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正版 急速发货
¥ 20.4 5.8折 ¥ 35 全新
库存4件
作者吴霖
出版社福建教育出版社
ISBN9787533486471
出版时间2020-07
装帧精装
开本32开
定价35元
货号28994631
上书时间2024-11-21
田汉与《哈孟雷特》
如果将人生视为一篇文章,那文章是逃不脱起承转合的。人生大相径庭,但结构大体总是肖似。田汉的人生文章,他的四任妻子易漱瑜、黄大琳、林维中、安娥是四个节点。其中心思想,当然是革命与戏剧。若仅以一词吝啬形容,“狂飙”者,酷似!
1916年的秋天,田汉由他的舅父(后来也是他的岳父)易象(字梅园、枚丞,1881—1920)带领赴日本求学。那一年,田汉从徐特立(1877—1968)创办的长沙师范学校毕业。他们先坐汽轮,从长沙码头出发,沿北去的湘江,经汉口,至上海,然后东渡。这一年,田汉年方18岁,易象35岁,大略算来也还是青年。在船上,易先生写下了一首诗:
西风无恙送征帆,
一幅潇湘晓色寒。
差幸同行今有汝,
不缘落笔兴初酣。
眼前人物皆如此,
劫后江山忍细看。
好向蓬莱深处住,
采将灵药驻童颜。
从内容看,诗应该是写赠给田汉的。因为易象本人并非是首次渡海东瀛,所以,后的“好向蓬莱深处住,采将灵药驻童颜”,应该更多的是表达对外侄田汉日本之行的期许。田汉非常钟爱此诗,他长子田申回忆,即便在上世纪30年代白区多次迁居的家中,也总是挂着田汉用正楷书写裱成的字轴。他希望田申能熟读、背诵。
这位对田汉人生有过重大影响的易先生,如今更多是出现在田汉研究的附页中,他的生平细节也茫然难寻,他的卒年因田汉多次提及而被周知,生年则无人详察。我是从田汉母亲的回忆中,才得以爬梳出易象生年的。
张申府(1893—1986)是中国共产党的第三个创始人,当时,他负责在北京的李大钊和上海的陈独秀中间串联。在他晚年回忆建党前后的文章中,指明在1920年9月他曾到沪,住在环龙路渔阳里2号的陈独秀家中,“见到了上海的早期党员周佛海、田汉、沈雁冰等,结识了不少新朋友”。
此处,关于田汉的回忆是讹误的,因当时田尚在日本,且在田自己的文字回忆中并无此一节。我很怀疑张申府在陈独秀家中见到的,是李大钊的好友、田汉的舅父易象。此时,易象、林伯渠均在上海。他们当时是和程潜(1882—1968)一起,追随着在上海的孙中山。
据史料记载,易象在1913年“二次革命”失败后,追随孙中山流亡日本,并加入中华革命党。曾发起组织反袁团体“乙卯学会”,后与李大钊的“中华学会”合并成“神州学会”。李任评议长,易和与之有“逾管鲍之交”的林伯渠为干事。不妨大胆推测,倘若易象不在1920年底牺牲于湖南军阀赵恒惕的枪下,成为中国共产党批的创始党员或恐是可能的。这也是张申府记忆中印象深刻但稍有差池的原因。
田汉在戏剧上的成就,多有专家论述,此处不赘。但田汉在1930年代与鲁迅的一段“恩怨”却是不能不提一笔的。在那封著名的信中,鲁迅写到了从汽车中跳出的“四条汉子”,但只写了“田汉、周起应”的名,而省略了另两个。且把田汉放在了位,可见也是因为“印象深刻”。
在“四条汉子”之一的夏衍回忆中,那次会谈是另有主题的,气氛总体是平和的,只有在田汉插话要鲁迅提防胡风的时候,引起了周大先生的不快。但在田汉自己的回忆里,却写到了那次会面的起因和主题就是胡风,结果是不欢而散。从鲁迅方面看,在那信中将旧事重提,可见鲁迅当时确实不快,且很是不快。会谈双方原本都是抱着诚意想要积极沟通的,但结果却加深了误会。还是在那封《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的公开信中,鲁迅对田汉被捕释放后不仅没有“少说话”,反而在“南京大演其戏”,疑其“转向”,殊为反感。可见鲁迅当年的误会之深。
有考证田汉和鲁迅是早就相识的,但因为人处世风格的大相径庭,故而私人的友谊似乎是没有的。虽然在“左联”成立伊始,两人都是常委,是“一条战壕”中的战友。但由于沟通的极为不畅,乃至误会至深,终于使鲁迅认为田汉即是化名绍伯,与之在报刊公开争论后,写下了著名的“横站”之说的人。作为今天的后人读来,犹能体会其字里行间的悲怆。1934年12月18日致杨霁云信中,鲁迅写道:“叭儿之类,是不足惧的,可怕的确是口是心非的所谓‘战友’,因为防不胜防。例如绍伯之流,我至今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为了防后方,我就得横站,不能正对敌人,而且瞻前顾后,格外费力。”
这原本是鲁迅致友人的私信。但很多年后,被坏人利用,成为批斗田汉的利器,这恐怕是鲁迅先生和田汉均始料不及的。
以上一节,只是想说明在1930年代,在上海左翼文化的强大阵容中,由于人性的复杂而出现的一点插曲。鲁迅对中国文化的贡献,确如泰山之存在,而田汉在文学史上,亦已盖棺论定。且不说他对中国话剧有着开山之功,单说那一首《毕业歌》,一首《义勇军进行曲》,就足以让他传之后世。后一首,据说是还在国民党南京监狱中的田汉,把歌词写在香烟盒纸的背面,才递送出来的。先是成为《风云儿女》电影的插曲,随之成为风靡一时的抗战歌曲,1949年后,由宪法定为新中国的国歌至今。
田汉与莎士比亚的接触,始于日本,那是他“狂飙”人生的青萍之末。莎士比亚对他的冲击,不光是一种崭新的戏剧形式,而且是文化的洗礼。所以,他选择翻译莎士比亚,成为“盗火者”,是必然的。即便是在国民党的监狱中,他随身携带的,也是一册原版的莎著,终日朗诵。
莎士比亚与中国,是近年来文化界很重要的课题。不久前,上海戏剧学院曾举办过一个“莎士比亚在上海”的展览,展品中,就有一册盖着吴仞之藏书印的《哈孟雷特》,注解说明是中国以完整剧本呈现的本汉译莎著。
这一种《哈孟雷特》,就是田汉所译。是“少年中国学会丛书”中的一种,由上海中华书局1922年11月初版。
舍下庋藏的一册,是1936年8月第八版刷印的。品相稍逊,封面有水渍,仿佛时间之水曾经漫过。环衬页盖着蓝色的中英文“众友图书社”图章,和空空如也的插卡袋,都证明了此书初的归属。可惜的是,插卡纸袋中,失去了借书记录卡。不然,查看一本书的借阅漂流记录,也是小有妙趣的。
扉页上,另有一颗红色“胡一新印”,盖在蓝色的“18 SEP,1944”印章上方。此印在书中,至少还盖了三处。我的估测,这应该是第二任的主人“胡一新”先生宣示主权的方式,以及得书的日子。这个胡先生,我想是爱书爱文学的,但亦是囊中不宽裕的,不然不会从图书社散去的旧书中挑拣读物,还那样认真地盖上自己的名章。
如今,当年的“众友图书社”和爱书的胡先生,均已“烟涛微茫信难求”。我或许是此书的第三任主人,得书时间粗略算来也应该有二十多年了。至于是从何处、以何价收获此书,早已忘得干净,但不外乎是上海文庙、福州路,或瑞金二路……
另可一提的,是此书的排版,竟然是横排,即是从左往右翻页的,跟时下的图书完全一致,却跟彼时的竖排右翻排式决然不同。
舍下还有一册田汉早期的著作《田汉戏曲集(4)》,是1933年5月20日第三版(初版为1931年4月1日),印数累计到了6000册。此书收进了7个短剧剧本,包括《苏州夜话》《湖上的悲剧》《江村小景》《生之意志》《垃圾桶》《Piano之鬼》《名优之死》,由现代书局印行。仍需一提的是,该书的排印,与《哈孟雷特》一样,也是从左到右的横排。
关于翻译《哈孟雷特》一书的缘起,田汉在1922年11月9日出版序言中交待得很清楚:他在1918年读到此剧原著,即有“迻译之志”,易象对此“亦多所勉励,望其有成”。田汉把莎翁的创作生涯分为习作、喜剧、悲剧和老成四个阶段,其中第三阶段的悲剧期是其得意时期。而悲剧期中的各种悲剧中,又以“《哈孟雷特》一剧尤沉痛悲怆,为莎翁四大悲剧之冠”。
在莎士比亚所有的戏剧作品中,田汉爱此剧。
现在,莎翁此剧通常被翻译成《哈姆莱特》,但我却依然喜欢《哈孟雷特》这个译名。如果可能,在此剧的译名上,吾不从众。田汉这个早版本的翻译,依然是有价值的,当然也是有影响的。在鲁迅留下的文字中,谈到此剧,也是沿用这个译名。
此书出版的意义,除了是用中文翻译的个完整莎氏剧本外,影响也是确实存在的。廖沫沙(1907—1991)曾是田汉五弟田沅的小学同学,小学毕业后,他考入长沙师范学校(田汉母校),田沅则陪伴母亲到上海投奔田汉去了。田沅当时从上海给他寄了很多刊发有田汉译著的书刊,让他“如获珍宝,爱不释手,昼夜读之不休”。其中除了有《少年中国》等刊物外,还有书籍,也有这本《哈孟雷特》。
后来,廖沫沙干脆从长沙跑到了上海,直接住进了田家。在廖的眼中,田汉虽然自己也是“贫且困”的,常常东贷西借,但总是以诚待人,慷慨好义,并且“在他的一生中是一贯如此的”。廖对田汉,终生以良师视之。
田汉在昆仲间行长,故朋友侪辈多以“田老大”亲切称之。其为人真诚热情,有“及时雨”之风。在他昔日位于日晖里的局促的家中,招待过多少热爱戏剧的青年,恐怕是难以计数的。曩日,有一位叫李云鹤的女青年,因中共地下党员的男友在青岛被捕,仓皇逃到上海,也是先投奔素不相识的田汉。此类绝渡逢舟的事情,“田老大”大约做过很多。
田汉有捷才,下笔千言的故事时有发生。张春桥在1935年12月的上海《立报》上,曾以《作家的生活》为题撰文说:“据说田汉就是这样的,他可以在一夜里写一个长剧,马上换一笔钱,马上他又花出去。”言下之意,颇有些“羡慕嫉妒恨”的意味。张春桥那时不过18岁,以骂人为文换钱。在朋友们眼中,田汉(还有他那被尊称为“戏剧母亲”的田妈妈)热心“疏财”是生活常态,但前缀,总是有“仗义”两字的。
1968年12月,田汉于审查期间在301医院以“李伍”之名死亡,骨灰不知所踪。“中央专案组”在1975年通知家属,田被定性为“叛徒”,“永远开除党籍”。此时,田妈妈易克勤已于三年前去世。他后一任妻子安娥也在1976年去世,没能等到田汉平反的那一天。
1979年,田汉正式被平反。他的追悼会,据云参加者“人山人海”。但是,骨灰盒中并没有骨灰,放着的是一方名章、一副眼镜、一支钢笔,还有一本《关汉卿》、一页《义勇军进行曲》歌词……
后,我们可以一起分享田汉在近100年前所翻译《哈孟雷特》中经典的片段,那是第三幕场中来自哈孟雷特的独白:“还是活着的好呢,还(是)不活的好呢?——这是一个问题:所谓豪杰之士者,到底应该忍受着‘暴虐的运命’的矢石呢,还是应该和狂波骇浪相抵抗死而后已呢?”
哈孟雷特的自问,确实是一个几乎为永恒的问题!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不啻读屈子《离骚》。”这是田汉在1922年的观点。如今,时间如浮云朝露,金飞玉走,已然是小百年之前的往事了。
1920年12月,易象本已买好船票,准备翌日和程潜等三人赴广州,帮助孙中山筹备北伐,但程紧急委托易回长沙稳定军事。三日后,倒向北洋政府的赵恒惕发动兵变,屠杀革命党,易象罹难。“人传其被害时,兵士将其自床上曳下,云奉令来执行枪决;枚丞知不可抗,请写几个字,兵士不许,再三要求,始允之。……写毕,即于门外遇害。”
易象“再三要求”请写的,是28个字,写在桌布上。在田汉的回忆中,我们得以读到这位南社诗人的绝笔:“天外飞来事可惊,丹心一片付浮沉。爱乡爱国都成梦,留与来生一憾吟。”在田汉回忆的另一个版本中,末一句有一字不同,即“留与来生一恨吟”。“憾”也好,“恨”也罢,一代革命先行者的风骨跃然纸上。另,甥舅二人均殁于12月。
18岁时,田汉在赴日本留学途中得易象先生赠诗,我想彼时他们有着共同的心愿,那就是“好向蓬莱深处住,采将灵药驻童颜”。希望古老而灾难深重的祖国能焕发青春,能成为“少年中国”。但历史总是在血与泪中曲折而行,人生沧桑,如果可以回首,或许,那首诗中看似平淡但更能打动人心的,是另两句:
眼前人物皆如此,
劫后江山忍细看。
2017.5.28
本书为“叙旧文丛”之一。是自由学者、媒体人吴霖的文学随笔自选集。本书可谓就一些旧日情怀,寻许多文坛佚事,作者从田汉、李健吾、骆宾基、戴望舒、蒋天佐、辛笛、陈敬容、海子等现当代作家的一本书入手,追溯和书密切相关的故人与旧事,寻绎丝丝缕缕,叙写详实委曲。其中还有作为海子同事故友身份写的几篇回忆文章,透露了不少不为人知的史事与细节,尤为有料有据。各篇之后并配以相关旧书文影,很有年代感,有的版本至为珍稀。全书文字清脱有味,有图可参可考,十分好读。
吴霖,1961年生于上海。1983年毕业于华东政法学院法律系。从1982年起发表文学作品,作品散见于《诗刊》《中国作家》《青年文学》《星星》等刊物,曾入选《朦胧诗三百首》《二十世纪中国新诗选》《当代学院诗选》《当代爱情友情诗300首》等选集。发表非虚构散文、言论及新闻作品近百万字。曾出版散文集《名人采访录》(1993)、《歌啸余音》(2002)、诗集《悬崖上的风:1983―1990诗选》(2016),主编《建设是美好的事业》(2004)。
寻找朱端钧
附:海子译诗四首
本书为“叙旧文丛”之一。是自由学者、媒体人吴霖的文学随笔自选集。本书可谓就一些旧日情怀,寻许多文坛佚事,作者从田汉、李健吾、骆宾基、戴望舒、蒋天佐、辛笛、陈敬容、海子等现当代作家的一本书入手,追溯和书密切相关的故人与旧事,寻绎丝丝缕缕,叙写详实委曲。其中还有作为海子同事故友身份写的几篇回忆文章,透露了不少不为人知的史事与细节,尤为有料有据。各篇之后并配以相关旧书文影,很有年代感,有的版本至为珍稀。全书文字清脱有味,有图可参可考,十分好读。
吴霖,1961年生于上海。1983年毕业于华东政法学院法律系。从1982年起发表文学作品,作品散见于《诗刊》《中国作家》《青年文学》《星星》等刊物,曾入选《朦胧诗三百首》《二十世纪中国新诗选》《当代学院诗选》《当代爱情友情诗300首》等选集。发表非虚构散文、言论及新闻作品近百万字。曾出版散文集《名人采访录》(1993)、《歌啸余音》(2002)、诗集《悬崖上的风:1983―1990诗选》(2016),主编《建设是美好的事业》(2004)。
— 没有更多了 —
以下为对购买帮助不大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