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注册会计师吗

序言

注册会计师（Certified Public Accountant，简称CPA）被称为“资本市场的看门人”，是在会计师事务所从事社会独立审计的审计师，他们通过检查企业的财务报表来了解企业真实的经营状况，维护市场经济秩序，保护社会公共利益。

注册会计师的工作有多重要？曾有报道这样描述他们的贡献：注册会计师在6年之间，“通过审计调整上市公司利润总额 3600亿元，相当于‘神六’上天16次的投入；审计调整上市公司资产总额16000亿元，相当于建设27个三峡电站的成本”。

注册会计师不仅很重要，而且在大多数人心目中，是一个薪资高、社会地位高、很体面的理想职业。我国自1991年开始举办注册会计师考试，报考人数持续增加，虽然通过率只有20%左右，可近几年每年都有超过百万人报名。

不过，注册会计师对你来说真的是一个好职业吗？它真实的发展前景怎么样？从业者通常会面临哪些挑战和风险？如果你正准备成为注册会计师，或者对这个职业感兴趣，那么你最好深入了解一下它各方面的特点。

“资本市场看门人”会面临哪些问题

近几年，财务造假丑闻层出不穷，而相关注册会计师也难辞其咎，遭到了严厉处罚。2022年4月，我国证监会通报了20起典型违法案例，其中和注册会计师相关的财务造假案件成为重灾区，例如：

北京蓝山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通过虚构购销业务、研发业务等方式，累计虚增收入8亿余元，虚增研发支出2亿余元，虚增利润8000余万元，导致公开发行文件存在虚假记载。中兴财光华会计师事务所被认为未按业务规则审慎核查，出具的报告存在虚假记载，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在湖南千山制药机械股份有限公司、深圳市索菱实业股份有限公司、延安必康制药股份有限公司等公司的年报审计项目中，因存在风险评估程序、内部控制测试程序、实质性审计程序执行不到位等问题，先后多次被行政处罚，合计罚没1600余万元。

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当然首先和注册会计师缺乏足够的职业敏感度有关。注册会计师每天都要面对客户的财务报表，和数字打交道，所以很多人认为，这个职业最重要的素质是对数字敏感。但是，很多情况下，财务报表中的数字虽然对得上，背后却隐藏着种种不合规甚至虚假的交易行为，注册会计师必须能够明察秋毫。而要想做到这一点，注册会计师在对数字敏感的同时，还要对项目涉及的人和事足够敏感，能够时刻以怀疑的眼光看待项目中的每一个细节，防范风险的发生。那么，注册会计师要重点关注哪些人、哪些事，要深挖哪些细节、怀疑哪些问题？这既和专业水平有关，也和项目经验有关。

其次，除了专业敏感度，之所以出现上述问题，还可能是由于注册会计师的角色定位带来的两难境地。在上市项目中，注册会计师受雇于客户，但又要去审计客户的经营状况，那么，究竟是应该“服务好客户”，还是“坚守专业，及时发现客户的问题”呢？答案毋庸置疑，后者当然是必然选择，因为这关系到职业道德。但是，平衡好两者之间的关系并非易事。注册会计师在工作中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客户不愿意让注册会计师了解真实的经营状况，拿出一些冠冕堂皇的材料应付了事，比如提交虚假合同及财务报表；客户在注册会计师盘点固定资产时遮遮掩掩，甚至和其他机构串通伪造函证；等等。注册会计师可能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想要戳穿，又顾虑重重，毕竟客户关系是需要维护的。那么，注册会计师应该如何平衡职业道德和客户关系？其中有哪些方法和经验可循？如果能够提早了解，你可能会少走一些弯路，甚至避免一些风险。

不论在外资所还是内资所，注册会计师都有着完整的职级体系，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基本每年都会向上晋升一级。这个特点让很多人感到踏实、安全，但这是否意味着只要有耐心、熬得住，就一定能稳步上升，最终成为合伙人呢？其实，从初级审计师、高级审计师，到审计经理，再到合伙人，每个阶段需要的能力模型都有所不同。每个人的进步速度也不一样，有的人可以越级晋升，而有的人在到达一定级别，比如工作第五年左右成为项目经理，或者工作第九年左右成为高级经理后，就很难再往上提升。事实上，注册会计师的成长路径虽然清晰，但每一步都要有能力、资源和经验的跨越。那么，注册会计师在成长的每一步，要重点培养自己哪方面的能力？如果事先做一些了解，你就可以主动提升，而不是被动等待。

注册会计师经常接触企业的经营状况，必须坚守中立、保密原则，远离舆论中心，而且做任何事都要考虑边际影响。同时，注册会计师不是单打独斗，而是以团队为单位开展工作的，因此他们不会像律师、医生那样因为专业能力出色而声名远播，也不会像工程师、建筑师那样因为杰出作品而广为人知。所以，选择成为注册会计师，就意味着选择了低调的人生。

低调，意味着注册会计师做每一项工作都要换位思考，关注自己与客户、自己与同事之间的协作关系和协作方法，以及可能带来的后果。在这个过程中要重点解决哪些问题？在面对舆论以及遭遇客户投诉时，又该如何处理？如果能了解一些别人的做法，你一定会受益匪浅。

高手心中有答案

以上种种既是注册会计师无法绕开的问题，也是帮助我们了解这一职业的钥匙。为此，我们邀请了五位资深注册会计师，以采访的方式请他们分享从业过程中的经验心得，以及针对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

这五位老师各具特色。他们当中，有长期植根于中国市场的外资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有横跨北美、澳大利亚和国内的资深合伙人；有常年面向大型国企、央企客户的内资所合伙人；也有曾经是外资所高级经理，现在已转行投资、咨询行业的跨界者。他们的职业背景、发展路径各不相同，因此为本书提供了丰富的视角，帮助我们从不同维度理解注册会计师的职业特点。

冯亦佳老师是毕马威华振会计师事务所上海分所的合伙人，是本书的主要贡献者之一。她在毕马威耕耘多年，深谙注册会计师的职业发展规律、分工协作中容易出现的问题，以及新人可能会碰到的沟沟坎坎。因此，针对新人步入职场后的一系列重要问题，她能跳出专业本身，分别从管理者的角度、分工协作的角度给出建设性意见，比如新人如何做底稿，发现问题怎么办，如何进行向上管理等。她说，新人遇到问题后总是自己钻牛角尖，其实他们不知道，很多问题是站在局部根本无法解决的。那么，新人如何判断自己的工作边界，在遇到哪些问题时必须及时沟通呢？冯老师将为你指点迷津。

王首一老师是立信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是本书唯一一位来自内资所的受访者。内资所的人才培养机制、分工模式、协作方式等都与外资所有明显不同，王老师将为你详细解读。此外，王老师还重点分享了反舞弊的方法。他说，注册会计师要有一双侦探的眼睛，要像福尔摩斯一样善于从蛛丝马迹中发现问题。老板办公室墙上的一张奖状、办公桌玻璃板下通讯录中的一行小字，合同中的一个折角、一个对钩，或者工人聊天时无意间的一句话，都可以帮助注册会计师在审计时发现问题。王老师分享的反舞弊案例精彩至极，同时，他对于市场的经验也极其宝贵。他说，做审计就像谈恋爱，刚认识的时候都会把彼此的优点展现出来，但其实，你要了解这个人的缺点，或者说底线，才能判断能不能和对方建立长久关系。此外，作为合伙人，该如何处理审计过程中与客户发生的真实矛盾，又该如何面对客户一而再、再而三的投诉，王老师将为你一一解答。

孙含晖老师曾供职于毕马威华振，之后在多家企业从事财务管理工作，现任某私募基金管理公司的董事长。他作为主要著作者的书籍《让数字说话——审计，就这么简单》在行业中影响广泛。凭借丰富的职业经历，在本书中，他将以更为宽广的视角分享对注册会计师成长道路的建议。

王峰老师曾在普华永道任高级经理，之后在香格里拉大饭店、海尔集团、国家电网公司等企业从事会计和财务管理工作，并开设有多门线上课程。在本书中，他将分享外资会计师事务所的体系特点，会计师团队的协作方式，以及如何培养职业敏感度，如何全面了解客户的经营状况等问题。

钟丽老师是安永大中华区能源资源行业联席主管合伙人、华北区审计服务主管合伙人。在她看来，注册会计师这一职业最吸引自己的是总能接触到新鲜事物。她说：“我每天都能学习到新的东西，接触到新的客户、新的业务，遇到新的挑战，而我又可以在事务所同事和领导的支持和帮助下解决遇到的问题、收获更多的经验。”在本书中，她将分享新业务拓展、行业前沿等方面的问题。

现在，请你正式开始阅读这本书吧。它将带你预演注册会计师从新手到高手的职业生涯，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原则：“无怀疑，不审计”

·王首一

2019年，新华社发表社论《严防资本市场“看门人”沦为“放风者”》，其中“资本市场‘看门人’”指的就是注册会计师。注册会计师的职责理应是给企业“挑刺”，把企业真实的状况展示给广大投资者，但有时候，因为自身专业敏感度不够高，或者立场不够坚定，面对上市公司的种种舞弊行为，注册会计师常常束手无策，甚至沦为同谋。现在国家监管越来越严，如果从“看门人”沦为“放风者”，那就无异于自毁。

其实，注册会计师尽到“看门人”的本分并不容易。企业舞弊的招数五花八门，注册会计师必须具有过硬的专业水平和一双怀疑的眼睛，才能从细节中识别花样百出的舞弊套路。

一般来说，企业财务舞弊的目的是虚报会计利润，粉饰公司经营状况，骗取投资人资金。这里面有一个规律，舞弊者一般通过虚增资产、少记负债、虚增收入、少记成本和费用等方式，利用会计恒等式“资产=负债 所有者权益”的逻辑关系来调节报表利润，掩盖企业经营不善的现实。掌握了这个基本规律，注册会计师还要熟悉由此衍生出来的关联交易陷阱、收入确认陷阱、存货陷阱等十余种企业常用的舞弊套路，以便在蛛丝马迹中发现端倪。

所谓“无怀疑，不审计”，是指不论是对企业宏观上的发展走势、经营环境，还是对微观上具体的财报数字，都要多留个心眼，时刻警惕自己掉进以上陷阱。

比如，如果企业所处的行业不景气，正处于衰退阶段，客户的业绩却不降反升，异军突起，那么注册会计师就要多关注它的业绩上升是否有足够的合理性；如果这一行业正处于技术升级换代的阶段，企业传统产能严重过剩，而又无力跟上新技术，那么它的经营和财务压力就会非常大，很可能会迫于压力粉饰财务数据。再比如，企业的前十大股东中机构较少，持股的大多是个人，同时，研究报告较少，几乎没有几个机构对它进行深入研究，这些现象都表明，这家公司并不被机构看好，在行业中处于边缘地位。遇到这些情况，注册会计师就要心中警铃大作，以怀疑的态度审视企业的财务状况。

如果企业的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的经营范围十分广泛，涉及多个行业、多个产品类型，那么企业对资金量的需求就会比较大，容易将上市公司作为融资平台，挪用上市公司资金进行多元化扩张；如果企业的前十大供应商短期内突然发生较大变更，且新的供应商是刚注册的新公司或境外公司，那么存在隐性关联交易的可能性就很大；而如果企业近期主要股东、管理层、财务总监及审计师同时发生异动，或者异动频繁，则很有可能企业已经出现了重大问题。针对企业的这些状况，注册会计师绝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在心里多打几个问号。

那么，除了关注这些预警信号外，注册会计师在具体的数据审核上又要对哪些现象高度怀疑呢？前几年我们团队做过一个互联网公司的项目。这家公司可谓行业翘楚，十几年间打造了多个爆款IP，2015年推出的新产品，仅仅28天就流水破亿元，海外销售也是遍地开花，不到一年，流水便破了10亿元大关。但我们团队在接手这家公司的审计业务后，很快就发现，一些现象非常值得怀疑。

首先，用户的充值时间值得怀疑。我们通过对某日全天充值情况的观察，发现上午9点到11点的工作时间充值量就已经达到高峰，到了午休的12点至13点，充值量反而下降，到了14点，充值量再次攀升，这明显与正常用户的作息时间相背离。正常的用户，不论是上班族还是学生，通常会在午休时间使用产品更多，中午理应出现充值高峰。

其次，通过追踪前100名用户的充值情况，我们发现，前20名里，有较多用户的充值行为在同一时间终止，而他们的注册时间基本一致，每天充值的金额也基本一致。之后，我们进一步追踪了充值量在500至600名的用户，也同样存在大量充值行为一致的用户。

我们对这些行为异常用户的充值量进行了统计，发现金额达到了640多万元，占当日充值流水的14%左右，值得注意的是，这还是在注册会计师进驻期间。充值量造假，必然会导致虚增收入，最后这家企业当然没能被并购。

举这个例子是想告诉大家，对财务数据的怀疑，不要仅仅停留在报表上，这些数字是怎么产生的，它一般的发生规律是什么，才是更应该关注的。

正如新华社的那篇社论所述，注册会计师是资本市场的看门人，这个职业信念不能丢。这个信念落实到实际工作中，就是怀疑的态度，如果注册会计师丧失了这一点，那么很多风险就会无从发现，隐藏在数字中的蛛丝马迹就会悄悄溜走。

就像这个互联网公司的案例，如果注册会计师只关注报表上的数字是否对得上，而没有对数字产生的背景发出疑问，那么“看门人”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

我们常常说，选择比努力还要重要。尤其在择业这件事情上，一个选择，直接影响你或你的孩子成年后20%～60%时间里的生命质量。所以，面对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职业，你可能常常犹豫：我适合做这个职业吗？我的能力和它匹配吗？它真的像我想象的那么好吗？这个职业到底有没有前途？

这本书，就为你提供了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

书中用五个部分解决你所有的困惑

第一部分 行业地图

带你俯瞰注册会计师这一职业有什么特点

第二至四部分 从新手到高手

带你预演完整的职业进阶之路

帮你看清挑战和成长分别是什么

带你领略注册会计师职业顶端的风景

第五部分 行业清单

给你梳理行业历史、术语和学习资料

让你求职能够脱颖而出

翻开《我能做注册会计师吗》，你会看到：

学财务、会数学才能做会计师？

不，什么专业都可以，

只需要你有侦探一样抽丝剥茧的能力。

做会计师是在做服务？

不，服务客户，更要管理客户。

会计师不仅是审计工作中的乙方，还是资本市场的看门人。

会计师的工作只是审核财务报表？

不，他们其实是在搭建商业世界的信用体系。

怕一辈子升职无望，碌碌无为？

不，会计师不仅升迁路径清晰可见，

薪资也会随职级稳步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