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韩东 毛焰 鲁羊 于小韦四人诗辑

本书是“他们”诗群全新的一次文学集结，收入韩东、毛焰、鲁羊、于小韦四位诗人近年来创作的诗歌成果，共160首，从编选的角度、范围而言，虽未面面俱到，却彰显出四人一致的诗歌审美与艺术水准，也足见他们作为独立的创作个体所具备的鲜明的写作技艺与思想特性，本诗集可以代表“他们”诗群新的创作实绩和创作水准，对于深受“他们”作家群影响的文学读者而言，具有很强的新闻性、话题性。

韩东，1961年生，当代汉语文学重要的诗人、小说家之一，“第三代诗歌”的标志性人物，“新状态小说”代表。著有诗集、小说集、长篇小说、散文随笔集四十余种。自编自导电影一部、舞台剧一部。

毛焰，1968年生，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现居南京，任教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任中国油画学会理事。毛焰以观念性肖像绘画作品引人瞩目，是中国当代绘画代表人物之一。代表作《小山的肖像》《记忆或者舞蹈的黑玫瑰》《我的诗人》《托马斯系列》《微胖的裸女》等，出版画册若干。2014年开始诗歌写作。他的诗和绘画具有相似的基调，体现其如神经末梢般繁锐的感受力。

鲁羊，1963年生，原名许金林，著名诗人、小说家、翻译家。中国当代先锋小说标杆人物。曾先后就学于南京大学外文系和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现执教于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代表作有小说集《银色老虎》，中篇系列《弦歌》《九三年的后半夜》，长篇小说《鸣指》，小说选集《黄金夜色》《佳人相见一千年》，诗集《我仍然无法深知》，剧作《带着孩子来见你》，译作《老人与海》等。

于小韦，1961年生，原名丁朝晖，“他们”的元老诗人之一，代表作有诗集《火车》。现在深圳、南京两地居住。经历了一段较长时间的搁笔之后，其诗歌新作具有经历沉淀后厚积薄发的爆发力。

蓝色……于小韦

那个等待的故事

钟是一首钢琴曲的名字

陌生人

绿茶

在康复中心——给鲁羊

那儿有个水面

语言的世界

上午

世上的事物

说了很多话的晩上——给毛焰

在边境上

某个时刻

土豆

一些

在一个坡上

你注意一下时间

甘蔗地

植物的欲望

在乡下

老人

一种生物

遥远是个不错的词

瞬间的事

你们去哪

电扇，记忆，别人

战争和一个人

一个物理学家

蓝色

天气有点热了

正在发生的事

果子

唱歌

已经开始的冬天

楼梯

后天

故事

大水

短片

过去

晃动

密林之春……鲁羊

往返

爱人和橙子

小清单

扛木棍的少年

走路的奇迹

奎妮的情歌

关于左手的微小冥想

据说

几乎不存在的器物

老鲁端着一棵桃树

香格里拉的羊

生日晨读

密林之春

哪来的达摩

春天

你的生日恰逢满月之夜

装扮游戏

你怎么知道一座山

王医生和王医生

月光下

老丁和庄子

我和柳树一起练习站桩

经行

读《解深密经》

顽童船长的《航海日志》

无花果树

水牛

画中少年

房间

形象

梦中阳光

就好像我是一个神

黑鼻子

哈勃图——“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斑鸠

初的设想

短暂相逢

幻觉

他举起金色手臂

阳光地

《剩山图》《题外诗》及其他……毛焰

下午的某一刻

无题

弗里德里希

冬眠者

即景：一个片段

和自己说

辨灰

空洞

在门口

只剩下

你没看错

剩山图2

剩山图3

剩山图6

剩山图9

剩山图11

星期四：墓园

在想象之中

题外诗39

题外诗46

题外诗48

题外诗49

题外诗55:中秋

题外诗59:海滩

题外诗64:给老鲁

题外诗69:以狗子之名

题外诗79:头一直很疼

题外诗89:入冬以来

题外诗90:耻

题外诗112

题外诗113

题外诗116

题外诗119

题外诗132

题外诗134

题外诗141

题外诗144

题外诗148

题外诗169

题外诗170

心儿怦怦跳……韩东

电视机里的骆驼

黄鼠狼

生命常给我一握之感

马尼拉

放生

生日记

晴朗的下午——致QM

给普珉

致煎饼夫妇

致敬卡瓦菲斯

他的头发那么白——给钱小华

长东西

忆母

梦中他总是活着

爱真实就像爱虚无

我们不能不爱母亲

斯大爷（送微粒）

喜欢她的人死了

悼念

看雾的女人

藏区行

很甜的果子

亲爱的人中间

两只手

在医院的楼宇之间

失眠

风吹树林

进驻新工作室一年

可不可以这样说

奇迹

奇迹（2）

奇迹（3）

心儿怦怦跳

殡仪馆记事

抱着我的狗

搬家记

时空

此处风景

钵——回赠杨键

乌龟不是月亮

本书是“他们”诗群全新的一次文学集结，收入韩东、毛焰、鲁羊、于小韦四位诗人近年来创作的诗歌成果，共160首，从编选的角度、范围而言，虽未面面俱到，却彰显出四人一致的诗歌审美与艺术水准，也足见他们作为独立的创作个体所具备的鲜明的写作技艺与思想特性，本诗集可以代表“他们”诗群新的创作实绩和创作水准，对于深受“他们”作家群影响的文学读者而言，具有很强的新闻性、话题性。

韩东，1961年生，当代汉语文学重要的诗人、小说家之一，“第三代诗歌”的标志性人物，“新状态小说”代表。著有诗集、小说集、长篇小说、散文随笔集四十余种。自编自导电影一部、舞台剧一部。

毛焰，1968年生，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现居南京，任教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任中国油画学会理事。毛焰以观念性肖像绘画作品引人瞩目，是中国当代绘画代表人物之一。代表作《小山的肖像》《记忆或者舞蹈的黑玫瑰》《我的诗人》《托马斯系列》《微胖的裸女》等，出版画册若干。2014年开始诗歌写作。他的诗和绘画具有相似的基调，体现其如神经末梢般繁锐的感受力。

鲁羊，1963年生，原名许金林，著名诗人、小说家、翻译家。中国当代先锋小说标杆人物。曾先后就学于南京大学外文系和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现执教于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代表作有小说集《银色老虎》，中篇系列《弦歌》《九三年的后半夜》，长篇小说《鸣指》，小说选集《黄金夜色》《佳人相见一千年》，诗集《我仍然无法深知》，剧作《带着孩子来见你》，译作《老人与海》等。

于小韦，1961年生，原名丁朝晖，“他们”的元老诗人之一，代表作有诗集《火车》。现在深圳、南京两地居住。经历了一段较长时间的搁笔之后，其诗歌新作具有经历沉淀后厚积薄发的爆发力。

一些 （于小韦）

有些画你看不明白

有些字你只是认识

有些东西是晚上的食物

有的诗是给你以后读的

一些东西在千里之外飞行

一些飞行你毫无察觉

这个世界和你有关的

事只是一些，这些

是给你的，那些

是给别人的，一些事是上午的

另一些下午才会发生

有的人是你年少时的朋友

更多的事你一辈子不会遇见

一些事迅速掠过

另一些正慢慢到来

有人在水里抓到了鱼

有人把它放回水中

你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个人，也

可能只是在书上读到它们

我正在说的这些事，可能

是说给你的，听到的可能是

你楼下的那个人

遥远是个不错的词（于小韦）

离你十米之外的事

离你百公里之外的事

地球的一端和另一端

一百年前或者

一百年后的事

鱼的过去以及未来

你想到“遥远”这个词

这是个很不错的词，你在

说它的时候，说的

既是前面也是后面

蓝色（于小韦）

不太满足门前

巴掌大的菜地，这样

的事时常发生，充满

希望的日子由此开始

邻居的地里通常都

郁郁葱葱，风吹草动

邻居的邻居那儿多半

也枝繁叶茂，接着是

邻居的邻居的邻居，你只是

远处的一个景物，说明的

是另一种生长的时间

一种植物不分昼夜

一束阳光垂直落下

一阵风吹起另一阵风

一种心思是很深的蓝色

顺便想象一下，一次

不用带上邻居的旅行

走路的奇迹（鲁羊）

医院大厅里，人潮涌动

我扶着轮椅靠墙边站着

贪婪地观察，每个从我面前走过的人

男的女的长的短的清闲的负重的

我观察他们的脚踝，膝盖，小腿，大腿，臀部

仿佛这些才是他们的脸和五官

我想看清楚那么多部位怎样自动地配合着

怎样走了一步又一步，那样轻松美妙

比好听的音乐还要更加牛逼

但是没有人为此自恋或者停下脚步，陶醉片刻

我看着他们看得那样贪婪

我甚至希望能看到那些奔走的腿奔走的脚赤裸的样子

希望看清楚那些关节和肌肉究竟怎样正确而巧妙地配合才能走得那样轻快，那样美好

我扶着轮椅，靠在墙边，悄悄移动自己的两只脚

害羞地隐藏它们笨拙而虚弱的步态

治疗师每天都告诉我：“它们还需要学习！”

我看着那些表情各异的臀，大腿，膝盖，小腿，脚踝和脚掌

忽然觉得那些走路必须使用的关节和肌肉都娇艳地呈现出来

我想拉住每个人赞叹一句，走路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奇迹！

我会说，不为人知使这个奇迹更加不可思议

密林之春（鲁羊）

说不定，我的体内是一座密林

它有它自己的季节

有时摆出完全独立的孤寒姿态

似乎与外界无关

有一天，那些从不知名处迁徙而来的鸟儿

灵巧地由其中一支树梢跃向另一支树梢

带着轻微的弹性

那些鸟儿的每一次跳跃，都让整座密林发出一阵震颤

好像有无数根纤细的神经

刹那间恢复了正确的连接方式

整座密林不再僵硬、滞重

潮湿幽深的地方也瞬间洒下细碎闪耀的阳光

这座曾经冰雪覆盖、无声无息的密林

也就在刹那间迎来了它的春天

那些神奇的鸟儿每次跳跃之时

都会大声鸣叫，互相对话，

一点也不在乎其中有什么秘密泄露出来

黑鼻子（鲁羊） 

竹丛旁边的墙头上

趴着一只黑鼻子的小猫

昨天我们从那儿经过时

都注意到小猫的黑鼻子

就像用毛笔在脸上从下往上

随意地刷了一笔

真有趣，我们说

今天我们又从那儿经过

那只小猫又趴在那里了

它的鼻子真有趣，就像是

用毛笔在脸上从下往上

随意地刷了一笔，昨天的话

你又说了一遍

那只小猫的鼻子

会不会因此变得更黑

无题（毛焰）

“我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就从一个青年变成了一个中年人”

那顶毡帽，让他看上去显得成熟

弯曲的竹子手镯足够支撑他青冷的头颅

肤色不再红润，眼神不再迷惘

而是更为专注，微短的睫毛如钢针般犀利

紧紧盯住前方，心里想的却是来时的光景

曾经一度，他也东张西望

就像某一刻，伫立在江边的堤岸

在他的眼前，大江突现一个汊口，或是一道陡急的江湾

他似有所感，心潮澎湃

“思忖着如何费尽周折地来到此时此地，已无必要”

剩山图11（毛焰）

星空繁累。一丝轻腐的意味

那片山廓越来越微小

侵蚀变得更加缓慢而凝滞

但并未停止

树木枯萎，山涧已干涸

飞鸟散尽，空气已污秽

只剩下一些孱弱的风，即便它们

还能透出一点点的清爽

（这似乎更严酷）

无论如何，此刻

在这里，你已经不可能再看到

昔日里那些生动的景象

不可能再见到

那些成群结队的山水膜拜者

或风光摄影团（其实他们个个

都怀揣着开发商的梦想）

更不可能

见到任何一位蹩脚的戏曲人物

长袖轻舞。一幅丑陋的山水

你若不信，试试看

你甚至连一只带着翅膀的苍蝇都见不到

星期四：墓园（毛焰）

我们在墓园的山顶

正要离开，隐约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我们以为那是哭声

四处望下去，整座墓园

并没有一个人

尔后，或许是风向的转变

我们确定那是一种模糊的歌声

慢慢变得柔缓、深情

向逝去的亲人

献上一曲是常有的事

谁生前

不曾有过一首喜爱的歌曲呢

但此刻，除了山下几个翻新墓碑的

见不到任何多余的人

一直到走出了墓园

我都在想

妈妈平时爱哼唱的，究竟是哪一首歌

藏区行（韩东）

总是有辽阔的大地

但你不能停下

停下就有阻挡

身陷一个地方。

草在草原上扎根

田鼠在田里打洞

人活在村子上杳无音信。

必须有速度

有前方和后方。

掠过沉重的风景

让大山变远山

雪峰如移动的白云。

青稞架上还没有晾晒青稞

古老的房子里来不及住进新鲜的人。

总是有辽阔的大地被道路分开

有两只眼睛分别长在左边和右边。

总有人不愿意停下

像此刻天上的鹰

更像一根羽毛。

钵——回赠杨键（韩东）

他送我一只钵

在一张宣纸上。

影子一样深的墨色

又破又暗的所在。

他送我一种颜色。

开口处有些微亮光

那是钵的开口

抑或是奥秘的开口。

他送我一团漆黑。

只是镜框格外明亮

映出我的双腿

继而是两只鞋子

走过去了。

整个房间在画的深处呈现

衬着那只钵。

我蹲下，仔细辨认

裂开的痕迹

试图捧起来

就像没有手那么徒劳。

乌龟不是月亮（韩东）

乌龟不是月亮

而月亮，怎么看

也不是乌龟。

夜晚的河滩。

当月亮以慢速升起

乌龟就像两块石头

扑通，啪啦

落入水中。现在

只有月亮了。前三秒

乌龟尚未入水

月亮犹豫着上升

各自凌空

月亮盲目的光辉和

乌龟锁闭的孔窍

对应。两块青石

在人眼的夜视中。

他们走回大路上

身后的涟漪无声。

他们同样是两个

是一对。

乌龟不是月亮

但月亮是乌龟。

至少在他的记忆里

有一种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