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天的书 散文 周作人
  • 雨天的书 散文 周作人
  • 雨天的书 散文 周作人
  • 雨天的书 散文 周作人
  • 雨天的书 散文 周作人
21年品牌 40万+商家 超1.5亿件商品

雨天的书 散文 周作人

“美文”周作人的闲适、小资和浪漫,尽显周作人前期随笔风格。中国现代散文的高峰,白话美文的标准,郁达夫、汪静之等一众文坛大师的引路人!

18.9 4.2折 45 全新

库存8件

北京丰台
认证卖家担保交易快速发货售后保障

作者周作人

出版社民主与建设出版社

ISBN9787513919272

出版时间2019-06

版次1

装帧平装

开本32

页数224页

字数118千字

定价45元

货号xhwx_1201880756

上书时间2024-07-04

智胜图书专营店

六年老店
已实名 已认证 进店 收藏店铺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全新
正版特价新书
商品描述
主编:

1. 雨天的书是周作人自编集中有名、有代表的一本,是作者散文创作中的。所以,要了解周作人,了解他的思想,必从这本书入手。

2. 周作人的文章属于耐看的一类,其文字晶莹剔透,迂徐淡,从容不迫,韵味悠长隽永。

目录:

目?录

苦雨/001

鸟声/006

记与尺牍/009

死之默想/013

唁辞/017

若子的病/021

若子的死/026

体/028

怀旧/030

怀旧之二/033

附录?十五年前的回忆/036

学校生活的一页/040

初恋/044

娱园/047

故乡的野菜/051

北京的茶食/054

喝茶/056

苍蝇/060

破脚骨/064

本的海贼/068

我们的敌人/072

十字街头的塔/075

上下身/079

黑背心/082

托尔斯泰的事情/087

大人之危害及其他/093

蔼理斯的话/096

生活之艺术/100

笠翁与兼好/104

抓地毯/107

净观/111

与友人论道德书/114

与友人论怀乡书/119

与友人论国民文学书/122

教训之无用/126

无谓之感慨/128

本的人情美/131

我的复古的经验/134

一年的长进/137

元旦试笔/139

沉默/142

山中杂信/145

济南道中/161

济南道中之二/164

济南道中之三/168

文法之趣味/172

神话的辩护/177

续神话的辩护/181

神话的典故/184

舍伦的故事/188

科学小说/192

读纺轮的故事/197

读欲海回狂/200

读京华碧血录/204

两条腿序/208

内容简介:

雨天的书是周作人散文集中极有名、极具代表的一本,收录了故乡的野菜北京的茶食喝茶等脍炙人的名篇,书中文字淡自然,闲适冲和,是中国散文目前的一座高峰。

作者简介:

周作人

字启明、启孟等,号知堂、药堂等。中国现代有名散文家、文学理论家、家、诗人、翻译家、思想家,中国民俗学开拓人、新运动的杰出代表。历任国立北京大学教授。新运动中新青年的重要同人作者,并曾任“新潮社”主任编辑。“五四运动”之后,与鲁迅、林语堂、孙伏园等创办语丝周刊。著有自编集雨天的书苦竹杂记谈龙集等三十多种,译有本狂言选伊索寓言等。

精彩内容:

苦雨

伏园兄:

北京近多雨,你在长安道上不知也遇到否,想必能增你旅行的许多佳趣。雨中旅行不是很愉快的,我以前在杭沪车上时常遇雨,每感困难,所以我于火车的雨不能感到什么兴味,但卧在乌篷船里,静听打篷的雨声,加上欸乃的橹声以及“靠塘来,靠下去”的呼声,却是一种梦似的诗境。倘若更大胆一点,仰卧在脚划小船内,冒雨夜行,更显出水乡住民的风趣,虽然较为危险,一不小心,拙劣地转一个身,便要使船底朝天。二十多年前往东浦吊先父的保姆之丧,归途遇暴风雨,一叶扁舟在白鹅似的波浪中间滚过大树港,危险极也愉快极了。我大约还有好些“为鱼”时候——至少也是断发文身时候的脾气,对于水颇感到亲近,不过北京的泥塘似的许多“海”实在不很满意,这样的水没有也并不怎么可惜。你往“陕半天”去似乎要走好两天的准沙漠路,在那时候倘若遇见风雨,大约是很舒服的,遥想你胡坐骡车中,在大漠之上,大雨之下,喝着四打之内的汽水,悠然进行,可以算是“不亦快哉”之一。但这只是我的空想,如诗人的理想一样地靠不住,或者你在骡车中遇雨,很感困难,正在叫苦连天也未可知,这须等你回京后问你再说了。

我住在北京,遇见这几天的雨,却叫我十分难过。北京向来少雨,所以不但雨具不很接近,便是家屋构造,于雨亦欠周密。除了真正富翁以外,很少用实垛砖墙,大抵只用泥墙抹灰敷衍了事。近来天气转变,南方酷寒而北方雨,因此两方面的建筑上都露出缺陷。一星期前的雨把后园的西墙淋坍,第二天有“梁上君子”来摸索北房的铁丝窗,从次起赶紧邀了七八位匠人,费两天工夫,从头改筑,已经成功十分八九,算可以高枕而卧,前夜的雨却又将门的南墙冲倒二三丈之谱。这回受惊的可不是我了,乃是川岛君“渠们”俩,因为“梁上君子”如再见光顾,是去躲在“渠们”的窗下.听的了。为消除“渠们”的不安起来,一等天气晴正,急须大举地修筑,希望子不至于很久,这几天只好暂时拜托川岛君的老弟费神代为警护罢了。

前天十足下了一夜的雨,使我夜里不知醒了几遍。北京除了偶然有人高兴放几个爆仗以外,夜里还安静,那样哗喇哗喇的雨声在我的耳朵已经不很听惯,所以时常被它惊醒,是睡着也仿佛觉得耳边粘着面条似的东西,睡的很不痛快。还有一层,前天晚间据小孩们报告,前面院子里的积水已经离台阶不及一寸,夜里听着雨声,心里糊里糊涂地是想水已上了台阶,浸入西边的书房里了。好容易到了早上五点钟,赤脚撑伞,跑到西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水浸满了全屋,约有一寸深浅,这才叹了一气,觉得放心了;倘若这样兴高采烈地跑去,一看却没有水,恐怕那时反觉得失望,没有现在那样的满足也说不定。幸而书籍都没有湿,虽然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但是湿成一饼一饼的纸糕,也很是不愉快。现今水虽已退,还留下一种涨过大水后的普通的臭味,固然不能留客坐谈,是自己也不能在那里写字,所以这封信是在里边炕桌上写的。

这回的大雨,只有两种人很是喜欢。是小孩们。他们喜欢水,却极不容易得到,现在看见院子里成了河,便成群结队地去“淌河”去。赤了足伸到水里去,实在很有点冷,但他们不怕,下到水里还不肯上来。大人见小孩们玩的有趣,也一个两个地加入,但是却不甚佳,那里滑倒了三个人,其中两个都是大人——其一为我的兄弟,其一是川岛君。第二种喜欢下雨的则为虾蟆。从前同小孩们往高亮桥去钓鱼钓不着,只捉了好些虾蟆,有绿的,有花条的,拿回来都放在院子里,常偶叫几声,在这几天里便整叫唤,或者是荒年之兆,却极有田村的风味。有许多耳朵皮的人,很恶喧嚣,如麻雀虾蟆或蝉的叫声,凡足以妨碍他们的甜睡者,无一不痛恶而深绝之,大有欲灭此而午睡之意,我觉得大可以不必如此,随便听听都是很有趣味的,不但是这些久成诗料的东西,鸣声其实都可以听。虾蟆在水田里群叫,深夜静听,往往变成一种金属音,很是特别,又有时仿佛是叫,古人常称蛙蛤为吠,大约也是从实验而来。我们院子里的虾蟆现在只见花条的一种,它的叫声更不漂亮,只是格格格这个叫法,可以说是革音,常自一声至三声,不会更多,唯在下雨的早晨,听它一气叫上十二三声,可见它是实在喜欢极了。

这一场大雨恐怕在乡下的穷朋友是很大的一个不幸,但是我不曾亲见,单靠想像是不中用的,所以我不去虚伪地代为悲叹了。倘若有人说这所记的只是个人的事情,于人生无益,我也承认,我本来只想说个人的私事,此外别无意思。太阳已经出来,傍晚可以出外去游嬉,这封信也不再写下去了。

我本等着看你的秦游记,现在却由我先写给你看,这也可以算是“意表之外”的事罢。

十三年七月十七在京城书。

鸟声

古人有言:“以鸟鸣春。”现在已过了春分,正是鸟声的时节了,但我觉得不大能够听到,虽然京城的西北隅已经近于乡村。这所谓鸟当然是指那飞鸣自在的东西,不必说鸡鸣咿咿鸭鸣呷呷的家奴,便是熟番似的鸽子之类也算不得数,因为他们都是忘记了四时八节的了。我所听见的鸟鸣只有檐头麻雀的啾啁,以及槐树上每天早来的啄木的干笑——这似乎都不能报春,麻雀的太琐碎了,而啄木又不多一点干枯的气味。

英国诗人纳什(nah)有一首诗,被录在所谓“名诗选”(golden treaury)的卷首。他说,春天来了,百花开放,姑娘们跳舞着,天气温和,好鸟都歌唱起来,他列举四样鸟声:

cuckoo jugjug puwe towittawoo!

这九行的诗实在有趣,我却不敢译,因为怕一则译不好,二则要译错。现在只抄出一行来,看那四样是什么鸟。种是勃姑,书名鸤鸠,他是自呼其名的,可以无疑了。第二种是夜莺,是那林间的“发痴的鸟”,古希腊女诗人称之曰“春之使者,美音的夜莺”,他的名贵可想而知,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乡间的黄莺也会“翻叫”,被捕后常因想念妻子而急死,与他西方的表兄弟相同,但他要吃小鸟,而且又不发痴地唱上一夜以至于呕血。第四种虽似异怪乃是猫头鹰。第三种则不大明了,有人说是蚊母鸟,或云是田凫,但据史密斯的鸟的生活与故事章所说系小猫头鹰。倘若是真的,那么四种好鸟之中猫头鹰一家已占其二了。史密斯说这二者都是褐猫头鹰,与别的怪声怪相的不同,他的书中虽有图像,我也认不得这是鸱是鸮还是流离之子,不过是猫头鹰之类罢了。儿时曾听见他们的呼声,有的声如货郎的摇鼓,有的恍若连呼“掘洼”(dzhuehuoang),俗云不祥主有死丧,所以闻者多极懊恼,大约此风古已有之,查检观颒道人的小演雅,所录古今禽言中不见有猫头鹰的话。然而仔细回想,觉得那些叫声实在并不错,比任何风声箫声鸟声更为有趣,如诗人雪莱(helley)所说。

现在,北京来说,这几样鸣声都没有,所有的还只是麻雀和啄木鸟。老鸹,乡间称云乌老鸦,在北京是每天可以听到的,但是一点风雅气也没有,而且是通年噪聒,不知道他是那一季的鸟。麻雀和啄木鸟虽然唱不出好的歌来,在那琐碎和干枯之中到底还含一些春气;唉唉,听那不讨人欢喜的乌老鸦叫也已够了,且让我们欢迎这些鸣春的小鸟,倾听他们的谈笑罢。

“啾晰,啾晰!”

“嘎嘎!”

(十四年四月)

记与尺牍

记与尺牍是文学中特别有趣味的东西,因为比别的文章更鲜明的表出作者的个。诗文小说戏曲都是做给第三者看的,所以艺术虽然更加精炼,也多有一点做作的痕迹。信札只是写给第二个人,记则给自己看的(写了记预备将来石印出书的算作例外),自然是更真实更天然的了。我自己作文觉得都有点做作,因此地喜看别人的记尺牍,感到许多愉快。我不能写记,更不善写信,自己的仿佛在心中隐约觉到,但要写他下来,即使想定是私密的文字,不还有做作——这并非故意如此,实在是修养不足的缘故,然而因此也愈觉得别人的记尺牍之佳妙,可喜亦可贵了。

中国尺牍向来好的很多,文章与风趣多能兼具,但很好者还应能显出主人的格。全晋文中录王羲之杂帖,有这两章:

“吾顷无一佳,衰老之弊至,夏不得有所啖,而犹有劳务,甚劣劣。”

“不审复何似?永多少看未?九当采菊不?至欲共行也,但不知当晴不耳?”

我觉得这要比“奉橘三百颗”还有意思。本诗人芭蕉(bahō)有这样一封向他的门人借钱的信,在寥寥数语中画出一个飘逸的俳人来。

“欲往芳野行脚,希惠借银五钱。此系勒借,容当奉还。唯老夫之事,亦殊难说耳。

去来君    芭蕉。”

记又是一种证的资料。近阅汪辉祖的病榻梦痕录上卷,乾隆二十年(1755)项下有这几句话:

“绍兴秋收大歉。次年春夏之交,米价斗三百钱,丐殍载道。”同五十九年(1794)项下又云:

“夏间米一斗钱三百三四十文。往时米价至一百五六十文,即有饿殍,今米常贵而人尚乐生,盖往年专贵在米,今则鱼虾蔬果无一不贵,故小贩村农俱可糊。”

这都是经济史的好材料,同时也可以看出他精明的分。本俳人一茶(ia)的记一部分流行于世,很新发见刊行的为一茶旅记,元年(1804)十二月中有记事云:

“二十七阴,买锅。

二十九雨,买酱。”

十几个字里贫穷之状表现无遗。同年五月项下云,

“七晴,投水男女二人浮出吾妻桥下。”此外还多同类的记事,年月从略:

“九晴,南风。花井火刑。”

“二十四晴。夜,庵前板桥被人去。

二十五雨。所余板桥被。”

这些不成章节的文句却含着不少的暗示的力量,我们读了恍忽想见作者的人物及背景,其效力或过于所作的俳句。我喜欢一茶的文集俺的春天,但也爱他的记,虽然除了吟咏以外只是一行半行的纪事,我却觉得他尽有文艺的趣味。

在外国文人的记尺牍中有一两节关于的文章,也很有意思,抄录于下,博读者之一粲。倘若读者不笑而发怒,那是介绍者的不好,我愿意赔不是,只请不要见怪原作者好了。

夏目漱石记,明治四十二年(1909)

“七月三

晨六时地震。夜有人来,站在栅门前说把这个开了。问是谁,来干什么,答说我你家里的事都听见,姑娘八位,使女三位,三块钱。接近像个疯子。说你走罢也仍不回去,说还不走要交给了,答说我是钦差,随出去了。是个荒谬的东西。”

以上据漱石全集第十一卷译出,后面是从英译契诃夫书简集中抄译的一封信。

契诃夫与妹书

“一二十九,在木拉伏夫轮船上。

我的舱里流星纷飞,——这是有光的甲虫,好像是电气的火光。白昼里野羊游泳过黑龙江。这里的苍蝇很大。我和一个契丹人同舱,名叫宋路理,他屡次告诉我,在契丹为了一点小事要‘头落地’。昨夜他吸烟醉了,睡梦中只是讲话,使我不能睡觉。二十七我在契丹爱珲城近地一走。我似乎渐渐的走进一个怪异的世界里去了。轮船播动,不好写字。

明天我将到伯力了。那契丹人现在起首吟他扇上所写的诗了。”

(十四年三月)

死之默想

四世纪时希腊厌世诗人巴拉达思作有一首小诗道:

(polla lalei anthrōpe——pallada)

“你太饶舌了,人呵,不久将睡在地下;

住罢,你生存时且思索那死。”

这是很有意思的话。关于死的问题,我无事时也曾默想过(但不坐在树下,大抵是在车上),可是想不出什么来——这或者因为我是个“乐天的诗人”的缘故吧。但其实我何尝崇拜死,有如曹慕管君,不过我不很能够感到死之神秘,所以不觉得有思索十十夜之必要,于形而上的方面也不能有所饶舌了。

察世人怕死的原因,自有种种不同,“以愚观之”可以定为三项,其一是怕死时的苦痛,其二是舍不得人世的快乐,其三是顾虑家族。苦痛比死还可怕,这是实在的事情。十多年前有一个远房的伯母,十分困苦,在十二月底想投河寻死(我们乡间的河是经冬不冻的),但是投了下去,她随即走了上来,说是因为水太冷了。有些人要笑她痴也未可知,但这却是真实的人情。倘若有人能够切实保证,诚如某生物学家所说,被猛兽咬死痒苏苏地很是愉快,我想有许多人裹粮入山去投身饲饿虎的了。可惜这一层不能担保,有些对于别项已无留恋的人因此也不得不稍为踌躇了。

顾虑家族,大约是怕死的原因中之较小者,因为这还有救治的方法。将来如有一,社会制度稍加改良,除施行善种的节制以外,大家不问老幼可以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凡常衣食住、医药教育,均由公给,此上更好的享受再由个人自己的努力去取得,那么这种顾虑可以不要,便是夜梦也安得多了。不过我所说的原是空想,实现还不知在几十百千年之后,而且到底未必实现也说不定,那么也终是远水不救近火,没有什么用处。比较确实的办法还是设法发财,也可以救济这个忧虑。为得安闲的死而求发财,倒是很高雅的俗事;只是发财大不容易,不是我们都能做的事,况且天下之富人有了钱便反死不去,则此亦颇有危险也。

人世的快乐自然是很可贪恋的,但这似乎只在青年男女才深切的感到,像我们将近“不惑”的人,尝过了凡人的苦乐,此外别无想做皇帝的野心,也不觉得还有舍不得的快乐。我现在的快乐只想在闲时喝一杯清茶,看点新书(虽然近来因为替我们储蓄,手头只有买茶的钱),无论他是讲虫鸟的歌唱,或是记贤哲的思想,古今的刻绘,都足以使我感到人生的欣幸。然而朋友来谈天的时候,也放下书卷,何况“无私神女”(atro)的命令呢?我们看路上许多乞丐,都已没有生人乐趣,却是苦苦的要活着,可见快乐未必是怕死的重大原因:或者舍不得人世的苦辛也足以叫人留恋这个尘世罢。讲到他们,实在已是了无牵挂,大可“来去自由”,实际却不能如此,倘若不是为了上边所说的原因,是因为怕河水比彻骨的北风更冷的缘故了?

对于“不死”的问题,又有什么意见呢?因为时当过五六年的水兵,头脑中多少受了唯物论的影响,觉得造不起“不死”这个观念来,虽然我很喜欢听荒唐的神话。即使照神话故事所讲,那种老的生活我也一点儿都不喜欢。住在冷冰冰的金门玉阶的屋里,吃着五香牛肉一类的麟肝凤脯,天天游手好闲,不在松树下着棋,便同金童玉女厮混,也不见得有什么趣味,况且永远如此,更是单调而且困倦了。又听人说,仙家的时间是与凡人不同的,诗云:“山中方七,世上已千年。”所以烂柯山下的六十年在棋边只是半个时辰耳,那里会有子太长之感吗?但是由我看来,仙人活了二百万岁也只抵得人间的四十春秋,这样浪费时间无裨实际的生活,殊不值得费尽了心机去求得他;倘若二百万年后劫波到来,此溘然,将被五十岁的凡夫所笑。较好一点的还是那西方凤鸟(phoenix)的办法,活上五百年,便尔蜕去,化为幼凤,这样的轮回倒很好玩的——可惜他们是只此一家,别人不能仿作。大约我们还只好在这被容许的时光中,这凡的境地中,寻得些须的安闲悦乐,即是无上;至于“死后,如何?”的问题,乃是神秘派诗人的领域,我们凡人对于成仙做鬼都不关心,于此自然没有什么兴趣了。

(十三年十二月)

唁辞

昨傍晚,妻得到孔德学校的陶先生的电话,只是一句话,说:“齐可死了——”齐可是那边的十年级,听说因患胆石症(?)往协和医院乞治,后来因为待遇不亲切,改进德国医院,于昨施行手术,遂不复醒。她既是校中高年级生,又天豪爽而亲切,我家的三个小孩初上学校,都很受她的照管,好像是大姊一样,这回突然死别,孩子们虽然惊骇,却还不能了解失却他们老朋友的悲哀,但是妻因为时常往校也和她很熟,昨天闻信后为茫然久之,一夜都睡不着觉,这实在是无怪的。

死是很可悲的事,特别是青年男女的死,虽然死的悲痛不属于死者而在于生人。照常识看来,死是还了自然的债,与生产同样地严肃而凡,我们对于死者所应表示的是一种敬意,犹如我们对于走到标竿下的竞走者,无论他是着或是中途跌过几交而很后走到。在中国现在这样状况之下,“死之赞美者”(peiithanato)的话未必全无意义,那么“年华虽短而忧患亦少”也可以说是好事,即使尚未能及未见光者的。然而在死者纵使真是安乐,在生人是悲痛。我们哀悼死者,并不是在体察他灭亡之苦痛与悲哀,实在多是引动追怀,痛切地发生今昔存殁之感。无论怎样地相信神灭,或是厌世,这种感伤恐终不易摆脱。本诗人小林一茶在俺的春天里记他的女儿聪女之死,有这几句:

“她遂于六月二十一与蕣华同谢此世。母亲抱着死儿的脸荷荷的大哭,这也是难怪的了。到了此刻,虽然明知逝水不归,落花不再返枝,但无论怎样达观,终于难以断念的,正是这恩爱的羁绊。〔诗曰〕

露水的世呀,

虽然是露水的世,

虽然是如此。”

虽然是露水的世,然而自有露水的世的回忆,所以仍多哀感。梅特林克在青鸟上有一句庸的警句曰“死者生存在活人的记忆上”。齐女士在世十九年,在家庭学校,亲族友朋之间,当然留下许多不可磨灭的印象,随在足以引起悲哀,我们体念这些人的心情,实在不胜同情,虽然别无劝慰的话可说。死本是无善恶的,但是它加害于生人者却非浅鲜,也不能不说它是恶的了。

我不知道人有没有灵魂,而且恐怕以后也永不会知道,但我对于希冀死后生活之心情觉得很能了解。人在死后倘尚有灵魂的存在如生前一般,虽然推想起来也不有些困难不易解决,但因此不特可以消除灭亡之恐怖,即所谓恩爱的羁绊也可得到适当的安慰。人有什么不能满足的愿望,辄无意地投影于仪式或神话之上,正如表示在梦中一样。传说上李夫人杨贵妃的故事,民俗上童男女死后被召为天帝侍者的信仰,都是无聊之极思,却也是真的人情之美的表现;我们知道这是迷信,我确信这样虚幻的迷信里也自有美与善的分子存在。这于死者的家人亲友是怎样好的一种慰藉,倘若他们相信——只要能够相信,百岁之后,或者乃至梦中夜里,仍得与已死的亲爱者相聚,相见!然而,可惜我们不相应地受到了科学的灌洗,既失却先人可的愚蒙,又没有养成画廊派哲人(toic)的超绝的坚忍,其结果是恰如牙根里露出的神经,因了冷风热气随时益增其痛楚。对于幻灭的现代人之遭逢不幸,我们于此更不得不特别表示同情之意。

我们小女儿若子生病的时候,齐女士很惦念她;现在若子已经好起来,还没有到学校去和老朋友一见面,她自己却已不见了。后若子回忆起来时,也当永远是一件遗恨的事罢。

十四年五月二十六夜。

若子的病

北京孔德学校旬刊第二期于四月十一出版,载有两篇作品,其中之一是我的小女儿写的。

晚上的月亮   周若子

晚上的月亮,很大又很明。我的两个弟弟说:“我们把月亮请下来,叫月亮抱我们到天上去玩。月亮给我们东西,我们很高兴。我们拿到家里给母亲吃,母亲也高兴。”

但是这张旬刊从邮局寄到的时候,若子已正在垂死了。她的母亲望着摊在席上的报纸又看昏沉的病人,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只叫我好好地收藏起来——做一个将来决不再寓目的纪念品。我读了这篇小文,不忽然想起六岁时的四弟椿寿,他于得急肺炎的前两三天,也是固执地向着佣妇追问天上的情形,我自己知道这都是迷信,却不能止我脊梁上不发生冰冷的奇感。

十一的夜中,她发起热来,继之以大吐,恰巧小儿用的摄氏体温表给小波波(我的兄弟的小孩)摔破了,土步君正出着第二次种的牛痘,把华氏的一具拿去应用,我们房里没有体温表了,所以不能测量热度,到了黎明从间壁拿表来一量,乃是四十度三分!八时左右起了痉挛,妻抱住了她,只喊说,“阿玉惊了,阿玉惊了!”弟妇(即是妻的三妹)走到外边叫内弟起来,说“阿玉死了!”他惊起不觉坠落床下。这时候医生已到来了,诊察的结果说疑是“流行脑脊髓膜炎”,虽然征候还未全具,之是脑的故障,危险很大。十二时又复痉挛,这回脑的方面倒还在其次了,心脏中了霉菌的毒很好衰弱,以致血行不良,皮肤现出黑,在臂上捺一下,凹下白的痕好久还不回复。这一里,院长山本博士、助手蒲君、看护妇永井君白君,前后都到,山本先生自来四次,永井君留住我家,帮助看病。第在混乱中过去了,次病人虽不见变坏,可是一昼夜以来每两小时一回的樟脑注毫不见效,心脏还是衰弱,虽然热度已减至三八至九度之间。这天下午因为病人想吃可可糖,我赶往哈达门去买,路上时时为不祥的幻想所侵袭,直到回家看见毫无动静这才略略放心。第三天是火曜,勉强往学校去,下午三点半正要上课,听说家里有电话来叫,赶紧又告回来,幸而这回只是梦呓,并未发生什么变化。夜中十二时山本先生诊后,始宣言命可以无虑。十二以来,经了两次的食盐注,三十次以上的樟脑注,身上拥着大小七个的冰囊,在七十二小时之末算已离开了死之国土,这真是万幸的事了。

山本先生后来告诉川岛君说,那曜他以为不行的了。大约是第二天,永井君也走到弟妇的房里躲着下泪,她也觉得这小朋友怕要为了什么而辞去这个家庭了。但是这病人竟从万死中逃得一生,不知是那里来的力量。医呢,药呢,她自己或别的不可知之力呢?但我知道,如没有医药及大家的救护,她是早已不存了。我若是一种宗派的信徒,我的感谢便有所归,而且当初的惊怖或者也可减少,但是我不能如此,我对于未知之力有时或感着惊异,却还没有致感谢的那么深密的接触。我现在所想致感谢者在人而不在自然。我很感谢山本先生与永井君的热心的帮助,虽然我也还不曾忘记四年前给我医治肋膜炎的劳苦。川岛斐君二君每殷勤的访问,也是应该致谢的。

整整地睡了一星期,脑部已经渐好,可以移动,遂于十九午前搬往医院,她的母亲和“姊姊”陪伴着,因为心脏尚须疗治,住在院里较为便利,省得医生早晚两次赶来诊察。现在温度复原,脉搏亦渐恢复,她卧在我曾经住过两个月的病室的床上,只靠着一个冰枕,胸前放着一个小冰囊,伸出两只手来,在那里唱歌。妻同我商量,若子的兄姊十岁的时候,都花过十来块钱,分给用人并吃点东西当作纪念,去年因为筹不出这笔款,所以没有这样办,这回病好之后,须得设法来补做并以祝贺病愈。她听懂了这会话的意思,便反对说:“这样办不好。倘若今年做了十岁,那么明年岂不还是十一岁么?”我们听了不破一笑。唉,这个小小的情景,我们在一星期前那里敢梦想到呢?

紧张透了的心一时殊不容易松放开来。已是若子病后的第十一,下午因为稍觉头痛告在家,在院子里散步,这才见到白的

   相关推荐   

—  没有更多了  —

以下为对购买帮助不大的评价

正版特价新书
此功能需要访问孔网APP才能使用
暂时不用
打开孔网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