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妆：肆

章 檀郎

“不好了驸马爷，公主出事了！”

顾檀刚从外面回来，今儿没跟在身边的常随点墨飞快奔上前来，又轻又急地报了这个坏消息。

“什么事？”顾檀当即也顾不得换衣服，穿着一身上朝的银红外衫直接往后院去，边大步急走边连声问。

点墨跟在他身边，边走边飞快回话，三言两语把今儿早上发生的事情说清楚了。

福瑞公主刚怀了孩子，吃什么都不舒服，今天早起之后觉得胸闷，没什么胃口，于是贴身侍女留香特地去小厨房，给公主做了道百花蜜酿嫩豆腐。这是大厨的独门秘方，因公主自幼喜欢，才嫁之前让留香学了带出来的，十分清甜滋润，以往公主没胃口了，靠着这蜜酿豆腐打发。

这日也一样，那豆腐公主吃着十分舒心，还特地赏了留香。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公主去外面散步晒太阳时突然腹中绞痛，竟是见了红！

公主本小月过，上次那孩子还不到三月没了，公主为此伤心了一年多才缓过来，如今这一胎真是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公主那么耐不住子的人，竟也在屋子里好好地挨到了三个月胎相稳定，才慢慢地小心开始走动。

医官也说这一胎脉象很好，孩子长势不错，谁知道却在这个关头上出了大岔子。

“可查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顾檀脚步飞快，一问一答之间很快到了后院，他这句话刚问出口，看到一院子乱糟糟的场景——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下人，各个大气都不敢出，留香穿着桃红比甲趴在长凳上，臀部的位置正慢慢浸出血来，竟是用了刑了！

“医官来查过了，说是那蜜酿豆腐里放了化瘀的药，药很烈……”点墨弓着身子轻声回话，显然也是心有余悸。

顾檀听他这么说，也不再看院子这一团乱糟糟的场面，几步直了屋子，门看到丫鬟都跪在房门口，了里间，看到一个气度雍容的女人半躺在榻上，旁边的嬷嬷正一迭声劝着：“我的公主啊，外面那些人哪里不好，打杀了是，你可不能再生气了，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话还没说完，躺在榻上的福瑞公主看到了推门的顾檀，只见他乌发如瀑，别人穿着像是戏台上的丑角的银红色二品文官罩纱，他穿着却仿佛披着星光，俊美无匹，当世无二。

“檀郎！”福瑞公主的眼睛顿时放出光来，她挣扎着要站起来。

顾檀急忙上前两步虚虚扶了一下她，略带责备地说：“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的还如此毛躁！”

“驸马爷，您快管管公主吧。公主这吃了药丸才好些，方才医官还说了不许再动气，公主却还跟外面的下人置气，一会儿伤到孩子可怎么好！”刘嬷嬷是自小带大福瑞公主的嬷嬷，素来比其他下人得脸，也只有她敢在公主震怒的时候站出来跟驸马告小状。

当然，也是大家都知道，福瑞公主子再怎么刁蛮，却对驸马一往情深，驸马的一句话，在公主这儿比陛下那个亲爹的话都管用。

“嬷嬷！”福瑞公主被刘嬷嬷这么一说，有些不乐意，但是想起来今日受的苦，也是眼圈一红，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自己还没怎么显怀的肚子，声音又是恨又是带了后怕，轻声说，“檀郎，你别拦我……”

顾檀轻叹一口气，握住她的手，连声说：“来时我都听点墨说了，我赶过来不是拦你。素日再怎么心慈手软，我也不会拿你和孩子的安危当作玩笑，只是刘嬷嬷说得对，你是双身子的人，这会儿不好见血，免得折了肚子里孩子的福气。”

方才被刘嬷嬷劝了许久，却一直铁了心要打杀留香的福瑞公主，这会儿果然被一两句话劝住了。

顾檀扶了她喝了安神的汤药，看着她睡了，才转头沉下脸来，对着刘嬷嬷说：“可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刘嬷嬷赶忙说：“目前查了一圈，留香说是在小厨房给主子做东西时见过一个脸生的小丫鬟，查了才发现这小丫头原是郡主身边的贴身侍女春桃认的，两家在外真结了亲的那种……”

“混账！”顾檀拍案而起，气得脸色发白，猛地捂住了心口。

刘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喊了弄来。弄文一看到自家主子的样子直接从怀里掏了个瓷瓶出来，飞快拿了一颗含着辛辣香气的丸子塞到顾檀的嘴里。

顾檀吃了下去，好半天才喘出气来。他闭着眼睛，半晌才轻声说：“……去传我的话，留香办事不力，罚月俸半年，养好伤后，再由公主发落。于那个小丫头，给我抓了，直接在院门口打死！其他人都给我打起精神，公主这一胎要是再出问题，我要他们都给我儿陪葬！”

“是。”弄文点点头，飞快下去办事。

顾檀沉默了一边的刘嬷嬷轻声说，“妈妈，这事儿劳烦你先别跟公主说……”

“哎，老身知道，驸马爷尽管放心，一切都等诞下孩儿再说。”刘嬷嬷轻轻颔首，答应了这件事情。

顾檀叹了口气，看了看已经睡着的福瑞公主，轻声说：“阿软今日受了惊吓，你让她多歇一会儿，我先去衙门，家里辛苦妈妈先照看着，万事先以公主为重。”见刘嬷嬷答应下来，他这才起身一路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