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笺事(花笺信札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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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薛冰

出版社台海出版社

ISBN9787516831427

出版时间2020-01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65元

货号11309763

上书时间2024-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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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作者简介
薛冰,著名文化学者,原江苏省作协专业作家。现任南京市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专家委员会委员、地方志学会副会长。著有长篇小说《城》《盛世华年》,书话集《旧书笔谭》《拾叶集》《古稀集》《书事:近现代版本杂谈》,文化随笔集《家住六朝烟水间》《饥不择食》《漂泊在故乡》《拈花意》,专著《南京城市史》《格致南京》《读南京》等五十余部。

目录
目录
 辑 
 一 花笺光华/ 001
 二 尺牍留真/ 025
 三 封缄故事/ 047
 第二辑 
 一 零落江南的晚清花笺/ 071
 二 画人文士的闲情逸趣/ 097
 三 诗笺唱和见世情/ 113
 四 现代笺纸与新制花笺/ 129
 五 名纸、拜帖与贺卡/ 161
 六 明信片与请柬/ 185
 七 杂纸小品/ 201

 后记/ 221

内容摘要


一 花笺光华


笺的本意,指狭而小的竹片。在纸张出现之前,人们以竹简作为书写载体,遇到需要标识的地方,就用这种小竹笺系在简策上,以后被借指一种精美的小幅纸张,供文人墨客写信或题诗之用,俗称信笺、诗笺。由于笺纸多印制精美,又有花笺、彩笺、锦笺之美誉。本书旨在介绍书札的收藏与欣赏,所以先从古代书信富于特色的载体——花笺说起。

花笺很可能肇始于南朝。南朝文学家徐陵在《玉台新咏序》中,曾提到以“河北胶东之纸”制作的“五色花笺”。梁江洪有《为传建康咏红笺诗》:“杂彩何足奇,唯红偏作可。灼烁类蕖开,轻明似霞破。镂质卷芳脂,裁花承百和。且传别离心,复是相思里。不值情牵人,岂识风流座。”于彩笺中尤推重红笺。《南史·后主纪》载,陈后主君臣宴会,先命张丽华等八妃嫔“襞彩笺制五言诗”。只是没有实物可供验证。也有人认为笺纸的出现可能早到东晋,宋代高承在《事物纪原》中说,“《桓玄伪事》曰:玄令平淮作青赤缥桃花纸。又石季龙写诏用五色纸。盖笺纸之制也,此疑其起也。”桓玄是东晋后期将领,篡晋自立,石季龙是十六国后赵皇帝,更早于桓玄几十年。不过当时尚没有花笺之名。

到唐代,花笺已在诗人墨客中流行。“花笺一何荣,七字谁曾许”(欧阳询),“应笑病来惭满愿,花笺好作断肠文”(皮日休),“金屋瑶筐开宝胜,花笺彩笔颂春椒”(崔日用),“花笺制叶寄郎边,的的寻鱼为妾传”(晁采),《全唐诗》中涉及花笺的诗句甚多。近人黄濬在《花随人圣庵摭忆》中说花笺:“至唐始粲然大备,段成式自制云蓝纸以赠温飞卿。韦陟以五彩笺为书记,使侍妾主之。李峤咏纸诗:‘云飞锦绮落,花发缥红披。’杨巨源酬崔驸马惠笺诗:‘浮碧空从天上得,殷红应自日边来。’皆是唐人尚杂色彩笺之证。”

唐代女诗人薛涛晚年隐居成都浣花溪畔,溪水宜造纸,当地人多以此为业。薛涛因喜写小诗,嫌市间笺纸面幅过大,又生性爱红,乃请工匠专门制作“深红小彩笺”,“裁书共吟,献酬贤杰”,遂风行一时,流传后世,人称“薛涛笺”。(图? 成都望江楼公园雕印薛涛笺)薛涛所制深红彩笺,为人所喜,传说纷纭,后世仿制不断。五代十国时的前蜀皇帝王衍,曾以霞光笺赏赐臣下,后人以为即薛涛笺一类。南宋范成大也颇爱并看重这种红笺,但因它是用胭脂染色,虽然靡丽,却难以持久,尤其经过梅雨季节的湿热,便“色败萎黄”,使范公引为恨事。郑振铎先生在《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中,说薛涛“好制松花小笺”,或者就因为所见是这种褪了色的薛涛笺。至明代宋应星《天工开物》中指薛涛笺以“芙蓉皮为料煮糜,入芙蓉花末汁”,恐怕未必是唐代的本事了。


彩笺之外,还有一种鱼子笺。陆龟蒙、皮日休都有谢人赠鱼笺诗,形容它“捣成霜粒细鳞鳞”“指下冰蚕子欲飞”,大约是白纸经砑压而形成鱼子纹。北宋朱长文《墨池编》中记载,“又以绢布,先以面浆胶令劲,隐出其文者,谓之鱼子笺,又谓之鱼卵笺”,或者就是用这浆硬的绢布作为砑板。王稼句先生《看书琐记二集》中有一篇《苏州粉笺美如花》,记唐、宋花笺掌故甚丰,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一读。

宋人米芾《评纸帖》中,赞扬“纸细无如川纸”。元人费著专门写了一部《蜀笺谱》,说到蜀中的笺纸名目,“有玉板,有贡余,有经屑,有表光”,所用原料各不相同。笺纸“以人得名”的,除薛涛笺之外,还有谢公笺,为黄庭坚的岳父谢景初所创制,“有十色笺:深红、粉红、杏红、明黄、深青、浅青、深绿、浅绿、铜绿、浅云”。其实唐人韩浦已有诗写道“十样蛮笺出益州,寄来新自浣花头”,看来谢氏“十色笺”当是有所本的。一九八〇年成都望江楼公园曾雕印《薛涛笺》函一种,多取花鸟图案。(图?成都望江楼公园制《薛涛笺》函)近年西泠印社印制有《十色薛涛笺》。


与米芾同时代的苏轼、黄庭坚、梅尧臣、陈师道等人诗集中,多有向人索纸、谢人赠笺之作,足见讲究诗笺成为文人时尚。而笺纸名色,又有碧云春树笺、龙凤笺、团花笺、金花笺等。周邦彦词中有句“更花管云笺,犹写寄情旧曲”,后人释为云状花纹的笺纸。不过这种种印花,很可能并非色印,而是砑印。宋陶穀《清异录》中记载:“姚子侄善造五色笺,光紧精华。砑纸板乃沉香,刻山水、林木、折枝、花果、狮凤、虫鱼、寿星、八仙、钟鼎文,幅幅不同,文缕奇细,号砑光小本。”姚是五代时长安人,历事后梁、后唐、后晋三朝,居官碌碌无为,而子侄辈乃有财力为此新奇。砑花之法,是先在木版上雕出阴线图案,覆以薄而韧的彩色笺纸,然后以木棍或石蜡在纸背磨砑,使纸上产生凸出花纹。砑纸版用沉香木,取其坚硬,不易变形。

这种砑花之法,实为后世拱花工艺的先声,而且直到晚清仍有应用。

元代流行的蜀笺,还有百韵笺,面幅较常见笺纸宽得多,“可以写诗百韵”,常见二百句,至少是一千字;青白笺,“背青面白”;“学士笺,长不满尺;小学士笺,又半之”。薛涛笺大约要算小巧的一种。蜀笺似都是单色彩笺,只有“仿姑苏杂色粉纸”的假苏笺,则“印金银花于上”。 明人屠隆《纸墨笔砚笺》中,也说到江南的绍兴在元代除生产彩色粉笺、蜡笺、黄笺、罗纹笺外,还有“花笺”。由此揣想,印花于笺之法,或先已流行于江南,方又传入四川。


总体而言,直到明代中叶,笺纸的制作还是比较朴素的。(图?朴素笺)爱别出心裁的文人,往往在笺纸形状上做文章,如屠隆在《游具笺》中提到的一种叶笺,取自苏州产的罗纹笺纸,以蜡板砑出树叶纹,再剪成树叶形状,红色的剪为枫叶,绿色的剪为蕉叶,黄色的剪为贝叶,旅游时忽发诗兴,便写在这种叶笺上,让它随风飘扬,逐水浮沉,以为雅事。万历年间,宫廷内使用的是“细密洒金五色粉笺”,市面上则出现了“印金五色花笺”,而以“吴中无纹洒金笺纸为佳”。又有松江潭笺,“以荆川连纸,褙厚砑光,用蜡打各色花鸟,坚滑可类宋纸”。屠隆认真记录下了造金银印花笺和松花笺的方法,想必在当时尚属新鲜事物。这些笺纸,虽然富丽华贵,却谈不上典雅俊逸,流行也不算广。

万历年间进士谢肇淛在《五杂俎》中,颇感慨“今世苦无佳纸”,“柬帖腐烂不必言,绵料白纸颇耐,然涩而滞笔。古人笺多砑光,取其不留也”。砑光,是用平滑的石头碾磨纸张,使其密实光亮,书写流畅。砑纸的工具不限于石,宋陶穀《清异录》中记载了一段南唐轶事:“舒雅才韵不在人下,以戏狎得韩熙载之心。一日得海螺甚奇,宜用滑纸,以简献于熙载云:海中有无心斑道人往诣门下,若书材糙涩逆意,可使道人训之,即证发光地菩萨。熙载喜受之。”这封短信,固是书札趣闻,更重要的是见证了古人砑纸以便书写的史实。谢氏认为薛涛笺较佳,“但价太高,寻常岂能多得”,高丽茧纸可用,比薛涛笺便宜,问题是“岁久则蛀”。至于当时流行的毛边纸,“稍湿即腐,稍藏即蠹”,是“纸中劣品”,但因为光滑宜书,价格又便宜,所以为世人所喜用。谢氏曾试用过一种改良的毛边纸,“是毛边之极厚者,加以香料,而打极紧滑,书不留手,甚觉可喜,但未知耐藏否耳”。如此斤斤计较于用纸的谢氏,倘能得见此后花笺发展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明人李克恭在《十竹斋笺谱》首卷的序言中,对花笺的发展有一个简要的概括,说嘉靖、隆庆以前,“笺制朴拙。至万历中年,稍尚鲜华,然未盛也,至中、晚而称盛矣。历天、崇而愈盛矣”。清人缪荃孙在《云自在龛随笔》中引明末孙燕贻的话,也说万历二十九、三十年间(1601—1602),“多新安人贸易于白门,遂名笺简,加以藻绘。始而打蜡,继而揩花,再而五彩,此家欲穷工极妍,他户即争奇竞巧,互相角胜,则花卉鸟兽,又进而山水人物,甚至天文、象纬、服物、彩章,以及鼎彝珍玩,穷极荒唐幽怪,无不搜剔殆尽,以为新奇,月异而岁不同,无非炫耳目以求售”。

徽州出版商在南京开打的一场“花笺市场争夺战”,促成了天启、崇祯年间的花笺“愈盛”,其标志就是两部集大成的笺谱——《萝轩变古笺谱》和《十竹斋笺谱》的问世。

《萝轩变古笺谱》是我国现存早的一部笺谱,由江宁人吴发祥在天启六年(1626)于南京刊成。(图?萝轩笺)


以萝轩为号的吴发祥,住在南京南郊牛首山下秦淮河畔,活到八十岁以上,是位博学长者。据颜继祖《笺谱小引》所述,笺谱的绘、刻、印,均出于吴发祥之手,他“刻意标新,颛精集雅。删诗而作绘事,点缀生情,触景而摹简端,雕镂极巧。尺幅尽月露风云之态,连篇备禽虫花卉之名。大如楼阁关津,万千难穷其气象,细至盘盂剑佩,毫发倍见其精神。少许丹青,尽是匠心锦绣,若干曲折,却非依样葫芦”,所以这部笺谱“固翰苑之奇观,实文房之至宝”。然而,当年作者或乏于财力,印制不多,身居郊野,流传有限,故从未见于前人著录。如今全谱仅存孤本,珍藏于上海博物馆,残本亦只日本藏有半部。

《萝轩变古笺谱》分上下二册,版心框高二百一十毫米,宽一百四十五毫米,白口,四周单阑。上册存四十九叶,计颜继祖《笺谱小引》三叶、目录一叶,画诗十叶、筠篮六叶、飞白四叶、博物四叶、折赠六叶、琱玉六叶、斗草八叶、杂稿一叶;下册存四十五叶,计目录一叶,选石六叶、遗赠四叶、仙灵四叶、代步四叶、搜奇十二叶、龙种四叶半、择栖五叶半、杂稿四叶。有人猜测笺谱的原貌或是一百叶。其画面取材十分广泛,远远超越了此前洒金印花的单调,而且针对旧笺“支离入俗”之弊,力求符合文人墨客的逸情雅致。吴发祥在为笺谱命名时,特别突出了“变古”,明确提出“我辈无趋今而畔古,亦不必是古而非今。今所有余,雕琢期返于朴,古所不足,神明总存乎人”,敢于在继承传统“神明”的同时,对“古所不足”有所弥补。具体而言,就是摒弃前人的“藻绘争工”,以清新淡雅的象征手法来表现内蕴丰厚的典故。如以一只装载书画的小船,暗喻米芾的酷嗜书画、行止不离。民间工艺中早有以八仙所持之物代人的“暗八仙”,吴发祥的“变古”可谓异曲同工。

《萝轩变古笺谱》重要的贡献,则是在花笺制作工艺上,彩色套印的“饾版”和具有“凹凸”效果的“拱花”两种技法的运用。


饾版是彩印版画技艺中的一大飞跃(图?萝轩饾版笺),也是印刷史上的重要里程碑,是世界上早的套版彩印技术。早期的彩印版画,如《程氏墨苑》,是在同一块雕版上,对不同的图案涂以不同的颜料,然后铺纸一次刷印而成,不同色彩往往相互混淆,印刷效果不理想。饾版则是为每一种颜色的图案专刻一块版,甚至每一种颜色还要分成从浅到深的若干块版,然后从淡色到深色逐次套印或叠印,构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彩色套印。《中国印刷史》中详细地介绍了这种“很细致复杂的工作”:“先勾描全画,然后依画的本身,分成几部,称为‘摘套’。一幅图画往往要刻三四十块板子,先后轻重印六七十次。把一朵花或一片叶,要分出颜色的深浅,阴阳向背,看起来好似北宋人的没骨画法。这样复制出来的画,善于保持中国绘画的本色和精神。”也正因为如此,对于绘、刻、印三方面都有极高的要求,哪一方面稍弱,都会影响到作品的成功。


拱花是在木版上雕成图案纹线凹陷的“阴版”,经砑印使纸面拱起而富有立体感的技艺,不但雕工艰难,印工要求也极高。砑印之法,是将宣纸拉到雕成的阴版上,覆以较薄的羊毛毡,再以木制拱花锤用力旋转挤砑,使形成的图形高出纸面。(图?拱花笺)此法虽在宋代已见于记载,但工艺到此时更为成熟。成功的拱花作品,不用色彩,就能以浅浮雕的效果表现出生动的图案。《萝轩变古笺谱》中的飞白、琱玉,即属此类。笺谱木刻气息厚重,色彩沉穆淡雅,多用线条勾勒,几乎没有使用渲染、烘托的画法。尽管从饾版、拱花技艺的成熟程度来看,它们的产生应该更早,但在没有发现实证之前,我们只能承认吴发祥的发明权。

与吴发祥的类乎创作自娱不同,十竹斋主人胡正言是先陆续印行花笺,然后才汇印为《十竹斋笺谱》。

胡正言原籍安徽休宁,定居南京鸡笼山下,宅院中种竹十余竿,遂以为斋名。他能诗会画,制墨造纸,以出版为业,又精于篆刻,曾为南明弘光政权镌刻玉玺。从万历四十七年(1619)开始刊刻《十竹斋书画谱》,到康熙十三年(1674)九十一岁去世,胡氏在金陵出版界的活动时间长达数十年,身边常年聚集着众多书画名家和刻印名匠,切磋琢磨,相互浸染,不但雕印出了著名的画谱,对于金陵派雕版彩印技艺的成熟,也有积极的影响。

胡正言很喜欢花笺这种形式,每见绘画佳作,便刻印为花笺,流通于市,颇受好评,并先后印行过多种分类笺谱。明崇祯十七年(1644),他开始汇印全谱,次年完成。可能正是因为国破世乱,前途未卜,他才想到要做这样的总结积累工作。(图?十竹斋笺)


《十竹斋笺谱》四卷四册,版心框高二百一十毫米,宽一百三十五毫米,白口,四周单边。卷一含清供、花石、博古、画诗等七类六十二种,卷二含龙种、胜览、无华、雅玩等九类七十七种,卷三含孺慕、棣华、应求、尚志等九类七十二种,卷四含寿征、灵瑞、宝素、杂稿等八类七十二种,共二百八十三图。博古、雅玩等类,于饾版彩印之外,又多加拱花衬托。无华、宝素等类则纯用拱花,不加色彩。全谱中有拱花作品七十余幅。

《十竹斋笺谱》画幅虽不大,但结构谨严,匀称工整,细腻而不烦琐,明快而多变化。特别是充分运用象征手法和简明形象来表达传统人文典故,如“融梨”画盘中梨果以喻孔融让梨,“周莲”画莲花以喻周敦颐之爱莲,“举案”画几案以喻孟光、梁鸿举案齐眉,均不出现人物。在刻工、印工上比《十竹斋书画谱》有进步,饾版、拱花技艺的运用,也比《萝轩变古笺谱》成熟,且增加了“掸”的手法,更丰富了墨色深、浅、干、湿的变化,逼近绘画效果,诚如郑振铎先生所言“持较原作,几可乱真”。同时人称其“汇古今之名迹,集艺苑之大成,化旧翻新,穷工极变”,不但可作文人案头清玩,而且可供初学绘画者作范本临摹,因之“销于大江南北,时人争购”,不计工价,其影响远远超过了《萝轩变古笺谱》。(图? 南京十竹斋复刻《十竹斋笺谱》)


《十竹斋笺谱》既装订成册,显然是为了便于保存而非使用。尽管胡正言的本意,或只是展示笺纸制作的精湛工艺,但笺纸从书写的载体转而成为收藏的对象,很可能就是兴盛于此时。郑振铎先生在高度评价此谱“臻往古美术图案之绝诣”的同时,也指出它“集当世文士清玩之大成”。

这两部登峰造极的笺谱都产生于南京,不是没有原因的。

首先,明代南京长期作为陪都,是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汇集着大批官僚商绅,笺简应酬自然就多。江南士子科场应试,人文荟萃,笔墨交往更是不断。社会需求推动了笺纸生产的发展,而市场竞争促使出版商重视提高花笺的质量。前引孙燕贻的话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其次,新兴的市民阶层对于通俗读物的需求,形成了巨大的图书市场,而南京宽松的文化环境,又吸引了当时版刻水平的新安派刻工、印工以至出版家,金陵派与新安派版刻技艺交融,遂成一时之冠,为花笺创新提供了技术基础。(图?十竹斋笺)后,利玛窦等西方传教士带来的西洋印刷品,又引起了南京出版界在艺术上和技术上的思考。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说明吴发祥、胡正言受到西洋画“凹凸相”的启发,但时势世风所在,这种影响是可能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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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内容
 序 淘书年久,养成了个无奈的见到有字的纸片,都要伸过头去多看一眼——居然也时有幸遇,诚应了古人的旧话,道是“十步之泽,必有香”。 记得是一九九六年的初夏,在南京朝天宫的一家小古玩铺中,意外地发现了一批晚清书札,大多是凌乱散页,少量粘贴在苏州观前街利苏印书社一九二八年排印《木渎小志》的宣纸书页上,据店主说,是从苏州旧家流南京的。随手粗略翻检,计有三百余帧,多系彩纸花笺,图案达一百余种,不觉心勃勃动,视为奇遇。昔年读《鲁迅书简》和《西谛书话》,对于二位前辈苦心搜求旧笺样编印《笺谱》的艰辛,深有感触,既得见此,自不会放过。不无遗憾的是,在我见到之前,已有一位年轻人买去一部分,说是送给他在苏州木渎的外公,后来流入上海一位藏家手中。所以这批信笺中,有些已成零页,内容不完整了。 收藏是这么一回事,藏品达到规模,兴趣会成倍增长。当然,文人搞收藏,与富家翁搞收藏,那气度是不一样的。文人们少有在拍卖场上一掷千万的雄姿,却偏爱沙里淘金、集腋成裘的过程,相信一个缘字,守持着随遇而安的心态,享受的是闲时手持一纸,品评揣摩。个中滋味,如鱼饮水。 文人收藏重要的特征,是不满足于藏品的获得与鉴赏,而孜孜于文化内涵的探求。这一探之下,尤令我欣喜,因为我所定居的南京,竟与花笺有着的缘分。一则见于史籍的花笺使用,很可能肇始于南京,再则被视为花笺之作的两部笺谱,《萝轩变古笺谱》和《十竹斋笺谱》,都诞生于南京。 花笺这一专题,遂成为我研究南京城市文化、探索民族文化传统的一个新窗口。 鲁迅先生将《十竹斋笺谱》和清末民初的花笺视为可贵的民族文化瑰宝,唯恐其消沉,不惜耗费大量精力与财力促其“复活”“回生”。他和郑振铎先生苦心经营的这两种笺谱,当时即成为文人学士喜爱与收藏的对象,而今更是珍如拱璧。然而,正如郑振铎先生所指出,《笺谱》中所收集的,多为坊肆之作,于“诸文士私用之笺纸,每多设计奇诡,绘刻精丽”,因为搜求不易,只能俟以来日。而同在晚清,江南坊肆尤其是文人画士的私用花笺,不乏佳制,亦期待着有人搜集整理。 另一方面,花笺曾是中国书札的重要载体,花笺收藏与书札收藏难以截然区分,花笺研究与书札研究固可兼而为之。书札因涉保密,寄发必用封缄,而既往封缄研究多局限于某一时期或某一形式,纵览其演变历史,亦是一项值得做的工作。 本书辑的三篇文章,简述笺纸、书札与信封的前世今生,溯渊源,析变异,是我的些许心得。 在传统花笺生产衰落以后,中国的书信文化并没有随之消亡,而是凭借新的载体,焕发辉光。今天收藏者接触较多的,正是繁复多样的现当代书札。以现代机制纸书写的信件,同样在拍卖会上屡创佳绩。亦如藏书不能局限于雕版印刷,书札收藏显然也不应止步于花笺。然而,除了名家书信或有人出版研究之外,对于书信载体的现代流衍,同样少有人归纳梳理。 本书辑的七篇文章,即以实物为例,代以来的书札载体,分门别类予以介绍。于晚清江南坊肆花笺及文人制笺,或可窥此一斑而知全貌。现当代书札与相类纸品衍生变化的析解,也会对收藏者有所启发。 旧时纯粹出于欣赏与珍爱的收藏家,今天已经很少。对物的占有、对钱的崇拜,都使收藏中的投资成分日甚一日。即此而言,书札收藏蜕化为名家书札收藏也不足为奇。如学者书札为当世所重,其人、其文、其字俱臻佳境者,尤为难得。名家书札固有其特殊意义,然而实物,除了不算少见的代笔情况外,且不断有人伪造古今名家书札以牟利。附庸风雅之人,往往落入圈套。财力雄厚者能在拍卖场上奋勇一搏,固是快事,但对于更多的收藏爱好者来说,不妨另辟蹊径,在个人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同样可以得到收藏的乐趣。 即如集邮有专题集邮,收藏书札亦可有专题。这专题可以预先设定,如专收某一类人所写的书札,或专收某一时期、某一地域、某一内容的书札。这需要坚守的耐心和韧。当然,根据自己的便利条件设定专题,较易见成效。我在杂志社做编辑时,保留下了相当数量的学者、作家来信。不过我生疏懒,从未刻意搜求,对于当代文人,即有交往,亦不曾专门写了信去,以图换取对方的回信。 更多的时候,则是顺应机缘,尤其是碰上成批流出的书信以尽量完整收下为好,不应只选名家而轻弃其余。这些年里,我收到过民国年间中央大学和金陵大学的校务函件,抗战期间南京同仁堂与北号的往来信件,一九四九年春普丰面粉公司南公司致青岛分公司、上海分公司的复写信稿,江苏、聘用教授的往来函件等,以及数十个家庭延续数年甚数十年的家书民百姓的家书日益为研究者所关注,时间持续越长,文献价值越高。这每一批信件,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特定的社会和文化形态,也即文人收藏所注重的人文内涵,都可以形成一个颇富意趣的小专题。 清人洪亮吉曾将藏书家析为数等,以“搜采异本,上则补石室金匮之遗亡,下可备通人博士之浏览”者为收藏家,这一标准似也可移用于书札和纸品收藏。 感谢出版社提供这台,让我可以用这一本小书的形式,对书信文化与书札类纸品收藏,做一回系统梳理,与朋友们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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