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和杰姆把活动范围圈定在街区南面那块地方,但是等我上了二年级,捉弄怪人拉德利已经成了老掉牙的游戏,我们对梅科姆的商业区产生了兴趣,于是经常走北街,从杜博斯太太家门前经过。除非我们愿意绕道,多走一英里,否则要到镇上去,她家是必经之地。过去我们和她发生过几次小冲突,让我记忆犹新,再也不想重复那样的经历,但杰姆说,我早晚得长大。
杜博斯太太住在从我们家往北数第三座房子里,房子的前门台阶很陡,里面有个敞开式的门厅。她是个孤老太婆,只有一个黑人女佣常年照顾她。她已经很老了,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余下的时间也是坐在轮椅里。人们传说,她还保留着一把南方联军使用的手枪,藏在她那堆数不清的披巾和围巾中间。
我和杰姆**讨厌她。如果我们经过她家门前的时候她正好坐在门廊上,我们就会被她用愤怒的目光上下左右地扫视一番,还要接受她对我们的言行举止进行的无情质问,甚至还得忍受她对我们长大之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做出阴郁的推断—她得出的结论通常是:我们会一事无成。我们早就放弃了从街对面走过去的想法,因为那样只会让她把嗓门提高八度,弄得街坊邻居全都给搅进来。
我们无论怎样都讨不到她的欢心。如果我喜气洋洋地跟她打招呼: “嘿,杜博斯太太!”结果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别对我说什么‘嘿’,你这个丑丫头!你要说‘下午好,杜博斯太太’。”
她还是个恶毒的老太婆。有一次,她听见杰姆管我们的父亲叫“阿迪克斯”,气得差点儿中风。除了骂我们粗鲁无礼,说我们是从她家门前经过的*目无尊长的笨蛋,她竟然还说我们的父亲在我们的母亲去世后没有再娶是个天大的遗憾。在她口中,我们的母亲是个世间少有的可爱女人,阿迪克斯对她留下的孩子不加管束,任由他们到处撒野,让人看着心都碎了。我对母亲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但杰姆是有的,有时候他会跟我讲起母亲。每当杜博斯太太对我们说这种话,杰姆都气得脸色铁青。
在经历了与怪人拉德利相遇、疯狗事件等一连串惊心动魄的事情之后,杰姆得出了一个结论:待在雷切尔小姐家前门台阶附近等阿迪克斯下班回来是胆小懦弱的表现。他郑重宣布,我们必须每天傍晚跑到邮局所在的那个街角,去迎接下班归来的阿迪克斯。如此一来,有无数个傍晚,阿迪克斯都会发现杰姆异常恼怒,因为我们从杜博斯太太门前经过的时候她又说了不中听的话。
“儿子,别太在意,”阿迪克斯总是宽慰他说, “她是个老太太,还生着病。你昂头挺胸,拿出绅士的派头。不管她对你们说什么,都不要气急败坏,这是你应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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