、顺序倒置的缺点。让这篇论文作为我在这个学术领域里的一次大胆的尝试吧。
一、中华民族的生存空间
任何民族的生息繁殖都有其具体的生存空间。中华民族的家园坐落在亚洲东部,西起帕米尔高原,东到太平洋西岸诸岛,北有广漠,东南是海,西南是山的这一片广阔的大陆上。这片大陆四周有自然屏障,内部有结构完整的体系,形成一个地理单元。这个地区在古代居民的概念里是人类得以生息的、的一块土地,因而称之为天下,又以为四面环海所以称四海之内。这种概念固然已经过时,但是不会过时的却是这一片地理上自成单元的土地一直是中华民族的生存空间。
民族格局似乎总是反映着地理的生态结构,中华民族不是例外。他们所聚居的这片大地是一块从西向东倾侧的斜坡,高度逐级下降。西部是海拔4000米以上的号称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东接横断山脉,地势下降到海拔1000~2000米的云贵高原、黄土高原和内蒙古高原,其间有塔里木及四川等盆地。再往东是海拔千米以下的丘陵地带和海拔200米以下的平原。
东西落差如此显著的三级梯阶,南北跨度又达30个纬度,温度和湿度的差距自然形成了不同的生态环境,给人文发展以严峻的桎梏和丰润的机会。中华民族就是在这个自然框架里形成的。
二、多元的起源
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早的情况是怎样的?这个问题涉及到中华民族的来源。任何民族都有一套关于民族来源的说法,而这套说法又常是用来支持民族认同的感情,因而和历史上存在的客观事实可以出现差错。关于中华民族的起源过去长期存在着多元论和一元论、本土说和外来说的争论,直到20世纪50年代,特别是70年代以来,由于中国考古学的发展,我们才有条件对中华民族的早期历史作出比较科学的认识。
在中华大地上已陆续发现了人类从直立人(猿人)、早期智人(古人)、晚期智人(新人)各进化阶段的人体化石,可以建立较完整的序列。说明了中国这片大陆应是人类起源的中心之一。
这些时代的人体化石又分布极广,年代早的元谋人(距今约170万年)是在云南发现的。其他猿人的化石已在陕西蓝田县、北京周口店、湖北郧县及郧西县、安徽和县有所发现。生活在10万至4万年以前的古人化石,已在陕西大荔县、山西襄汾县丁村、山西阳高县许家窑、辽宁营口金牛山、湖北长阳县、安徽巢县及广东曲江县马坝等处发现。生活在距今4万至1万年以前的新人化石已在北京周口店山顶洞、山西朔县峙峪、内蒙古乌审旗、辽宁建平县、吉林延边州安图县、黑龙江哈尔滨市、广西柳江县、贵州兴义县、云南丽江县、台湾台南县左镇有所发现。我列举这许多地名目的是要指出在人类进入文化初期,中华大地上北到黑龙江,西南到云南,东到台湾都已有早期人类在活动,他们并留下了石器。很难想象在这种原始时代,分居在四面八方的人是出于同一来源,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长期分隔在各地的人群必须各自发展他们的文化以适应如此不同的自然环境。这些实物证据可以否定有关中华民族起源的一元论和外来说,而肯定多元论和本土说。
即使以上的论断还不够有说服力的话,考古学上有关新石器时代的丰富资料更有力地表明中华大地上当时已出现地方性的多种文化区。如果我们认为同一民族集团的人大体上总得有一定的文化上的一致性,那么我们可以推定早在公元前6000年前,中华大地上已存在了分别聚居在不同地区的许多集团。新石器时期各地不同的文化区可以作为我们认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起点。
三、新石器文化多元交融和汇集
近年来,我国各省区发现新石器文化遗址总共有7000多处,年代从公元前6000年起延续到公元前2000年。根据考古学界的整理和研究,对各地文化区的内涵、演进、交融和汇聚,已有比较明确的轮廓,尽管有不少专题还有争论。我在这里不可能详细介绍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只能就中原地区的有关资料择要一述。
新石器时期黄河中游和下游存在东西相对的两个文化区:
黄河中游新石器文化的序列是前仰韶文化(前6000~前5400年)—仰韶文化(前5000~前3000年)—河南龙山文化(前2900~前2000年)。继河南龙山文化的可能是夏文化。因仰韶文化以彩绘陶器著名,曾被称为彩陶文化。仰韶文化分布以渭、汾、洛诸黄河支流域的中原地区为中心,北达长城沿线,南抵湖北西北部,东至河南东部,西达甘青接壤地区。但在河南龙山文化兴起前它在黄河中游地区已经衰落了。
黄河下游则另有一序列的文化和黄河中游的文化不同。它们是青莲岗文化(前5400~前4000年)—大汶口文化(前4300~前2500年)—山东龙山文化(前2500~前2000年)—岳石文化(前1900~前1500年)。继岳石文化的可能是商文化。龙山文化以光亮黑陶著名,曾被称为黑陶文化。
公元前3000年当仰韶文化在黄河中游地区突然衰落时,黄河下游的文化即向西扩张,继仰韶文化出现的是河南龙山文化。虽则考古学者认为河南和山东的龙山文化具有地区性的区别,但中游地区在文化上受到下游文化的汇聚和交融是明显的。
长江中下游在新石器时代同样存在着相对的两个文化区。长江下游的文化区是以太湖平原为中心,南达杭州湾,西至苏皖接壤地区。其文化序列大体是河姆渡文化(前5000~前4400年)—马家浜?崧泽文化(前4300~前3300年)—良渚文化(前3300~前2200年)。良渚文化大体和河南龙山文化年代相当,文化特征也与山东龙山文化有密切的联系。
长江中游新石器文化以江汉平原为中心,南包洞庭湖平原,西尽三峡,北抵河南南部,其文化序列分歧意见较多,大体上是大溪文化(前4400~前3300年)—屈家岭文化(前3000~前2000年)—青龙泉文化(前2400年),因其受中原龙山文化的影响亦称湖北龙山文化。长江中游和下游相同的是在后期原有文化都各自受黄河下游龙山文化的渗入,而处于劣势地位。
关于新石器时代北方的燕辽文化区,黄河上游文化区及华南文化区留待下面讲到这些地区时再说。
上面所述新石器时代中原两河流域中下游这个在生态条件上基本一致的地区的考古发现,已可以说明中华民族的先人在文明曙光时期,从公元前5000年到前2000年之间的3000年中还是分散聚居在各地区,分别创造他们具有特色的文化。这是中华民族格局中多元的起点。
在这多元格局中,同时也在接触中出现了竞争机制,相互吸收比自己优秀的文化而不失其原有的个性。例如,在黄河中游兴起的仰韶文化,曾一度向西渗入黄河上游的文化区,但当其接触到了比它优秀的黄河下游山东龙山文化,就出现了取代仰韶文化的河南龙山文化。考古学者在龙山文化前加上各个地方的名称表示它们依然是从当地原有文化中生长出来的,实际上说明了当时各族团间文化交流的过程,从多元之上增加了一体的格局。四、凝聚核心汉族的出现
中国早的文字史料现在可以确认的是商代的甲骨文,而相传由孔子编选的《尚书》还记载一些夏商文件和上古传说。早年的史书中,把上古史编成三皇五帝的历史系统。这些文字史料已有部分可以和考古资料相印证,使我们对新石器时代末期到铜器时代的历史能有较可靠的知识,特别是80年代初期发掘的河南登封王城岗夏代遗址一般认为即是夏王朝初期的“阳城”遗址,夏代历史已从神话传说的迷雾中得以落实。商代历史有甲骨文为据,周代历史有钟鼎文为据,相应的后世的文字记载都可得而考。而夏商周三代正是汉族前身华夏这个民族集团从多元形成一体的历史过程。
河南夏代“阳城”遗址所发现的文物显示了它是继承了新石器时代河南龙山文化发展到了铜器时代。从黄河中下游遗留的文物中也可以看到这些地区都早已发展了农业生产,这和夏禹治水的传说(河南龙山文化的中晚期)可以联系起来,表明了这地区早期居民当时生产力的发达水平。我们还记得河南的龙山文化正是在仰韶文化的基础上吸收了山东的龙山文化而兴起的。所以可以说华夏文化就是以黄河中下游不同文化的结合而开始的。
传说的历史中在禹之前还有尧、舜和神话性的始祖黄帝。留下的传说大多是关于他们向四围被称为蛮夷戎狄的族团的征伐。黄帝曾击败过蚩尤和炎帝,地点据说都在今河北省境内。据《史记》所载,舜又把反对他的氏族部落放逐到蛮夷戎狄中去改变后者的风俗,也可以说就是中原居民和文化的扩张。到禹时,如《左传》所载:“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禹贡》将这时的地域总称为“九州”,大体包括了黄河中下游和长江下游的地区,奠定了日益壮大的华夏族的核心。
继夏而兴起的是商。商原是东夷之人,而且是游牧起家的。后来迁泰山,再向西到达河南东部,发展了农业,使用畜力耕种。农牧结合的经济使它强大起来,起初臣属于夏,后来取得了统治九州的权力,建立商朝,分全国为中东南西北五土。《诗经?商颂》有:“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商代疆域包括今河南、山东、河北、辽宁、山西、陕西、安徽以及江苏、浙江的一部分,可能还有江西、湖南及内蒙古的某些地方。
继商的是周。周人来自西方,传说的始祖是姜螈,有人认为即西戎的一部分羌人,初活动在渭水上游,受商封称周。它继承了商的天下,又把势力扩大到长江中游。《诗经?北山》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它实行宗法制度,分封宗室,控制所属地方;推行井田,改进农业,提高生产力。西周时松散联盟性质的统一体维持了约300年,后来列国诸侯割据兼并,进入东周的春秋战国时代。这时的统一体之内,各地区的文化还是保持着它们的特点。直到战国时期,荀子还说:“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夏是指中原一带的一个核心,不论哪个地方的人,到了越就得从越,到了楚就得从楚,可见楚和越和夏还有明显的差别。
无可否认的是,在春秋战国的500多年里,各地人口的流动,各族文化的交流,各国的互相争雄,出现了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文化高峰。这500年也是汉族作为一个民族实体的育成时期,到秦灭六国,统一天下,而告一段落。
汉作为一个族名是汉代和其后中原的人和四周外族人接触中产生的。民族名称的一般规律是从“他称”转为“自称”。生活在一个共同社区之内的人,如果不和外界接触不会自觉地认同。民族是一个具有共同生活方式的人们共同体,必须和“非我族类”的外人接触才发生民族的认同,也就是所谓民族意识,所以有一个从自在到自觉的过程。秦人或汉人自认为秦人或汉人都是出于别人对他们称作秦人或汉人。必须指出,民族的得名必须先有民族实体的存在,并不是得了名才成为一个民族实体的。
汉族这个名称不能早于汉代,但其形成则必须早于汉代。有人说:汉人成为族称起于南北朝初期,可能是符合事实的,因为魏晋之后正是北方诸族纷纷入主中原的十六国分裂时期,也正是汉人和非汉诸族接触和混杂的时候。汉人这个名称也成了当时流行的指中原原有居民的称呼了。
当时中原原有的居民在外来的人看来是一种“族类”而以同一名称来相呼,说明了这时候汉人已经事实上形成了一个民族实体。上面从华夏人开始所追溯的2000多年的历史正是这个民族诞生前的孕育过程。
汉族的形成是中华民族形成中的一个重要阶段,在多元一体的格局中产生了一个凝聚的核心。
五、地区性的多元统一
秦始皇结束战国时代地方割据的局面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因为从此统一的格局成了历史的主流。当然所统一的范围在秦代还只限于中原,就是黄河长江中下游的平原农业地区,而且这个统一的格局也是经过长时期逐步形成的。在春秋战国时代各地方的经济都有所发展,他们修筑道路,发展贸易。战国时的列国通过争雄称霸已把中原这片土地四通八达地基本上构成了一个整体。秦始皇在这基础上做了几件重要的事,就是车同轨,书同文,立郡县和确立度量衡的标准,在经济、政治和文化上为统一体立下制度化的规范。
车同轨和度量衡的标准化是经济统一的必要措施。传统的方块字采用视觉符号把语和文分离,书同文就是把各国的通用符号统一于一个标准,也就是把信息系统统一了起来,在多元语言上罩上一种统一的共同文字。这个信息工具至今还具有生命力。废封建、立郡县,建立了中央集权的政体,这个政体延续至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关于中原地区的统一我不再多说。在这里要指出的,这只是形成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又一步。步是华夏族团的形成,第二步是汉族的形成,也可以说是从华夏核心扩大而成汉族核心。
我说秦代的统一还只是中华民族这个民族实体形成的一个步骤,因为当时秦所统一的只是中原地区,在中华民族的生存空间里只占一小部分,在三级地形中只是海拔的一级,而且还不是全部。中原的周围还有许多不同的族团也正在逐步分区域地向由分而合的统一路上迈前。让我先讲北方的情况。
到目前为止,我国考古学的工作主要还是集中在中原地区,因此我们对中原周围地区的上古历史相对地说还是知道得很少。陈连开教授提出过一个值得重视的观点,我的另一位同事谷苞教授经过几十年在西北的实地考察,也提出了同一观点,他们都认为和秦汉时代中原地区实现统一的同时,北方游牧区也出现了在匈奴人统治下的大一统局面。他们更指出,南北两个统一体的汇合才是中华民族作为一个民族实体进一步的完成。我同意这个观点。00
南北两大区域的分别统一是有其生态上的基础的。首先统一的中原地区是黄河长江中下游的平原地区,从新石器时代起就发生了农业文化。黄河中下游的新石器遗址中已找到粟的遗存,长江中下游的新石器遗址中已找到稻的遗存。从夏代以降修水利是统治者的主要工作,说明了灌溉在农业上的重要地位。小农经济一直到目前还是汉族的生活基础,至今还没有摆脱汉族传说性的祖先神农氏的阴影。
这一片平原上的宜耕土地在北方却与蒙古高原的草地和戈壁相接,在西方却与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相连。这些高原除了一部分黄土地带和一些盆地外都不宜耕种,而适于牧业。农业和牧业的区别各自发生了相适应的文化,这是中原和北方分别成为两个统一体的自然条件。
划分农牧两区的地理界线大体上就是从战国时开始建筑直到现在还存在的长城。这条战国秦汉时开始修成的长城是农业民族用来抵御牧畜民族入侵的防线。农民占于守势而牧民处于攻势。这也是决定于两种经济的不同性质。农业是离不开土地的,特别是发展了灌溉农业,水利的建设更加强了农民不能抛井离乡的粘着性。农民人口增长则开荒辟地,以一点为中心逐步扩大,由家而乡,紧紧牢守故土,难得背离,除非天灾人祸才发生远距离移动。
牧业则相反。在游牧经济中,牲口靠在地面上自然生长的草得到食料,牲口在草地上移动,牧民靠牲口得到皮、毛、肉、乳等生活资料,就得跟牲口在草地上移动,此即所谓“逐水草而居”。当然游牧经济里牲口和人的移动也是有规律的,但一般牧民不能长期在一个地方定居,必须随着季节的变化,在广阔的草原上转移。牧民有马匹作行动的工具,所以他们的行动也比较迅速,集散也比较容易。一旦逢遭灾荒,北方草原上的牧民就会成群结队,南下就食农区。当双方的经济和人口发展到一定程度,农牧矛盾就会尖锐起来,牧民成为当时生活在农区的人的严重威胁。对这种威胁,个体小农是无法抗拒的,于是不能不依附于可以保卫他们的武力,以及可以动员和组织集体力量来建筑防御工程的权力。这也是促成中央集权政体的一个历史因素。长城表现了这一个历史过程。
牧区经济的发展同样需要有权力来调处牧场的矛盾,需要能组织武力进行自卫或外出夺取粮食、财物和人口。我们对于北方草原上民族的早期历史知道得很少。当在汉代的史书中看到有关匈奴人较详细的记载时,他们已经是北方的强大力量,拥有长城之外东起大兴安岭,西到祁连山和天山这广大地区,就是这里所说北方的统一体。到汉初已形成“南有大汉,北有强胡”的局面。
实际的历史过程不可能这样简单。考古学者从30年代起已陆续在长城外的内蒙古赤峰(昭乌达盟)发现了新石器时代的红山文化,这地区的先民已过着以定居农业为主,兼有畜牧渔猎的经济生活,近年又发现了距今5000年前的祭坛和“女神庙”,出土的玉器与殷商玉器同出一系。铜器的发现更使我们感到对东北地区早期文化的认识不足,而且正是这个东北平原和大兴安岭及燕山山脉接触地带,在中国历史上孕育了许多后来入主中原的民族。关于这方面的情况,下面再提。
中原和北方两大区域的并峙,实际上并非对立,尽管历史里记载着连续不断的所谓劫掠和战争。这些固然是事实,但经常性相互依存的交流和交易却是更重要的一面。
把游牧民族看成可以单独靠牧业生存的观点是不全面的。牧民并不是单纯以乳肉为食,以毛皮为衣。由于他们在游牧经济中不能定居,他们所需的粮食、纺织品、金属工具和茶及酒等饮料,除了他们在大小绿洲里建立一些农业基地和手工业据点外,主要是取给于农区。一个渠道是由中原政权的馈赠与互市,一个渠道是民间贸易。
贸易是双方面的,互通有无。农区在耕种及运输上需要大量的畜力,军队里需要马匹,这些绝不能由农区自给。同时农民也需牛羊肉食和皮毛原料。在农区对牧区的供应中,丝织物和茶常是重要项目。因而后来把农牧区之间的贸易简称为“马绢互市”和“茶马贸易”。在北方牧区的战国后期及汉代墓葬中,发现很多来自中原地区的产品,甚至钱币。
在日益密切的相互依存和往来接触中,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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