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事微言:焦小健之天堂传说

或许每个人对绘画基础的认识都是不同的。我的学画道路、大学受到的教育、走上讲台授课绘画的经验，作为画家一直保持的描绘能力，这个能力我是忘不了的。每一次绘画碰到困难，我都从画素描这个最简单的动作来重新开始。我习惯这种绘画思维，这个思维让我对此在展开到今天变成一条自我提高的路径。所以我既不大相信有一普画共识的莱础训练存在，也从未不认为画家的这种自我练习在什么时间段会突些结束了。

我出生于安徽南方的芜湖小城，父亲原在上海工作，1949年初为爱情跟随母亲来到安徽，从此便在芜湖安家。我家的前方是一片镜湖，后面是一条长江，城中有一座不太高的赭山。少年时我为了学画离开了家乡，直到中年以后的某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仍旧生活在与出生地相似的场景中：镜湖换成了西湖，长江换成了钱塘江，小时候常去赭山变成了常常去写生的吴山和孤山。那一刻，我甚至有点崩溃，当然后来也放下了。但是我崩溃的是人生就这么样地被抛入某种存在的状态，自己不可选择。我释然和放下的是，自己的人生从你意识到接触世界开始就是伴你终身的此在展开，那就是好好走完属于你自己的人生吧。所以，我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做事、画画、教书、生活，天长日久彼此都相互邢成了一个存在关系，好像西湖的水和旁边的山，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能替代谁。由此，我的绘画和教书不是要主健立什么，而是这样的生存环境形成的就是自身的被赋于性。离开这学，你的绘画犹结束了。这是需要便便明白的道理，明白这点后你就不会浪费时间去做不属于你的事情，你会有超越感。我以为这是任何人都存在的自身被赋予性。佛教说这是一个生命圆满的圆圈，绘画便是开始之路也是你始终要走的路。问题是你在自己这条路径上能够走多远？

绘画可以与一生之中的不安因素抗争，它有危险性

芜湖城不太大，自己每天从巷子里上学的那条路就是我的世界。那条路上有一家邮局，是建于20世纪30年代的有着拱形小圆顶式的屋顶的西洋建筑。每逢下雨，我顶着书包跑去躲雨，看许多邮件在下午4点钟从那个绿色邮筒里被人取走，那些有家事、秘密、故事的信件从这个邮筒开始被送向四面八方。曾经有个故事写一个孩子向外面世界寄出一封没有地址的信，投的就这种邮筒。路的中间有一家京剧脸谱店，常有艺人化妆，脸谱店后来变成殡葬的花圈店，多少年后我才觉得这些和艺术有关。这条路上也有让我懊恼的地方，上学和放学要经过一个菜场，旁边有杀猪卖肉的摊铺，每天都传出屠猪的凄惨叫声，血水顺着斜坡流下来，血腥和杀戮让人恶心。旁边是烧开水的灶间，光滑的石头路上开水和血水一起流淌，空气中泛起的都是罪恶气息。这条路的记忆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截止了，当时赶上了“文化大革命”，学校停课，没学上了。教室的课桌椅被造反派扔到这条路上，横七竖八躺着。

有两三年的光景我待在家中，等到复课已是中学，那时每天带着小板凳坐在65人一个班的操场上听课。父亲开始劝说我学画，学校班主任也劝我别来上学了。父亲1949年前爱好艺术，喜欢照相和刻图章，他不能让自己孩子这么荒废下去，所以他建议我学一门手艺。我看着家里哥哥姐姐高中毕业都去了农村，自己继续这样注定和他们一样，当父亲打听到省城有个中专艺校，毕业分配可以到剧团而不用下乡时，这个消息让我立刻开始学画并去报考。即使夏天炎热，没有风扇，也抵挡不了我练习绘画的热情。我的绘画基础路程就是这样开始的。从那时起，因生存而选择的绘画成为了自己以后的终身职业，我一生都很感激父亲给我指引的道路。所以，绘画一开始向我展观的就不是一条审美之路，而更多是一条生存之路，以及自己用绘画和命运较量的道路。这个意念让我明白绘画可以5一生之中不安的因素抗争，因此绘画是有危险性的。

当然打开自己的绘画天地是要有点天赋的。打小的时候，幼儿园同班一个孩童画了幅有飞机的图画，得到国外寄来的一盒铅笔作为奖励，我羡慕不已。父亲那时拿出幼儿园老师对我的评语慎重地告诉我：老师在你小的时候就说你有绘画才能。可是我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