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剑钧戏剧杂谈

不知从何时开始，常剑钧认为，戏剧的本质是快乐。每个生命的起点和归宿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过程。而努力寻找生命过程中的欢乐，不仅是每个不同生命的共同追求，也是戏剧创作的终极目标。虽然这种追求往往会与苦难相伴，与无奈相随，但唯其如此，你的生命才会焕发出耀眼的光辉，才会将这种快乐无限地延伸，才会不枉做人一回。这种理念强烈地萦绕着常剑钧，并化作各种形象融汇到他的各个作品和人物当中。在20世纪90年代初他与张仁胜合作的大型现代彩调剧《哪嗬咿嗬嗨》中，这种理念张扬得淋漓尽致。这是一出写彩调艺人的戏，也是一出写苦难的戏。有战乱年代的背井离乡，抛妻别子；有与情人撕心裂肺的苦守死盼；有做不成男人的屈辱和绝望；有随时可至的死亡威胁……然而，这一切，都摧毁不了这群调子客内心汹涌着的快乐的波涛。正如剧中主角李阿三对将要枪毙他们的军官所言：“长官，你的官是蛮大的，比官大的是命，比命大的是调子！”面对即将夺去他们生命的无数黑洞洞的枪口，他们敲起了板鼓，拉起了大筒，舞起了彩扇，扭起了矮桩，唱起了“四门摘花”……这群快乐的精灵且歌且舞，以自己心中的调子，为自己举行着一场惊世骇俗的祭奠。在欢乐无比的“哥也爱，妹也爱”的调子声中，他们的生命之舟抵达了快乐的彼岸，获得了真正的永恒。十多年来，这出由广西彩调剧团排演的彩调剧长演不衰，成为剧团的保留剧目，先后荣获“文华新剧目奖”中国戏剧节“优秀编剧奖”、全国现代戏曲交流演出“优秀剧目奖”“中国曹禺戏剧文学奖”、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铜鼓奖”等数十个奖项，成为广西新时期的代表剧目之一。
　　如果说，《哪嗬咿嗬嗨》写的是苦难煎熬出来的欢乐，那么不久之后，常剑钧与梅帅元、陈海萍合作的大型风情壮剧《歌王》，则是处处洋溢着生命智慧的智者的欢乐、歌者的欢乐、浪漫的欢乐了。作者在题记中写道：这是一个杜撰的故事——汉兵元帅韩岐率部南征，轻而易举地擒住了不但不举兵抵抗，反而唱歌迎客的骆越部落首领勒欢。谁知，刑场之夜，即将被开刀问斩的勒欢却用山歌俘获了随军南征的汉家皇室郡主丹霞的芳心。她不仅救了他，还在与韩岐成亲的新婚之夜，和勒欢双双逃进了深山。更不可思议的是，半年之后这对私奔野合的夫妻在丹霞怀孕之后，竟又若无其事地用壮家“赔米认舅”的方式找韩岐攀亲戚。当汉郡王钦差刘鲁欲将女儿丹霞押回京城治罪时，韩岐和众山民一道，几番劝阻，以死相求，山歌阵阵，真情如金，石破天开，刘鲁终被说服，丹霞得以留下。新的一代骆越歌王在“老子生来爱唱歌，唱天唱地唱山河”的歌声中诞生了。剧中，无处不飞扬着壮家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浪漫情怀无处不挥洒着歌圩文化孕育的欢乐精神。《歌王》为壮剧赢得了空前的荣誉，获得了“文华大奖”“五个一工程奖”“中国曹禺戏剧文学奖”等多项大奖。
　　《哪嗬咿嗬嗨》是以喜写悲，悲中有喜；《歌王》是以喜胜悲，喜中有悲，这种风格一直贯穿于常剑钧的所有作品和人物之中。如壮剧《月满桂花江》中凄婉的“哭嫁歌”与欢快的“桂花谣”形成的巨大反差；如彩调剧《大山小村官》中王任光与妻子的“月夜情话”；如彩调剧《梦里听竹》中郑板桥与田永耕探讨的“难得糊涂”；如山歌剧《遥远的百褶裙》中韦小丹因对蓝三宝神秘身世的发现、震惊而产生的情感交融；如桂剧《漓江燕》中柳飞燕与她身边三个男人相识、相知、相爱、相恨碰撞出的性格火花。在新编历史壮剧《瓦氏夫人》（根据宋安群、张淳、谢国权1988年版重新改写，获第七届中国戏剧节优秀剧目奖、编剧奖、全国少数民族剧本评奖金奖、中国曹禺戏剧文学奖提名奖、全国少数民族文艺会演一等奖等）中，常剑钧以悲写喜，以喜写悲，将壮族的欢乐精神推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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