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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程[法]埃里克·维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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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埃里克·维亚尔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ISBN9787521701814

出版时间2019-04

四部分类子部>艺术>书画

装帧精装

开本32开

定价42元

货号1145306210573598737

上书时间2024-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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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九品
商品描述
前言

秘密会议

 


 

太阳是寒冷的天体。它的心,长着冰刺,它的光,没有宽恕。正是2 月,树木死去,河道冰封,好像它的源泉不再吐水,好像大海已吞不下更多的河流。时间凝固。早晨,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一声鸦鸣,空寂。过了片刻,驶来一辆汽车,又一辆,一阵突然的脚步声,一片看不清楚的身影 。舞台监督击掌三下,大幕不见拉开 。

 


 

这一天是星期一,城市在濛濛雾幕下骚动。人们和每天一样去工作,去乘有轨电车、公共汽车,鱼贯而上登到车顶层,在寒冷中怔怔发呆。但是这一年的2月20日不同以往。不过,多数人整个上午都在如砍柴般勤力,他们沉浸于工作——崇高而得体的谎言,他们埋头在一件件小小的忙碌中——那里面集合着一个沉默不语、端正体面的道理:我们生存的全部史诗说到底可以概括为一场勤奋努力的无声戏剧。一天便这样流逝,平静,如常。每人都忙于自己的奔走,在家与工厂之间,在市场与自家晾衣服的小院之间,然后,晚上,在办公室和咖啡馆之间,最后便回到家里,远离体面的工作,也远离熟悉的生活。也是在此一刻,在斯普雷河畔,一群先生乘坐的汽车在一座大厦跟前停下,有人毕恭毕敬地为他们打开车门,他们走下自己的黑色轿车,一个跟一个,穿过大厦沉重的砂岩巨柱。

 


 

他们一共二十四人,离河边那些冻僵的树不远,二十四件大衣,黑色、栗色或干邑白兰地色,二十四对有毛料垫肩的肩膀,二十四套西服——上衣、长裤、坎肩,二十四条裤线整齐、裤脚卷宽边的长裤。这群身影走进了国会大厦主席宫前厅。此后很快,国会将不复存在,国会主席将不复存在,再过几年,甚至国家议会也将不复存在,只剩颓垣败壁,青烟袅袅。

 


 

此刻,二十四顶毡礼帽摘了下来,露出了二十四枚秃头或白发之顶。走上舞台前,他们有尊严地相互握手。此刻的前厅,犹如古罗马名门望族的隆重聚首,人们彼此间打趣寒暄,体面有加,我们几乎相信眼前将有一场花园派对,开场前一刻,人们稍显僵硬。

 

二十四条身影严肃地登上前面几级台阶,接着,沿楼梯一级一级向上, 有人稍停片刻,以免心脏过于劳累,然后用手抓牢铜质扶栏,继续前行,他们半眯着眼,对优雅的吊灯和拱穹全然不睬,仿佛踏在一堆看不见的枯叶上。有人给他们领路,进去一个小门,然后向右,沿着黑白方格砖地向前,再上三十几级台阶,到达第二层。我不知道这一列人里走在第一位的是谁,说到底这不重要,因为二十四人大约做的是完全一样的事,走一样的路,向右转,走过楼梯的中间层,终于,在他们左侧,有座双扇门向他们大开,他们走进客厅。

 


 

文学容许一切,有人这样说。那么,我可以让这群人在彭罗斯阶梯上永无休止地旋转,让他们永远不可能走下去也不可能走上去,永远在同一时间向上和向下行走。其实,这有点接近书籍对我们产生的效果。词语的时光,或密集或流淌,或不可渗入或繁盛茂密,浓厚,细长,颗粒状,把一切运动变为化石,令人惊呆。我们的人物在这座大厦里,犹如身在一座妖气弥漫的城堡,他们将被载入永远。从迈进大厅的那一刻,他们已经被雷劈倒,被石块砸死,被冻成僵尸。厅的大门是敞开的,同时也是关闭的,门楣破旧,已被卸掉、拆毁,或许被重新涂漆。楼梯间四壁锃亮,但空空如洗,吊灯光亮闪烁,然而死气沉沉。我们于同一时刻里在时间中处处存在。阿尔伯特·沃格勒(Albert Vögler)顺着台阶一直上到第一个楼梯平台,他伸出手扶正自己的假领,头上有汗,甚至有汗珠开始往下淌。金色壁灯照在一级级台阶上,他有点头晕,把西服坎肩抻一抻平,解开一只纽扣,扶了一下假领。古斯塔夫·克虏伯(Gustav Krupp)也许已经小憩一刻,他向阿尔伯特说了句同情的话,一小段关于迟暮之年的名句,以示声援。说完便继续向上走去。阿尔伯特·沃格勒待在那里片刻,兀自立于吊灯下,那灯如一束硕大的植物,包了一层金,正中央是一颗巨大无比的灯球。

 


 

终于,他们进到小客厅。卡尔· 冯· 西门子(Carl von Simens)的特别秘书沃尔夫-迪特里希(Wolf-Dietrich)在落地玻璃窗前伫立片刻,任目光懒懒扫着覆盖阳台的薄霜。那是一刻的逃离,溜出人世的后厨房,在薄霜绵软的颗粒间独自一爽。其他人在闲聊,点上一支基督山伯爵雪茄,说说大氅的颜色(奶油色还是青灰色),有的在讲他们偏爱软口味,另外的表示更喜欢重口味,所有人都是大号带骨烤羊腿的信徒。沃尔夫-迪特里希心不在焉地转动着手指上的几枚细金指环;人在窗前,神思如絮,起伏飘动在光秃的树枝间,游荡于斯普雷河上。

 


 

几步开外,威廉·冯·欧宝(Wilhelm von Opel)正在欣赏装饰大厅天花板的精致石膏小人,他的大圆镜片眼镜抬起来再低下去。又是一个人物,他的家族从底层的岁月飞步到我们今天。最早的欧宝从布劳巴赫(Braubach)教区的一个小地主起家,先是推销成堆的长裙、刀斧器具,买卖小块园子地,然后在地方公署做职员,再后来当上地方法官,之后升到第一法官,最后到了那一天,亚当·欧宝(Adam Opel)从神秘的母腹中走出,先是在制锁业摸熟了所有技艺,之后不久设计出一架漂亮的缝纫机,这是家族大放光彩的真正开始。其实,亚当什么都没有发明。之前他去过一家缝纫机制造厂做工,在那里细心观察,忍辱负重,然后对缝纫机做了一些改良。他娶了索菲·施勒(Sophie Scheller)为妻,她给他带来可观的嫁妆,他用了妻名索菲为自己制造的第一台机器冠名。产量从此一路上升。不出几年,使用缝纫机已成风尚,它的制造走向高峰,缝纫机从此真正步入人们的生活。与这一风尚相比,当初这个机器真正的发明者们可谓生不逢时。缝纫机销售稳定之后,亚当·欧宝投入自行车产业。不料某个深夜,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半开的门缝里溜进来;亚当·欧宝感觉自己的心脏十分冰冷,它太冷了。不是缝纫机的发明者们来跟他要发明费,也不是他的工人们来要他们那份利润,而是上帝前来索要他的灵魂;那就只有把它交还。

 


 

然而,企业不死,它们不像人,它们不死亡。企业是一具神秘的躯体,它们永远不死。欧宝品牌继续卖自行车,然后卖汽车。创始人去世那年,这个企业已经有一千五百名员工。企业始终在扩张。企业,它也像一个人,所有的血液都涌向头部。人们管它叫法人。法人的生命远远超过我们的生命。因此,在2月20日那天,当威廉在德国国会大厦主席宫的客厅沉思的时候,欧宝已经是老妪年纪。今天,它是一个帝国中的帝国,它跟老亚当的那些缝纫机只剩下非常遥远的关系。如果说欧宝公司是位非常富有的老太太,其实她已经老到几乎不再被人注意,她从此不过属于一道风景。殊不知现在的欧宝比许多国家的年龄都要大,它比黎巴嫩年长,它甚至比德国还要年长,它也比大多数非洲国家年长;和不丹国相比,仍然是它年长——而不丹国的众神已经在云彩中销声遁迹。



作者简介

埃里克·维亚尔,龚古尔文学奖得主,一位兼具小说家才华和历史学家眼光的“毒舌”导演,跨界天才。师从德里达,毕业于法国巴黎社会高等研究院。环游过中欧、波罗的海国家、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等地区,执导过电影,已出版《征服者》(Conquistadors)、《西线战事》(La bataille d'Occident)、《刚果》(Congo)、《大地的悲伤》(Tristesse de la terre)。2017年出版的《7月14日》入围费米娜奖、法兰西学术院终选,迅速成为法国大学讲堂读物。

 


 

独特的经历造就了维亚尔与众不同的视角和遍及全球的视野。自2010年起,维亚尔平均每两年就斩获一次世界大奖,曾获得发现奖(Ignatius J. Reilly)、获弗朗茨·黑塞尔文学奖、瓦莱里·拉赫博文学奖(Prix Valery-Larbaud)、约瑟夫·凯赛尔(Joseph-Kessel)法语文学奖、龚古尔文学奖(Le Prix Goncourt)。

 


 

法新社高度赞誉维亚尔的写作,称他“以独特的方式躲入历史幕后,为读者提供了另一种解读阅读历史事件的视角”。《纽约书评》认为维亚尔对战争、人民的命运与现实之间的鸿沟有非常强的洞察力。《华尔街日报》称其作品为一场激动人心的“旅行”。



目录

秘密会议

 

面具

 

礼尚往来

 

恫吓

 

贝尔格霍夫会谈

 

如何不做决定

 

绝望的尝试

 

一整天电话

 

唐宁街告别午宴

 

闪电战

 

坦克

 

电话窃听

 

衣饰库

 

音乐之声

 

死者

 

那些人是谁呀?

 

译注



内容摘要

1933年2月20日,距离国会选举还有两周,德国工商业巨头——欧宝、克虏伯、安联、西门子、巴斯夫、拜耳、爱克发、德律风根、法本等至今依然如雷贯耳的公司的领导人——秘密齐聚纳粹党的晚宴。迎接这24位巨鳄的是戈林、戈培尔和希特勒。

 

此后很快,国会将不复存在,再过几年,甚至国家议会也将不复存在,只剩颓垣败壁,青烟袅袅。

 

在这场秘密晚宴里,这24个人和纳粹领导人谈了些什么?目的何在?奥地利政治家许士尼格为何要出卖自己的国家?德国外长里宾特洛甫和英国首相张伯伦的会晤预示着什么?

 

龚古尔文学奖得主埃里克·维亚尔以精湛的笔触描述了“二战”前夕的欧洲,用一个个眼花缭乱的事件描绘了纳粹德国的崛起。维亚尔凭借导演的眼睛、历史学家的审视和小说家的笔法,展现了灾难、荒谬和恐惧如何缓慢而无情地展开。

 

《议程》取材于一个个真实的历史事件,将幕后故事转到台前,为理解20世纪30年代的欧洲提供了全新的视角,捕捉到了纳粹背后强大推动力量的特征:一厢情愿的思想、小丑的自以为是和冷酷的计算。



主编推荐

1.2017年龚古尔奖获奖作品。法国销售42万册,被译为36种语言风行全球。美国国家公共电台、《波士顿环球报》、Literary Hub年度*佳图书!

 2.为什么要读《议程》?

 读故事就像看电影,一口气读完不烧脑。
眼花缭乱的历史胶片被剪辑组合,把历史幕后故事转到台前。一百多页,节奏紧凑,快速的场景转换串起不同的时空,让人犹如身处事件现场,亲身体验历史的偶然和荒诞。

 戏剧化的情节和“毒舌”风格。
 为了展现被遗忘的细节真相,宏大的场景被尽数略去,凝练的剧本只留下了关键事件:德国国会选举两周前,克虏伯、西门子、欧宝等24家德国工商业巨头秘密齐聚纳粹党的晚宴,悄无声息的秘密会议,实则是一盘以千万条血淋林的生命为筹码的游戏。带有悬疑色彩的紧张情节、黑色幽默、隐喻、对比和嘲讽俯拾皆是,淋漓尽致展现“毒舌”本色。

 精准的场景调度和镜头语言,一段文字就是一个画面。
 这部“电影”始终保持着张力,展现了维亚尔对场景调度的超强把控力。迅速变焦与位移,场景快速切换,镜头语言简短有力,在荒诞和冲突中还原了历史的本来面目。比如德国纳粹“温和的”“微笑的”“充满爱的”“进入”奥地利、奥地利纳粹党狂热的欢呼雀跃、对小人物在亡国耻辱中自杀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冷静陈述,几个画面形成了强烈的对冲,客观理性的历史中充满了冷笑和戏虐,令人毛骨悚然,一股深深的悲哀渗入到全身。

 大小人物共同演绎,扁平人物立体化。
无论是戈林还是奥地利家庭主妇,维亚尔让他们同时登场,细腻的细节刻画使历史档案里的扁平人物形象立刻变得立体鲜活,跃然纸上。没有领衔主演,大人物的渺小和小人物的伟大都被放大,所有人物都被作者轻松调动,共同构成一组群像。

 3.《议程》改变了历史的书写方式,展示了在今天,什么是每个人都可以欣赏的非凡历史写作。
 这是百余年来龚古尔文学奖第二次颁给历史类作品,叙事作品回归主流视野。简洁而充满讽刺的台词、带有悬疑色彩的紧张情节、快速切换的场景、丰富的画面、迅速变焦与位移,维亚尔将历史真相精心剪裁成一个个短小精悍的片段,让文学与真相紧紧相连,揭开了历史的破衣烂衫。

 4.龚古尔奖主席深夜发推特祝贺并推荐,20余家***媒体推荐。
 维亚尔获奖当天,龚古尔奖主席深夜发推特推荐本书,建议今天所有的年轻人都应该读一读。法新社、《费加罗报》、BBC、《纽约时报》《金融时报》《纽约客》纷纷发文推荐本书。

 




精彩内容
电话窃听德奥合并(Anschluss)后第二天,3月13日,英国特工万分惊诧地窃听到在英国与德国之间的一场电话喜剧。“里宾特洛甫先生”,戈林开始抱怨,此刻他负责帝国的事务,而希特勒正在飞往他自己的祖国。“最后通牒这个事件,被说成我们以此来威胁奥地利,这是一个可恶的谎言。阿图尔·塞斯—英夸特是人民推选上台的,他要求我们给予帮助。您大概对许士尼格制度的残暴有所了解吧!”里宾特洛甫回答:“简直是难以置信,这应该让全世界知道。”对话以这样的口气持续了半个小时。我们可以想象记录这些古怪对话的人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他们会觉得自己突然置身于一场假戏的后台。然后,对话要结束了。戈林说起明媚的天气。天空蔚蓝。鸟儿鸣啭。他告诉对方他站在自己的阳台上,可以从收音机里听到奥地利人的欢呼。“那太好了!”里宾特洛甫喊道。
七年之后,1945年11月29日,我们听到了同样的对话。同样的用词。这一次,那些词也许少了些犹豫,多了些笔录的痕迹;但是,那些话是完全一样的油腔滑调,一样的滑稽可笑。这次的对话发生在纽伦堡国际审判法庭。美国起诉人希尼·奥尔德曼(SydneyAlderman)对纳粹破坏和平的阴谋提出指控,他从卷宗里拿出了一摞文件。里宾特洛甫与戈林之间的这场对话在他看来揭示了这一阴谋,一目了然。我们在其中听到的是一语双关的对话,其目的是把别的国家也卷进来,希尼·奥尔德曼说。接着他开始朗读这段对话,好像在朗读一个剧本。他念到第一个人物戈林的名字,被告席上的戈林居然打算站起身来。但是他很快明白人们不是在叫他,而只是在他眼前展现他的角色,重新朗读他当时说的话。奥德尔曼用单调沉重的语气重读了当时的场景。
戈林:里宾特洛甫先生,您很清楚,元首在离开之前把他的责任委托给我。因此我要告诉您,奥地利沉浸在巨大的欢乐中,您可以在广播里听到。
里宾特洛甫:这简直太超乎想象了,是吧?
戈林:阿图尔·塞斯—英夸特担心国家会陷入恐怖或者战争。他要求我们立刻赶来,我们很快就抵达了边界,以防混乱发生。
但是在1938年3月13日那天,戈林不知道,这段对话有一天会被揭露出更真实的意义。他曾经给自己手下的部门下指令,要求他们记录所有最为重要的谈话;他要让大历史有一天把它们拿去做记载,也许到了晚年,他将写下他自己的《高卢战记》,谁知道呢?那样他就可以依据当时的笔记来书写他事业生涯的伟大时刻。他所想不到的是,这些笔记没有在他年届退休之时在他办公桌上完结,而是最终到了一位法官手里,到了纽伦堡。我们还可以听到别的场景,比如在3月11日的前两天,在柏林和维也纳之间的对话。他当时以为除了阿图尔·塞斯—英夸特或者多明布鲁夫斯基(充当中间人的德国大使馆参赞),只有做记录的人,他想让这场难以言喻的对话流传百世。而他不知道,事实上所有人都听得到。噢!不是指在他当时讲话的那一刻,不是,而是在那个时候的将来,那是他一直觊觎的将来。因此,戈林在那天晚上的所有谈话都有完整的档案,可供查阅。炸弹竟然奇迹般地放过了它们。
戈林:阿图尔·塞斯-英夸特打算什么时候成立自己的内阁?
多明布鲁夫斯基:二十一点十五分。
戈林:内阁应该在十九点三十分成立。
多明布鲁夫斯基:……十九点十五分。
戈林:开普勒(Keppler)会把名单给你们。你们知道谁要当司法部长吗?
多明布鲁夫斯基:知道,知道……戈林:名字说给我听听……多明布鲁夫斯基:您的姐夫,是吧?
戈林:对,就是。
一个小时接一个小时,戈林把他的日程安排口述下达。一步,又一步。在简短的对话后面,我们听到的是命令式语气,还有蔑视。黑手党的脸此刻突然跳到我们眼前。在刚才读到的那个场面过后不到二十分钟,阿图尔·塞斯—英夸特打回电话。戈林命令他重新去见米克拉斯,让他好好明白如果他不在十九点三十分以前任命首相,我们就会猛袭奥地利。此刻,戈林与里宾特洛甫那场讲给英国间谍听的充满善意的对话远在天边,奥地利的解放者们也远在天边。但是有一点值得我们注意,就是那句威胁之词:“猛袭奥地利”。这让人立刻联想到毛骨悚然的场面。我们还要把线轴再往前倒一下,更进一步理解这个事件,我们应该忘记我们自以为知道的那些,忘记战争,把那个时期的时事新闻拆开来看,把戈培尔的蒙太奇和他所有的宣传拆开来看。我们应该回忆起来,闪电战在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是。它不过是一堆坦克车堵塞了公路;它不过是一场规模庞大的发动机故障发生在奥地利国家公路上;它不过是一帮人的疯狂。闪电战,它只是在这之后才出现的一个词,只是像一张后来打出的扑克牌。在这场战争里,让我们惊讶的是:如此的肆无忌惮竟能获得成功,难以置信。我们从中看到的是:世界面对虚张声势总是做出退让。甚至最为严肃最为刻板的世界,甚至陈旧的秩序,如果说它从不向正义的要求屈服,从不向起义的人民屈服,那么面对虚张声势,它却卑躬屈膝。
在纽伦堡,戈林紧握双手支着下巴,听奥尔德曼朗读。有时,他微笑。以往戏剧的主要演员们现在都聚集在同一场戏里。他们不再在柏林、维也纳和伦敦,他们互相之间相隔不过几米远:在告别午宴中表演的里宾特洛甫,像犯人头儿82一样满脸奴相的阿图尔·塞斯—英夸特,惯于强盗手段的戈林。最后,在结束他的陈述之前,奥德尔曼重新回到了3月12日。他朗读了那场对话的结尾。朗读的语气单调,剥去了当时的一切威严,让对话回到它的本来面目:一出纯粹的混蛋勾当。
戈林:这边天气好极了。蓝天。我坐在自己的阳台上,身上盖得厚厚的,天气有些凉。我在喝咖啡。小鸟啾啾地叫。我可以从收音机里听到奥地利人的热情。
里宾特洛普:真是太好了!
这一刻,在大壁钟下面的被告席上,时间停止了。大厅里所有人都朝他们看过去。《法兰西晚报》报道纽伦堡审判的特派记者凯塞尔这样讲述现场:听到“太好了”那一句,戈林笑起来。回想当时那句故作吹捧的感叹,戈林或许感觉出那句台词是何等遥远,此刻,那句台词的对面,是人类大历史,它的庄严,以及人们对大历史重要事件的共识。他一边瞧着里宾特洛甫,一边笑。里宾特洛甫也跟着发出神经质的狂笑。面对国际审判法庭,面对他们的法官,面对来自全世界的记者,他们站在废墟之上,无法止住自己的笑。
一整天的电话已经到了二十点。德国人,如历史教科书所讲,坚持不顾一切地维护他们的表面,他们想的是不去惹怒国际社会(而后者显然对此毫无怀疑)。终于德国人对威胁米克拉斯感到厌倦了,决定采取行动。算了,如果阿图尔·塞斯-英夸特不能当总理,那么就让他以内政部长的名义来帮忙。为了让国防军越过奥地利边界而不给人违背国际法的印象,他们让阿图尔·塞斯—英夸特邀请德国人来自己美丽的国家,而且要冠冕堂皇,要马上来!噢,那当然,他不过是个部长,但是,米克拉斯不愿意任命他做总理呀。所以就要打破规则。非要骑着宪政法律这匹马可是没大用处,时机刻不容缓,什么都不能超越和对抗这一点。
于是,德国人等待阿图尔·塞斯—英夸特的召唤,他应当向纳粹发一封电报,请他们强力支援。到了二十点三十分,没有任何动静。气泡酒在高脚杯里已经没了泡沫。天哪,这个阿图尔·塞斯—英夸特,他在干什么?德国那边的人都希望事情快一点,他还不快点写他那个电报短信,大家好去吃晚饭呢。希特勒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大概已经等了好几年!于是,二十点四十分整,暴怒到极点的希特勒下达命令入侵奥地利。算了!管他阿图尔·塞斯—英夸特发不发邀请。可以不要嘛!管它什么权利、宪章、宪法、条约!管它什么法律!法律不过是些所谓讲规范、抽象、宽泛、无人称的小害虫,是《汉谟拉比法典》的成群妻妾,她们号称对所有人一样,其实都是些婊子!既成事实难道不比那堆权利来得更结实吗?我们就是要不经任何人准许入侵奥地利,我们的行动是出于爱。
无论如何,入侵令一旦发出,那些人还是心里犯嘀咕:有个形式上的邀请还是更妥当吧。于是起草了一个电报,就是他们希望收到的那种行文:爱情真是深厚,所以就干脆把他们渴望得到的直接口述给自己的小情妇,让她们写成小纸条。三分钟过后,阿图尔·塞斯—英夸特收到电报文稿,他得把这个发给希特勒。如此一番,通过很微妙的反向努力,入侵者摇身一变,成了受邀嘉宾。得把面包变成肉躯,把葡萄酒变成鲜血。但是,又一个意外来了:极擅长点头哈腰的阿图尔·塞斯—英夸特好像并不完全准备出卖奥地利。时间分分钟流去,电报迟迟不来。
漫长的商榷在走廊里开始了,不时有人耸一耸沉重的肩膀,时间已接近子夜。至此时刻,纳粹已经占据了奥地利政权的中枢部门,阿图尔·塞斯—英夸特始终顽固地拒绝签署电报,维也纳城里的疯狂仍在继续,闹事者杀人作乱,制造火灾,喊叫声四起,犹太人被揪着头发拖在地上,街道布满碎瓦残骸;此时此刻,伟大的民主国家们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英国已经入睡,鼾声安详,法国做着美梦,所有人都不理不睬。最后,老米克拉斯违心地任命了纳粹分子阿图尔·塞斯-英夸特为奥地利总理。最大的灾难经常是挪着小碎步宣告自己到来。
闪电战3月12日上午,奥地利人狂热地等待纳粹到来,沉浸在无尊严的快乐中。在当时的很多电影里,我们看到无数人伸出手臂行纳粹礼,在自己小店铺的柜台前,在市场的小货车前。观望的人群遍地都是:踮起脚尖张望的,登上房子高处的,站在矮墙上的,爬上电灯杆的,不管什么地方,只要能看见。但是,德国人却让他们久久等待。上午过去了……下午也过去了,好奇怪;有一刻听到了巨大的摩托车声,小旗子于是摇动起来,人们的脸上显出笑容,“他们到啦!他们到啦!”叫喊声四处响起。瞪得大大的眼睛紧盯着沥青马路……结果什么都没有。众人继续希望,渐渐地,开始累了,胳膊垂下来;又过了一阵,人们跑到草地上坐下来开始聊天。
12日晚,维也纳的纳粹党人准备举着火把欢迎阿道夫·希特勒到来。仪式将会激动人心,宏伟壮丽。可是一直等到很晚,也没有人影出现。大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男人们喝开啤酒,唱起歌,使劲地唱,但是很快就没了劲头,隐隐有些失望。这时,三名德国士兵下了火车。有过短短一刻,众人欢欣鼓舞。德国士兵?奇迹啊!他们成了整个城市的嘉宾!从没有人像维也纳人在那个夜晚那样热爱过他们。维也纳!拿出来吧,你所有的巧克力,所有的松树枝,所有的多瑙河水,所有的喀尔巴阡山风,还有你被叫作戒指路的环城大道,你的美泉宫,你的中国式沙龙,你的拿破仑卧室,你的罗马皇帝遗体,你的金字塔军刀。那三个德国人其实只是小卒,负责安排大部队安营扎寨。但是,众人已经等不及被入侵的时刻,三个德国人被带到城里,享受凯旋而归的礼遇。这三个可怜的家伙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引起这般热情。他们想不到可以被爱到这样的程度。他们甚至有点儿害怕……爱有时会让人害怕。毕竟有人开始疑问:德国的战争机器在哪儿?那些坦克在干什么呢?摩托化部队呢?还有,跟我们说好的所有那些了不起的家伙什儿,它们在哪儿?元首不要他老家那所他出生的房子了?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流言开始蔓延,没人敢大声说话。对纳粹还是小心为好,他们什么都在听……人们议论着,并不很确信。但是现在的情景毕竟确认了一些传言:德国军队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越过边界,但是,那些传奇般的了不起的德国战争机器,它们悲惨地抛锚了。
事实是,德国军队越境时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其混乱程度不堪想象,其速度之缓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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