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营救：衢州与杜立特突袭行动

郑伟勇，浙江衢州江山人。独立研究杜立特突袭东京事件20余年，查阅收集中国、美国、日本、苏联的档案、资料、当事人日记、回忆录及案头分析，实地考证了15架飞机的坠落地点和大部分突袭队员降落的村庄，收集实证材料，从而厘清了整个杜立特突袭东京事件的来龙去脉。作者曾四次受邀到美国参加这一非常营救的纪念活动，并在美国纪念杜立特突袭东京70周年、75周年纪念活动上，都发表了重要演讲。作者著有《降落中国——杜立特突袭东京》《非常营救——杜立特突袭与衢州》等专著。

第一章 衢州机场

杜立特突袭东京行动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太平洋战场上具有标志意义的重要历史事件，是美军主导实施中国方面配合的第一次联合作战，是对日本本土进行的大胆的突袭行动。这次行动牵动了美国、中国、日本、苏联4国领导人。这次行动在军事上给日本造成的损失不大，却给骄横不可一世的日本军阀以沉重的心理打击，也极大鼓舞了同盟军民的士气。这次行动打乱了日军的作战计划，改变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进程，促使日军决定进行中途岛作战，日本海军经过此战由盛转衰。日军为彻底破坏衢州、玉山、丽水机场，发动浙赣战役，同时针对平民发动细菌战，使浙赣军民损失惨重。日军也因浙赣战役而无力实行进攻四川、西安的计划。衢州及衢州机场在抗日战争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第三战区、浙江省、第五行政督察区、衢县、空军第十三总站为利用衢州机场对日进行反攻做了大量准备工作。作为美军计划中的降落机场，衢州机场为迎接杜立特机队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杜立特机队队员跳伞、迫降后，衢州和其他地区民众一起积极救助美国飞行员，收容、接待各地送来的突袭队员，安全转送大后方。在浙赣战役中，衢州人民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衢州在杜立特突袭东京这个历史事件中起着重要作用，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说起衢州与杜立特突袭行动的渊源，就要从衢州机场说起。

第一节 初建衢州机场

衢州位于浙江金衢盆地西部，钱塘江上游，处于浙、闽、赣、皖4省交界处，为交通要道，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衢州机场的初建就与军事用途有关。1926年，北伐军东征江浙两省，12月进入浙江，为使空军协助地面部队作战，北伐军准备在衢州、兰溪、杭州、上饶等地建筑临时机场。12月29日，北伐东路军第一路指挥官王俊致电蒋介石“上饶机场已好，并选定衢州兰溪严州等空地兴工”修建机场，其中衢州机场由熊公烈督建。这是衢州机场第一次修建，然而随着北伐军的节节胜利，战线向北推进，北伐军修建的衢州临时机场便荒废了。1932年，国民政府下令兴建兰溪、镇海、衢县飞机场。要求衢县县政府选址，“建筑400米见方的飞行场”。衢县县长王超凡将衢州飞机场选址定在雄鸡坂。雄鸡坂在衢州城东南，清朝时曾用作教场，土地平坦，挖平阡陌，即成广场，施工容易。1932年1月下旬，衢县开始测量立界，征地172.153亩，动工兴建衢州飞机场。国民政府空军在衢县东门街徐忠壮公祠设立航空站，任命吴侨为站长。1933年，因衢州机场的西北角地势较低，积水严重，为修理机场，衢县建设科又征工征料，用石块、土方填高机场西北角。同时兴建临时棚厂一座，临时油库三座、弹库一座。1933年11月，在福建的十九路军公开反蒋，并准备经从浦城进攻浙江。蒋介石调兵遣将，从浙南、浙西、赣东、赣南、海面等方向围攻十九路军。衢州成为进攻的重要基地，衢州机场的作用陡然提升。12月20日，衢州机场完成东北两面各加阔100米工作，机场扩至500米见方。可以降下当时所有型号的飞机。12月11日，蒋介石发电报给徐培根、毛邦初拟令轰炸机队分驻南城、温州，命令达格拉斯机队派赴衢州，归蒋铭三指挥，相机推进建瓯。为了靠前指挥，12月25日，蒋介石由杭州笕桥机场乘飞机经衢州机场飞抵浦城，指挥对十九路军的作战。1934年春，衢州机场奉令扩至800米见方。机场南临浙赣铁路干线，西及下洪桥，北逾东郭，东抵龙山屋基、七里街，圈有白茅田铺诸小村。衢县至兰溪公路的走向是由县城东门向东，经七里街、教场村，在乌溪桥村过东迹江，再向东通向龙游。机场扩建后，衢兰公路向北移至机场北部20米以外。此后，衢州机场每年都要进行修缮。衢州机场地处信安、东迹两江之间的冲积平原。流经这个区域的还有城南、城北护城河的东流水和石室堰的堰水。这里的水道支流密布，掘地数尺，无不及泉。为宣泄地下水，更改机场区域内的灌溉水道，加深放宽环场沟渠。排走地下水后，建在沙积地上的机场出现塌陷，不能承重。又计划用卵石铺筑飞行跑道地基。征工购石，时断时续，施工工作历时经年仍未竣工。

第二节 抗战初期的衢州机场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揭开了全面抗战的序幕。8月13日，淞沪战役打响。8月14日，中国空军以杭州笕桥机场为中心，进行著名的“8·14”空战。衢州机场作为笕桥机场的后方机场，在空战中并没有发挥大的作用，只有少量飞机为避日机空袭，从笕桥机场转场到过衢州。此时，衢州机场又开始新一轮的赶筑跑道工程。先在跑道区域向下挖掘五尺，在下层填上巨石，中层用卵石，上层用碎石，最上层盖上沙土。由于石料需求量大，衢州石价大涨，机场周边的路边石，碑碣坟砖，以及水坝、堤堰、桥梁的石头，都被发掘殆尽，仍不能满足需求。缺额部分，通过招商征购。多石之区，贪官与奸商相互勾结，争相抢做石料生意。东至东迹渡罗星塔，南至乌巨渡乌泥坝，北至青龙渡地黄滩，这一片江岸的积石，都被掘出，江岸为之崩塌，而工事仍未能完竣。11月，杭州城和笕桥机场沦陷。至12月，南京继而失守。后日军主攻方向为沿长江向西，经黄淮地区向华中进攻，战线西移。在浙江，中日两军隔钱塘江对峙，除杭嘉湖一带，浙江省大部分地区得以保全，这一态势一直维持到1940年1月。

1942年4月18日，吉米·杜立特中校率领16架B-25轰炸机从“大黄蜂”号航空母舰上起飞，超低空进入日本本土，分别在东京、横滨、名古屋、大阪、神户等地投下炸弹。轰炸结束后，轰炸机直飞中国的浙江衢州机场。由于飞机航程本来不够，又加上导航、天气等原因，除一架飞机飞到苏联外，另15架飞机在浙江、江西、福建、安徽交界地迫降、跳伞。在中国降落的75名杜立特突袭队员中，3人牺牲，8人被日军俘虏，其余人在中国军民的帮助下，转移到安全的大后方。这就是著名的杜立特“突袭东京”行动。杜立特突袭东京是中美两国第一次联合作战。中国方面作为同盟国非常深入地参与其中。为了迎接美国轰炸机群，衢州机场准备了油料、炸弹、通讯器材等，做好了迎接美军飞机的一切准备。杜立特飞行员降落后，中国百姓自发地救助他们、为他们疗伤并护送他们通过日军的封锁线。东京上空30秒给日本造成的损失并不大，但却给不可一世的日本军阀以沉重打击。这次行动，也使日本侵略军看到了中国东南部以衢州为中心的机场群的重要性。杜立特空袭行动对反法西斯同盟具有重大战略意义，这次行动极大鼓舞了同盟国的士气，迫使日本把4个陆军战斗机大队留在了国内。这不仅牵制住了日军在太平洋战场上的兵力，还打乱了日军在中国战场的作战计划。中国人民营救杜立特队员的历史是中美两国之间最甜蜜的回忆之一。历届美国总统说到中美关系时总是要提到这段故事。2023年11月15日习近平主席在旧金山美国友好团体联合欢迎宴会上的演讲中，同样专门提到了杜立特突袭行动和衢州的杜立特行动纪念馆，认为血与火铸造的中美两国人民友谊一定能够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