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苦竹杂记 杂文 周作人 新华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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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竹杂记 杂文 周作人 新华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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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作人

出版社民主与建设出版社

ISBN9787513919296

出版时间2019-06

版次1

装帧平装

开本32

页数264页

字数139千字

定价49.8元

货号xhwx_1201880772

上书时间2024-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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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相描述:全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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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描述
主编:

1. 周作人是新运动的杰出代表,是现代文学目前极具影响力的散文家,也是中国现代文学目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

2.苦竹杂记一书中透视出周作人对苦涩复杂的人生的感受,形成了他特有的清冷苦质的风格。

目录:

目?录

冬天的蝇/001

谈金圣叹/007

醉余随笔/016

关于王韬/019

关于焚书坑儒/023

孙蕡绝命诗/027

煮药漫抄/031

刘青园常谈/035

柿子的种子/041

如梦录/046

拜环堂尺牍/049

读/055

杜牧之句/059

笠翁与随园/063

两国烟火/068

文章的/073

情书写法/078

关于禽言/081

谈油炸鬼/085

古南余话/091

儿时的回忆/097

畏天悯人/103

入厕读书/108

广东新语/113

岭南杂事诗钞  /120

隅田川两岸一览/125

幼小者之声/131

蒋子潇游艺录/137

模糊/145

说鬼/149

郝氏说诗/154

谈土拨鼠/161

关于活埋/168

本的衣食住/178

关于本语/190

市河先生/194

我是猫/199

和文汉读法/204

本话本/209

文字的趣味一/214

文字的趣味二/218

情理/223

常识/226

责任/229

谈文/232

再谈文/235

谈中小学/238

孔德学校纪念的旧话/241

北大的支路/244

后记/248

内容简介:

本书多为杂文和“抄书”,属于周作人简练淡远的后期文章,其中“文抄公”写法成为周作人沿用多年的写作特。同时,这本书也是周作人情感浓的一本,是周作人的情之作。

作者简介:

周作人

字启明、启孟等,号知堂、药堂等。中国现代有名散文家、文学理论家、家、诗人、翻译家、思想家,中国民俗学开拓人、新运动的杰出代表。历任国立北京大学教授。新运动中新青年的重要同人作者,并曾任“新潮社”主任编辑。“五四运动”之后,与鲁迅、林语堂、孙伏园等创办语丝周刊。著有自编集雨天的书苦竹杂记谈龙集等三十多种,译有本狂言选伊索寓言等。

精彩内容:

冬天的蝇

这几天读本两个作家的随笔,觉得很有兴趣。一是谷崎润一郎的摄阳随笔,一是永井荷风的冬天的蝇,是本年四五月间出版的。这两个人都是小说家,但是我所喜欢的还是他们的随笔。说也凑巧,他们一样地都是东京人,是所谓“江户子”;年纪都是五十出外,思想不大相同,可是都不是任何派的正宗。两人前不属自然派,后不属普罗文士,却各有擅场,谷崎多写“他虐狂”的变态心理,以刺青一篇出名,永井则当初作的小说,后来专写市井风俗,有露水的前后是记女招待生活的大作。他们的文章又都很好,谷崎新著有文章读本,又有关于现代语文的缺点一文收在倚松庵随笔中。我读他们两人的文章,忽然觉得好有一比,谷崎有如郭沫若,永井仿佛郁达夫。不过这只是印象上的近似,至于详细自然并不全是一样。

说到文章我从前也很喜欢根岸派所提倡的写生文,正冈子规之外,坂本文泉子与长冢节的散文,我至今还爱读,可是近来看高滨虚子的文集新俳文与山青村的有花的随笔,觉得写是写得漂亮,却不甚满足,因为似乎具衣冠而少神气。古来的俳文不是这样的,大抵都更要充实,文字纵然飘逸幽默,里边透露出诚恳深刻的思想与经验。自芭蕉,一茶以至子规,无不如此,虽然如横井也有纯是太之逸民,始终微笑地写那一部鹑衣者也不是没有。谷崎永井两人所写的不是俳文,但以随笔论我觉得极好,非现代俳谐师所能及,因为文章固佳而思想亦充实,不是天气哈哈哈那种态度。摄阳随笔里的阴翳礼赞与怀东京都是百十页的长篇,却值得一气读完,随处遇见会心的话,在倚松庵随笔里有大阪与大阪人等一二篇也是如此。冬天的蝇内有文十篇,又附录旧稿八篇为一卷曰“墨滓”。卷首有序六行云:

“讨人厌而长生着的人呀,冬天的蝇。想起晋子的这句诗,取了书名。如有人要问这意思,那么我只答说,所收的文章多是这昭和九年冬天起到今年还未立春的时候所写的也。还有什么话说,盖身老矣,但愈益被讨厌耳。乙亥之岁二月,荷风散人识。”

谷崎今年才五十,而文中常以老人自居,永井更长七岁,虽亦自称老朽,纸上多愤激之气,往往过于谷崎,老辈中唯户川秋骨可以竞爽,对于伪文明俗社会痛下针砭,若岛崎藤村诸人大抵取缄默的态度,不多管闲事了。冬天的蝇的文章我差不多都喜欢,第二篇云“枇杷花”,末云:

“震灾后自从银座大街再种柳树的时候起,时势急变,连妓家酒馆的主人也来运动议员候补这种笑话现在想听也听不到了,但是这咖啡馆的店头也时常装饰着穿甲胄的武士土偶,古董店的趸广告上也要用什么布珍品之炮列运廉之商策这种文句了。

我喜欢记载常所见闻的世间事件,然而却不欲关于这些试下是非的论断。这因为我自己知道,我的思想与趣味是太辽远地属于过去之废灭的时代也

在陋屋的庭园里野菊的花亦既萎谢之后,望着也没有的枇杷花开着,我还是照常反复念那古诗,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这样地,我这一身便与草木同样地徒然渐以老朽罢。”上文里仿佛可以看出些感伤的气味,其实未必尽然,三年前在答正宗谷崎二氏的批评中云:

“大正三四年顷,我将题为‘和下驮’的东京散策记写完了。我到了穿了和下驮(晴天屐)去寻访古墓,实在早已不能再立在新文学的先阵了。”所以他这种态度至少可以说是二十年来已是如此,他之被人讨厌或是讨厌人因此也由来已久,冬天的蝇不过是近的一种表示罢了。前年出版的荷风随笔中有讨厌话与关于新闻纸两篇文章,对于文人记者加以痛骂,在和下驮篇中也有很好的一段话,这乃是大正三年(一九一四)所写:

“本现在与已烂熟了的西洋大陆的社会情形不同,不管资本有无,只要自己想做,可做的事业很不少。招集男女乌合之众,演起戏来,只须加上为了艺术的名号,会有相当的看客来看。引动乡间中的虚荣心,募集投稿,则文学杂志之经营也很容易。借了慈善与教育的美名,迫胁软弱的职业艺员,叫他们廉价出演,一面强售戏券,这样开办起来,可以得到湿手捏小米的大赚头。从富豪的起手,渐渐得了凶头子的名望,看到袋充满的时候巧妙地摇身一变,成为绅士,摆出上流的模样,不久可做到国会议员。这样看来,要比现在本可做的事多而且容易的恐怕再也没有了。可是,如有人看不起这样的处世法的,那么他宜自退让,没有别的法子。想要坐市内电车去赶路的人,非有每过车站时不顾什么面子体裁,把人家推开,横冲直撞地蹦上去的蛮勇不可。若是反省自己没有这样蛮勇,那么与其徒然在等候空的电车,还不如去找汽车不经过的小胡同,或是得于街道改正之破坏的旧巷,虽然龟步迟迟,还是自己踯躅地去步行吧。在市内走路,本来并不要坐市设的电车的。只要忍受些许的迟延,可以悠悠阔步的路现在还是多有。同样地,在现代的生活上也并不如不用美洲式的努力主义去做便吃不成饭。只要不起乡下绅士的野心,留了胡子,穿了洋服,去吓子,即使身边没有一文积蓄,没有称为友人之共谋者,也没有称为先辈或头领之一种阿谀的对象,还可以经营优游自适的生活的方法并不很少。即使一样去做路边摆摊的小贩,与其留了胡子,穿了洋服,用演说调作医学的说明,莫明其妙的药,我也宁可默然在小胡同的庙会里去烙了小棋子饼,或是捏面人儿也罢。”

一抄抄了一大串,我也知道这是不很妥当的。,这本不是冬天的蝇里边的文章。第二,永井的话在中国恐怕也难于讨人厌。抄了过来讨人家的不喜欢,我们介绍人对于原作者是很抱歉的事,所以有点惶恐,可是翻过来说,原作者一句句的话说得对不对,我可以不必负责,因为这里并不是在背也。

六月十五。

谈金圣叹

关于金圣叹的事迹,孟心史先生在心史丛刊二集中收辑得不少。有些记圣叹临死开玩笑的事,说法不一致,但流传很广。王应奎柳南随笔云:

“闻圣叹将死,大叹诧曰,断头至痛也,籍家至惨也,而圣叹以不意得之,大奇。于是一笑受刑。”许奉恩里乘转录金清美豁意轩录闻云:

“弃市之作家信托狱卒寄妻子,临刑大呼曰,杀头至痛也,灭族至惨也,圣叹无意得此,呜呼哀哉,然而快哉。遂引颈受戮。狱卒以信呈官,官疑其必有谤语,启缄视之,上书曰,字付大儿看,盐菜与黄豆同吃,大有胡桃滋味,此法一传,我无遗憾矣。官大笑曰,金先生死且侮人。”柳春浦聊斋续编卷四云:

“金圣叹临刑时饮酒自若,且饮且言曰,割头痛事也;饮酒快事也,割头而先饮酒,痛快痛快。圣叹批评诗文每涉笔成趣,故临死不忘趣语,然则果痛耶快耶,恨不起圣叹问之。”毛祥麟对山书屋墨余录卷一云:

“当人瑞在狱时,付书于妻曰,杀头至痛也,籍没至惨也,而圣叹以无意得之,不亦异乎。”廖柴舟二十七松堂集卷十四金圣叹先生传云:“临刑叹曰,砍头是苦事,不意于无意中得之。”

柴舟生于清初,甚佩服圣叹,传后记曰:“予过吴门,访先生故居而莫知其处,因为诗吊之,并传其略如此云。”查卷七有汤中丞毁五通祠记,后记云“予于丙子岁来吴”,计其时为康熙三十五年,距圣叹之死亦正三十五年,此种传说已在吴中流行,如或可据则自当以廖说为近真耳。传中又记圣叹讲圣自觉三昧经事,说明圣叹字义及古诗十九首不可说事,皆未见他人记述。唱经堂才子书汇稿有矍斋二序,一曰“才子书小引”,署顺治己亥春同学矍斋法记圣瑗书,有云:“唱经仆弟行也,仆昔从之学易,二十年不能尽

其事,故仆实以之为师。凡家人伏腊,相聚以嬉,犹故弟耳,一至于有所咨请,仆即未尝不坐为起立为右焉。”二曰“叙第四才子书”,即杜诗,署矍斋昌金长文识,无年月,盖在圣叹死后矣,末曰:“临命寄示一绝,有且喜唐诗略分解,庄马杜待何如句,余感之,欲尽刻遗稿,首以杜诗从事。”此又一说也。我们虽不能因此而抹杀以前各种传说,但可以说这金长文的话当可靠,圣叹临死乃仍拳拳于其批评工作之未完成,此与胡桃滋味正是别一副面目也。顺治癸卯周雪客覆刻本才子阅读书上有徐而庵序,其记圣叹情处颇多可取,如云:

“圣叹疏宕,好闲暇,水边林下是其得意之处,又好饮酒,辄为酒人邀去,稍暇又不耐烦,或兴至评书,奋笔如风,一可得一二卷,多逾三则兴渐阑,酒人又拉之去矣。”又云:

“每相见,圣叹必正襟端坐,无一嬉笑容,同学辄道其饮酒之妙,余欲见之而不可得,叩其故,圣叹以余为礼法中人而然也。盖圣叹无我与人相,与则辄如其人,如遇酒人则曼卿轰饮,遇诗人则摩诘沉吟,遇剑客则猿公舞跃,遇棋客则鸠摩布算,遇道士则鹤气横天,遇释子则莲花绕座,遇辩士则珠玉随风,遇静人则木讷终,遇老人则为之婆娑,遇孩赤则啼笑宛然也。以故称圣叹善者各举一端,不与圣叹交者则同声詈之,以其人之不可方物也。”圣叹之为人盖甚怪,在其临命时,与同学仍谈批书,故亦不妨对狱吏而说谐语欤?而庵序中又记圣叹刻书次第云:“同学诸子望其成书,百计怂恿之,于是刻制义才子书,历三年又刻王实甫西厢,应坊间请,止两月,皆从饮酒之暇诸子迫促而成者也。己亥评唐才子书,乃至键户,梓人满堂,书者腕脱,圣叹苦之,间许其一出。书成,即评天下才子阅读书,将以次完诸才子书,明年庚子阅读书甫成而圣叹死,书遂无序,诸子乃以无序书行。”廖柴舟传中亦云:

“兹行世者,独西厢水浒唐诗制义,唱经堂杂评,诸刻本。”但制义才子书至今极少见,问友人亦无一有此书者,查才子书汇稿卷首所列唱经堂外书目,其已刻过者只第五才子书第六才子书唐才子书阅读才子书等四种,亦不见制义一种,不知何也。赖古堂尺牍新钞卷二有嵇永仁与黄俞邰书,说圣叹死后灵异,眉批云:

“圣叹尚有历科程墨才子书,已刻五百叶,今竟无续成之者,可叹。”尺牍新钞刻于康熙元年壬寅,批当系周雪客笔,时在徐而庵为才子阅读书作序前一年。矍斋而庵雪客的话应该都靠得住,结起来大约制义还是刻而未成,所以说有亦可,说无亦未始不可也。世传有鬼或狐附在圣叹身上,慈月宫陈夫人,又曰泐大师,钱牧斋初学集卷四十三有天台泐灵异记,记其事云,以天启丁卯五月降于金氏之乩,是也。释戒显著现果随录一卷,有康熙十年周栎园序,其十九则纪戴宜甫子星归事,附记云:

“昔金圣叹馆戴宜甫香勋斋,无叶泐大师附圣叹降乩,余时往叩之,与宜甫友善。”这可以见圣叹少时玩那鬼画符的时和地,也是很有兴味的事,但不知为何在他各才子书批评里却看不出一点痕迹,我不知道刻西厢的年代,只查出水浒序题崇祯十四年二月,

或者事隔十三四年,已不复再作狡狯乎。

心史丛刊二集中云:“袁枚随园诗话,金圣叹好批小说,人多薄之,然其宿野庙一绝云,众响渐已寂,虫于佛面飞,半窗关夜雨,四壁挂僧衣,殊清绝。按圣叹所著之文皆存于所批书中,其诗仅见随园称道一首。”刘继庄广阳杂记卷四,说蜀中山水之奇,后云:

“唱经堂于病中无端忽思成都,有诗云,卜肆垂帘新雨霁,酒垆眠客乱花飞,余生得到成都去,肯为妻儿一洒衣。”圣叹在杜诗解卷二注中自引一首,云:“曾记幼年有一诗。营营共营营,情易为工,留湿生萤火,张灯诱小虫,笑啼兼饮食,来往自西东,不觉闲风,居然头白翁。此时思之,真为可笑。”又圣叹内书圣人千案之第二十五中云:

“昔者圣叹亦有一诗。何处谁人玉笛声,黄昏吹起彻三更,沙场半夜无穷泪,未到天明便散营。”但此一首亦在沉吟楼借杜诗中,为末第二首,题曰“闻笛”,未到作不得。我却喜欢末一首,以首二字为题曰“今春”:

今春刻意学庞公,斋闲居小阁中;

为汲清泉淘钵器,却逢小鸟吃青虫。

矍斋识语云:“唱经诗不一格,之出入四唐,渊涵彼土,而要其大致实以老杜为归。兹附刻借杜诗数章,岂惟虎贲貌似而已。”借杜诗只二十五首,然尝鼎一脔,亦可知味矣,但刘袁二君所引不知又系何本,岂唱经堂诗文稿在那时尚有写本流传欤。

圣叹的散文现在的确只好到他所批书中去找了,在五大部才子书中却也可找出好些文章来,虽然这工作是很不容易。我觉得他替东都施耐庵写的水浒传序优选,此外水浒西厢卷头的大文向来有名,但我看唐才子诗卷一那些谈诗的短札实在很好,在我个人觉得还比洋洋洒洒的大文更有意思。杜诗解卷二,自萧八明府实处觅桃栽至蚤起,以四绝一律合为一篇,说得很是别致,其中这段批语也是一首好文章:

“无量劫来,生死相续,无贤无愚,俱为妄想骗过。如汉高纵观秦皇帝,喟然叹曰,大丈夫当如此矣。岂非一肚皮妄想,及后置酒未央,玉卮上寿,却道,季与仲所孰多?此时心满意足,不过当妄想圆成。陈涉辍耕垄上曰,富贵无相忘。此时妄想与汉高无别,到后为王沉沉,不过妄想略现。阮嗣宗登广武观刘项战处曰,遂使孺子成名。亦是此一副肚肠,一副眼泪,后来身不遇时,托于沉冥以至于死,不过妄想消灭。或为帝王,或为草,或为酒徒,事或殊途,想同一辙。因忆为儿嬉戏时,老人见之,漫无文理,不知其心中无量经营,无边筹画,并非卒然徒然之事也。羊车竹马,意中分明国王迎门拥篲,县令负弩前驱。尘羹涂饭,意中分明盛馔变,菜羹必祭。桐飞剪笏,榆落收钱,意中分明恭己垂裳,绕床阿堵。其为妄想,与前三人有何分别。”又蚤起题下批语亦佳,可算作一篇小文,原诗首句“春来常蚤起”下注云:

“此句盖于未来发愿如此,若作过后叙述,便索然无味,则下句所云幽事皆如富翁记帐簿,俗子强作小窗清记恶札,不可不细心体贴。”读之不禁微笑,我们于此窥见了一点圣叹个人的好恶,可知他虽然生于晚明却不是王百毂吴从先人也。

附记一一两个月前语堂来信,叫我谈谈金圣叹及李笠翁等人。这事大难,我不敢动手,因为关于文学的批评和争论觉得不能胜任。前得福庆居士来信云,“雨中无事,翻寻唱经堂稿为之叹息。讲离之文只是残稿,竟是残了。庄马杜待何如,可叹息也。”看了记起金长文序中所说的诗,便想关于圣叹死时的话略加调查,拉杂写此,算是一篇文章,其实乃只几段杂记而已。对于圣叹的文学主张不曾说着一字,原书具在,朋友们愿意阐扬或歪曲之者接近自由,与不佞正是水米无干也。

买得本刻徐而庵诗话一卷,盖即而庵说唐诗,卷首有丁丑星岩居士梁纬跋云:“余独于清人诗话得金圣叹徐而庵两先生,其细论唐诗透彻骨髓,则则皆中今人之病,真为紧要之话。”星岩本名梁川孟纬,妻名红兰,皆以诗名。

六月八记于北。

附记二闲步庵得第四才子书,有西泠赵时揖声伯序;又贯华堂评选杜诗识十余则,多记圣叹事,今录其七八九则于下:“邵兰雪(讳点)云,先生解杜诗时,自言有人从梦中语云,诸诗皆可说,唯不可说古诗十九首,先生遂以为戒。后因醉后纵谈青青河畔草一章,未几而绝笔矣。明夷辍讲,青草符言,其数已前定也。

先生善画,其真迹吴人士犹有藏者,故论画独得神理,如所评王宰山水图及画马画鹘诸篇,无怪其有异样看法也。

先生饮酒,彻三四昼夜不醉,诙谐曼谑,座客从之,略无厌倦。偶有倦睡者,辄以新言醒之。不事生产,不修巾幅,谈禅谈道,仙仙然有出尘之致,殆以狂自好乎。余问邵悟非(讳然)先生之称圣叹何义,曰,先生云,论语有两喟然叹曰,在渊则为叹圣,在与点则为圣叹。此先生之自为狂也。”

赵晴园生圣叹同时,所言当较可信,廖柴舟著传中说及古诗十九首与圣叹释义,盖即取诸此也。

七月二十五又记。

醉余随笔

从友人处得见国风杂志,登载洪允祥先生的悲华经合杂著,其一为醉余随笔,据王咏麟氏跋谓系宣统年间在上海时所作。全书才二三十则,多明达之语,如其一云:

“韩柳并称而柳较精博,一辟佛,一知佛之不可辟也。李杜并称而李较空明,一每饭不忘君,一则篇篇说妇人与酒也。妇人与酒之为好诗料胜所谓君者多矣。”洪君盖学佛者,又喜酒,故其言如此,虽似稍奇,却亦大有理。韩愈的病在于热中,无论是卫道或干禄,都是一样。谢肇淛五杂俎卷十三云:

“今人之教子读书,不过取科第耳,其于立身行己不问也,故子弟往往有登膴仕而贪虐恣睢者,彼其心以为幼之受苦楚政为耳,志得意满,不快其欲不止也。噫,非独今也。韩文公有道之士也,训子之诗有一为公与相潭潭府中居之句,而俗诗之劝世者又有书中自有屋等语,语愈俚而见愈陋矣。”盛大士朴学斋卷七云:

“明鹿门茅氏论次古文,取唐宋八大家为作文之准的而韩之三上宰相应科目与时人诸书颇为识者所訾议,乃独录而存之。”又云:

“昌黎与于襄阳书,盛夸其抱不世之才,卷舒不随乎时,文武惟其所用,此真过情之誉也。而志存乎立功,事专乎报主,古人有言,请自隗始,又隐然以磊落奇伟之人自命矣。乃云愈惟朝夕刍米仆赁之资是急,不过费足下一朝之享而已,又何其志之小也。唐人以文字干谒,贤者亦不以为讳,但昌黎根柢六经传世不朽之作后人不尽选读,而反读其干谒之文,何耶。”

讲道统与干谒宰相,我看不出是两件事来,谢盛二公未所见不广,乃欲强生分别,其实这里边只是一味烦躁,以此气象,达固不是诸葛,穷也不是陶一路也。如谢氏言,似歆羡公相亦不甚妨碍其为有道之士,如盛氏言,又似被訾议的干谒文字亦可与根柢六经之作共存共荣,只是后人不要多选读行。或者韩愈对于圣道的意识正确无疑,故言行不一致照例并不要紧亦未可知,我辈外人不能判断,但由我主观看去之是满身不快活,辟不辟佛倒还在其次,因为这也只是那烦躁之一种表示耳。关于李杜,不佞虽并不讴歌杜甫之每饭不忘,却不大喜欢李白,觉得他夸,虽然他的绝句我也是喜欢的。这且按下不提,再说洪君的随笔又有一则云:“甲申殉难录某公诗曰,愧无半策匡时难,只有一死答君恩。天醉曰,没中用人死亦不济事。然则怕死者是欤?天醉曰,要他勿怕死是要他拼命做事,不是要他一死便了事。”此语极精。氏学记中亦有相似的话,却没有说得这样彻透。近来常听有人提倡文天祥陆秀夫的一死,叫大家要学他,这看值得天醉居士的一棒喝。又一则云:“去年游西湖深处,入一破寺,见一僧负锄归,余揖之曰,阶上冬瓜和尚要他何用?僧曰,只是吃的。曰,恐吃不下许多。曰,一顿吃一个饱。曰,和尚也要饱。曰,但求一饱,便是和尚。至今思之,此僧不俗。”此僧与此居士真都不俗。十多年前曾在北京某处教员休息室中每周与洪君相遇,惜不及共作冬瓜问答,真是失之交臂,至今展读遗语,更觉得真真可惜也。

(六月)

关于王韬

扶桑游记三卷,王韬撰,明治十三年庚辰

(一八八)东京栗本氏出版,铅印竹纸,凡三册。王氏以清光绪五年己卯(一八七九)春往本,至秋归上海,所记自闰三月初七起至七月十五止,凡一百二十八,罗尔纲先生所见东游缟纻录盖其一部分,即上半也。黄公度作本杂事诗成即在是年,游记卷中四月二十二致余元眉书中亦云:“此间黄公度参赞撰有本杂事诗,不付诸手民,此亦游宦中一段佳话。”但他自己只是“在花天酒地中作活,几不知有人世事”,对于本社会各方面别无一点关心。在四月三十条下有一节云:

“东人士疑予于知命之年尚复好,齿高而兴不衰,岂中土名士从无不跌宕风流者乎。余笑谓之曰,信陵君醇酒美人,夫岂初心。鄙人之为人狂而不失于正,乐而不伤于,具国风好之心,而有离美人之感,光明磊落,慷慨激昂,视赀财如土苴,以友朋为命,生无忤于人,无求于世,嗜酒好,乃所以率而行,流露天真也,如欲矫行饰节以求悦于庸流,吾弗为也。王安石囚首丧面以谈诗书,而卒以亡宋,严分宜读书钤山堂十年,几与冰雪比清,而终以偾明。当其能忍之时,伪也。世但知不好之伪君子,而不知真好之真豪杰,此真常人之见哉。”他们这种名士派的才情本来我别无什么意见,但是这篇辩解文章读了觉得很不愉快,文情皆浮夸不实,其人至多可比袁子才,若李笠翁郑板桥还是赶不上了。在东京招待王氏的诸友人中有冈千仞者,于明治十七年甲申(一八八五)来中国游历,著有沪上苏杭燕京粤南等记共十卷,称“观光纪游”,于丙戌分三册出版,其中有关于王氏的纪事可供参。卷四沪上记九月八条下云:

“访紫诠,小酌。曰,余欲再游贵邦,不复为前回狂态,得买书资则足矣。余笑曰,先生果能不复为故态乎。紫诠大笑。紫诠不屑绳墨局束,以古旷达士自处。曰,紫诠狂士也,名士也。六字真悉紫诠为人。”卷一航沪记六月八条下云:

“过乐善堂,晚餐。吟香曰,紫诠数说头痛,如不胜坐者,恐瘾毒。”又九条下云:

“张经甫葛子源范蠡泉姚子让来访。谈及洋烟流毒中土,余曰,闻紫诠近亦嗜洋烟。子源曰,洋烟盛行或由愤世之士借烟排无聊,非特误庸愚小民,聪明士人亦往往婴其毒。”此言王氏吸雅片,而辩护者又托辞于志士以此遣愁,此说无聊,也极不可信。信陵君的事我们不知道,若常一文人或下第或罢官,便自以为宇宙间优选冤屈,沉溺于酒,或并吸大烟,真者已可笑,者无非饰词纵欲耳。晋书记文帝欲为武帝求婚于阮籍,籍醉六十,不得言而止,如此之事可谓不得已,但岂常的人所能模仿。卷七沪上再记十二月七记在聚丰园与王紫诠晚餐事云:

“洋烟盛行,酒亭茶馆皆无不具。曰,吃烟守度不必为害,其人往往保六七十寿。又曰,吃烟过度为瘾,可畏,唯不受他病。此皆顺为之辞者。”所云“曰”者,盖皆紫诠之词也。又二十三与寺田望南访紫诠,晚会于聚丰园,来者八九人:

“望南观诸君床吃洋烟,讶甚,曰洋烟果不可遏乎。紫诠曰,遏之极易。问之,笑曰,吃者杀之莫赦。又曰,洋烟何害,人固有以酒致病而死者,以酒食之乐有甚于生者也,其死于烟毒何异死于酒。此言虽戏有一理。”照这两节看来,王氏的吃烟的态度更是明白,这已经不是排闷而接近为的是享乐了。冈氏系王之旧友,弄词章而又谈经济,对于中国的洋烟深恶痛绝,记中屡见,乙酉一月二记与望南参观烟窟事云:

“入室内,男女横卧吃洋烟,无人,为行僵尸间之思。一人炽炭,大釜煎物,恶臭满室。望南问何物,曰制烟膏也。望南然曰,此胜母里,盍回车。”卷二苏杭记八月一条下云:

“余私谓非一洗烟毒与六经毒,中土之事无可下手。”则又决然下断语,持与王紫诠的话相较,觉得此二游记的著者盖不可同而语矣。冈氏所云六经毒,不独指科举制艺,并包括据义理在内,可谓有识。王氏在同光之际几为知识界的,但脱不去名士才子气,似乎终于是一个清客,不过在太之时专门帮闲,乱世则帮忙而已。

(六月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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