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利斯当与伊瑟/外国文学名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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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利斯当与伊瑟/外国文学名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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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贝迪耶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ISBN9787020150601

出版时间2018-06

装帧精装

开本32开

定价29元

货号1201898747

上书时间2023-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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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作者简介
贝迪耶(1864-1938),法国作家,中世纪法国文学研究家。他出生在巴黎,父亲是律师。1889年到1891年,他在瑞士的大学担任法国中世纪文学教授。1893年在法兰西公学院担任法国中世纪文学教授。他重点研究法国的中世纪传奇文学和英雄史诗。1920年入选法兰西学院院士。
译者简介:
罗新璋,1936年生于上海,毕业于北京大学西语系。曾在外文局《中国文学》杂志社长期从事中译法文学翻译工作。1980年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2004年初赴台湾地区师范大学任客座教授两年。译有《特利斯当与伊瑟》《列那狐的故事》《红与黑》及《栗树下的晚餐》,撰有《我国自成体系的翻译理论》《中外翻译观之“似”与“等”》《释“译作”》及《翻译发微》。为外语学人编纂之《古文大略》于2006年出版。

目录
目次
译本序

一特利斯当的少年时代
二爱尔兰的莫豪敌
三金发美人
四药酒
五白兰仙
六大松树
七矮子伏偻生
八教堂脱险
九莫萝华森林
十奥格林隐士
十一奇情滩
十二神判
十三夜莺的歌声
十四幻铃
十五玉手伊瑟
十六卡埃敦
十七狄那斯
十八装疯
十九死

跋 施康强

内容摘要
《特利斯当与伊瑟》是法国中世纪骑士文学中一部不朽的杰作。作品讲述了一个生相爱、死相随的动人故事,作品以骑士的冒险经历开头,主要表现主人公特利斯当对王后那种刻骨铭心的相思和不避风险的追求。骑士这种“风雅之爱”,开创了对女性的诗意崇拜。

主编推荐
人民文学出版社自一九五一年成立起,就承担起向中国读者介绍很好外国文学作品的重任。一九五八年,中宣部指示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筹组编委会,组织朱光潜、冯至、戈宝权、叶水夫等三十余位外国文学非常不错专家,编选三套丛书——“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丛书”“外国古典文艺理论丛书”“外国古典文学名著丛书”。
人民文学出版社与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根据“品质的原著、品质的译本、品质的译者”的原则进行翻译和出版工作。一九六四年,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成立,是中国外国文学的很高研究机构。一九七八年,“外国古典文学名著丛书”更名为“外国文学名著丛书”,至二〇〇〇年完成。这是新中国套系统介绍外国文学作品的大型丛书,是外国文学名著翻译的奠基性工程,其作品之多、质量之精、跨度之大,至今仍是中国外国文学出版目前之很,体现了中国外国文学研究界、翻译界和出版界的很高水平。
历经半个多世纪,“外国文学名著丛书”在中国读者中依然以系统性、非常不错性与普及性著称,但由于时代久远,许多图书在市场上已难见踪影,甚至成为收藏对象,稀缺品种更是一书难求。
“外国文学名著丛书”的封面为网格图案,因而被藏书者称为“网格本”。“网格本”问世几十年来,收到几代读者的喜爱,为外国文学在中国的传播,增进中外文化交流,做出巨大贡献,堪称对新中国读者影响优选的外国文学丛书之一。
在中国读者阅读力持续增强的二十一世纪,在世界文明交流互鉴少见频繁的新时代,为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的需要,人民文学出版社决定再度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合作,以“网罗精品,格高意远,本色传承”为出发点,优中选优,推陈出新,出版新版“外国文学名著丛书”。
值此新版“外国文学名著丛书”面世之际,人民文学出版社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谨向为本丛书做出很好贡献的翻译家们和热爱外国文学名著的广大读者致以崇高敬意!

精彩内容
译本序
《特利斯当与伊瑟》,是欧洲骑士文学中一部不朽的杰作。这则传奇故事,自中世纪流传以来,不断有人讲述,传抄,改编,谱成歌剧,搬上银幕,沿传不辍。是什么使这本传奇传唱千古,一直保持其“永久的魅力”呢?
这一传奇的渊源,似可追溯得很远。古代传说里就不乏凄清哀婉的爱情故事,存在着一个不断重复的母题:爱而不得其所爱,不惜殉死偿情债。《特利斯当》开卷句,便言明这是“一个生相爱、死相随的动人故事”,题旨不离爱与死的纠结盘错,点出这段情缘的悲剧性质。
至于特利斯当故事的来源,大致有三种说法:一、来自古罗马作品;二、源于凯尔特族传说;三、受到近东故事影响。
种说法,旨在从这部作品里寻找尽可能久远的人类文化形态。罗马时期就有过生死相恋的情侣,以身殉情的故实;奥维德曾写入其《变形记》,即“皮剌摩斯与娣丝珀的故事”。叙说一对情人因遭家庭反对,外出幽会,不意发生阴错阳差之事,落得彼此痛不欲生,终至殒命。
第二说的根据是,从作品涉及的地域,从幽玄的神话色彩,以及故事的悲剧结局,可以认定源自凯尔特族民间传说。与情节有关的地方,如鲁努瓦(在今苏格兰)、康沃尔(在今英格兰)、威尔士、布列塔尼等,都在古代凯尔特族散居的英吉利海峡两岸。而那种深切的爱,使情人们活得受累无穷,除了一死,别无出路,反映出凯尔特先民的宿命思想,只能把一切俱付之冥濛不可解的死亡。
另一些研究伊斯兰文化的学者发现,特利斯当传奇与近东故事,如波斯作品《薇丝与剌敏》,以及十二世纪时流传于叙利亚的《卡伊斯与洛芙娜》,不无相似之处。薇丝的情郎剌敏,是苏丹的外甥,正如特利斯当之于马克王;而卡伊斯被逐离洛芙娜之后,娶了另一位洛芙娜而致死命,正如玉手伊瑟因妒忌金发伊瑟而断送丈夫性命一样。
附带说一句,特利斯当与伊瑟情死合葬、墓树相覆的结尾,与我国《孔雀东南飞》的“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很有巧合之妙。当时东西方交通不便,语言隔阂,文学翻译之风尚未兴起;尤其我国“古今首长诗”出现之日,尚是古代法语尚未形成之时,谅汉魏乐府还影响不到西欧。我国诗文讲冢木交枝、两树合抱,西方“传奇、风谣亦每道情人两冢上生树,枝叶并连”,想多半是文心相通,不谋而合!但《孔雀东南飞》要比《特利斯当》早出几近千年!
上述三派意见中,说因代远年湮,缥缈难凭;第三说又因时代并行,有无影响遽难论定;当以第二说论据确凿,从者最众。总之,瑰伟绚烂,这部作品有可能是不同文明交汇的结晶;视其朴质悲怆,兴许就是迸自凯尔特民族之魂的奇葩。
这个故事,在凯尔特族口耳相传的过程中,先民们把英雄所应具备的奇禀异能,渐次附丽于主人公身上,以致凡胎肉身的特利斯当,本领高强得近乎半人半神。他自幼娴熟武艺,善于骑射狩猎,连宰鹿也另有一功。格斗场上无人可敌,也不废弹唱讽咏之雅事。他会制作神弓,百发百中;即使模仿鸣禽,也出神入化。少时与莫豪敌的决斗,依稀可以见出凯尔特族某种族规的遗存;按这种族规,大凡少年到发身成人,要做成一桩壮举,与人与兽能搏斗取胜者,方有资格结婚成亲。特利斯当正是战胜莫豪敌之后,才成为万众认可的勇士。而他驾着无桨无帆的小舟,任凭波推浪涌,身蹈险地而性命得救,看似神奇不可思议,实则引入了“奇妙的航行”这一古代神话主题。作品里经常出现浩淼的海洋,浑莽的森林,广漠的荒原,这种蛮荒色彩,实即凯尔特先民生活环境的写照。
特利斯当的故事,口头传播在先,笔录成文在后。书中有马克王致函亚瑟王等情节,当可推知这两位首脑应为同时代人,他们在奇情滩的最不错会晤约发生在公元六世纪。因据史乘,亚瑟王系六世纪时不列颠岛上凯尔特族的首领。后人根据亚瑟王及其圆桌骑士的传说,撰有多部长篇叙事诗,特利斯当故事甚至也给纳入亚瑟王传奇系列之中,形成十二三世纪骑士文学的鼎盛局面。
这一传奇,最初以短歌的形式广为流传。这类短歌,体制不大,用可以伴乐演唱的诗句写成,从几十行至几百行不等。一首首短歌,传诵英雄的一桩桩业绩。约于一一三五年,有位威尔士歌者勃雷利(Bréri),把流传的众多短歌连缀成一部唱本,惜乎已佚。十二世纪下半叶,北方吟唱诗人贝罗尔和另一位歌者托马斯各据以写出一长篇叙事诗。但这两部诗作,不是缺头少尾,便是断续不全。估计这种缺佚,不能完全归因于偶然。作品张扬蔑视社会成法的爱情,带有欺罔神明的侮教色彩;诗中坑骗国君的情侣受到赞颂,而举报他们错失的臣民却不得善终。须知中世纪时,教育文化基本上掌握在教会手中,面对这种离经叛道的诗文,僧人学者在副录时难免踌躇不决,对某些篇章有意略而不载也不是不可能。故贝罗尔的长诗(1160?)只留得主干部分,存4485行;托马斯约写于一一七二至一一七五年,仅存3146行。此外,法国历史上位女诗人玛丽·特·法朗丝有一首题名《金银花》的短歌,计118行,专咏特利斯当与伊瑟连理不可分的情爱。特利斯当因思念伊瑟、渴望一见而“装疯”叩访一节,存有伯尔尼与牛津两个抄本,分别为572行与998行。上述五种文存,大概就是有关这一传奇的全部原始资料。
在凯尔特民间传说中,特利斯当是位传奇人物;经十二世纪歌者吟诵成诗,这一人物给披上了骑士的外衣,赋予了骑士的灵魂,注入了新的艺术生命。
中世纪是骑士跃马挥戈、纵横天下的时代。
恩格斯指出:法兰西是骑士制度发展的中心,十一世纪末骑士制度在此首先形成。骑士制度出现于欧洲特定的历史时期,约当公元十一至十四世纪之间。以“兵来将挡”这种方式打仗的年代,骑士骑马作战,较优胜于步兵,显示其独特的存在价值。“骑士制度在次十字军东征时,即在一世当权期间,达到其全盛阶段”(基佐《法国文明史》Ⅲ—120),而后历数百年,随着封建制的解体,枪械火器的广泛运用,骑士制度遂走向没落。
中世纪时,当骑士是一种荣誉,而骑士一切活动的最高准则,也是为争得荣誉。但骑士并非人人都能当得。要有产业,第二须经专门训练。“只有领主、封地所有者才能成为骑士”(基佐,Ⅲ-134),才备得起战马剑戟,能够不治稼穑,脱身去进行操练或外出打仗。严格的骑士教育,从少小时到贵族府第见习礼仪开始,精通骑射击剑后,再经特定仪式封授骑士称号。骑士须能吃苦耐劳,不怕牺牲,精于武艺,勇于战斗,服从主子,敬畏上帝。骑士所应具备的品格是:忠诚,勇武,锄强扶弱,尊重妇女,保护孤儿寡母,惩戒歹徒使其不能作恶而止,善待放下武器的对手,不杀无力自卫之辈,等等。
骑士是封建君主或大小领主的僚属,忝居贵族等级的末位。早期的骑士,为自己的主子去杀伐征战,以博取功名;证之“武功之歌”(chanson  de  geste),以叙述战斗为主,其诗多金戈铁马之声,爱情不具重要旨趣。后来,一则是战事稍息,再加时移俗易,才由尚武之风,转为爱美之心。到骑士传奇里,主人公已不再是赳赳武夫,而是新登场的风流骑士,甘愿为“心爱的贵妇”去冒险拼命,以期显身扬名,博得美人青睐。骑士传奇,将英雄美人并列,实质是一种西方中世纪的言情小说。而我国“旧日小说、院本佥写‘才子佳人’,而罕及‘英雄美人’”,或许正是中西言情小说不同之处。
骑士因出入宫廷,学得礼仪周全,举止高贵,变得风雅起来。有时仅仅出于对心上人的爱而去做英勇举动,得到一语褒奖,便觉十分荣耀。风雅是高人雅士的韵致,正如卑贱被认为属于贱民一样。骑士以风雅自许,借以与平民拉开距离,表示自己可以跻身贵族行列而无愧色。大概到十二世纪,骑士与贵族的概念渐次接近,趋同。大凡骑士皆为贵族,但并非所有贵族都是骑士。骑士凭自身价值,直有凌越贵族之势,而成为中世纪的“当代英雄”。
法文风雅(courtoisie)一词,系从宫廷(cour)这字衍生而来,足见风雅与宫廷有某种渊源。当时法兰西加佩王朝(987—1328)统辖的领地,只有卢瓦尔河和塞纳河之间那一片狭长地带,周围小国林立,各自称霸一方。尤其南方的图卢兹等公国,地处偏远,“天高皇帝远”,又濒临地中海,受到阿拉伯文化侵染,宫殿建造得宏丽无比,王室贵胄更竞侈成风。昌明隆盛的宫廷,恰成培育风雅习尚的沃土。
而妇女(主要是贵妇)的地位,正是在这一时期有着根本的改变。西方教会历来把女人看做是勾引男子堕落的夏娃,而在近东的拜占庭帝国,圣母马利亚长期受到崇奉。这种圣母崇拜,经十字军和朝圣者带回欧洲,引起观念上的变化,在逐渐取代夏娃形象的过程中,妇女的身价无形中得到了提高。在宫廷中,在城堡里,贵妇不再是仆妇的首领,开始与领主平分秋色;丈夫外出狩猎、打仗或东征时,往往还代行职权,号令臣下。有的女主,甚至比领主更有文化,更有教养。贵妇以其女性的委婉细腻,定下精细的礼仪规则,培植高雅的艺术情趣,为宫廷生活增辉不少。风雅的情趣,慢慢越出宫廷圈子,渐次扩展到社会各阶层。平心而论,风雅是文明的一种进步,给粗鄙的中世纪涂上一层精神的亮色。
随着社会风气的转变,关于妇女与爱情也开始形成新的观念。见诸文学作品,在早期的“纺织歌”中,是痴心女子日夜惦记着远行外出的情郎;到骑士传奇里,轮到俊逸骑士来向名姬淑女输诚求爱了。贵妇,加以理想化之后,成为骑士暗中慕恋的佳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偶像。故事的模式通常是:风雅的骑士,向已婚的贵妇表示爱慕之情,这贵妇的身份一般要比骑士高,故骑士须以勇武的行为,赫赫的功名,来证明自己无愧于所爱。这种基于尊重女性的爱,文学史上称为“风雅之爱”(l’amour courtois)。骑士的风雅之爱,开创了对女性的诗意的崇拜,“把对女子的崇高的爱,变成一种带有礼仪性质的真正的偶像崇拜。”(伯恩斯与拉尔夫《世界文明史》Ⅱ-14)这种恋爱观,虽说是新的,但终究因为产生于封建制的内部,实际上仍未摆脱封建制的樊篱;骑士对贵妇的忠诚与屈从,只是臣僚之隶属于君主这种关系的变相形式。有的研究家过于美化“风雅之爱”,说成本质上是一种精神恋爱,是两股热情的交汇,两种幻想的会合,两颗灵魂的邂逅;从本书情节可知,骑士的“风雅”,大多并不仅仅发乎情而止乎礼。所以归结起来说,风雅之爱,是中世纪宫廷生活的特殊产物,是骑士对自己浪漫行为的诗意描写,给宫闱秽闻披上一袭爱情的轻纱。如果说,骑士与我国旧小说里行侠仗义的武侠不无类似之处,那么,正是在“风雅”这一点上,有别于我国血性男儿不近女色的正气。——骑士作风,建树了西方的礼俗(la politesse occidentale),男子的殷勤(la galanterie masculine)和对女性的崇拜(le culte de la femme),间接开启法国十七世纪纤巧的文风(la préciosité  du  ⅩⅦe  siècle)……骑士制度已成往昔的史实,但豪侠尚义的骑士精神,永远不会过时;骑士时代固然过去了,但西方社会留下了尊重女性的习尚。

“风雅”文学,在法国曾经成为一代文艺风尚。而《特利斯当与伊瑟》,正是这种文艺的代表作品。
根据故事情节,特利斯当名义上是一国的嗣主,实际上是以骑士身份出现于马克的宫中,充当国王的“琴师、猎手与臣下”。而且终其一生,从迎战莫豪敌始,到驰援卡埃敦止,都是作为一名骑士在横戈跃马,好义任侠。他的风流罪过,马克王即使有回护之意,也经不住权臣再三撺掇,最后下令严加惩处。从这一侧面,也能看出中世纪社会的尊卑上下:封建贵族的地位,远比骑士要高。只有老百姓才记着特利斯当的好处,见他落难,深表同情,愿他化险为夷,这里也透露出一个消息:除暴安良的骑士,作为公众崇拜的英雄,是深得百姓喜爱的。当然,个别不肖骑士,尤其到后期,骑士成为特殊阶层,宴安鸩毒,壮气销尽,无复骑击雄风,非但不能解民倒悬,反而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起来,那又当别论。
特利斯当(Tristan)的命运,正如他的名字所暗喻的那样,是哀愁(tristesse)的。他与伊瑟的热恋,那种打不散拆不开的情结,因为逸出婚姻之道,有悖于封建伦常,当然为社会习俗所不容。作品安排误饮药酒一节,可谓解决难题的神来之笔。喝了药酒,两人便如醉似痴,不受理智的约束,以全部感官纵情恣意爱恋不舍,产生一种不由自主、不能抵御、不可摧毁的爱。这样,药酒既是他们悲恋的缘由,又是为他们开脱的口实。是药酒的魔力,使他们永绾同心,生死相依。他们为这莫名的热情所困扰,虽深以为苦,却又欲罢不能。故此,他们既是有罪之身,又是无辜之人:特利斯当万般无奈,愧对舅父;伊瑟情不由己,有负丈夫。药酒之为用,亦能见出凯尔特族信奉巫术的遗风。这种匠心,是切合初民的文化心理和思维习惯的,他们不解人类情感的微妙复杂,不明情侣间何以会产生暴烈的情欲,便把爱情当作神奇的自然力来看待。
作为中世纪新兴的社会力量,骑士有骑士的道德,与旧有的封建习俗难免不发生冲突,形成对立。当时领主结婚,往往成为一种“权衡利害的事情”,十分看重对方的门第和权势,借此兼并土地,扩大势力,成为政治性的联姻。婚姻的这种异化,变成与爱情不相容的形式。骑士的“风雅”,是忠于心灵的抉择,把爱奉献给贵妇。于是形成家庭之内无爱情、婚姻之外有恋情的格局。然而,“那种中世纪的骑士之爱,就根本不是夫妇之爱……骑士之爱,正是极力要破坏夫妻的忠实”。所以,这类家门之玷,出在王室,所关非细。臣僚持什么态度,可以忠奸立判。臣下去报告给国王,乃忠良之表现,但在这部作品里,安德亥等权臣向马克王告发王后有不洁之行,却被目为奸臣,这里显然依据着另一种行为准则,另一种道德规范,那就是骑士的标准。按骑士道的规矩,“不得泄露情侣的秘密”;谁钻天觅缝,探得“风雅之爱”的秘闻而去出首告发,便是奸谋邪行。当然,风雅之爱,也讲忠诚,但不是对婚姻的忠诚,而是骑士淑女间的忠诚,尺度显然是不一样的。一些违背道德的行为,在爱的名义下,得到默认和宽谅。《特利斯当与伊瑟》这部书里,正是以骑士道德作为权衡是非的准则,区别正邪的准绳的。
特利斯当与伊瑟,两人为了一段情,在人间困坷颠连,呼救不灵的情况下,惟有乞求神明保佑。他们履危临难之际,上帝在冥冥之中确乎显了灵:特利斯当不惜一死,从崖顶的教堂纵身跳下,竟毫无损伤;伊瑟心里惴惴然,拿起烧红的铁块,却安然无恙。特利斯当屡屡提出以决斗胜负,卜是非曲直。相传“天神喜得胜之人”(Victrix  causa  deis  placuit)。所以,在中世纪,通行把人间争纷,诉诸神明,谁获胜就算胜诉,称为“上帝的裁决”:“天下含冤蒙屈的人,俱可借决斗以自明,而上帝总站在清白无辜者一边。”伊瑟这方面,为释君臣不决之疑,便同意接受“神判”。按说人间私情,神目如电,应是果报不爽的。但伊瑟以诡谲莫测的安排,模棱两可的誓言,天道居然还她清白!这等于承认,上帝无边的法力,迄止于爱情世界的门首。在至高无上的爱情面前,神权和宗教都失去其拘束之力。对爱情的讴歌中,隐含着对神权的贬抑。这类描写在中世纪文学里可说是绝无仅有的。
但特利斯当与伊瑟的恋情,既然逸出伦常习俗的规范,为社会与宗教所不容,在现实生活里定然碰壁,势必导致悲剧的结局。作品也是借药酒把他们的爱表现为一种宿命。两人喝下药酒,当下倾心起来,伴娘白兰仙跌足叹道:“你们在那倒霉的杯子里,喝下了爱情,喝下了死亡!”特利斯当不顾一切地狂呼:“死亡要来就来吧!”从而点出这种生死以之的爱。书中以缠有金银花的榛树枝,借喻两人连理同心的夙缘。特利斯当把花枝搁置路旁作为标志,伊瑟睹物兴叹:“朋友,我们也是这样:你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你。”反复申说,“世上的有情人,要活须活在一起,要死也得死在一块。”最后,伊瑟毅然渡海去救特利斯当,途中突遇风暴,几遭不测,是死把他们拉得更近了:“以你我的缘分,你不能离我而死,我也不能离你而死。”浩瀚的海洋,在他们这种同生共死的情爱中,起着重要的参与作用,因为大海原是屏围凯尔特族的生存环境。他们的爱(l’ameir),像大海(la meir)一样奔腾起伏:是大海把特利斯当送到伊瑟的家国,是在海上他们饮下了致命的药酒,最后也是海上的风暴耽误了金发伊瑟的行期,等白帆高张,她急速赶来时,妒性发作的玉手伊瑟诡称是黑帆,使垂危的特利斯当绝望而死,把铭心刻骨的爱情推向悲剧的高潮,谱下一曲此恨绵绵无绝期的恋爱悲歌。

法国中世纪骑士文学曾经繁荣一时,为什么《特利斯当与伊瑟》能独占鳌头,高于一般骑士传奇而成为一部伟大的作品呢?本译本所据贝迪耶重编本《特利斯当与伊瑟》原书前,冠有法国中世纪文学研究权威加斯东·巴利所写的序,对这个问题似乎有所回答:
“贝罗尔诗中的特利斯当与伊瑟,经贝迪耶氏赋以新的生命,给他们穿上旧时衣冠,带着半像蛮民半像中世纪人的感情、言语与习惯,在近代读者看来,好像是古教堂彩色玻璃上的人物,姿态较稚拙,表情很朴讷,容颜像谜一样难以捉摸。但在这画面之后,可以看到一股汹汹然的激情,像窗外的一轮红日,把整个画面照得一片鲜红。”
这真可谓点题之笔。《特利斯当》固然写了“风雅之爱”,但超乎“风雅之爱”的,是颂扬了激情,一种奔腾恣肆、势不可御的激情。作品的确写了骑士的冒险经历,但那只在开头部分,篇幅给压缩到最低限度,主要部分是叙述两人的热恋。尤其后半部,着意渲染这种刻骨铭心的相思,缘一桩桩情事为波澜,充满瑰丽的浪漫色彩。特利斯当见逐之后,浪迹天涯,形式上同玉手伊瑟结了婚,却依然不能忘情于金发伊瑟,为谋求一见,便乔装成香客、癞人、疯子,一次次回到心上人身边,以重章迭唱的方式,歌颂这种至死靡她的恋情。可以说,作品用“风雅之爱”的模式,高奏出激情之歌的乐章。当然,激情主题,在法国文学作品里不是一个陌生题目,但启端发源,盖在此书。
从某种意义上说,《特利斯当》是写一种不可能的爱(l’amour impossible)。两人一起误饮药酒之后,突发一种不该有的爱情,在外界的压力下,被迫不断聚散,直到最后双双殉情,合葬一起。爱情基于幻想与冲动,存在于持续的追求、不断的征服之中。一旦顺心遂意,美满幸福,便缺乏激扬之力,变得平淡无奇。因为爱的热情,易于燃起而难以持续。宫墙阻隔,大海横亘,需要使出全部智慧浑身解数去克服,才具有巨大的反拨力,能维系爱之火焰于不灭。松下待月,暗约偷期,“他们受爱的驱使,犹如渴鹿奔泉,只要能到溪边狂饮便顾不得危险”。逃入茫茫的森林之后,过起近乎夫唱妇随的日子,按说是无拘无束,舒心快意了,但爱情经不起庸常生活的考验,激情窒息了,两人竟至于萌生悔意,决定分手。所以关山阻隔,荆棘载途,虽为实现爱情的不利因素,却是强化激情的必要条件。情侣违离远隔,令人无限想望;疏隔之下,爱开始升华到理想化的高度。作品极事铺陈,着力讴歌的,正是这种不可能的爱:没有外部的阻梗(国王在旁,奸人窥伺),就生出内部屏障(与金发伊瑟的隔剑而卧,与玉手伊瑟的虚有婚姻),落入爱而不得、得而不爱的怪圈。惟有不可能的爱,不得其所爱的爱,才情牵意惹,激发出强大的生命力。这种不可能的爱,是西方近代的一种恋爱观。纵观西方文学里爱情题材的伟大作品,所写几乎都是不可能的爱,不得其所爱的爱。因为照西方观点,美满良姻,便乏善足陈了。
这种不可能的爱,是从风雅之爱衍化而来的,或者可说两者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考其原因,贵妇崇拜,系脱胎于圣母崇拜,本身带有神化女性的倾向;而偶像的崇高,易滋可望而不可即之感,此其一。浪漫骑士与高贵淑女的风流韵事,虽频频见于诗文作品,但在现实生活里,对大多数下层骑士说来,要征服门第高贵的女主或天姿国色的贵妇,无疑难于上青天,欲爱而不得,此其二。所以,对大多数骑士来讲,只落得品尝不可能的爱这枚苦果,陷于爱而不得其所爱的困境。
骑士时代已成为过去,但在骑士精神的辉映下,却使黑暗的中世纪开出灿烂的文艺之花,产生像《特利斯当与伊瑟》这样的传世之作。当然,作为一种遥远的怀念,我们也不能把骑士精神太理想化,因为骑士精神或许就是一种理想的寄托,是当时时代心理的一种补偿要求,以对抗暴虐无道的黑暗现实。基佐曾高倡:“让我们回到古代骑士制度那种高贵的荣光里去,正是古时候的骑士制度,以其勇武、高贵和美德,在中世纪世界发出了灿烂的光辉!”

上面提到,本译本系译自贝迪耶(1864—1938)的重编本。贝氏专攻法国中世纪文学,成绩超卓。于十九世纪末,取贝罗尔本为蓝本,参照法英德意等语的有关资料,以学者的审慎,诗人的情致,进行有机的重构,结撰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出版于二十世纪新世纪来临之际(1900),向现代读者介绍这一脍炙人口的中世纪传奇。贝罗尔的原作,为每行八音节的长诗;贝迪耶则用镶嵌古语古词的近代法语,“译成”散文。少量古朴的词语,用以标示作品的时代色彩,整部作品虽未因“译成”散文而失去其诗的韵味,却也多少掺进一些近代的人本主义思想,在个别章节中有所流露。但从总体上说,贝迪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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