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

　　留白，亦是最好的诉说

　　@游走的小步点（儿童阅读深耕实践者 / 童书翻译）

　　《南方》这样一本书，摆在成人面前，无疑是个挑战。
　　何出此言？
　　因其无字，因其充分的留白。
　　无字又会怎样？
　　无字，意味着没办法给孩子念、没办法给孩子讲、没办法让孩子懂、没办法……
　　忽然发现，尚未步入故事，我们已经由“无字书”的属性，潜意识里预设了N个“没办法”的阻碍，焦虑由此慢慢滋生。
　　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人对于以文字沟通与传递信息的方式，已经如此依赖？以致我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语言文字，只是表达与传递信息的沟通工具之一，而非唯一。可以帮助我们表达与沟通的，还有画面、音乐、表情、肢体语言等等—— 书中动物角色之间的交流方式，何尝不似最初孩子们与成人之间并不完全依赖语言的交流状态呢？那以感觉与知觉开端的认知方式，一直在协助着孩子们完成与这个世界的人和物建立连接、获取信息的工作。
　　如果把这本无字的书带给孩子们，又会如何？
　　对于尚未识字的孩子们，想必他们是不会先去纠结于图画上面没有文字，便已经开始自顾自地一页一页读图、猜故事了。通览后，也许会相视一笑、低头沉思或转身跑开……但是常常，孩子们也是无言的。真若兴致来了，或许可以即兴给我们讲上几句。
　　原来，对于成人而言，已有的技能在某些时候也可以成为框限。

　　不妨换个角度，放下对文字的依赖，重新尝试去感受与阅读画面，看看从中可以“看”到、“感”到及“悟”到什么。翻开《南方》 ， 书页上呈现着绘者的创作，那是文字之外对读者的“有话要说”。即便书名仅“南方”二字，也留足了想象空间。
　　故事开幕，简洁的笔触将大、小读者一并带入深秋。
　　何以是深秋？
　　扉页上，小狗正目送雁群南飞。书页被逐一翻开，小鸟栖息的枝头，一片棕黄的树叶在风中飘摇……无字书的故事就在读者捕捉画面信息、不断丰富其隐含的信息线索、推测故事进展与内涵的过程中，渐次清晰起来。书中角色鲜活、叙事清晰、节奏舒缓。绘者的画笔在呈现狗儿帮助小鸟回归鸟群的故事时，饱含对动物的关爱，在推进故事发展时，又像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悄然“指挥、调度”着大、小作者的情绪。当成人暂别文字的局限，感受力被画面缓缓打开：伸向小鸟的“大手”、牵手的前行、十字路口的犹疑、雪中林间的小憩、鸟儿归队的喜悦、各自离去的伤感与狗儿回家的安然……翻看的过程中，各种情绪悄然浮现，我们的视角也变得多元。
　　对于鸟群而言，南方意味着温暖与生存；对于小鸟而言，鸟群是家人与归属；对于小鸟，小狗又意味着什么？抛开动物角色的身份，单单是这看似平淡的一路找寻——从林间穿越城镇、再从城镇回归林间，从秋到冬的场景变换中，令我们联想到哪些生活中的不离不弃；最终，小狗目送小鸟归队后，回到家里兀自安然睡去……合上书页，我们又是怎样的心情。
　　留白，亦是最好的诉说。
　　想必此刻，大、小读者们还顾不上去关注作者帕特里克· 麦克唐奈“著名漫画家”的头衔，其美国人道协会及动物基金会董事的身份，以及因他为艺术和动物保护所做的贡献而获得的诸多奖项；又或者他的MUTTS 漫画在世界700 多家刊物进行连载的骄人成绩……而是，全然身心放松地沉浸于画面呈现出的故事及意境当中，缓缓回味流动着的关爱。
　　真好——作为成人，我们可以有机会因一本无字书与孩子们一起，在文字之外再度敏锐自己的感受力。无字书的阅读，可以这般图画在先、文字在后；感性在先、理性在后；意会在先、言表在后。如同孩子们成长的过程，信任与陪伴在先，等待与见证在后。

　　也或者几番沉浸之后，会有一些词汇沿着内心感受与思绪的藤蔓，慢慢生长并组合在一起，让我们可以慢悠悠地开口对孩子们讲述：

　　《南方》的故事啊，发生在一个秋天……
　　当树林间奏响风的赞歌，
　　秋季渐行渐远的那一刻，
　　冬日漫步走来。
　　当鸟儿以婉转的音符，
　　鸣响秋日的集结号，
　　鸟群渐行渐远的那一刻，
　　寂静漫步走来。
　　枝头的最后一片落叶，
　　就是在这个时候，悄悄落下的。

　　帕特里克·麦克唐奈，世界著名自由插画家，风靡全球的漫画作品MUTTS的创作者。帕特里克于1956年在美国新泽西州出生，毕业于视觉艺术学院。其作品融艺术、幽默、哲理于一体。
　　他的绘本作品除了《南方》以外，还有《尾巴摇摇》《我……有梦》《怪物的怪物》等。
　　其中，《南方》和《尾巴摇摇》中的主角形象，来源于MUTTS。而《我……有梦》，则一举荣获2012年凯迪克银奖。
　　帕特里克同时还是美国人道协会及动物基金的董事，长期致力于环境与动物的保护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