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经济的逻辑：个人、企业和国家如何应对未来

前 言 

 为了找到德涅斯特河，我们驱车通过冷树林，路过正在败落的公寓楼和火车调车场，那里的主色调是铁锈色。冰冷清澈的河水在静静地流淌，它如此宁静，以至你可以听到小块混凝土从河面公路桥上掉落下来的声音，桥也在无人光顾或维护中慢慢粉碎。 
德涅斯特河是信奉自由市场的资本主义国家与局势仍受俄罗斯影响的地区的边界，它将摩尔多瓦，一个东欧国家，与“德涅斯特河沿岸共和国”分隔开来，后者仍处在黑手党和秘密警察的控制中。 
 在摩尔多瓦的这一侧，老人们蹲在人行道上，兜售他们自己生产或种植的东西：奶酪，糕点，一些萝卜。年轻人在这里很稀缺，四分之一的成年人在国外谋生。一半的人口收入每天不到 5美元，十分之一的人生活极端贫困，几乎和非洲一些赤贫地区相当。这个国家在新自由主义时代开始时诞生，正赶上 20世纪 90年代初苏联的解体和市场力量的进入。但是比起生活在摩尔多瓦不光彩的贫穷之中，许多和我交谈过的村民宁愿选择生活在俄罗斯。这条由灰蒙蒙的土路和毫无笑容的脸组成的灰色世界正是资本主义的产物， 而不是别的什么主义所创造的。然而现在，资本主义的*佳状态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摩尔多瓦不是典型的欧洲国家。但正是在世界边缘的这些地方，我们可以看经济大潮的衰退——使我们可以去探寻经济停滞、社会危机、武装冲突和民主的侵蚀之间的因果关系。西方的经济衰败正在动摇人们对现有价值和制度的信念，可是我们曾经以为它们是永恒不变的。 
 在金融中心的玻璃墙后面，事情看上去还是相当乐观。 2008年以来，经过资产配置，上万亿美元通过银行、对冲基金、律师事务所和咨询公司流入市场，以保持全球体系运作。 
但是资本主义的长期前景黯淡。根据经合组织的预计，在下一个 50年，发达国家的增长将很“弱”，不平等现象将提高 40％。即使是发展中国家，目前的活力也将在 2060年消耗殆尽。 经合组织的经济学家们说得还是太客气了，所以让我们来讲清楚：对发达世界来说，*好的资本主义已经在我们身后了，我们在有生之年就会见证它的消亡。 
 2008年开始的经济危机演变成了一个社会危机，导致大规模的动乱。而现在，随着个别“革命”变成个别国家的国内战争，在超级核大国之间已经造成了军事紧张局势，它也成为全球秩序的危机。 
 从表面判断，目前只有两种方式可以让它结束。第一种情形，全球精英抱团，在未来 10年或 20年里把危机成本强加在工人、靠养老金度日者和穷人身上。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世界贸易组织的强制执行下，全球秩序虽然可以存活下来，但是将以一个弱化的形式存在，拯救全球化的代价会由发达国家的普通民众负担，经济增长也会长期停滞。 
 在第二种情形中，全球共识破裂。由于普通百姓拒绝为紧缩付出代价，强硬的右派或左派掌握政权，但是各个国家则试图将危机的成本强加到对方身上。全球化分崩离析，全球机构变得无力。在这个过程中，过去 20年燃烧的冲突——禁毒战争，后苏联民族主义，圣战主义，失控的移民和抵制移民——在资本主义体制中心点了一把火。在这种情况下，所有对国际法献媚的语言都烟消云散，酷刑、新闻审查制度、任意拘留和大众监督将成为管理国家的常规工具。这就是 20世纪 30年代发生的事情的变种，我们不能保证它不会再发生。 
 在这两种情形下，气候变化、人口老龄化和人口增长带来的严重影响都将在 2050年左右显现。如果我们不能创造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全球秩序，恢复经济的活力， 2050年以后的几十年将是一片混乱。 
 因此，我想提出一个替代方案：首先，我们通过抛弃新自由主义来拯救全球化；然后，我们通过超越资本主义制度本身来拯救地球，同时也将我们自己从动乱和不平等中拯救出来。 
 抛弃新自由主义是相对容易的部分。对于如何做到这一点，在欧洲的抗议运动、激进的经济学家和激进的政治党派中已经形成了越来越多的共识：抑制巨额融资，反向紧缩政策，投资绿色能源，促进高薪的工作。 
 但是然后怎么做？ 
 正如希腊的经验表明，任何反对紧缩政策的政府将立即与保护那 1％人口的全球机构产生冲突。 2015年 1月，希腊激进的左翼政党联盟赢得大选之后，任务原本是促进希腊银行稳定的欧洲央行（ECB），却毁掉了希腊的银行，引发了 200亿欧元存款挤兑。这一举措迫使希腊左翼政府在破产和屈服之间做出选择。欧洲央行的行为你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没有任何纪要，没有如何投票的记录，也没有任何解释。还是右翼的德国报纸《明星》做了解释：他们把希腊“砸烂”了。 3这样做是为了象征性地强化新自由主义的中心思想，以此证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它。所有与资本主义背离的道路*终都会惨遭就像发生在苏联那样的灾难结局。对资本主义的反叛就是对自然和永恒秩序的反叛。 
 目前的危机不仅阐明了新自由主义模式的终结，还是市场机制与基于信息的新经济长期不匹配的症状。本书的目的就是解释为何取代资本主义不再是乌托邦空想，怎么在目前的体制中找到后资本主义经济的基本形式，以及如何将它们迅速发展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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