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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谈瀛洲 著
出版社漓江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12
版次1
装帧平装
上书时间2024-11-23
这是被誉为“五角场玫瑰”“复旦大学的都教授”谈瀛洲的第一部花事随笔集,以中国百姓家庭中惯常养植的花草为文章主角,一篇记述一种植物,计五十余种。内中穿插有孙良44幅古典水墨画作,对应散文集中的各篇文章。
作者从植物习性、往事亲情、文化品格等多重维度娓娓陈述人与身边花草的情缘及其相遇共生。行文陈述植物习性时,与植物和养花之事相关的各类典故和史料记载被作者信手拈来,与今人养育花草之琐事相映成趣;娓娓诉说养花琐事时,字里行间流淌着的穿越时空的浓浓情思,令平淡岁月因花色和花香的点缀而变得缱绻、温柔、细腻。整本书营造出了一个诗意的都市生存空间,在嘈杂、繁忙、远离自然的现代社会中,能引起人们关于生命、自然、文化传承与社会人情往来的温馨怀想。而书中藉着养花之事与日常琐事对中国优秀文化传统的阐释,深入浅出,自然而然,让人在掩卷之余,又多享受到一种韵味深长的美好与感动。
谈瀛洲,作家,学者,自童年起即爱好种植植物。现任复旦大学外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澳创意写作中心主任。主要学术研究方向为唯美主义研究和莎士比亚研究,着有专着《莎评简史》。另着有长篇小说《灵魂的两驾马车》,历史剧《梁武帝》《王莽》《秦始皇》,文化散文集《诗意的微醺》《那充满魅惑力的舞蹈》《语言本源的守卫者》。译作有《夜莺与玫瑰——王尔德童话》《后现代性与公正游戏》(利奥塔着)等。
芍药
一、
许多花都很美,但看了让人会有震撼之感的花,我觉得只有芍药和牡丹了,也许还有莲花,但因莲花常常开在池塘中,不能让人近观,所以这种感觉也就没那么强了。
看了芍药的花,你会感觉它是一种奇迹。主要是因为它的庞大,复杂。也许每朵花多少都是一种奇迹,但芍药给你的这种感觉确定无疑。
花儿是一种奇迹般的东西。你如果亲手种出过花来,你就会想重复这种神奇的体验。但这其中只有一半是你创造的奇迹,另一半是造物创造的奇迹。
二、
我住的是顶楼的复式房子,平时多数花都放在屋顶阳台上。浇水时当然会去看花,有时也会专门上阳台去看花,但总不能老是站在那里晒太阳,所以看也是只看一会会而已。
辛劳一年,给它浇水、施肥,如果只是看它几眼,岂不可惜?
所以,只要是搬得动的植物,开花时我常常把它们搬到楼下客厅里,这样就时时可以看到。
今年“黄金轮”开得最早,四月底就开了,它的盆也不是最大,我就把它搬到了客厅。它的花型并不是很整齐,是由一片片大花瓣组成的复瓣大花,盛开时就像是一朵巨大的金灿灿的火焰,漂浮在空中。
芍药黄色的品种本来就少,经过“文革”又散失了许多,所以黄色品种算是比较名贵。
这种“黄金轮”我种了已有三年了,长势比较弱,前两年都只开一两朵花而已,而且有时开得并不十分好。它的新芽在早春时长出土面,就是嫩黄绿色的,娇嫩可爱极了,所以芍药也不是只有开花的时候可赏。今年“黄金轮”一下长出五个花苞,被我摘去一个瘦小的,最后开出四朵硕大的花来。
原来在室外的话一朵花不过开三四天,碰到恶劣天气的话甚至一两天就完了,但在室内可以开到一周。四朵花陆续而开,也让我欣赏了半个月。
还有一种芍药,是按“金带围”的品种买来的,按说开出来的应该是白色大花,中间有一圈黄色花瓣,但结果开出来的花有的是纯白色的,有的则在心子里带几根红丝丝,也很美。不像是“金带围”,倒像是有些书上写到的“雪原红花”。它开得稍晚,在五月上旬开。
种这种芍药的盆太大了,我实在搬不动,但又不想把它留在露天让它的大花被雨打坏,就把它搬到室内的楼梯平台上,在那里它静静地开出五六朵直径有二十多公分的巨花。
但凡大花,都怕烈日、疾风、暴雨。芍药在上海五月初开,这时的太阳对它来说已经太烈了。而且还常常会有大雨、大风的天气。烈日会很快把花晒得褪色、早谢;大雨则会让大花密密层层的花瓣里积满了水,很快会烂坏;大风的坏处似不必说了,那就是会把花吹散掉。
所有美丽、复杂的东西都是娇嫩、脆弱、易坏,需要细心呵护的。
芍药(或者其他像牡丹、月季这样的大花)在开花的时候你说要让它经经风雨、锻炼锻炼,你这不是在爱护它,而是在摧残它。这时把它搬到室内,就可以多看几天,也对得起自己一年照顾它的辛苦。
三、
忙碌一天之后,在夜晚,在睡觉之前,我拎了一把有靠背的小木椅,来到我放这盆“金带围”(“雪原红花”?)的楼梯平台,来陪它坐一会儿。
尽管只是坐在这些硕大花朵的近旁,你仍能感觉得到,它的神秘影响透过空气,穿越空间,神秘地作用到你的身上。
我要跟花相处一会。我们跟爱人、家人、朋友,又怎样呢?也不过是跟他们相处而已。像花儿用香气、颜色、形状,可又远不止这些东西来神秘地影响了我们一样,他们也用一种神秘的东西,影响了我们。
我们跟爱人在一起,她的存在也发射出神秘的影响,就像在柏拉图的《斐德若篇》中,苏格拉底所说的、被朱光潜译为“情波”的那种东西:“每逢他凝视爱人的美,那美就发出一道极微分子的流(因此它叫做‘情波’),流注到他的灵魂里,于是他得到滋润,得到温暖,苦痛全消,觉得非常快乐。”(柏拉图《文艺对话集》,朱光潜译)
亲人、朋友,也只是要见。见了又怎样呢?也无非是谈笑、吃饭、相处而已。正是在这相处之中,他们的神秘影响,作用于我们的身上,抚慰了我们的心灵,让我们感到满足。
古人在名花开时,常常坐卧于花下,这才是爱惜光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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