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纳博科夫短篇小说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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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博科夫短篇小说全集

正版全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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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uthor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ISBN9787532795307

出版时间2022-12

装帧精装

开本32开

纸张纯质纸

定价168元

货号3661370

上书时间2024-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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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书    名】 纳博科夫短篇小说全集
【书    号】 9787532795307
【出 版 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4-04-01
【开    本】 32开
【定    价】 168.00元

【编辑推荐】 
“这些短篇小说是英语文学的奇迹。”

★ “文字魔法师”纳博科夫短篇小说完整结集

★ 炉火纯青的小说技法 幽暗跌宕的现世寓言 萦绕一生的命运主题

★ 他捕捉世界瞬息万变的光影,在这个时代无人能及

纳博科夫是二十世纪公认的杰出小说家和文体家。本书为其短篇小说作品完整结集,被称为“英语文学的奇迹”。

68则幽暗而充满魔力的故事中,纳博科夫完*展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小说技法,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智力游戏,以及对生命中无从躲避的暧昧和失落的迷人洞察。夜晚书桌前的男人被一位不速之客惊扰,原来是来自故乡的木精灵;失散已久的儿子与母亲重逢,却现身在无比尴尬的时刻;名为“剃刀”的流亡理发师给曾经迫害过他的男人刮脸;新郎在蜜月结束后不得不向岳父报告新娘的死讯;羞涩的梦想家与恶魔做了灵魂的交易……纳博科夫一生中所关注的命运主题:怀旧与讽刺、时间与死亡、流亡者的日常、对故国的纪念、隐晦的童年创伤、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在此一一呈现。

被称为“少有的用天赋写作的作家”,纳博科夫独有的风格令人过目难忘。他保持了俄语的母语特性,又全力融合英语的活力,开辟了新的书写路线。他以令人炫目的双关,隐喻,戏仿,反讽……搭建文字的自由国度,以此反抗人性中愈演愈烈的平庸与残暴。“自莎士比亚之后,没有第二个作家对语言的浇铸与运用能够如此灵动、慧黠和创造力十足。”《每日邮报》如是评论。

厄普代克盛赞:“想象的伟力再难找到如此活力充沛的代言人。”

炉火纯青的小说技法,幽暗跌宕的现世寓言,萦绕一生的记忆回响。欢迎来到纳博科夫的小说世界。如果文字能唤起至纯的感官享受,那么舍此无它。

【内容简介】 
《纳博科夫短篇小说全集》是文学大师纳博科夫短篇小说作品的完整结集。68则风格各异的短篇小说,由纳博科夫之子德米特里按照年代顺序编辑而成。夜晚书桌前的男人被一位不速之客惊扰,原来是来自故乡的木精灵;失散已久的儿子与母亲重逢,却现身在无比尴尬的时刻;名为“剃刀”的流亡理发师给曾经迫害过他的男人刮脸;新郎在蜜月结束后不得不向岳父报告新娘的死讯;羞涩的梦想家与恶魔做了灵魂的交易……在这些幽暗而充满魔力的故事中,纳博科夫完*展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小说技法,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智力游戏,以及对生命中无从躲避的暧昧和失落的迷人洞察,被称为“英语文学的奇迹”。

【目录】 
前言

纳博科夫手拟篇目单

木精灵

这里说俄语

声音

振翅一击

众神

纯属偶然的事情

海港

报复

仁慈

落日详情

雷雨

威尼斯女郎

巴赫曼



圣诞节

一封永远没有寄达俄国的信



乔尔布归来

柏林向导

一则童话

恐惧

剃刀

旅客

门铃声

事关面子

圣诞故事

土豆小矮人

昆虫采集家

风流成性

倒霉的一天

博物馆之行

忙人

未知的领域

重逢

嘴对嘴

菠菜

音乐

完*

海军部大厦塔尖

列奥纳多

纪念希加耶夫

循环

俄罗斯美女

婉言相告

滞烟

新遇

一段生活

菲雅尔塔的春天

云•堡•湖

被摧毁的暴君

利克

O小姐

瓦西里•希什科夫

极北之国

单王

助理制片人

“那曾是在阿勒颇……”

被遗忘的诗人

似水流年

谈话片段,一九四五年

符号与象征

初恋

连体怪物的生活情景

费恩姐妹

兰斯

复活节之雨

词语

娜塔莎

注释

附录

【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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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精灵

墨水瓶投下一个抖动的圆形影子,我正在专心致志地描画它的轮廓。远处的一间屋里时钟在打点,我呢,又是一个精神恍惚、老像做梦一般的人,还以为是有人在敲门,先是轻轻地敲,接着敲得越来越响。来人敲了十二下,停下来等候。

“是的,我在家,请进……”

门把手怯生生地转动一下,满身流汁的蜡烛斜了一下烛光。来人往旁边一闪,站在了长方形的阴影之外,只见他弯腰弓背,灰衣上披着星夜的霜尘。

我认得这张脸——认识他已经好久好久了啊!

他的右眼仍然隐在阴影里,左眼怯生生地偷偷瞅我,眼睛拉长了,隐隐发绿。眼珠子像一块铁锈在忽闪……两鬓灰白,如青苔丛生,银眉很淡,不注意看几乎看不出来,没有胡须,嘴周围的皱纹显得很可笑——这一切像是和我的记忆开玩笑,让我隐隐恼火。

我站起来,他上前一步。

他的破旧上衣显得太小,好像穿得不大对——衣襟错了位。他手里握着一顶帽子——不能叫帽子,是一个松松垮垮的深色包袱,根本没有帽子的样儿……

对,我当然认得他——也许从前还喜欢过他,只是眼下实在想不起来是在何时何地遇上他的。我们肯定经常见面,否则我不会对他的相貌有如此深刻的印象: 那莓红色的嘴唇,那对尖楞楞的耳朵,还有那个滑稽的喉结……

我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欢迎的话,握了握他轻飘飘、冷冰冰的手,拍拍一只破旧的扶手椅的椅背。他在椅子上悬悬地坐下来,像一只乌鸦蹲在一截树桩上,然后急匆匆地说起来。

“街上乱得可怕,所以我就躲进来了。不请自来,来看看你。你认出我了吗?你我二人过去常在一起玩,追逐打闹,一玩就是好几天。如今故地重游。你难道要说全忘了? ”

他的声音实实在在地迷惑了我。我觉得头晕目眩——依稀记起了当年的快乐,无穷的、无可替代的快乐,至今萦绕心头……

不,这不可能: 我是一个人来的……怕是什么精神迷乱症,说犯就犯了吧。然而我身旁的的确确坐着个人,瘦得不像个真实的人,穿着带长穗的德国短靴,声如铜铃,闪动着金黄色和碧绿色,好熟悉——说出来的话却又如此简单,和真人一模一样……

“好啦——你记得的。对,我是从前的森林精灵,一个淘气鬼。如今我在这里,和大家一样,迫不得已逃亡啊。”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我又一次产生了幻觉,好像看到如波似浪的滚滚灵气,高大茂密的枝叶汹涌奔腾,明亮的桦树皮一闪一闪,宛如海浪飞溅,伴着一种连绵不断的悦耳轰鸣……他朝我俯过身来,亲切地盯住我的眼睛。“还记得我们的森林吗?冷杉黑漆漆,桦树白茫茫?如今全被砍光了。说来痛心,令人难以忍受——我亲眼看着我心爱的白桦树噼里啪啦地倒下,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把我赶进沼泽地里,我哭泣,我怒吼,像只麻一样狂叫着,飞快地逃走,去了邻近的一片松树林。

“我在松树林里伤心,止不住哭泣。我从小到大都不习惯松树林,再说,瞧瞧,这哪里还是松树林呀,只是一摊蓝瓦瓦的煤渣。还得再走些路。不知不觉到了一片树林——真是一片好林子,茂密,幽深,凉爽。然而不知为何,这林子和以前的林子不完全一样。想当年我经常从早玩到晚,猛烈地打呼哨,使劲地拍手,惊吓路人。你还记得你自己的事吧——有一次你在我森林里的一个昏暗地方迷了路,你穿着小小的白裙子,我不停地把林中小路弄得错综复杂,让树干乱转,闪现在枝叶丛间。一整夜都在恶作剧。不过那时就是到处鬼混,开开玩笑,大家怎么骂我都行。可如今我清醒了,因为我的新住处实在不好玩。白天黑夜周围都有奇怪的噼里啪啦响声。起初我以为是个精灵同伴,在这一带出没。我呼唤着,又听听回音,还是噼里啪啦声,还有轰隆隆声。不过不对啊,那不是我们精灵发出的声音。有一次天快黑的时候,我悄悄溜到了一片林间空地上,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到处躺着人,有的仰面躺着,有的脸朝下躺着。好吧,我心想,待我吵醒他们,让他们动起来!于是我开始摇晃树枝,用松球当炸弹轰炸他们,发出沙沙响声,像猫头鹰一样尖叫……我拼命干了整整一个钟头,却一点不管用。于是我走近一看,惊得目瞪口呆。这里一个人,脑袋悬在一根深红色的细线上;那里一个人,肚子上一堆粗壮的蛆……我无法忍受,发出一声尖叫,跳到空中,一溜烟逃走了……

“我久久流浪,穿过不同的树林,却找不到安宁。要么是死寂,荒凉,了无生趣,令人窒息;要么是恐怖,令人不敢去想。*后我下定决心,变成一个乡巴佬,背个背包出发,永远离去。别了,俄罗斯!一个同类精灵,是个水妖,帮了我一把。可怜的家伙也在逃亡。他见什么都觉得惊奇,嘴里不停地说——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啊,真正是一场灾难!想当年他也有快乐的时光,常诱人落水(他是一个好客的精灵)。作为回报,他在金色的水底多么宠溺地亲抚他们,唱着多么动听的歌将他们迷倒!而如今,他常说,水上漂过去的只有死人,一批一批地漂过去,多得不计其数,连河水里冒出的湿气也充满血腥,像血一般稠,像血一般温暖,像血一般黏腻,致使他没有办法呼吸……于是他带着我走了。

“他逃到远方,在某个遥远的海面游荡,在一处雾蒙蒙的海边把我放到岸上——去吧,兄弟,自己找一片能和睦相处的绿林吧。可我什么都没找到,*后落脚在了这个陌生的、可怕的石头城。于是我变成了一个人,戴着浆过的硬领,穿着短靴,完全一副人样,甚至还学会了人的话语……”

他陷入了沉默。眼睛像湿润的树叶一般闪闪发亮,胳膊交叉起来。蜡烛淹没在烛泪中。摇曳的烛光下,他梳向左边的几缕灰白的头发很奇怪地闪着微光。

“我知道你也在苦苦寻找,”他的声音又幽幽传来,“不过你的寻找比起我的来,比起我狂风暴雨般的寻找来,不过是熟睡之人均匀的呼吸罢了。你不妨想想: 我们部落里没有一个人留在俄罗斯。有一些像丝丝烟雾一般绕着圈飘走了,另一些流落到世界各地。家乡的河水变得忧伤,再没有欢快的手在河面上击溅月华。偶有没被收割的风信子,成了孤儿,默然无语。淡蓝色的古斯里琴也不再弹响,它曾为我的对手、轻盈的田野精灵服务,为他的歌声伴奏。那个头发蓬乱、热情友好的家居精灵,含着眼泪放弃了你那蒙羞受辱、又脏又乱的家,也放弃了枯萎的小树林。想当年那些小树林,明亮处楚楚动人,幽暗处又神秘莫测……

“这就是当年的我们,当年的俄罗斯,曾是你的灵感,曾是你风月无边的美丽,曾是你青春永驻的魔力!如今我们全都走了,走了,被一个发了疯的检查员赶出家园,亡命天涯。

“我的朋友,我不久就要死去,对我说点什么吧,告诉我你爱我,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过来坐近点,把手给我……”

蜡烛扑扑闪了几下,熄灭了。冰冷的手指摸摸我的手掌。那熟悉的忧郁笑声如钟震响,然后消失了。

当我打开灯的时候,扶手椅上并没有人……没有人!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桦树的香气,湿苔的香气,飘荡在屋子里……

这里说俄语

这里说俄语

马丁•马丁尼奇烟草店位于一座大楼的拐角上。马丁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怪不得烟草店都爱开在楼角上。橱窗不大,但布置得很好。小镜子把窗子里展示的东西照得生动起来。橱窗底部铺着天蓝色的绒布,起起伏伏形成沟沟壑壑,里面摆着五颜六色的香烟盒,烟牌子都用国际通用语亮闪闪地标出来。大楼是座旅馆,名称也是亮闪闪的国际通用语。橱窗靠上面一些,摆着一排排轻便烟盒,里面的香烟像人笑而露齿一般露出盒外。

马丁年轻的时候是个富有的地主。在我的儿时记忆中,他因拥有一辆气势不凡的拖拉机而很有名气,当时他儿子彼佳和我同时读梅恩•里德的冒险小说,也同时患上了猩红热。到如今过去了风风雨雨的十五个春秋,我还是喜欢到那个热闹角落看看马丁的烟草店。

还有一点,就是去年以来我们之间已不仅仅是一同回首追忆往昔了。马丁有了个秘密,我则是那个秘密的合谋之人。“这么说,诸事如常?”我低声问他,他则回头一瞥,同样轻声回答:“是的,感谢上苍,平平静静。”那个秘密可不是个寻常秘密。记得当年我去巴黎时,前一天就待在马丁的铺子里,一直待到傍晚时分。人的灵魂可以比作一个百货商店,眼睛可比作一对展示橱窗。一看马丁的眼睛,就知道那是一双热情的黄褐色眼睛。根据这样的眼睛判断,他灵魂深处的货物也是优质产品。一把大胡子,闪动着俄罗斯人特有的刚劲灰色。身材高大,胸膛宽阔,风度翩翩……曾有一时,大家都说他能挥剑断帕——那是英国古时候狮心王理查的能耐之一。如今一起的流亡人士常怀着羡慕说:“此人从不服输!”

他的妻子是个文静的胖老太太,左边鼻孔旁长着个胎记。自革命考验之时起,她的脸就开始痉挛,看了令人同情。只要一发病,总是快快地斜眼望天。彼佳长得和他父亲一样高大魁梧,给人印象深刻。他表情忧郁,却为人谦和,还动不动来点幽默,这些我都很喜欢。他长着一张大脸,软塌塌缺乏生气,他父亲老拿这张脸开玩笑,说:“好大一张脸——绕它航行一圈三天也不够。”头发红棕色,永远乱糟糟的。彼佳在城里一个人烟稀少的地区开了一家小型电影院,收入还相当不错。这一家人我们就算都说到了。

那天我在铺子里坐了一天才走,就坐在柜台旁,观察马丁招呼顾客。他一般是先轻轻往前靠靠,伸出两根食指拄在柜台上,然后走向货架,拿出一盒装饰华丽的香烟,一面用拇指指甲打开烟盒,一面问道:“Einen Rauchen? ”[注:德语,来一支]。我至今记得那一天是有个特殊原因的:彼佳突然从街上回来,披头散发,脸气得铁青。马丁的侄女决定回莫斯科她母亲那里去,彼佳就到外事部门办手续。外事部门里的一个外交官给他交代办事程序,另一个显然是官方政治机构的外交官说了一句话,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附近到处都是白军的残渣余孽。”

“我恨不得把他剁成碎块,”彼佳说,一拳砸到手心里,“但说来不幸,我不能忘了我姑妈还在莫斯科。”

“你出于良心已经犯事一两次了。”马丁好心地低声说他。他说的犯事是指一桩极其可笑的事情。不久以前,在他的命名纪念日那天,彼佳去了一家苏联书店。好好一条柏林的繁华街道,有了这家书店,算是有了一块污点。他们不光卖书,还卖各种各样的手工制作的小古董。彼佳挑了一柄小锤,刻有罂粟花饰纹和表明此乃布尔什维克小锤的特殊铭文。店员问他还要不要别的东西,彼佳说“要”,朝一尊乌里扬诺夫先生的石膏半身小塑像点点头。半身像和小锤加在一起付了十五马克,然后就在柜台上,他一句话也没说,挥起刚买下的小锤砰的一声砸了刚买下的半身像,用力之狠,致使乌里扬诺夫先生变成了一堆碎片。

我很喜欢这段故事,就像喜欢难忘的童年学下的一些可爱的幼稚话一样,一想起来就暖人心扉。一听马丁那么说彼佳,我不由得笑着看了看他。可是彼佳却阴沉着脸,又是耸肩,又是皱眉。马丁在抽屉里翻腾,给了他店里*高档的烟。不过这也没有驱散彼佳的一脸阴沉。

半年后,我返回柏林。一个周日早晨,我觉得要去见见马丁。如果是工作日,我可以从店铺里直接穿过去,因为他的寓所——三间屋子和一个厨房——就在店铺的后面。可是周日早上商店当然是关门的,窗户外面的防盗栏也放了下来。我透过防盗窗的间隙迅速瞥了一眼: 大红金黄相间的烟盒,黑黝黝的雪茄,角落里一块中等大小的标牌,上面写着“这里说俄语”。我注意到,展柜布置得比以往更好看。我绕到后面从院子里进了马丁家。奇怪的是,看马丁的样子,好像他也比以往更高兴、更得意,容光焕发。彼佳则让我彻底认不出来了: 油亮浓密的头发整整齐齐梳向脑后,一丝略显羞涩的微笑未曾离开张开的双唇。他好像不说话也挺高兴的,像是遇上了什么奇特的开心事,又像是怀里揣着一件宝物,一举一动都要轻柔。只有彼佳的母亲和平时一样面色苍白,脸上也和平时一样,一抽一抽地动,像夏天打的微弱闪电,好生可怜。我们坐在整洁的起居室中,一看就知道另外两个房间——彼佳的卧室和他父母的卧室——也和这里一样干净舒适。我发现这样想的话,心里也愉快。我慢慢抿着柠檬茶,听着马丁悦耳的话语,实在摆不脱这样的印象:他们家里一定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快乐而又神秘的事,令人静不下心来。比方说哪一家有人要做妈妈了,就是这么欢天喜地的样子。有那么一两次,马丁早有准备地看儿子一眼,儿子一见便立即站起身来,走出房间,回来时小心地冲父亲点了点头,好像说一切都进展得极好似的。

老人的谈话中还有别的新奇事儿,我觉得不好理解。我们说到巴黎和法国人,他忽然问我:“我的朋友,告诉我,巴黎*大的监狱是哪一所?”我说不知道,然后就跟他讲起了一出写狱中女性的法国讽刺剧。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马丁插嘴道,“举个例子,人们都说监狱里的女人把墙上的石膏刮下来,当做粉底抹在脸上、脖子上等地方。”为了证实他的说法,他跑进卧室,拿来一本大部头的书,是一位德国犯罪学家写的。他翻到其中一章,专写监狱里的日常生活。我试图转换话题,但无论我选什么话题,马丁都能巧妙地把它转回来,于是我们不知不觉地讨论开了终身监禁是否和立即处决一样人道,罪犯们为越狱逃往自由世界都能想出哪些妙法。
我越看越糊涂了。彼佳是个爱拨弄机械东西的人,这会儿正用小折刀拨弄他的手表发条,边拨边暗自发笑。他母亲在做针线活,时不时用胳膊肘把面包和果酱推到我面前。马丁五指紧攥着腮下凌乱的胡须,黄褐色的眼睛朝我侧目一闪,突然间藏在心里的话涌了出来。他朝桌上猛击一掌,转眼对着儿子:“我再也忍不住了,彼佳,我要在崩溃之前全都告诉他。”彼佳默默地点点头。马丁的妻子站起来,准备去厨房。“瞧你那张碎嘴。”她说,一个劲地直摇头。马丁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使劲摇了我一下。假如我是园中的一棵苹果树,他这么一摇,苹果也就悉数从我身上掉下来了。他盯着我的脸,说:“我有言在先。我马上要给你说一桩秘密,一桩天大的秘密……我不知该如何开口。记住了——听了一定守口如瓶!明白吗?”

他欠身靠向我,把我浸在烟草味和他身上特有的老年人气味之中。不过他讲的故事的确不同寻常。

“事情就发生在那天你离开后不久,”马丁开始说起来,“一位顾客走了进来。他显然没有注意到窗子里面的告示牌,因为他用德语跟我打招呼。我要强调一下: 他要是看见了告示牌的话,就不会踏进一个流亡人士开的小店了。我一听他的发音,马上认出他是个俄国人。那张脸也是俄国人的脸。我当然说起了俄语,问他要什么价位、什么种类的烟。他瞅我一眼,好像觉得又意外,又不高兴。‘您凭什么认为我是俄国人?’我记得我给了他一个十分友好的回答,然后开始给他数烟卷。正在这时候,彼佳走了进来。他看见我的这位顾客后,十分平静地说了句:‘可真是相见恨晚啊!’话音未落,我的彼佳迈步走近那人,砰地一拳砸在那人脸上。那人僵住了。彼佳之后跟我解释,说刚才发生的一幕并不是一拳将人击倒在地,那是一种特殊的攻击:后来证明彼佳这一击的威力稍后才显露出来。那人爬起来,走了出去,看上去就像站着睡着了一般。接着他开始像座斜塔似的缓缓向后倾倒。彼佳绕到他后面,从腋下托住了他。这实在是太过意外的事情。彼佳说:‘爸,来帮我一把。’我问他这是要干什么,彼佳只又说道:‘帮我一把。’我深知我的彼佳——傻笑什么,彼佳——深知他有他的道理,做任何事都经过深思熟虑,不会无缘无故将人打昏。我们把那个不省人事的家伙从店里拖进走廊,再拖到彼佳的房间里。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一声铃响——有人进了铺子。当然,所幸早些时候还没人进来。我返回店里,做完买卖。这时好巧,我妻子也上街采购回来,我立即把她推到柜台上守候,自己则没说一句话,迅速返回彼佳的房间。那人躺在地上,两眼紧闭,彼佳坐在桌旁,沉思着翻检一些东西: 一个很大的皮革香烟盒,五六张色情明信片,一个钱包,一本护照,一把老式的但分明很好使的手枪。他立即解释道: 我知道你肯定胡思乱想了,这些东西都是从此人衣袋里拿出来的。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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