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经典-隋唐五代史(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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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经典-隋唐五代史(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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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吕思勉著

出版社吉林大学出版社

ISBN9787569229295

出版时间2018-08

装帧精装

开本32开

定价76元

货号26491357

上书时间2024-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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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描述
导语摘要



作者简介

1884



目录
第一章  总论
第二章  隋室兴亡
  第一节  文帝内治
  第二节  文帝外攘
  第三节  炀帝夺宗
  第四节  炀帝荒淫
  第五节  炀帝事四夷
  第六节  隋末之乱上
  第七节  隋末之乱下
第三章  唐之初盛
  第一节  高祖太宗之治
  第二节  唐初武功一
  第三节  唐初武功二
  第四节  唐初武功三
  第五节  唐初武功四
  第六节  唐初武功五
  第七节  唐初武功六
  第四章  武韦之乱
  第一节  高宗之立
  第二节  武后得政代唐
  第三节  武后政治
  第四节  高宗武后时外患
  第五节  中宗复位
  第六节  韦后乱政
  第七节  玄宗之立
第五章  开元天宝治乱
  第一节  玄宗政治
  第二节  开天边事一
  第三节  开天边事
  第四节  开天边事三
  第五节  开天边事
  第六节  开天边事
  第七节  安史之乱上
  第八节  安史之乱下
第六章  安史乱后形势
  第一节  代宗之
  第二节  吐蕃回纥之患
  第三节  藩镇及内乱
  第四节  代宗政治
第七章  德宗事迹
  第一节  德宗初政
  第二节  东方藩镇之变
  第三节  泾师之变
  第四节  兴元后藩镇起伏
  第五节  贞元后边患
  第六节  贞元朝局
第八章  顺宪穆敬四朝事迹
  第一节  顺宗谋诛宦官
  第二节  宪宗时藩镇叛服
  第三节  元和朝局

内容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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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4



精彩内容

论史者率以汉、唐并称,其实非也,隋、唐、五代,与后汉至南北朝极相似,其于先汉,则了无似处,何以言之?
先汉虽威加四夷,然夷狄之入居中国者绝鲜,后汉则南单于、乌丸、鲜卑、氐、羌,纷纷入居塞内或附塞之地,卒成五胡乱华之祸。而唐代亦然,沙陀入据中原,犹晋世之胡、羯也。蕃、浑、党项,纷纭西北,卒自立为西夏,犹晋世之氐、羌也。而契丹雄据东北,与北宋相终始,亦与晋、南北朝之拓跋极相似,一矣。汉有黄巾之起,而州郡据地自专,终裂而为三国,唐有黄巢之起,而长安之号令,不出国门,终裂而为五代十国,二矣。不特此也,汉世儒者,言井田,言限民名田,法家则欲行均输,管盐铁,初犹相争,《盐铁论》贤良文学与御史大夫之争是也。至新莽遂合为一,田为王田,兼行五均、六筦是也。功虽不成,其欲一匡天下,措斯民于衽席之安,其意则皎然也。而自魏、晋以来,人竞趋于释、老,绝不求矫正社会,而惟务抑厌其本性,以求与之相安。本性终不可诬也,则并斯世而厌弃之,而求归于寂灭,为释、老者虽力自辩白,然以常识论之,岂不昭昭如此耶?常人论事,固无深远之识,亦鲜偏蔽而去实际太远之病,顺世外道之所由立也。夫举一世而欲归诸寂灭,是教社会以自杀也。教社会以自杀,终非社会所能听从,故至唐而辟佛之论渐盛,至宋而攘斥佛、老之理学兴焉。然宋儒之所主张者,则以古代社会之组织为天经地义,而强人以顺从古代之伦纪而已;人心之不能无慊于古道,犹其不能无慊于今日之社会也。而宋儒于此,亦惟使人强抑其所欲求,以期削足而适履,此与言佛、老者不改革社会,而惟务抑厌人之本性者,又何以异?此又其若相反而实相类者也。世运岂真循环耶?非也。世无不变之事,亦无骤变之物,因缘相类者,其所成就,亦不得不相类,理也。然则自后汉至于南北朝,与夫隋、唐、五代之世,其因缘之相类者,又何在也?
人性莫非社会所陶甄,今世社会学家言:人类已往之社会,大变有四:曰原始共产社会,曰奴隶社会,曰封建社会,曰资本主义社会。原始共产之世,遐哉尚已,吾侪今日,仅得就古先哲人追怀慨慕之辞,想像其大略而已。我族肇基之地,盖在江、河下游?故炎、黄交战及尧、舜所都之涿鹿,实在彭城,《世本》。与今称为马来,古称为越人者密迩。其争斗盖甚烈?吾族俘彼之民,则以之为奴隶,故彼族断发文身之饰,在吾族则为髡、黥之刑,本族有大罪者,侪之异族。苗民之所以见称为酷虐者以此。古所谓刑者,必以兵刃亏人体至于不可复属,此其始皆用诸战陈,施诸异族者也。苗民之作五刑,盖以施诸异族者,及本族也。黄帝,书称其清问下民,亦侯之门仁义存耳,其所恃以自养者,恐亦无以异于三苗也。此吾国之奴隶社会也。江、河下游,古多沮泽,水利饶而水患亦深,共工、鲧、禹,仍世以治水为务,共工与鲧皆蒙恶名,而禹独擅美誉,非其治水之术,果有以大异于前人也。自夏以后,吾族盖稍西迁?夏代都邑,皆在河、洛。西迁而水灾澹焉,则以为神禹之功云尔。出沮泽之地,入苍莽之区,不务力耕,惟求远迹,则于所征服之民,但使输税赋而止,夏后氏之贡法是也。贡之名,乃取诸异部族者,与取诸本部族之税赋大异,夏后氏之贡,实以税而蒙贡名,盖初施诸来服之异部族,后虽入居其部,征服者与所征服者,已合为一,而其法仍未变也。至此,则向恃奴隶之耕作以为养者,一变而衣食于农奴之租税矣。此吾国之封建社会也。自夏至于西周,此局盖未大变?故尚论者多以三代并称焉。孔子称殷因于夏,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必有所据。礼即法,惟俗相类,故礼相类,惟社会之组织相类,故俗相类也。东周以降,种殖、制造之技盖日精,通工易事之风亦益盛,则斯民之生计渐舒,户口日增,垦拓日广,道途日辟,风尚日同,则可以兴大师,则可以造利兵,则可以远征,则可以久驻。所征服之国能供亿也。吴入郢能久留者,以郢故都会也。生事之演进,无一非军事、政事之先驱,而统一之业,与资本之昌骈进矣。然以吾国疆域之广,水陆程途之修阻,风同道一,固非一蹴可几,地方豪右及政府所命官吏之桀骜者,盖罔不乘隙思逞,一旦中枢失驭,则纷然并起而图割据矣,此州郡藩镇之祸所由来也,瘠土之民,脱沃土之富厚而思攘夺之,势也。吾国东南临海,大军不能飞越,西南则山岭崎岖,处其间者不能合大群,亦无由成为强寇,惟漠南北之地,既瘠苦足资锻练,又平夷有利驱驰,每为侵掠者所根据,而河、湟、青海之间,亦其次也。争战必资物力,瘠土之民,固非沃土之民之敌,汉、唐盛时,所以能威棱远憺者以此,然自来操政治之权者,多荒淫而无远虑,睹异族之臣服,则苟利一时之休息,而不暇维万世之安,而官吏、豪民,又利其可供赋役,恣虐使也,如后汉之苦役降羌,晋世并州多以匈奴为佃客,且掠卖胡羯为奴婢是也。则使之入居塞内;而风尘有警,又驱其人以为兵;于是太阿倒持矣,此五胡及沙陀、契丹、党项之祸所由来也。孔子所谓大同,即古共产之世也,其和亲康乐无论矣。封建之世,黩武之族,虽坐役殖产之民以自活,然其所诛求者,亦税赋力役而已,于所征服之族社会固有之组织,未尝加以破坏也。以力胁夺,所得究属有限,而历时稍久,且将受所征服之族之感化而渐进于文明,故封建之世,社会之规制,尚未至于大坏,犹之人体,虽有寄生之虫,犹未至于甚病,故孔子称为小康也。至资本主义既昌,则昔时之分职,悉成为获利之彰,尽堕坏于无形之中,社会遂变而为无组织,而民之生其间者苦矣。东周以降,仁人志士,日怵目刿心,而思有以移易天下,盖由于此。然斯时之社会,其体段则既大矣,其情状则既隐曲而难明矣,而生其间者,利害又相龃龉而不可合,凡所措置,所收之效,悉出于豫期之外,而事变之来,又多不可捉摸,则安得不视社会为无可控制,不能以人力改造,其惟务抑压一己,以求与之相安,亦固其所。故新室与东汉之间,实为古今一大界。魏、晋以后之释、老,宋、明两代之理学,实改造社会之义既湮,人类再求所以自处,而再败绩焉者也。此又其所以若相反而实相类也。读隋、唐、五代之史者,其义当于此求之。
中国之史,非徒中国一国之史也,东方诸国之盛衰兴替,盖靡不苞焉,即世界大局之变动,亦皆息息相关,真知史事之因果者,必不以斯言为河汉也。此其故何哉?世界各民族,因其所处之境不同,而其开化遂有迟早之异,后起诸族,必资先进之族之牖启,故先进之国之动息,恒为世界大波浪之源泉焉。先进之国,在东方为中国,在西方则在地中海四围,此二文明者,与接为构,遂成今日之世界。其与接为构也,一由海而一由陆。泛海者自中国经印度洋以入波斯湾,遵陆者则由蒙古经西域以入东欧。泛海之道,贾客由之,虽物质文明,因之互相灌注,初无与于国家民族之盛衰兴替。遵陆之道,则东方之民族,自兹而西侵,西方之民族,亦自兹而东略,往往引起轩然大波焉。东西民族之动息,亦各有其时,月氏、匈奴,皆自东徂西者也,铁勒、突厥、回纥、沙陀、黠戛斯,则自西徂东者也。黠戛斯虽灭回纥,而未能移居其地,西方东略之力,至斯而顿,而东方之辽、金、元、清继起焉。辽之起,由其久居塞上,渐染中国之文明,金、元、清则中国之文明,先东北行而启发句骊,更折西北行以启发渤海,然后下启金源,伏流再发为满洲,余波又衍及蒙古者也。其波澜亦可谓壮阔矣。五胡乱华之后,隋、唐旋即盛强,而沙陀入据之后,则中国一厄于契丹,再厄于女真,三厄于蒙古,四厄于满洲,为北族所弱者几千年,则以铁勒、突厥等,皆自西来,至东方而其力已衰,而辽、金、元、清则故东方之族类也。东西民族动息之交替,实在唐世,读隋、唐、五代史者,于此义亦不可不知。第二章隋室兴亡/第二章隋室兴亡
节文帝内治
隋文帝何如主也?曰:贤主也。综帝生平,惟用刑失之严酷;其勤政爱民,则实出天性,俭德尤古今所无,故其时国计之富亦冠绝古今焉。其于四夷,则志在攘斥之以安民,而不欲致其朝贡以自夸功德。既非如汉文、景之苟安诒患,亦非如汉武帝、唐太宗之劳民逞欲。虽无赫赫之功,求其志,实交邻待敌之正道也。
帝平陈之明年,江南复乱,遍今浙东西、皖南、闽、赣之地,遣杨素讨平之。事见《素传》。又《陆知命传》:晋王广时镇江都,召令讽谕反者,知命说下十七城,得其渠帅三百余人,亦可见乱事蔓延之广也。江都,隋郡,今江苏江都县。《通鉴》述致乱之原曰:“自东晋以来,刑法疏缓,世族陵驾寒门。平陈之后,牧民者尽更变之。苏威复作《五教》,使民无长幼悉诵之。士民嗟怨。民间复讹言隋欲尽徙之入关,远近惊骇。”盖南北隔绝既久,民情不免猜疑,丧其利权者,乃从而鼓动之也。此等变乱,究非民欲,故不旋踵而冰消瓦解矣。
偃武修文之治,文帝盖深有意焉。《本纪》:开皇三年正月,禁长刀大矟。九年(589)平陈之后,诏禁卫九重之余,镇守四方之外,戎旅军器,皆宜停罢。武力之子,俱可学文。人间甲仗,悉皆除毁。十年五月,诏曰:“魏末丧乱,寓县瓜分。兵士军人,权置坊府。南征北伐,居处无定。家无完堵,地罕苞桑。恒为流寓之人,竟无乡里之号。朕甚愍之。凡是军人,可悉属州县,垦田籍帐,一与民同。军府统领,宜依旧式。罢山东、河南及北方缘边之地新置军府。”十五年二月,收天下兵器。敢有私造者斩之。关中缘边,不在其例。十八年正月,诏曰:“吴、越之人,往承敝俗,所在之处,私造大船,因相聚结,致有侵害。其江南诸州,人间有船长三丈已上,悉括入官。”此承久乱之后,不得不然,固不得訾其欲弱天下之民,以保一家之业也。《炀帝纪》:大业五年正月,制民间铁叉搭钩刃之类,皆禁绝之。犹沿此策。
杨氏先世,久居武川,当亦渐于胡俗。然南北朝末,世运已更,虽宇文氏犹思变革,而况于帝乎?帝在受禅之先,即令已前赐姓,皆复其旧。既受禅,又易周氏官仪,依汉、魏之旧。皆见《本纪》。时诏议服色。摄太常卿裴正奏言:“后魏已来,制度咸阙。天兴之岁,草创缮修。所造车服,多参胡制。周氏因袭,将为故事。大象承统,咸取用之。舆辇衣冠,甚多迂怪。周宣帝变胡服,仍非纯乎汉仪也。今皇隋革命,宪章前代。其魏、周辇辂不合制者,已敕有司,尽令除废。然衣冠礼器,尚且兼行。既越典章,须革其谬。”《礼仪志》。开皇二年(582),颜之推上言:“今太常雅乐,并用胡声。请冯梁国旧章,考寻古典。”高祖不从,曰:“梁乐亡国之音,奈何遣我用邪?”俄而郑译奏请修正。于是诏太常卿牛弘、国子祭酒辛彦之、国子博士何妥等议正乐。九年(589),平陈,获宋、齐旧器,诏于太常置清商署以管之。牛弘奏曰:“前克荆州,得梁家雅曲。今平蒋州,隋平陈置于石头城。又得陈氏正乐。请修缉之,以备雅乐。其后魏洛阳之曲,《魏史》云:太武平赫连昌所得,更无明证。后周所用,皆是新造,杂有边裔之声。戎音乱华,皆不可用。请悉停之。”制曰:“制礼作乐,圣人之事。功成化洽,方可议之,宇内初平,我则未暇。”晋王广又表请,帝乃许之。十四年三月,乐定。诏并令施用,见行者皆停之。《音乐志》。
帝颇能勤政。《本纪》言其“每旦听朝,日昃忘倦。乘舆四出,路逢上表者,则驻马亲自临问。或潜遣行人,采听风俗。吏治得失,人间疾苦,无不留意。尝遇关中饥,遣左右视百姓所食。有得豆屑杂糠而奏之者,上流涕,以示群臣,深自咎责,为之撤膳,不御酒肉者,殆将一期。及东拜泰山,关中户口,就食洛阳者,道路相属。开皇十四年八月,关中大旱,人饥。上率户口就食洛阳。十五年正月,以岁旱,祠泰山以谢愆咎。上敕斥堠:不得辄有驱遣。男女参厕于仗卫之间。逢扶老携幼者,辄引马避之,慰免而去。至艰险之处,见负担者,遽令左右扶助之”。《旧唐书·太宗纪》:上谓房玄龄、萧瑀曰:“隋文帝何等主?”对曰:“克己复礼,勤劳思政,每一坐朝,或至日昃。五品已上,引之论事。宿卫之人,传飧而食。虽非性体仁明,亦励精之主也。”贞观四年(630)。帝之勤政,固时人所共喻矣。
其俭德尤为绝人。《本纪》言其居处服玩,务在节俭。《食货志》云:六宫咸服浣濯之衣。乘舆供御,有故敝者,随令补用,皆不改作。非享燕,所食不过一肉而已。开皇十五年(595),相州刺史豆卢通相州,今河南安阳县。贡绫文布,命焚之于朝堂。《纪》言帝令行禁止,上下化之。开皇、仁寿之间,丈夫不衣绫绮,无金玉之饰,常服率多布帛,装带不过铜铁骨角而已。虽曰齐之以刑,究亦由其能以身先之也。
帝初受禅,即以官牛五千头分赐贫人。又弛山泽之禁。开皇三年(583),入新官。初令军人以二十一成丁。减十二番,每岁为二十日役。减调绢一疋为二丈。罢酒坊。通盐池、盐井,与百姓共之。陈平,以江表初定,给复十年。自余诸州,并免当年租赋。十年(590),又以宇内无事,益宽徭赋。百姓年五十者,输庸停防。十二年(592),有司上言库藏皆满,更辟左藏之院,构屋以受之。下诏曰:宁积于人,无藏府库。河北、河东今年田租,三分减一,兵减半,功调全免。十七年(597),户口滋盛,中外仓库,无不盈满。遂停此年正赋,以赐黎元。皆见《食货志》。皆宽恤民力之事也。
取民之寡如此,而其用度,则百官禄赐及赏功臣,皆出于丰厚。《食货志》。将士战殁,必加优赏。仍令使者,就加劳问。《本纪》。平陈之役,亲御朱雀门劳还师,因行庆赏。自门外夹道列布帛之积,达于南郊,以次颁给。所费三百余万段焉。《食货志》。《文献通考·国用考》曰:“古今称国计之富者莫如隋,然考之史传,则未见其有以为富国之术也。夫既非苛敛以取财,且时有征役以糜财,而赏赐复不吝财,则宜用度之空匮也,而殷富如此。然后知大《易》所谓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孟子》所谓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者,信利国之良规,而非迂阔之谈也。”案前兴国计,端资赋役,而赋役之本,则在人丁。《食货志》云:隋初山东尚承齐俗,避役惰游者十六七。四方疲人,或诈老诈小,规免租赋。高祖令州县大索貌阅。户口不实者,正长远配。又开相纠之科。大功已下,兼令析籍,各为户头,以防容隐。于是计帐进四十四万三千丁,新附一百六十四万一千五百口。高颎又以人间课输,虽有定分,年常征纳,除注恒多。长吏肆情,文帐出没,复无定簿,难以推校,乃为输籍之样。请遍下诸州,每年正月五日,县令巡人客,随便近,五党三党,共为一团,依样定户上下。帝从之。自是奸无所容矣。《通鉴》言帝受禅之初,民户不满四百万,末年逾八百九十万,独冀州已一百万户,见仁寿四年(604)。胡三省《注》曰:“此以开皇初元户口之数比较仁寿末、大业初之数而言之也。周之平齐,得户三百三万,而隋受周禅,户不满四百万,则周氏初有关中,西并巴蜀,南兼江汉,见户不满百万也。陈氏之亡,户六十万。大约隋氏混一天下,见户不及五百万。及其盛也,盖几倍之。”案《食货志》言大索貌阅之事,实在平陈之先,则混一时,户必不止五百万矣。可见其所增之多。又诸州调物,纪纲废弛之世,或不尽归中枢,而此时则《食货志》言:河南自潼关,河北自蒲阪,达于京师者,相属于路,昼夜不绝者数月。则当时国计之裕,亦未必尽由节流。然非节流固终如漏卮,钩较愈勤,则其为茧丝愈甚耳。此则帝之躬履俭素,不能不谓其大有造于国计民生也。《苏威传》:文帝受禅,威兼民部尚书。初威父绰在西魏,以国用不足,为征税之法,颇称为重。既而叹曰:“今所为者,正如张弓,非平世法也。后之君子,谁能弛乎?”威闻其言,每以为己任。至是奏减赋役,务从轻典。上悉从之。则虽务绝隐漏,以防奸欺,而其取之之法,则未尝不从宽矣。
隋世国计之富,观其积贮而可知。《旧唐书·马周传》:周于贞观六年(632)上疏曰:“隋家贮洛口仓在今河南巩县东南。而李密因之,东都积布帛而世充据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之用,至今未尽。”又《食货志》:贞观二年(628),戴胄上言:“开皇立制,天下之人,节级输粟,多为社仓,终于文皇,得无饥馑。”此即长孙平所立义仓之法,见《隋书·食货志》。《志》云:自是诸州储峙委积。观于胄言,而知其不诬矣。此与清室盛时,徒夸库藏银两之多者何如哉?宜乎言国计之富者,必以隋称首也。
《隋书·杨尚希传》:尚希上表曰:“窃见当今郡县,倍多于古。或地无百里,数县并置。或户不满千,二郡分领。具寮以众,资费日多。吏卒又倍,租调岁减。清干良才,百分无二,动须数万,如何可觅?请存要去闲,并小为大。”帝览而嘉之,遂罢天下诸郡。此事在开皇三年,亦后汉世祖并官省职之意也。
开皇二年六月,诏高颎等创新都。十二月,名之曰大兴城。今长安。明年三月,入居焉。盖以旧城凋残日久,屡为战场。当时宫室,事近权宜,营新都诏中语,见《纪》。不足以立制度。未可议其侈也。及十三年二月,于岐州营仁寿宫;岐州,今陕西凤翔县。仁寿宫,在麟游县西。十八年十二月,又自京师至仁寿宫,置行宫十有二所;则虽欲不谓为侈而不可得矣。仁寿宫之立,杨素监营焉。《食货志》谓其夷山堙谷,役使严急,丁夫多死。疲敝颠仆者,推填坑坎,覆以土石,因而筑为平地。死者以万数。宫成,帝行幸焉。时方暑月,死人相次于道,素乃一切焚除之。事亦见《素传》。真视民如草芥矣。《志》又云:帝颇知其事,甚不悦。及入新宫游观,乃喜,又谓素为忠。此所谓之其所亲爱而辟焉者也。
帝之失德,在于任刑。《刑法志》言:帝性猜忌,素不悦学。既任智而获大位,因以文法自矜,明察临下。恒令左右觇视内外,有小过失,则加以重罪。又患令史臧污,私使人以钱帛遗之,得犯立斩。每于殿廷打人,一日之中,或至数四。尝怒问事挥楚不甚,即命斩之。开皇十年(590),因高颎等谏,令殿内去杖。欲有决罚,各付所由。后楚州行参军李君才上言帝宠高颎过甚。上大怒,命杖之,而殿内无杖,遂以马鞭笞杀之。自是殿内复置杖。十七年(597),又以所在官人,不相敬惮,多自宽纵,事难克举。诸有殿失,虽备科条,或据律乃轻,论情则重。诸司属官,若有愆犯,听于律外斟酌决杖。《志》称于是上下相驱,迭行捶楚,以残暴为干能,以守法为懦弱焉。楚州,今江苏淮安县。其立法之酷,至于盗边粮一升已上皆死,家口没官。因有司奏合川仓粟少七千石而起。此事《志》在十六年(596),《纪》在十五年十二月,盖法实定于十五年(595),而合川之狱,至十六年(596)始竟,《志》述狱事讫乃及之也。合川,隋县,在今青海西宁市西北。又尝命盗一钱已上皆弃市。《志》又云。后又定制,行署取一钱已上,闻见不告言者坐至死。有数人劫执事而谓之曰:“吾岂求财者邪?但为枉人来耳。而为我奏至尊:自古已来,体国正法,未有盗一钱而死也。而不为我以闻,吾更来,而属无类矣。”帝闻之,为停盗取一钱弃市之法。案此或谲谏者之饰辞,不必实有其事也。仁寿中,用法益峻。帝既喜怒不恒,不复依准科律,《刑法志》。而其时用事之臣如杨素等,又务为深文以中其意,民尚安所措手足乎?
《本纪》云:帝好为小数,不达大体。故忠臣义士,莫得尽心竭辞。其草创元勋及有功诸将,诛夷罪退,罕有存者。案帝之猜忌,诚难为讳,然诸功臣之见罪废,则亦各有其由,不尽可为帝咎也。帝所委任,以高颎为久,颎自帝受禅,即为左仆射,至开皇十九年(599)乃免。以其子娶房陵王女,遂疑而废之。颎之免也,以王世积得罪,有司奏颎与交通而起。颎必不能共世积谋叛,情事灼然。盖帝既有疑于房陵,不欲其更居枢要,乃借此去之耳,《颎传》谓帝欲成其罪是也。其后颍国令上颎阴事,谓其子表仁谓颎:司马仲达初托疾不朝,遂有天下,公今遇此,焉知非福?则适触帝忌,而颎遂因之除名矣。苏威见废,以何妥奏其与吏部尚书卢恺、吏部侍郎薛道衡共为朋党,知名之士,坐威得罪者百余人。如房恭懿即其一,见《循吏传》。据《恺传》,谤议之兴,实由周氏以降,选无清浊,恺与道衡甄别士流之故。门第用人,自今日观之,诚为陋习,然在当时,则风气如此,为此者或转意在澄清也。苏威虽有学识,颇伤迂阔,其才实不如李德林。强民诵五教,即其迂阔之一端。威奏置乡正听讼,而德林非之,亦可见二人之优劣。尉迟迥之叛,高祖欲易梁士彦等,德林止之,此事实隋成败关键。而《德林传》云:位望稍高,颇伤自任。争名之徒,更相谮毁,所以运属兴王,功参佐命,十余年间,竟不徙级。此真所谓朋党,而帝顾不能察,无亦自矜智数,转为智数所误乎?然诸臣固有不能辞其咎者。帝之欲引高颎入府也,遣族子惠喻意。即观德王雄,后更名。颎欣然曰:“纵令公事不成,颎亦不辞赤族。”惠又谓李德林。德林亦甚喜,答云:“若曲加提奖,必以死奉公。”其行险徼幸之情如见矣。苏威以高颎屡言其贤召至,及闻禅代之议,遁归田里。颎请追之。帝曰:“此不欲与吾事,且置之,明知其禅代既成,一召即至也。”此等首鼠两端之士,而可推诚相信乎?然此犹不过热中取巧而已,若其苟患失之,则更有无所不至者。推毂帝就天下者,郑译、刘昉、卢贲,皆不久即废。郑译之为人,盖无甚大志,其罪止于臧货狼籍而已,故仅免官而未被祸,后且复起。刘昉更倾险。开皇六年(586),以与梁士彦、宇文忻谋反诛。然受禅之初,已与卢贲等谋出高颎、苏威而代之矣。当时归罪于贲,贲坐除名。后起为刺史,复坐除名。从幸洛阳,诏复本官。上欲复与一州,以对诏失旨,又自叙功绩有怨言,遂废于家。贲之废也,皇太子言:“此辈并有佐命之功,虽性行轻险,诚不可弃。”帝曰:“我抑屈之,全其命也。微刘昉、郑译及贲、柳裘、皇甫绩等,柳裘、皇甫绩,皆受禅未几,即出为刺史。则我不至此。然此等皆反覆子也。当周宣帝时,以无赖得幸,及帝大渐,颜之仪等请以宗王辅政,此辈行诈,顾命于我,我将为治,又欲乱之。”此言不能谓为无理。见为治即欲乱之,此历代开国功臣,所以鲜克有终也。梁士彦、宇文忻、王谊、元谐、贺若弼、王世积,皆帝故等夷,功名实多出帝上。虽有旧恩,本非心腹;其中且有眷念先朝者;夫安得而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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