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吃烧烤

　《今晚吃烧烤》：
　　有一个男人，他在同一个城市里有五六个妻子，五六个家，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在这些家里进出，享受浪漫与温馨，你羡慕不羡慕？你说他是不是一个特别幸福的男人？我要告诉你，那个男人就是我。当然我还得告诉你，那是一种背靠背的生活，我在这个家里的生活是不能让其他家里的人知道的，甚至不能表露出任何一点儿的蛛丝马迹。女人都是非常敏感的，尤其是我选择的那些女人，一个个心思细密，醋劲儿都挺大。我稍有一点儿小偏差，她们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些天生丽质的或者靠胭脂粉饼涂抹一新的俊脸俏脸也是说翻马上就能翻过去的。我不知道要拿出多少耐心恒心，费多少心机口舌，再配合浓情蜜意大行动、一片真心大奉送等等才能哄得她们心回意转，重新热乎顺溜，百媚干娇。说说容易，其实都是累人不浅的活儿，好在我乐此不疲。
　　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过了快三年啦。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啊，已经将我磨炼成了一个柔情万种的人，一个善解人意的人，一个巧舌如簧的人，一个跌倒了随时都能爬起来的人。我从一个人变成四个人，就是为了与我过着的这种生活协调一致。所以说不要羡慕我有过那么多女人和那么多激动人心的时光，也不必嫉妒我。收获来自耕耘，付出才能取得回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暂且不说，也不是所有的辛劳都能获益，种花得剌、种下土豆收上地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且看这段纠缠不清的痛苦心史吧。
　　2要说也就是一个梦，春梦不觉晓，或者干脆就是黄粱一梦，小米饭还没焖熟，这儿梦就醒了。为什么醉人的梦容易醒？这真让我一想起来满心懊丧又悲愤。好像有一首流行歌里就是这样唱的。这么说梦醒时分扼腕哀叹、迎风洒泪的也不只是我一个半个。人到这种时候大概都是拿得起、放不下的，至少我自己就是这么个人。再说“既有今日，何必当初”也太晚了，谁让“今朝有酒今朝醉”来着？转眼成空，这叫现实。真是春梦了无痕！先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吃不饱肚子的那个年代我出生在北京，咱是正宗的皇城根儿下的人。不过我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这我到哪里都是这么说。我父母跟我一样，也是普普通通的人。我父亲一直在商业部门工作，他老人家一生中最辉煌的就是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在一家副食商店里管事，方便了自己，也有机会做了好事。所以退休这么些年老街坊们遇到了还叫他主任呢。我老爹总像大人物似地微笑着挥挥手，我知道他心里挺美的，不过他更喜欢人家称他“书记”。我母亲在医院工作，当了一辈子护士，做梦都想做护士长，结果直到退休也未能如愿。对我父亲她可是言听计从，或者说从来都做出举案齐眉的样子。我爹说什么，我妈从来没半个不字，不过具体该怎么操作她心里早就有总谱了，压根儿不管我爹那一套，我爹说也是白说。好在事后他也不计较。我想也许这就是他们婚姻成功的秘诀吧！如今老两口儿奔着金婚去了，还真差不多说得上是从来没红过脸呢。不过要把他们这段几十年如一日的美好姻缘换给我，我可不干，我还是宁可现在这么漂着。他们耐久但说不上多么有意思的婚姻出产了四个子女——我哥、我弟、我姐，还有我。四个孩子两个出彩两个不出彩，好赖一半对一半。我哥我弟可给二老脸上添了光。我哥在深圳开公司，我弟在美国当教授，他们哥儿俩都混得人模人样的，有房有车，老婆孩子齐备，老头儿老太太提到他们那个乐！惨点儿的是我姐小芳，二十出头自作主张嫁了一个军人，是她的中学同学。我家对这门亲事一直就嘀嘀咕咕，嫌我姐夫家境不好，结了婚两口子又不能在一起。架不住我姐愿意呀。看不出那还真是个三贞九烈的主儿，家里紧跟着介绍了一把她都看不上，人家就只认那个同桌的你。给她施加点儿压力吧，干脆就要割腕吞安眠药。只能随她的便，嫁谁是谁吧。刚结婚还不错，也是，军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后来姐夫转业回来，跟几个狐朋狗友折腾公司，做房地产，炒股，前一段又跟网络干上了，挣了一些钱，对我姐就有一搭没一搭起来，连家也不怎么回了。我姐也是运气不好，先头单位还不错，后来不景气了，下岗有她，家里家外就有点儿雪上加霜了。本来我父亲跟她单位头儿还算搭得上关系，多少可以打打招呼求求情，但老头儿倔得很，死要面子，就是不肯开口求人，袖手不管我姐这档子事。其实四个孩子里头就这个闺女对爹妈最好，什么都给他们买，什么都往他们那儿送，吃的穿的用的，有病领着看病，有事帮着办事。但老两口儿对女儿可不承情了，他们只认出人头地的儿子，势利着呢。我看我姐也是活该，就不该这么热脸贴他们。
　　……

　　我喜欢一切深藏在生活褶皱里的东西，我认为这是让小说具有深度的重要因素。虽然小说的讲究不仅仅在于深度，但没有深度的小说在我眼里就是无聊的小说，是没有价值的，至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小说。
　　——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