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18日,国家语委语信司和华东师范大学共建共管的“全球中文发展研究中心”在华东师范大学挂牌成立,时隔一年,由中心直接指导的《全球中文发展研究》集刊第*期在各方关切的目光中正式面世。随着中心和集刊的问世,一个新的概念出现了,这就是“全球中文发展”。这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它与以前的“对外汉语教学”“国际汉语教学”,以及当今的“国际中文教育”等概念有什么联系和区别?它提出了什么新问题?它关注的焦点是什么?它对全球中文的发展和研究有什么期望?在这篇文章里,笔者想就个人的理解,谈一点粗浅的认识和建议。 一、从“对外汉语教学”到“全球中文发展” “全球中文发展”是“国际中文教育”发展到新时代的产物,它与从“对外汉语教学”发展到“国际中文教育”这一系列概念有着天然的联系,而又有着一些不同。厘清这些概念之际的发展和演变,对于理解“全球中文发展”这一新概念有重要的意义。这里我们先回顾一下以往那些名称产生、发展和演变的历史。 “对外汉语教学”这个名称历时*久,也*广为人知。这个名称一身而三任,它既是事业的名称,又是专业和学科的名称。作为事业,它指的是帮助外国人学习中文的教学活动,这种活动由来已久,甚至可追溯到一千多年以前的唐代。但正式取得“对外汉语教学”的名称是在1983年,是在成立中国对外汉语教学学会的过程中提出来的。如果说学会只是个民间组织的话,那么到1987年成立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国家汉办)的时候,就等于拿到了“官方”的许可证,从此以后不迳而走,其简称的拼音Hanban(汉办)甚至进入了国际上的英文词典,成为一个英文新词。1989年起“对外汉语教学”更被称为一项国家的和民族的“事业”。2006年,随着孔子学院、孔子课堂等在海外大量建立,汉语教学开始大踏步走向海外,这名称似乎有些不适应,一度曾被改为“汉语国际推广”,但习惯上人们还是称“对外汉语教学”。作为专业,它指的是进入高校本科专业名录的专业,在中国开始于1985年,正式名称是“对外汉语”专业。2011年更名为“汉语国际教育”专业。作为学科,它指的是纳入研究生教育专业目录的学科。中国的学科结构,在“学科门类”下有一级学科和二级学科,二级以下不称学科而称“研究方向”,民间俗称“三级学科”。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对外汉语教学”一直作为一个“研究方向”存在,先后挂靠在“现代汉语”和“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等二级学科下面,相当于一个“三级学科”。作为二级学科的*早尝试是在2005年,由华东师范大学研究生院自主设立,上报教育 部和国家学位办备案,当时名称是“对外汉语教学”。2007年,国*院学位办正式批准设立“国际汉语教育”专业硕士学位,这是对外汉语教学进入二级学科的正式名称。2019年,事业、专业、学科的名称统一改为“国际中文教育”。2022年9月,国*院学位委员会和教育 部联合发布了2022版《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目录》。在这个目录里,“国际中文教育”硕、博士专业学位正式列入教育学学科门类下,地位相当于一级学科,这是国际中文教育进入一级学科之始,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事。 从以上的简单梳理可以看出,这些名称的取得和变化伴随着学科和事业的发展历程,体现着人们对之认识的深化。从“对外汉语教学”到“国际中文教育”,有三个显著的变化: 第*个变化是从“对外”到“国际”。“对外汉语教学”名称的来源是对英国的“Teaching 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 (TEFL)”(英语作为外语的教学)的模仿,实际上是先有英文Teaching Chinese as a Foreign Language 及其缩写(TCFL),然后由其中文翻译“汉语作为外语的教学”缩减而来。但由于其中“对外”一词,隐含了主要是针“对”来到中国的“外”国留学生的意思,放到中国以外的汉语教学就不太合适,例如外国教师在他们本国教本国学生学汉语,如果也叫“对外”的汉语教学,给人的感觉就有点怪怪的。因此这一词语逐渐为“国际”所替代。2006年和2007年,事业、专业和学科的名称就分别改为“汉语国际推广”和“国际汉语教育”。名称的这一变化适应了对外汉语教学事业的发展,背后反映的是教学对象由内到外、由中国而世界。至于为什么本科专业的名称叫“汉语国际教育”,而研究生专业(即学科)的名称叫“国际汉语教育”,我猜想恐怕是因为专业放在中文学科下,把“汉语”放在前强调了其中文属性;而学科一般放在教育学科下,后来更是独立出来了,因此更需要强调其“国际”属性。 第二个变化是从“教学”到“教育”。1985年对外汉语专业正式进入本科目录时,对于其名称究竟应该叫“对外汉语教学”还是“对外汉语”,曾有过激烈的争论。虽然对“对外汉语”的说法不无争议(*常提出的质疑是:有“对外汉语”,难道还有“对内汉语”吗?)但*后专业名称里还是没有“教学”二字。这背后其实隐含了一个道理:“教学”,作为所有学科都有的实践行为,是不适宜作为专业或学科名称的。因此在学科化的过程中,在“对外”发展到“国际”的过程中,“教学”也顺里顺当地改成了“教育”,“对外汉语教学”就成了“国际汉语教育”,而且学科属性也从中文学科转到了教育学科。从“教学”到“教育”还有第二层意思。以前的海外中文教学其实有两块,与汉办相关的叫“对外汉语教学”、与侨办相关的叫“华文教育”,分别叫“语”和“文”,以及“教学”和“教育”,这是有区别的。就后者而言,其区别在于:“教学”重在实践,主要指具体的教学过程;“教育”则兼重实践和理论。“教学”往往就事论事,例如语言教学就只管实际教学过程和效果,不管其他;“教育”则有形而上的考虑,重点在“育”,是以教学为手段对人的的精神上的全方位培育。把对外汉语教学称为“教学”,实际上隐含着就事论事,只管语言教学的意思,避免在国际上授人以柄,指责我们要从事文化和价值观输出;而“海外华文教育”称“教育”,则是我们希望海外的华人、华裔通过祖语的学习,更多地实现对母国和祖族在文化上的认同。名称从“教学”到“教育”意味着认识上的一次深化,即认识到并且表述出,语言教学不可能是单纯的,语言教学的过程必然伴随着文化的传播和灌输,不再有任何顾虑。 第三个变化是从“汉语”到“中文”。这个变化的内涵更加深刻,至少体现在三个方面。第*,在国家语言政策层面,作为一项国家的事业,用“中文”作为国家语言文字的名称比“汉语”要好,因为“汉”容易使人联想到“汉族”,而汉族只是中华民族大家庭的成员之一;用“中”字更能体现出代表国家的名称。这个名称也比“华”好。国际上有人称“华文、华语”,“华”代表的是“华夏”,是个大民族概念,但不是国家名称;第二,在中文国际传播层面,这一名称可以涵盖国外原先存在的两种中文教学,针对华人以外的“汉语”教学和特别针对华人华裔的“华文”教育;第三,在学术层面,改“汉语”为“中文”有两个方面的意义。一是在语言与文化的关系上,一是在语言文字本身。20世纪九十年代,对外汉语教学界曾存在过“语言派”和“文化派”之争,语言派主张“对外汉语教学”就是单纯的语言教学,不需要关注文化问题;“文化派”则主张在语言教学的同时,还应重视中国文化的教学。这个争论到本世纪初取得了共识,认为语言教学不能排除文化,对外汉语教育也应以传播中国文化为己任。之所以会有这个争论,推究起来,与“对外汉语教学”名称中突出“语”字有关(五十年代教外国人学中文的名称是“中国语文专修班”,语、文并重;采用“对外汉语教学”名称时把“文”去掉了)。把“语”改为“文”,同时把“文”理解为“文化”,“中文”也就可理解为“中国语言文化”之省。“国际中文教育”在不否定“语言派”的情况下吸收了“文化派”的思想,不仅教学语言,同时讲中国文化,这就更符合当今“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文化”的总战略,理解和实施起来就更顺了。就语言文字本身而言,语言有口语,有书面语,单说“语”和“文”都可以概括书面语和口语。吕叔湘解放前出版的《中国人学英文》,解放后再版时改称《中国人学英语》。赵元任的名著A Grammar of Spoken Chinese,他自译的书名是《中国话的文法》,而吕叔湘翻译过来后,把书名译为《汉语口语语法》。 奥托•叶斯柏森(Otto Jespersen,1860-1943)的名著Essentials of English Grammar ,有人翻译成《英语语法精要》,有人翻译成《英文文法要义》。其实早在1904年,在严复的《英文汉诂》“巵言”里,他说到“国之将兴,必重国语而尊国文”时,其“语”和“文”就分别指口语和文字(即书面语)。2008年我出版《危机下的中文》一书,强调这一区别,特别指出,“汉语”根本不存在“危机”,存在“危机”的是“中文”。在这样的背景下,改“语”为“文”更体现了对书面语的重视,可说是对“中文”理解的深化,这在中文教学的发展上是有重要意义的。 经过几次更名,我们发现,从*初的“对外汉语教学”,到目前的“国际中文教育”,名称中的三个关键词全换了,而内容更深刻、更全面了。“国际中文教育”这个名称同样具有“事业、专业、学科”一身而三任的特点,将在相当一段时期内成为引领和振兴这一事业的一面大旗。而“全球中文发展”正是在这面大旗下提出的一个新概念,旨在拓宽“国际中文教育”的研究范围,更好地推动这一事业的深入。 二、“全球中文发展”释义 提出“全球中文发展”这个概念,并不是要取代“国际中文教育”,而是要在“国际中文教育”的基础上,拓宽研究领域和范围,为“国际中文教育”作*好的铺垫。“全球中文发展”有三个关键词,“中文”承“中文”而来,但有更深入一步的理解;“全球”和“发展”则是承“国际”和“教育”而来,但都有所拓展。下面试加论述。 上面说到,在把“汉语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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