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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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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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本芬
出版社北京联合
ISBN9787559657275
出版时间2022-02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39.8元
货号31370259
上书时间2024-11-04
商品详情
- 品相描述:全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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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本芬,1940年出生于湖南湘阴,17岁考入湘阴工业学校,后进入江西共大分校,未及毕业即下放农村。此后数十年为生计奔忙,相夫教子,后从某运输公司退休。花甲之年开始写作,在《红豆》《滇池》等刊物上发表过短篇小说,2020年出版首部长篇小说《秋园》,2021年出版小说集《浮木》。
内容摘要
《我本芬芳》讲述了20世纪六十七年代一个普通女人的婚姻故事。品学兼优的年轻姑娘惠才由于就读的中专停办而辗转至江西求学,毕业前夕,她又因出身问题即将被下放农村。走投无路的惠才在好友的劝说下,与相识不久的吕医生结了婚,婚后她勤俭持家、卖力工作。不过个性喜好、为人处世的差异,令惠才与丈夫摩擦不断,而生儿育女又彻底中断了她的求学之路。热情敏感的惠才无论如何也无法打动一颗冷漠的心,屡屡受挫的她不肯沉溺于伤痛,仍旧生机勃勃地学习、工作、教养孩子——哪怕无人欣赏,也要竭尽全力地绽放芬芳。
精彩内容
一部·第四节
整整三天没见到吕了。
惠才难免有些忐忑,她告诉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落到我身上,我是个背时人。”这天文枝下班回来,对惠才说:“吕医师托人跟我讲,他送你读书或帮你找工作都可以,但要先结婚。作为他的爱人,他才好帮你出面。更有人提醒他要提防上当受骗,说湖南人里骗子多,况且你年纪小,人又好看。”A县离湖南近,尤其是浏阳、平江等地,步行就能过来。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湖南虚报粮食产量,饿死了很多人。相比之下,江西要比湖南好得多,于是很多湖南人都往江西跑。
一些刚到江西地界的湖南人,在路上看到菜地里的辣椒都会摘来吃,吃得嘴角流着绿绿的水,被捉到了还不无得意地说:“比观音土好吃多了。”饥寒起盗心。湖南人在江西确实做过不少坏事,主要是偷盗。一次,惠才在厕所里看到一首打油诗:“别看小小城,都是湖南人,没有湖南人,班房建不成。”如此看来,别人对吕的提醒也算其来有自。但惠才还是感到一阵羞辱。而且她最怕听到“结婚”二字,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就要结婚,又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如干脆说收留好了。
惠才说:“我还是回去,死也死在家里。我不愿意过早结婚,我不想让人收留我。”文枝说:“吕医师也是好意,他是实心想帮助你。结婚也不是什么坏事,即使你回湖南,也要结婚的。再说吕医师年纪不小了,该结婚了。你不和他结婚,他不会放心送你读书或找工作的,他怕上当呀。江西人对湖南人印象不好,每次开宣判会,我都不好意思参加,那些偷盗、抢劫的十有八九是湖南人。湖南人真作孽,都是被逼的呀……”摆在惠才面前的路,只剩了结婚,结了婚才有可能继续读书或工作。当时擅自跑出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才知道外面的世界虽大,也不是随便就能容下她的。去与留都落在这两个字上,不结婚又能到哪里去?
婚礼安排在一个周末,开个茶话会,桌上摆些喜糖就能对付了。惠才和吕并排站在桌子旁边,医院的职工来了许多,住院的病人也来了不少。大家都很开心,唯独惠才这个新娘子高兴不起来,她只想地下有个洞能让她钻进去。
新房就是吕的单身宿舍。婚礼结束后,惠才低头坐在床沿上,如坐针毡。左右两边都住着单身男女,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活。而她从今天起便要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了,尽管这个男人她喜欢,但毕竟才认识两个多月,实在没做好结婚的思想准备。没人拿棍子或用绳子逼着她和他在一起,逼迫她的是一种无形的力量。
此刻,惠才仍不知他年纪多少、性情如何,只知道他和她一样出身不好。不过,他的长相是她喜欢的,何况他还答应送她读书。惠才对自己仍抱着希望,希望今后能考取学校,若是大学就更好了,毕业了就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对他好,不离不弃,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用行动来报答他……她只是不想这么快结婚。
可怜的惠才呆呆地想着心事。再过几小时就是明天了,到时该如何见人?瞥一眼吕,他面壁而睡,没有一丝动静。她本想和他商量,但又不忍心吵醒他,再说这木板房深更半夜又如何能讲话?
最坏的结果是仍去当农民,惠才想起文枝的话。回湖南当农民是一点出路也没有的,在这里一边当农民,一边考学校,总还有个盼头。她觉得自己先要找个地方落脚,免得住在这医院宿舍里,朝夕碰到上下班的人。她怕碰到他们,总觉得自己是别人眼中的寄生虫,这种滋味就像是一个正在行窃的小偷,时刻为门外经过的每一阵脚步声而提心吊胆。
第一部·第十节
下个周日,吕又过来,依旧是坐了一会儿就走。
看到天色尚早,惠才说:“我送送你吧。”她边说边锁好自己房间的门,顺手带上了外面的大门,但没上锁。走了没多远,她不放心地说:“我还是回去算了,大门没锁,心里不踏实,仓库里放着队上的东西呢。”第二天早晨,惠才像往常一样去将鸡放出来。可当她揭开木板时,箩筐里空空如也,两只白鸡被人偷掉了。
惠才不会骂人,更不会像一些乡下女人那样用恶毒的话去咒人家,顶多上工时和人讲讲,说她的两只鸡都被人偷了,真是伤心死了。
等到吕回来,惠才告诉他,别人把鸡偷去了。“要是我锁了大门就好了,这是让小偷钻了空子呀。我和你出门时被人看见了,我们前脚走,别人就立马去偷鸡了。多好的两只鸡呀,真可惜。”她懊恼至极地说。
吕一句话也没讲,脸色阴沉得可怕。无论惠才怎样和他讲话,他都不搭理。她一点都不怪他。这对鸡是他父母送的,他又是那么喜欢,丢了自然难过。
接下来的日子,吕仍是几天回来一次,只是不搭理惠才,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总是热脸去贴冷屁股,怎么也讨不到他一点欢心。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惠才扪心自问,鸡被偷了是她的责任,可她也不想别人偷她的鸡呀。为了两只鸡,总不能夫妻反目吧。
一日吕回来,站在屋檐下,连门都不愿进。
惠才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你这么久都不理我?是不是在医院里遇到了烦心事?你尽管告诉我,我们一起来分担好吗?”吕将脸望向别处,说:“医院里会有什么事?”惠才等着他说究竟是为什么,可他再不肯言语。
快两个月了,吕仍是那副爱搭不理的德行。惠才感到无所适从,一见到他就想哭,曾经那么爱说爱笑的人变得可怜巴巴的。但她一哭,他走得更快,脸上还添了愤恨的神态。
终于有一次,惠才忍不住拽住吕的手,边哭边说:“请你告诉我,你要恨我到几时?”他一言不发,甩手走了。
惠才无法从吕那儿获得温暖,便越发想有一门事做,希望能独立生活,不依靠他人。她办了图书馆的借书证,努力看书,努力找工作。
县城边上有个西湖垦殖场,离县医院五里路。垦殖场是全民所有制,职工虽做着和农民一样的活计,但每月都拿工资。他们种水稻、芝麻、花生、豆子,也养蚕。惠才找到垦殖场的领导打听,得知二中队需要一个会计。惠才能写会算,领导同意她去当会计,一个月发二十七块钱。
来不及告诉吕,惠才立马决定搬过去上班,免得夜长梦多。搬家那天,她站在大门口环顾四周,毕竟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看着眼圈红红的全秀,真是难舍难分。
这时,一个八十来岁的婆婆走到惠才面前,说:“妹子呀,你是个有正气的人。你住的那个屋,不到一个月,死了十一个人。有一对做饼的浏阳夫妻,住不到三天就双双死在床上。搬走好,搬走好呀。”听婆婆这么一说,惠才心里一颤。她想起天黑时一走进屋里,就莫名其妙地害怕,感到阴气逼人,难道是冥冥中的一种警示?一个人睡觉时,总有人在耳边絮絮不休,难道真是阴魂未散?最初那几夜,她被搞得心力交瘁,后来若不是全秀在旁,也许会被活活折磨死。
再望一眼屋子,惠才有了种死里逃生、还魂阳世的感觉。她知道队上遭过人瘟,但没想到这屋里竟然死了那么多人。队上有不少空房,偏偏让她住在这里。她深觉自己这条小命生来多舛,有点欲哭无泪。
末了,惠才紧紧地搂住全秀,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幸亏有你做伴,否则我早就吓出病来了。请你替我转告吕,说我搬到西湖垦殖场去了。”第一部·第十六节
有那么几天,惠才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死掉算了,死掉算了。”但一想到女儿,又迟迟下不了决心。
终于有一天,她似乎想明白了,有些小孩一生下来,母亲就死了,不也同样长大成人了吗?她把心一横,决定付诸行动。她要把女儿托付给老陈夫妇,老陈人善,又喜欢女儿,她可以放心。
不过,结束生命毕竟是件大事。在最后的时刻,她想好好回顾下自己短短的人生,看看是什么促使她走向绝路的。
那晚,惠才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看似平静,内心深处却在为是死是活而苦苦挣扎。她觉得命运太捉弄人,每次看到一点点希望,结果却都像肥皂泡那样消失了。
她渴望有个温暖的家,有个善解人意的丈夫,可是偏偏遇到一个如此冷漠的人。跟他讲夫妻需要互相体贴爱护之类的话,他就像鸭子听雷一样浑然不觉。但又不能说他是个恶男人。他不骂人、不打人、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更不会和别的女人搞暧昧。只是他那种冷漠的性格,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其实吕也是个可怜人。他告诉过她,他十岁那年得知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痛苦得说不出话来,躲到一堆稻草后面整整哭了一下午。童年、少年岁月在他内心留下了伤痕,才让他对家庭如此冷漠。
除了女儿,她什么希望都没有。可女儿还小,如今只是生活吊着她罢了。精神的饥饿才是她的致命伤,伤在灵魂。非要苦苦撑下去,活着受罪,又是何必呢?她一个弱女子,无须在这炼狱般的婚姻里磨炼自己……
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究竟。天快要亮了,月牙斜斜地挂在天边。
惠才脑袋晕乎乎的,脸色比月光还要惨淡,五脏六腑好像都放错了位置。她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书桌前,拿出一张纸,给吕写了几句话。她请求他把女儿交给老陈好生照顾,有球球做伴,女儿也不会寂寞;看在夫妻一场的分上,千万不要把女儿送到他老家去。末了她写了一句:“如我在天有灵,会保佑你们父女。”写好纸条,惠才将眼睛移向晾衣服的棕绳。她拿过绳子,踩着凳子爬上窗边的书桌,然后把绳子系成一个圈,挂在窗框上。只要把头套进这个圈里,让脚离开书桌,生命就可以了结了。把头伸进绳圈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望了一眼床上的女儿。只见女儿睡得正香,红扑扑的圆脸带着微笑,嘴角淌下一线晶莹的口水。
这一看,惠才心底的母爱瞬间苏醒了,怜悯震撼心弦,强忍的泪水噗噗噗地滴落。她心底暗叫一声:“女儿无辜呀!”每天女儿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甜甜地叫声“妈妈”。要是今天醒来,妈妈已不能应答,这幼小的心灵将如何承受得起!
“我生了她,就该养她。”惠才念叨着,失去了勇气,无论如何不敢将头再伸进绳圈里。她爬下桌,轻轻回到床上,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我怎么能做这种蠢事!丢下女儿不管,只顾自己脱身,还能算个母亲吗?”她狠狠骂着自己,下定决心以后不管再苦再累,也要将女儿好生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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