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联盟发展新论

冯存万，武汉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国际关系学系副教授，武汉大学美国加拿大经济研究所研究员，硕士研究生导师；英国爱丁堡大学访问学者、日本早稻田大学窖座研究员：主要从事国际安全、中国外交、中欧关系等方面的研究：在《国际论坛》《现代国际关系》等核心学术期刊发表科研论文多篇，出版学术著作2部；主持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教育部高校闺别和区域研究项目多项。

第一章 欧洲一体化的成就与危机

第一节 欧洲一体化的发展成就

第二节 欧盟发展困境及其构成

第三节 一体化危机的理论认知

小结与思考

第二章 欧盟的危机识别与应对战略

第一节 英国退欧与欧盟危机认知

第二节 欧盟应对危机的战略设计

第三节 欧盟应对危机的政策考量

小结与思考

第三章 百年变局下欧盟发展的外部环境

第一节 中国崛起与国际格局变迁

第二节 美国霸权主义与对欧施压

第三节 北约全球扩张与战略转型

第四节 数字技术与数字经济竞争

小结与思考

第四章 欧盟安全的战略构建与实践

第一节 欧盟安全的战略构建

第二节 欧盟安全与防务建设

第三节 欧盟安全与反恐行动

第四节 欧盟安全与对外援助

第五节 欧盟安全与对外制裁

小结与思考

第五章 数字竞争与欧盟数字化转型

第一节 全球数字竞争与欧盟发展

第二节 欧盟数字转型的战略目标

第三节 欧盟数字转型的建构路径

第四节 欧盟数字转型的发展趋向

小结与思考

第六章 气候治理与欧盟的绿色转型

第一节 气候变化与欧盟气候政策

第二节 重聚共识的欧盟气候治理

第三节 欧盟的气候外交与实践

小结与思考

第七章 大国竞争驱动下的欧盟对华关系

第一节 欧盟对外关系的大国因素

第二节 德国对华决策意向

第三节 法国对华决策意向

第四节 英国对华决策意向

第五节 欧洲大国竞合与欧盟对华政策转向

小结与思考

第八章 全球治理与中欧关系发展前景

第一节 全球治理与欧美对华思维

第二节 欧盟对华决策的总趋势

第三节 后疫情时代的中欧合作

第四节 中欧推进全球治理合作

小结与思考

结语：基于安全的中欧关系发展趋向

参考文献

后记

　《欧洲联盟发展新论（基于中国视角的分析）》：

 从20世纪60年代中期起，政府间主义继承了大量现实主义传统，作为新功能主义的主要竞争对手出现在欧洲一体化的理论群中。到70年代初期，政府间主义已经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在政府间主义对欧洲一体化的分析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斯坦利·霍夫曼的有关论述。该理论在分析欧洲一体化时，把成员国尤其是成员国政府当作首要的行为体，强调政府的优先选择和政府间的谈判。通过分析成员国政府采取的决策和行动，政府间主义对欧洲一体化进程的方向和速度做出了解释。政府间主义遵循现实主义的“国家中心论”传统，明确坚持以主权国家作为分析单位。其基本理论假定是：国际体系的本质是以民族国家为核心的自助式行为体系；在现实国际体系中只有国家是占主导地位的行为体，民族国家在欧洲国际关系中发挥着核心作用；一体化只有在符合参与这一过程的国家之利益条件下才能获得推动，而一体化的每一次实际进展都取决于成员国之间讨价还价的交易结果。政府间主义认为国家的权力依然关系重大。一体化反映了政府的意愿，服务于国家利益并受到各国权力机构的控制。换言之，国家利益决定一体化进程的范围和深度，各国政府保持着对一体化进程及相关机构的控制。政府的主要目的是保护其地缘政治利益，比如国家安全与国家主权。在政府间主义看来，一体化既不是经由学习和溢出效应而开始的自然生长过程，也不是在各种制度安排约束下的螺旋式发展过程，相反，一体化是各民族国家博弈过程的结果。政府间主义主要揭示出这样一个客观事实，欧洲一体化发展过程的关键在于各民族国家之间的讨价还价，因而最终达成的结果只能是各国政策的最小公分母。

 自由政府间主义的创始人是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安德鲁·穆拉弗切克（Andrew Moravcsik）。他对欧洲一体化较为系统的解释始于他对《欧洲单一法令》谈判的思考。1991年，穆拉弗切克在《国际组织》杂志上发表了《欧洲单一法令的谈判：欧洲共同体内的国家利益和日常管理》。1993年，他又发表了《欧洲共同体中的优先选择与权力：一种自由政府间主义路径》，1998年，他还发表了《欧洲的选择：从墨西拿到马斯特里赫特的社会目标和国家力量》。穆拉弗切克将其理论称为自由政府间主义，把关于优先选择形成的自由主义理论同在成员国之间艰难讨价还价的政府间主义的关注进行了全新的综合，对斯坦利·霍夫曼等人的政府间主义进行了一定的修正，以解释在欧盟框架下进行的政府间谈判的性质和欧盟的发展演变过程。自由政府间主义有三个基本理论假设：（1）在政治体系中，基本行为体是理性的、自主的个人和集团，这些个人和集团在自利和规避风险的基础上相互作用；（2）政府代表的只是国内社会中的一部分人，在国际交往中这些人的利益决定着国家的利益和身份；（3）国家利益的性质与结构决定了国家行为以及冲突与合作的模式选择。在此理论假设的基础上，穆拉弗切克将自由政府间主义拓展为多层次研究欧洲一体化的理论体系，穆拉弗切克提出了一系列的论点，例如，他认为理解欧共体成员国的优先选择和权力是对欧洲一体化进行分析的逻辑起点，而“理解国内政治是分析国家间战略互动的前提条件而绝不仅仅是补充”，“优先选择和战略机遇的需求与供给之间的相互作用影响了国家的对外政策行为”。穆拉弗切克认为，成员国政府在国家间关系中发挥着核心作用，欧洲一体化即是在成员国政府间交易的推动下进行的动态过程。穆拉弗切克运用交易成本理论和非合作博弈理论对指引国家间进行谈判的政府间主义分析所得出的论点是，一体化不是自动成长的过程，而是成员国政府理性选择和相互交易的结果。相对于政府间主义而言，自由政府间主义关注到了国家之间相互博弈过程中非国家因素的相关作用，并指出一体化组织也是决定一体化进程的发展方向与发展速度的重要因素之一。

 自由政府间主义主要关注的是欧洲一体化的进展，也即主要探讨的是成员国如何通过谈判而形成向上、向前的一体化机制与成果，因而在其理论框架下一体化的宏大决策更易受到重视，比如欧洲经济共同体的协定、共同农业政策、单一市场、欧洲经济与货币联盟，等等。自由政府间主义的理论始于主要欧洲国家之间的相互依赖和政策偏好，落足于一体化条约和政策机制，因此一体化危机不属于其理论关注范畴，因而也未对一体化危机的起源和成因做出正面的解析。但是，由于自由政府间主义并未声明政府有能力去预判和预防、躲避那些对一体化政策领域产生影响的重大危机，这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一种理论对于现实的解释缺陷，或者说，自由政府间主义是不否认自身局限性的一种理论体系。同时，由于政府间主义所倚重的“三段式”解释架构，关于一体化危机的理论阐释仍可在自由政府间主义的范畴中找到一定的发挥空间或借鉴。以一体化危机为例，当欧盟的政策机制受到去一体化的威胁时，成员国家的基本选择介于一体化与去一体化之间，以一体化选择为导向，成员国家将赋予欧盟及其机构更多的合法性权力和政治资源；而以去一体化选择为导向，成员国家可能在欧盟架构之外以国家或单边形式寻求解决危机的方式。如果成员国化解危机的自身能力偏弱且因去一体化导致成本增加，则成员国更倾向于通过寻求超国家机构的代表和资源调配来寻求并保障更大的收益。维谢格拉德集团作为欧洲联盟的次级组织，在经历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欧债危机、乌克兰危机、难民危机和英国退欧等一系列危机后认识到欧盟并不能帮助它们有效解决所有的危机和问题，转而寻求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即是自由政府间主义所解释的在一体化与去一体化之间寻找路径的典型案例。①在一体化危机演进期间，成员国对其主权的保护意识越强，则危机本身所产生的成本越高。与此同时，一个成员国如果从一体化危机中的收益大于成本，则其对一体化成果的影响力则相应地上升。总体而言，自由政府间主义仍旧遵循国家是国际社会、国际组织和国际制度的基本单元的逻辑基础，欧洲联盟作为一体化程度最高的区域合作典范，其发展走向仍取决于其成员国，特别是核心主导成员国家的政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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